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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酥》【壳卷/十卷】(1—4,古风、旧文)

2022-03-26 23:26 作者:我佛糍粑粑  | 我要投稿

浪蹄子壳×被卷父教育歪的卷儿×正义凛然十

卷儿笨人设预警,雷慎入,完结,原名《看卷儿怎么气死壳》、《月儿的光》,热衷改文名的我(๑•̌.•̑๑)ˀ

【1】


花家厅堂前,卷父拉着一身黑白书院服的小卷儿的手,摸着小卷儿一头绒毛语重心长道:“儿啊,功课不是第一位,跟华家大公子搞好关系才是重要的,为父花了好大精力财力才让你进入这思秋院,我们家的前途就靠你了。”


今天是第一天入学,小卷儿不懂什么意思,但他听懂了父亲说的学习不是第一位,所以第一天上课都在睡觉,书院先生拿着小木棒一下一下地落到了小卷儿的头上。


“卷儿!上课睡觉,出去罚站!”


小卷儿肉乎乎的小手揉了揉头,两汪泪水在眼里打转,“先生,我父亲说学习不是第一位,我以为上课可以不用听讲。”


第一排的小十朝后看了眼卷儿,又把目光放回书上,挨着小十的小壳低低笑出了声,小绒是个小捣蛋,坐在最后一排,听见小卷儿的话十分赞同,在心里默默地为小卷儿鼓着掌。


先生皱了眉,问:“学习不是第一位,那什么才是第一位?”


卷儿想了想出门前父亲说的话,便说:“父亲说要我跟华家大公子搞好关系,但是我不知道搞好关系是什么意思,所以本来打算下课问问先生的……”


小十在书上的目光又移了开来看向卷儿,先生气得一把短黑胡子乱颤,厉声道:“明天让你父亲来找我!”


等卷儿被赶到院子里墙边罚站后,满堂学生都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先生一声暴喝,学生们才止住笑意。


第二天,卷父被先生在屋子里教训了一顿。卷父低着头“哎哎哎是是是”的应着先生的训话,心里直叹气。卷儿哪都好,就是脑子不太灵光,不会转弯。


卷父领着小卷儿出了书院的高门槛,思秋书院门前是各个大户人家的马车轿子,各家的奴仆管家领着自家小主子回轿子里,一个小孩子在小卷儿不远处停下,指着卷儿问自己的管家伯伯:“管家伯伯,卷儿父亲说来学堂的第一任务是和华府大公子搞好关系,那是什么意思?父亲怎么没跟我说?”


问话的小孩子是侍郎李大人的小儿子,一脸的好奇,管家瞪大了眼,抬头看了看卷父,卷父已经老脸一红,拉着小卷儿快步离开了这里。 


长大后,卷父又拉着一身红色喜服的卷儿说:“儿啊,虽然你嫁的不是华府老大,但你要想办法和他好上,二公子不成大器,没本事,千万别跟他过多接触,能不让他碰就不让他碰,明白吗?”


卷儿一双手被大红喜服衬得越发白皙,他重重点着头:“嗯!”


卷儿被小揪扶着刚出花家大门,红盖头遮住了他的视线,身边搀扶的小揪被对方华家的小侍女拉了过去说:“哎呀,小揪呀,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小揪被俩小侍女一左一右夹着挣不开,卷儿站在原地不知道往哪走,耳边响起小侍女的讥笑声:“卷少爷,快上轿呀,别误了时辰~”


卷儿只好小迈着步子往前慢慢挪动着,下了台阶,走到轿前,低头看见了压下去的轿栏,便抬脚准备迈过去,不料轿夫起了轿栏,卷儿脚下一绊,直直摔了过去,另一根轿栏磕的他胸膛一阵闷疼,还好手及时给了身子缓冲,不然非得把他的肺给磕出来,膝盖也跪在了地上,感觉骨头都快碎了。


周围一片哄笑,小揪终于挣脱束缚过来扶起了卷儿,“少爷,您没事吧!”小揪心疼地给卷儿拍着衣服,卷儿搓了搓胸口,疼得他说不出话,摆摆手就进轿了。


轿起,乐响,鞭炮齐鸣,卷儿坐在轿中扁了嘴,揉了胸口又揉膝盖,豆大的泪滴往下掉着,轿外尽是污言秽语。


“啧,你说说,好端端的人,偏偏要当男宠,还搞那种手段爬人家的床,真是不知廉耻!”


“可不是?长得一副好模样,竟干这种下贱勾当!”


“这华府二公子也是好脾气,竟还真把他娶进了府,就不怕败坏华府名声吗?”


“切,老周,华府的一半坏名声可都是这位二公子的,我看呀……”


“嘘!你不要命了!二公子再怎么混玩,那也是吏部大人的儿子,你可小心祸从口出!”


卷儿在轿中疼得倚着后面,外面的闲言碎语也听不进去几句了,懒懒地眯着眼,等身上疼痛慢慢缓过去,将临走前父亲交待他的话牢牢记忆着。


卷父只是个小主事,整日给上级办各种杂事,卑谄足恭地讨好着外郎钟大人,马屁拍得那叫一个溜。只是钟大人一边享受着卷父奉承小礼,一边又嫌弃地不肯给卷父提升官级,毕竟卷父一升职,他手下可就没几个真心愿意给他办事的人了。


上级这边行不通,卷父就把升职希望寄托在了还在牙牙学语的小卷儿身上。卷父抱着小卷儿逗弄着他说:“卷儿,长大了你一定要给我们花家长脸面!”


卷儿虽如卷父愿嫁进了华府,但嫁的不是卷父心里中意的大公子十,而是个沉溺淫逸酒色的浪荡子二公子壳,更可悲的事还不是正房,就一偏房。


虽然是偏房,但吏部大人儿子大婚,也是小办了个宴会,只是没拜堂,没行礼,直接入了洞房。外面宾客也只有几个朝中官员的跑腿人来送礼,没什么客人,毕竟这桩婚事,说起来确实有些不堪入耳。


卷父这边被钟大人栽了锅惹了一身罪,什么渎职贪污受贿罪,一层一层地都压了上去,卷儿心急,在牢里隔着木栏拉着父亲的手大哭。


卷父给卷儿抹了泪,哀声道:“卷儿啊,为父的命全靠你了啊。”


卷儿吸着鼻子一抽一抽地说:“父亲,卷儿该怎么救您?”


卷父问:“你和那华府大公子关系还不错吧?”


卷儿眨了眨泪眼想了想后摇头说:“卷儿和十哥哥关系不好,他都不愿意和卷儿说话。”


卷父叹了一口长气,颓废地坐在了地上。卷儿捏紧了木栏,更多的泪水流了下来,小声地说着:“父亲,对不起……卷儿没用……功名也没考好……”


卷父低着头伤感了片刻,又突然抬起头说:“那其他人呢?二公子三公子呢?侍郎大人家的公子呢?还有郎中大人的公子,太史家的公子呢?”


卷儿拧着眉,弱弱地说着:“学堂里没人愿意和卷儿玩……”


自从小时候第一天上学,同学们都嘲笑着他,说他不知羞,一个小主事的儿子,也妄想跟吏部大人的儿子做朋友,简直是痴心妄想。因此,在学堂里,他是最受人排挤的那一个,出身不好,头脑不好,连样貌都要被同学拿来说笑。


有一天,小卷儿被围在墙角,三个男同学对他指指点点的,手更是对小卷儿推搡着,衣服也被搞得脏兮兮。


“卷儿,我看你还是和你那没脸没皮的老爹回家种田去吧,我们这书院可不是你这小百姓来的!”


“就是!我听我父亲说,你那老爹给人家侍郎大人送了好多礼才让你来的,那些礼,把你家给掏空了吧?是不是每天在家吃野菜啊?啊?”


“你们还别说,卷儿要是走了,咱们欺负谁去?不如就让他留下来陪我们玩呗。”


“啧,要玩你玩,长得就跟个女娃娃似的,长大了以后,说不定也是个贱货,呸!”


小卷儿握着拳头坐在地上,他听着这些辱骂他的话,不由得红了眼眶,大声喊道:“我要回家告诉我父亲,你们欺负我!”


“哦呦呦,卷儿哭了呢,快回家找爹爹吧哈哈哈哈哈哈!”


三人相对大笑着,其中中间一人脑袋突然被石头砸了一下,被砸的人捂着头一声痛叫,扭头过来准备怒骂:“谁啊!谁敢对……”一转头竟是那班里小魔王小绒绒。


小绒掂了掂手里的小石头,准备好抛出的姿势,那三人便抱着头左躲右闪大叫着:“绒哥绒哥!我们错了!别打别打!”


小绒闭着只眼瞄准着,看着三人抱头鼠窜的样子哼了一声:“给我滚远点!再让我看见你们欺负同学,小心我把你们抄别人作业的事情告诉先生!”


“是是是!我们知道了!”三个人火速离开了,小绒看了眼墙角坐着的人,撇了撇嘴也离开了。


绒绒一开始本来对卷儿蛮有好感的,但是卷儿平时老巴巴地去他大哥跟前晃悠,还老给他大哥送吃的,自此就十分嫌弃卷儿了,觉得卷儿跟老来他家里的那些狗腿小官儿一样恶心油腻。


“那边的!探监时间到了啊!快点出来!”


巡查狱卒在牢门口大喊着,卷儿转头回着话:“知道了!”


卷儿想到这对卷父说:“父亲,卷儿觉得可以去求求绒绒,他对卷儿印象应该不错。”


卷父抬了抬眼:“绒绒?那个华府三公子?”


卷儿点了点头,卷父一阵狐疑,他去书院接送卷儿时曾见过几次绒绒,都是目不斜视地就经过了,卷儿关系和他真的很好吗?不管怎样,能试试就试试,卷父拉起卷儿的手嘱咐道:“你这脑瓜子,官是做不成了,不如做个官夫人,绒公子我知道,据说整天搞一些赌场玩着,跟那二公子一样不成大器,但为父的命等不及了,你过来,为父教你……”


卷儿凑过去耳朵听着,将父亲的嘱托记在心里。


【2】


再过几天,卷父就要被流放了,卷儿的身份去华府见不到绒绒,只好在绒绒经常出没的赌楼蹲点。卷儿嫌赌楼里头乌烟瘴气的,捂着鼻子在里头转了一圈也没看见绒绒,最后找荷官主事问了问,才知道人家绒绒在高楼贵宾室。


卷儿摸了摸钱袋里的几块碎银子,最后在荷官主事轻蔑的眼神中离开了赌楼。


卷儿在赌楼门口守了一天,连饭都不敢去吃,生怕错过绒绒,就在路边包子摊买了两个馒头吃着。


包子有点贵,吃不起。卷儿啃着包着油纸的馒头这样想着。


啃完一个大馒头后准备咬向第二个,面前突然下来一片阴影,抬头一看,又是小时候经常欺负他的那三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


三个纨绔一身华服穿得蓝蓝绿绿的,手里还拿着把折扇装模作样地摇着。卷儿不由捏紧了手里馒头,虚声问道:“你们有事吗……”


为首的那人是太史的宝贝儿子朱泽,说起话来嘴巴能横上天,他合起扇子敲了敲卷儿的脸说:“小卷儿,怎么在这墙角吃馒头啊?你那老爹快要被流放了吧?怎么不去牢里多陪陪你爹?毕竟以后就要再也见不到了。”


旁边两个人哈哈大笑着,分别是太史手下的两个大主事的儿子,李易和孙尚。卷儿缩了缩脸,支支吾吾着:“我……我在……等人……”


朱泽挑了眉:“哦?卷儿在等谁呢?”


卷儿把馒头捏了又捏,“我想找绒绒,但是他在二楼,我进不去,你能不能带我进去?”说完指了指身后赌楼。


朱泽和身边两人对了对眼神,他们知道绒绒见不得他们欺负同学,就老找他们碴儿,积怨已久。现在终于从书院解脱,他们在外面做什么,绒绒也不会知晓了。李易走过去勾着卷儿肩膀笑着说:“我知道,绒绒今天根本没来这,他去春香坊了,走走走,我们带你去!”


卷儿被拉扯着,慌张道:“啊?这……可是刚才里头人跟我说绒绒在这里……”


孙尚也过来拉着卷儿朝路口走着,“我们可是和绒绒约好了的,今晚去春香坊玩,你要找他,那还真只有我们能帮得上你了。你这身份,只能在楼下喝两壶粗茶,跟着我们,我们带你去阁楼找绒绒。”


卷儿便一左一右的跟着朱泽等人去了春香坊。


春香坊是都城里最大的一间秦楼楚馆,是都城里最爱玩乐的纨绔子弟首选。名妓艺师男宠小倌,样样都有。


卷儿刚进门就被一楼大舞台上的美人吸引住了。台上八个穿着暴露的舞妓扭动着腰肢,抛着摄魂媚眼,舞姿妖娆暧昧,直叫卷儿涨红了脸。


鸨母穿着桃红的衫子,捏着白色手帕过来招呼着他们:“朱公子来了呀?呦,这还有个生面孔,第一次来吗?”


卷儿正准备回答是,朱泽坏笑着说:“可不,我这小兄弟没来过,所以带他来玩玩。燕妈妈,我那老位置还有吗?”


燕妈妈笑得桃面粉红,一边领着三人朝二楼走一边回头说着:“当然有了,朱公子的位置可得好好留着~”


卷儿跟着人上了二楼,一路上都不敢看别处,这里画面实在是有些令人脸红。


“壳公子,你怎么了?”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询问着在拐角处突然停下的壳,“怎么突然停下了?是见到熟人了吗?”


壳回过神来,脸上盈盈的笑意都消失不见,说了声“没”就继续回了房间。


卷儿怎么会来这儿?跟谁来的?


壳在桌前坐着,手指摩挲着精致的银色小酒杯,回想着刚才见到的那一熟悉身影。身边女子为壳添着酒,看了看壳,小声地问:“壳公子,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壳看向她,疑惑道:“我不高兴了吗?莺莺,你今天有空陪我,我怎么会不高兴?”


莺莺也给自己倒了杯酒,不满道:“我可是很了解你的,你一不笑,就说明有事闷着你,或者有人惹你生气。”


壳无奈一笑:“你想多了。”


卷儿坐在软垫子上,好奇地打量了周围一圈。这间房设施摆放周到,供人短暂歇息的桐木软榻,软榻上铺着雪白的绒毯。旁边是小石几,上头摆放了一瓶插着金枝梅花的铜色花瓶。墙壁上挂了一副冬景梅林图,整幅画占了整整一面墙壁,实在震撼。而房间内还有着淡淡的龙涎香,是矮案上放着的兽面铜炉里散发出来的。窗口大开,可以正好看见一楼表演。


卷儿不安地捏着自己衣服,他看了看正在倒酒的朱泽,李易和孙尚正在门口跟燕妈妈说着话,听内容好像是要燕妈妈给他们多喊几个姑娘。


卷儿问:“朱大哥,不是说绒绒在这吗?还没来吗?”


朱泽抬头看了眼紧张的卷儿,心起一计。他把刚倒的酒一口饮掉,拿起旁边的小碗,倒了大半碗酒递给卷儿,“马上就来了,我们先喝着,来来来,别客气,这可是我在这存的上等好酒。”


李易和孙尚交代完也走了过来坐下说:“大哥,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平常我们想喝一杯你可都不让我们喝,今天卷儿第一次来,你就给他倒这么一大碗,可够偏心的啊。”


朱泽把酒放到卷儿面前,“卷儿,喝了这酒,我们就是好朋友了,以往的恩恩怨怨不过就一些小过节,就一笔勾销了。呆会绒绒来了,我还能给你说点好话,毕竟我父亲也是堂堂太史,在刑部大人跟前说句话也是非常好使的。”


卷儿看看李易,又看看朱泽,兴奋道:“朱大哥你真的会帮我父亲说话吗?我们真的能做好朋友吗?”


卷儿内心极其渴望朋友的存在,从小到大,没一个人愿意和他玩,朱泽这句无意的话也是诱惑了卷儿的最大原因之一。


朱泽拍拍卷儿肩膀,“当然,来,干!”


朱泽给大家都倒了一碗酒,一瓶酒很快见了底,虽然心疼,但为了整整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也是值得了。


卷儿捧着碗咕咚咕咚灌了下去,辛辣入喉,刺激的打了个哆嗦。


朱泽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阴险地笑了。


底下的舞妓已换成了清冷的琴师,一曲高山流水从弦音流出,赏曲儿的人很少,刚才还对台上舞妓拍掌叫好的人,此刻一个个怀里搂着个姑娘喝着酒,台上表演只是他们的助兴剂。


卷儿捧着碗倒了倒,最后一滴酒也没了。摇摇晃晃的状态很显然是醉了。


朱泽哄着卷儿说道:“卷儿,其实我也可以帮你把你爹救出来,只是我有个要求。”


卷儿不再执着手中的碗,皱着眉问:“什么要求?只要能救我父亲,我做什么都可以!”


李易看了看孙尚,孙尚笑说:“要求很简单,穿上这身衣服去楼下给大家跳段舞就行了。”


卷儿仔细一琢磨,觉得可行,不就跳个舞,他爹爹可是给他请过一些技艺师傅的,舞蹈虽然学习时间不长,但身体骨骼天生柔软有张力,学的再不精也会卡些动作,看起来也算有模有样。


卷儿被两个小侍女伺候着穿上了专门准备的服装,内衬轻滑丝绸质地白衣,再外是宽大的白色广袖罩衫,重重白纱又添了份轻盈明媚,腰间束着白带,一颗珍珠点缀中间。


琴师两首曲毕,拂袖抱琴准备退下,却被燕妈妈喊住,让他再在台上弹奏一曲。


“弹什么?”琴师冷漠地问着,虽不愿,但多弹一曲,报酬也是很丰厚的。


燕妈妈指了指正下了楼的卷儿说:“这公子要跳一曲假面舞,你为他配曲。”


琴师偏了头,看见一谪仙般的人朝他走来,只是身子步伐有些不稳,再看那双眼睛,充满了迷蒙醉意。


琴师摸着琴弦,坐了回去说:“好。”


卷儿走上台,琴师才发现卷儿裸黛,不像是这里的小倌,假面舞却不画假面,疑惑间,卷儿已走到台中站定,双臂抬于额间,宽大的袖子只露半截纤细手指,也遮住了他的容颜。


台下没几个人看过来,依旧沉迷在酒色之中,只有寥寥几个人余光瞥见台上一抹陌生身影,才多停留了几眼目光。


卷儿转头朝旁边琴师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琴师回神,只片刻,便思索出一首适合卷儿的曲子。


琴音断断续续,却又连接巧妙,与卷儿舞姿正相互配合,有一股肃杀之气。


卷儿右手落与胸前,露出半张清冷容颜,再一抬眸,正与背后一声冷弦融上。他缓缓抬脚,再悠悠落下,朝前移动了两步,右手背于身后,再一转身,众人只看得见他纤腰背影。


此时已有人喊着身边同伴看台上卷儿,热闹声也渐渐小了起来,注意力全在那台子上的人了。


卷儿摇头晃脑了两下,转过头来对众人轻轻一笑,好看的唇形弯成了一条薄线,一个没站稳,险些摔了下去,台下众人都捏了一把汗。


卷儿身姿柔软,眼神更是恰到好处,那含着醉意朦胧的眼神不知勾了在场多少人的心,带着微醺的摇晃身子,就是不好男风的人,看了也都被撩拨了一颗春心。


琴师按弦曲毕,卷儿坐于台中的舞姿也软了下来,脑袋浑浑噩噩的,只听见台下一片叫好声。卷儿揉了揉额头,还没起身,燕妈妈就走上台来对台下众人说:“诸位客人,这是我春香坊新来的小宠卷儿,刚才的献舞若诸位喜欢,卷儿今夜尽可拍价!一两白银起!”


“什么?!”


此声疑问是卷儿的,也是台下众人的。春香坊里就没有低于一百两白银的姑娘小倌,燕妈妈给卷儿身价说一两,其意很明显,卷儿很廉价。


“燕妈妈,我只是听朱大哥话跳舞的,不是卖身。”卷儿醉意清醒了两分,有些慌张地看向二楼,那朱泽三人正好笑地看着他。


卷儿心下冷意四起,如冬日冷水泼下,他准备去楼上找朱泽质问,却被两个人高马大的护卫拦住。


燕妈妈绞了绞手中丝帕,蔑视着卷儿,声音如洪钟一般落入在场宾客耳内:“卷儿,我知道你想跟人家华府大公子好,可人家不要你呀。不要你,你居然偷偷趁人家午睡想强行上弓,你知不知羞呀?你爹现在重罪在身,我知你走投无路,日后怕没依靠,所以才来我这春香坊,可你既然来了,就要好好守这规矩,不是吗?”


众人这才明白了卷儿的一两来由,原来是个没人要的贱货。


卷儿被死死押着,无措解释道:“我不是……我只是来找人的……我是来找人的……”


燕妈妈皱眉冷呵一声:“住口!我问你,你三年前,在书院休息客房中,是不是趁十公子午睡想亲他?是不是扑到了他身上?”


卷儿语塞:“我……我只是,只是给十哥哥送东西……我没有要冒犯他,我是不小心摔倒的,是十哥哥拉住我我才倒在他身上了,你误会我了……”


燕妈妈走到台前对着众人说道:“诸位听见了?这卷儿啊,没脸没皮的,也就我这春香坊愿意收留他,虽然他人不好,但皮相也可是一等一的,诸位愿意的,就出价玩一玩~”


琴师看了眼卷儿,卷儿慌张地只重复着“她胡说的”这句话,琴师抱了琴便直接离开了。亏得他刚才还真心为这卷儿抚琴,原来是个攀权附贵之徒。


台下凑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像是有意侮辱卷儿一般,偏偏也一两一两的往上加,卷儿一直朝二楼朱泽投去求救的目光,可奈何人家根本不理他。


“一百两!”


“一百零一两!”


“一百零二两!”


“一百零……”


燕妈妈走到卷儿面前对他轻轻一笑:“卷儿,还是有人愿意为你出钱的,你看,都过一百两了呢~”说完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卷儿心中厌恶,又无力反抗,四处张望,是一张张油头粉面的客人,满脸横笑地盯着他与身边人议论他。


卷儿此刻期盼着绒绒赶快出现的愿望也根本不会有结果,本就是朱泽等人骗他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着,卷儿以为自己要被定价二百两时,一女子在二楼梯口喊道:“燕妈妈,卷儿是有主的。”


燕妈妈回头一看是莺莺就问:“嗯?有主?我怎么不知道?”


莺莺看了看同样在疑惑的卷儿,含笑道:“壳公子说了,卷儿本就是他的人,问燕妈妈为何要把他的人摆上供人出价?是不把他放在眼里还是觉得他出的钱不够?”


燕妈妈一惊,没想到卷儿还有这层身份,她原只是按照朱泽说的来做,连忙看向二楼,那朱泽回避了她的眼神回屋里去了。壳是吏部大人的儿子,朱泽是太史大人的儿子,相比之下,吏部大人当然不能得罪。


燕妈妈调整好心态,对莺莺笑道:“怎么会?我只是让卷儿出来给大家献舞,出价更只是一夜谈欢听曲,壳公子误会我的意思了。既然壳公子不喜欢,那我便让卷儿回去了。”


燕妈妈三言两语把责任撇的一干二净,她也知道,卷儿并不是她春香坊的人,只要把卷儿交给壳,壳也不会对她深究。


燕妈妈对卷儿说:“卷儿,壳公子喊你,你快随莺莺去吧。”


卷儿心里是欢喜的,他既然没见到绒绒,那壳也是可以的,虽然从小到大,他跟壳接触不多,但壳从来不会跟其他同学欺负他,而且刚才还为他脱困,那壳应该是好人。


卷儿随莺莺走到房间门口,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让自己清醒点,待会好一展口才说服壳救自己父亲。


莺莺开了门没进去,示意卷儿自己进去,卷儿抿了抿唇,将组织好的致辞谢言放在喉咙口,便进去了。


这间房的布局与刚才卷儿去的那间相差无几,不同的是房中熏香变成了花香,味道极淡,不使劲儿用鼻子嗅是闻不到的。


壳坐在长榻上正饮着酒,见卷儿进来只抬了下眼皮,继续喝着酒。


卷儿身后房门被关上,他看了看对他冷淡的壳,忽然有些不安,觉得自己可能想错了,壳可能其实不是好人。


卷儿也不问为什么救他的原因,直接说了声“谢谢”后在身上翻找着,翻了一会才发现,衣服早就换了,带的东西自然也不在身上。


卷儿踌躇了下准备说去朱泽那间房拿回来,壳先开口了:“你知不知道,今天如果我替你解围,你的后果会是什么?”


卷儿张了张口,低下头说:“我知道。”


壳将酒杯重重落在桌上,酒液洒了出来,“朱泽是什么人,我以为你会小心避开他,没想到你还巴巴地和人来逛这青楼,卷儿,你是真傻看不出来还是不择手段地只想当一只任人唾骂的假凤凰?”


卷儿不是没听过这种辱骂他的话,但从没和壳有过什么交流,更别说这种话了,眼泪瞬间就聚满了眼眶,壳跟他想的一样,果然也不是好人,只是把他喊来骂他一顿的,但父亲等不及了,就算没有希望,他也得求一求。


卷儿抹了把泪,委屈地泣不成声:“没人帮我,也没人愿意帮我,我只是想救我父亲,我父亲是被冤枉的,壳,你能帮我救救我的父亲吗?只要你帮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壳心里一阵烦躁,冷哼道:“为什么没人愿意帮你,你心里不清楚吗?你在书院时巴结十的样子,谁看了不唾弃?你跟朱泽身边的李易孙尚,有什么两样?况且,你又怎么认为绒绒就会帮你?”


卷儿嘴硬道:“人往上爬有什么错?我脑子笨,学习不好,把书读烂了都写不好一篇文章,我自认愚钝!那我就找其他方法,十哥哥出身好脑子聪明,家大官高,我怎么不能讨好他了?皇榜一出,他便是吏部正二品右侍郎,这样的人,我喜欢他有错吗?我想和他在一起有错吗?我日日缠他,碍着你们什么事了?”他也不确定绒绒会不会帮他,但他知道绒绒是好人,只要跟他讲自己父亲的冤屈,那绒绒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壳将酒杯捏的死紧,眼睛直盯着卷儿,卷儿也不怯,也犟的盯着壳。许久,壳才问出一句话:“我也是华府人,怎么不讨好我呢?”


卷儿微怔,想起父亲说的话,下意识地便说:“你整日混玩,名声不好,父亲不让我跟你玩。”


壳不怒了,反而一笑,站起说:“既然你爹不让你跟我在一起,我偏不遂他的意。想救你爹吗?我确实可以帮你,但你要嫁给我,做我的男宠。我名声不好,你现在的身份也是人人唾骂,我们不正好绝配?给你十秒钟的时间思考,十,九……”


“你……”卷儿指着壳瞪大了双眼,“我不嫁!我只嫁十哥哥!”


壳继续一字一字数着:“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我答应你就是了!但你必须要救我父亲!”卷儿两袖一挥转身对着门无声地哭着,“我父亲还有两天就被流放了,流放之地不是极寒就是极热,犯人到了地方根本撑不过两个月,我父亲身子又不好,你一定要快点。”


壳径直走到门前,手放在门栓上拉开,回头道:“回家吧,明天中午会有人去你家传消息,后天,我让管家给你家下聘,日子会选在最近的一天。”


壳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外郎钟大人家,坐那悠悠地喝着茶,喝了一口便“噗”地一声吐在了地上,茶盅一摔,冷笑道:“钟大人,我虽无官职,但拿这酸霉味儿的劣茶招待我,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不如,让我父亲,给您这儿送几副方山露芽,省得我下次再来,没好茶招待我。”


钟大人吓得一身冷汗,本以为壳来他这是有什么好事,结果是来找茬的,他可是拿出最好的茶来招待了,“壳公子,对不住了,小人府上没什么好东西,改天出门一定多采购上等茶叶!”


“没什么好东西?”壳起身走到厅门口,看了看远处一间上了锁的房门说:“钟大人,我来这不是跟你打哑谜的,我就直说了,卷父是我的人,你要嫁祸,也该好好查查他背后是什么人,不是吗?”指了指那上锁的房间又说:“那里,宝贝很多吧?”


钟大人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哆嗦着身子求饶:“壳公子!我错了!小人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十几个妻妾要养……”


“停停停。”壳打住钟大人的痛哭流涕,扶起了他,“钟大人,我也没说把你怎么样,我又不是官,我只是来提醒你,卷父是我的人,你明白吗?”


钟大人哭得老脸全是泪,睁着双绿豆眼直点头:“小人明白了明白了!”


第二天清晨,刑部的人收到卷父一案的真凶自首,卷父一身污垢的回到家,抱着正在大门口等消息的卷儿一顿痛哭。


卷儿刚把一切事情说明以后,就收到了华府送来的聘礼,日子也选在了六月二十九,正是十天后。


喜房内,红蜡烛燃了一半,卷儿从下午进府一直坐到晚上入夜,也没人进来走婚礼流程,只好扯了盖头坐在桌边,肚子咕咕乱叫,桌上却只有一瓶酒。


卷儿实在忍不住饥饿,直接出了房门。


草丛中蛐蛐儿叫的欢,卷儿瞎走了两条小路,看见两个值班的小奴才,便跑过去问厨房在哪。


两个小奴才见卷儿一身喜服,便知道这是刚进府的二公子的男宠,轻嘲一声指着身后说:“顺着这路直走,到岔路口往左就是了。”


卷儿按照小奴才说的,看见眼前的茅厕握了握拳。


卷儿随意溜达着,最后在小池塘的碎石边坐下,一颗一颗小石子被他扔进了池塘,惊醒了入睡的小鱼儿。


他嫁给了壳,再去接近十,那他可真的就是万夫所指了。可是他又不喜欢壳,真的要就这么当个男宠了吗?想了想父亲嘱托他的话,就笑了。既然都这个下场了,还在意别人的话做什么?只要死缠十哥哥,他就不信没机会。


卷儿看了看夜空,一颗星星都没,乌云还遮住了大半个月亮,肚子里又一阵乱叫。


“别叫了,找不到东西喂你,饿死算了。”卷儿低头揉着肚子,眼泪不知不觉就掉了下来,“坏事我都还没做,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不好好在房里呆着,你在这做什么?”


身后响起了壳的声音,卷儿懒得回头直接站了起来说:“有点饿,想找点吃的。”


壳本来今夜想由卷儿自己睡,也没打算去看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会,还是决定去看看他,房里却没人,想起卷儿说喜欢十的话,心里一急,就赶紧跑出来找人,结果看见他在这乱扔石子还喃喃自语。“房里没人给你送吃的吗?”


卷儿转过身撇了壳一眼,说:“没有。”说完就径直离开了。


卷儿在前头走着,早已找不到回房的路,像一只没头苍蝇似的见了路口就往右拐,壳见卷儿认不清路,只好走到前头说:“跟紧我,呆会我让下人给你送吃的。”


卷儿心中气得冷哼一声,没回答,在壳身后踢着石子走着。


一路上,壳的衣服下摆挨了好几下卷儿的石子攻击,到了门口,准备再说些话,卷儿理也不理地直接回房关门。


壳对着紧闭的房门皱了眉,看见里头的人影走到卧室,没几秒,那人影又走到门口,卷儿开了门对他说:“叫下人快点,给我准备俩馒头和一盘青菜就行!”


“嘭”的一声,门又被关上。


壳冷着脸去值班的下人房间里狠狠教训了一顿。


【3】


卷儿坐了半夜,被管事婆婆喊去的小揪才一身疲惫地回来。


小揪到了房间捶着肩膀埋怨道:“少爷,你怎么还不睡?都什么时候了,快去睡觉。”


卷儿心疼地给小揪捏着肩膀说:“以后再喊你就不要去了,你是我身边唯一的人了,只能待在我身边!谁再喊你干活,我拿扫帚赶他们!”


小揪在厨房刷了半夜的宴会盘子碗筷,本来心情遭到极点,回来却看见卷儿依旧在等他,心里一暖,怨气早就散的差不多了,这时又听见卷儿的怒话,心里不由好笑:“是!我的少爷!假如咱俩都打不过对方,那咱们就一起沦为苦工!”


两人哈哈大笑了片刻,小揪便回院里的奴才偏房休息去了。


第二天清晨,卷儿被窗外一阵嘀嘀咕咕的碎语声吵醒,掀开身上薄被准备起床,胸口膝盖处却一阵闷疼,睡了一夜,疼痛感比昨天更明显了。


“昨晚二公子好像没来和咱这位新主子同房,不是说是男宠吗?”


“男宠男宠,要受宠才是宠儿。我看啊,这新主子不过是倒贴咱二公子的……”小奴才说到此又不敢继续说出后面的“下贱伎”,毕竟已经进了华府,再怎么说也是他们主子了。


“不对不对,今早起床时值班的小棍儿跟我讲了,二公子昨夜去看新主子了呢,还把他们给骂了一顿,说以后夜里要经常去新主子院里转转,别让主子找不到人。”


“那咱这二公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二公子怎么想的都轮不到咱操心,我看二公子也不是没把新主子放心上,还是好好伺候这位主子吧!”


卷儿喘了几口气,还是起身开门看看外面在干什么。一开门,周围四处围着的小丫鬟小奴才便三三两两如万兽齐飞一样散开了。


卷儿关上门回了房间在梳妆台坐着,一脸的没睡醒,随便扒拉了两下头发准备洗脸,却想到他今后要和十在一个家里生活了,形象绝对不能有损,便拿起桃木梳细细地打理了一番头发,还颇有心思地勾了两缕编了个辫花,卷儿才满意起身。


收拾完毕后又坐在矮案处撑着脑袋在纸上乱涂乱画,脑子里也在乱想。


父亲说过,在华府,对十哥哥表现爱意不能露骨,要在不经意间,要让对方主动关心自己,不然又会被人抓把柄,可是要怎么才能让人不易察觉呢?让人不易察觉了,那十哥哥不就也不知道了吗?


卷儿一道一道的在纸上画着,画出了一只头小身大的乌龟,他眯了眯眼,最后在乌龟壳上写了个壳字。


画着一张乌龟的画儿早就被卷儿随手扔地上,此刻他又埋头奋笔地在纸上写着如何让十哥哥爱上自己记录。


写完标题,便是内容,卷儿写了个一,咬着笔杆想了想,却想不出一个办法,最后叹气扔笔,准备过两天回家时再问问父亲。


窗没关,卷儿看见壳正朝他门口走来,连忙收起自己写的“秘方”压在一本书里,壳正好推门而入。


卷儿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壳看着卷儿在那坐着规矩,手上沾着点点墨水,桌上纸张却没一个字,再往地上一看,一张乌龟画进入眼帘,画上还有一字。


壳不回答,卷儿有些害怕,装作没看见似的起身到窗前拨弄着瓶子里他刚刚从院子里摘来的几株青枝叶。壳捡了起来,看见画上的字后指间用力,捏皱了卷儿的画作。


“你骂我乌龟?”


卷儿拨弄青叶的手一顿,回头对壳笑着:“没有呀,我怎么敢骂你?”视线飘忽在壳手里的画又说:“那张画里的壳就是乌龟壳而已,我不会画乌龟的壳,只好用字代替了,别误会别误会!”


卷儿心虚地笑着,壳怒气直升,将手里的纸揉成一团,扔下一句“去吃饭”便离开了。


小揪进门时壳正满脸厉色地出去,看也不看他一眼。小揪挠头:“二公子怎么来了?”


卷儿拍拍心口道:“喊我吃饭的。”


小揪说:“我也是来喊你吃饭的,刚才我起了个大早,把这院子里摸了一圈,还去外面转了转,管家就让我来喊你吃饭了。” 


新入华府第一天,按华府规矩是要在一起吃顿饭的,此后便可在自己院子里吃就行了。


离开小院后,小揪领着卷儿穿过一片小菜园,菜园里还种着高高的青竹,卷儿随意摘了片青叶在手中把玩,又随着小揪走了两条弯弯石径路,过了两道月门,才看到后厅的大门,卷儿眼睛一亮,他心中最喜的十哥哥正抬脚离开后厅。


十哥哥已经吃过饭了吗?卷儿疑惑着赶紧跑上去站定十的面前,一双亮亮的眼睛看啊看,眉毛高兴地都要翘上天,“十哥哥,怎么要离开了?你去哪?你吃过饭了吗?”


十一身暗蓝宽袍,山眉邃目,他微微颔首,轻声道:“弟……”看了看卷儿明媚的双眸,眼前是男子,称弟媳好像不太合适,“卷儿,我吃过饭了,要去上朝。”


卷儿了然点头,笑得不见眼:“那十哥哥快去吧。”


十轻轻地“嗯”了一声便离开了。卷儿转头看着十阔步行走的背影,捏着手里的青竹叶又是一阵甜笑。


小揪点了点卷儿的腰,卷儿才回神走去厅内。


厅内饭桌上只有两人,壳和绒绒,旁边也没小侍女站岗。


壳和绒绒将刚才外面的情形尽数看在眼里,壳冷着眼吃着菜,绒绒也面无表情的喝着汤。卷儿看了看位置,不知道坐哪,桌上俩人又都不说话,有些尴尬,就挑了个离俩人位置最远的坐下。


卷儿刚抬筷,绒绒便冷冷开口:“在华府里,收敛下你的眼神,你现在是我二哥的人,就该收起那些坏心思。”


卷儿愣了愣,他这么快就被人看穿了吗?可是他明明什么都还没做,难道连说话都会暴露自己吗?绒绒是火眼金睛吗?


卷儿握紧筷子,将这一想法总结归纳了下,呆会回房要把这条注意事项记上“秘方”。


绒绒见卷儿没理他,还一脸认真地吃起了饭,筷子一摔,起身就走。卷儿又愣了,看向壳,壳依旧冷脸吃菜。


卷儿回头看看小揪,小揪抬眉一脸无奈不解。


卷儿再次夹菜吃饭。吃着吃着,觉得自己昨晚态度好像有那么一丢丢不好,即使壳让自己做了他的男宠,但壳还是为他脱离春香坊的魔爪并且第二天就把他父亲就出来了,怎么说,也是一大恩。至于这身份,总有一天会离开华府……不,总有一天,会跟壳没有关系,和十哥哥在一起!


卷儿吃饱了,心情也不错,于是他放下筷子咽了咽口水说:“壳,谢谢你……”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声,急忙起身,又看壳盯着他皱眉,便解释道:“我东西落在春香坊了,我想去取回来。”


壳放下筷子,从怀中取出一物,卷儿一看,正是他的落下的东西。壳放在桌上说:“记得收好,再丢了可就找不回来了。”


壳起身准备离开,卷儿拿起那东西后说:“壳,这是我本来要送给绒绒的,我父亲给我的想请绒绒帮忙,就打算用这家传玉佩给他,但是既然是你帮我了,那这玉佩就送给你了。”


卷儿伸着手,青灰色的丝线缠绕在他的指间,一块圆白玉佩在他手心,见壳不接过去,又补道:“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宝物,是那时候的圣上赐给我父亲的爷爷的,一直传到我父亲这里了。”


壳始终没接,他说:“既然是你家传之物,就好好留着继续传吧,我救你父亲的报酬我本就拿到了。”


卷儿眨眼:“什么?”


壳看着他皱眉:“就是你啊,你怎么回事?想用一块陈年老玉佩就把我打发了?给我好好收着,再丢了你自己找。”


壳甩袖离去,卷儿看着手里玉佩发呆。玉佩好歹还能卖钱,而且是圣上赏赐,他能拿来干什么?留在华府里尽惹他生气吗?


卷儿想不通,收好玉佩便和小揪回院里了。


今后有多人在场时和十哥哥说话要注意小声,眼睛也尽量不看对方!


卷儿握着笔工工整整地在纸上写下了这句话。小揪在他身后歪头看着,似乎对卷儿的想法不是很赞同,“少爷,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让大公子喜欢你呀,书院十年相处,大公子都没喜欢上你,但现在你们可以朝夕相处了,要抓紧机会了!我倒有个想法。”


卷儿回头亮晶晶的眼看着小揪:“什么想法?快说!”


小揪故作高深一笑:“大部分男人嘛,最喜欢保护比自己弱小的人了,那种柔柔弱弱,说话语气软嗒嗒的,还爱生病博怜惜的人最让人喜欢了,但是你本身就是这种形象的,大公子却还是不喜欢你,那你就要改变自己的形象了!你可以正好相反试试,大公子可能喜欢那种不拘小节,行事果断,说话底气十足的!”


卷儿想了想,觉得小揪说的话好像有一点点道理,再仔细一想,觉得不对劲,“我说话很软搭搭吗?我身体也挺好,不爱生病呀?小揪,你捉弄我!”


小揪从笔架上拿出一支笔来蘸了蘸墨,“少爷,我只是实话实说!”说完笔尖一点,点上卷儿的小鼻头,嘿嘿一笑。


两人在屋里一场笔墨大战。


晚饭时分,华大人依旧没出现,卷儿在饭桌上坐立难安,知道这个家,没一个人愿意待见他,因此更想不明白,壳到底为什么非要把他娶进华府了。


晚饭有十在,卷儿忍住去看十的心思,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吃饭。不爱吃的菜像故意似的都摆在他面前了,也不敢伸筷子去够远处的,只好挖着自己碗里的白米饭一口一口吃着。壳在家是个寡言的人,饭桌上也不爱说话,十比壳更少语,一个一个地都低着头吃饭,一时间饭桌上只有筷子触盘,喝汤吃菜的细微声音,卷儿吃得更忐忑了。


绒绒一顿饭吃得有点郁闷,他很不喜欢卷儿,每次一看见卷儿唯唯诺诺的憨神态,就觉得有些可爱忍不住想亲近逗弄,但每一次又看见卷儿黏着十就厌恶,心里两头矛盾得很。


绒绒吃饱后说:“二哥,今晚有乐子吗?带我去呗。”


壳停下筷子看着绒绒:“有,要男要女?成熟还是清纯?喜欢有韵味的还是稚气的?”


绒绒没想到他二哥直接在饭桌上就给他介绍开来了,有些惊讶,“二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开青楼的。”


壳冷了他一眼,擦擦嘴便起身离开了,绒绒也紧跟其后。


卷儿看了看离开的两人,又看了看好像在发呆的十,小声问道:“你不去吗?”


十也站了起来:“我不喜欢那种地方。”十不清楚壳卷之间的矛盾,还以为两人闹什么脾气,但二弟的事还是让他自己管吧。看着卷儿碗里已经吃干净的米,顿了顿说:“别光吃饭,多吃点菜。”


卷儿摸着饭碗不好意思地说:“嗯,嗯,我知道了。”见十准备离开又问:“你要出门吗?”


十淡淡地说:“我晚上不出门,回房里看书。”


卷儿“哦”了一声感叹着,他喜欢的人真有上进心!入朝为官了还依旧学习,不愧是他看中的男人!又问:“十哥哥,我有个问题能请教下你吗?”


十点头:“问吧。”


卷儿跑到十身边,问:“我真的很好奇,十哥哥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我怎么就不行呢?”


十板着脸说:“我只是对你不喜欢而已,卷儿,你已经嫁给壳了,就不要再对我存其他想法了,不然,壳会伤心的。”


十说完离开了,卷儿觉得自己的心被十锻炼的坚硬无比了,此时他的想法不是伤心难过,而是要想尽办法让十对自己改观!小揪说的看来得试一试了!


壳和绒绒彻夜未归,卷儿起了个大早,将小揪喊来给他化了个络腮胡子妆。小揪拿着眉笔端详了一会自己的手笔,剑眉入鬓,满脸土黄,胡子不好画,就扔下眉笔跑去另一只院子里的管家房里偷拿了一串小黑胡子,又赶紧跑回来给卷儿粘上,左看右看,最后心满意足地点头。


卷儿看了看镜子,对自己也很满意,夸了一顿小揪准备去后厅吃饭,小揪却告诉他以后可以留在院子里吃饭了,会有专门的人来送饭。


卷儿摸摸胡子咂咂嘴坐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吃着,又想到什么似的放下筷子便跑去前厅,看见那一身蓝袍的背影傻乎乎地笑了。


十哥哥的背影真好看,上马车的动作也是那么好看,侧脸也是那么好看,掀门帘的手也是那么好看,看向自己的眼睛也是那么好看……卷儿扒在大门前院里的假山旁巴巴地看着,活似一个痴汉。


嗯?看向自己?卷儿一惊,十已经收回自己的眼神进车里了。


马夫驾着马车缓缓离开,卷儿才恋恋不舍地准备离开,又看到一辆马车到门口停下,帘子一掀,是那彻夜未归的两兄弟。


壳瞧见了刚离去的十的马车,转头又看见了院里的卷儿,抬脚便进了府,路过卷儿时,卷儿觉得一阵寒风袭来,吹得自己直哆嗦。壳本来不愿多说话,还是忍不住停下问:“你在搞什么?脸上一夜之间长这么多胡子?过敏了?”


卷儿双手按着自己胡子尾巴虚言说:“假的……我只是戴来玩玩,不用管我,你快去吃饭吧。”


壳又盯着卷儿的黑粗眉毛看了一会,最后皱眉离开了。绒绒在卷儿身边好一阵儿观察,卷儿心虚地避开绒绒的眼神,原地左右踏了两下步便低头赶紧回自己院子了。


第一,保持硬汉形象。


卷儿写下这句话后,想起早上十对他的回眸,撑着脸就开始傻乐。


小揪研着磨,心里也对自己出的主意感到欢喜。


快到午饭点了,卷儿在院子里无事练着字,小揪从前院跑回来说大公子上朝回来了,卷儿赶忙放笔准备去前院,脚下一拐弯又回屋照了照镜子,确保自己的硬汉形象没有脱妆,俩人便一路小跑赶往前院。


卷儿在后厅院里瞎溜达着,现在正是准备午饭时间,来来往往的下人有点多,卷儿的一身硬汉妆便受到了下人的注目礼。


十此时换了一身月白便衫准备入座吃饭,看见卷儿主仆两人在院里徘徊,便过去打算问个好,说句话。


卷儿见十朝他走了过来,连忙停在几从月季旁假装欣赏着。


十走进了看着卷儿的小胡子,确定自己早上离家时没有眼花,便出声问:“卷儿,你这……”


卷儿转身故作惊讶道:“啊,十哥哥呀,你怎么来了?”见十疑惑地看着自己,傻笑两声说:“我在赏花呢,这月季开得不错,不错,又大又红。”


卷儿说完腰间又被小揪一点,小揪气急地在卷儿身后小声指点着:“硬汉赏什么花!”


卷儿语塞,双手按着胡子尾巴转身背对着十,一阵懊恼,又听见十说:“该吃饭了,一起吃饭吧。”


卷儿眼睛一亮,又按着胡子尾巴转过身来:“嗯!”腰间又被小揪一戳,小揪低声道:“注意形象!”


壳和绒绒来吃饭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卷儿挥着筷子大口吃着菜,胡子都给颤掉了半截儿,嘴里还吐字不清:“十哥哥,别客气!咱大口吃!来尝尝这个红烧肘子!”


十握着筷子看着自己眼前碗碟里叠满的油腻食物,眼里是深深的疑惑,不知如何下筷,再一抬头看卷儿,那张小嘴被肥油沾得明亮泛光。


绒绒对壳说:“我真的看不明白卷儿。”


壳没回答走过去入座吃饭。


绒绒入座后问出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卷儿,你是不是生病了?精神上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吗?”


卷儿想起自己现在塑造的形象,对绒绒的话反驳着:“生病?怎么会?我身体好着呢!一个人可以打倒两个护卫!”


绒绒担心地看了眼壳,说:“二哥,你以后还是不要再去青楼了,卷儿脑子都不好了,多关心关心他,找个大夫给他看看吧。”


卷儿哑然愣住,看向十,十也担忧地看着他,觉得自己硬汉形象很失败,眼前的美食突然就吃不下去了,恹恹地放下筷子正了正歪掉的胡子说:“我吃饱了,你们慢吃。”说完带着院里小揪离开了。


壳看着卷儿落寞的背影,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冷落他了,才导致卷儿有些神智失常,于是他决定晚上去卷儿房里留宿,给他一点关爱。


晚饭后,卷儿泡了个澡,洗掉灰扑扑的妆容,去书桌前拿出自己记录的“秘方”,在硬汉上划了个大大的叉。叹了口气,卷儿解开衣带大敞着一片胸膛瘫在靠窗的小床榻上,小揪拿着瓶药油过来给卷儿身上的淤青推拿按摩着。


卷儿皱起了脸:“小揪你轻点,我很疼的!”


小揪抹了药油的手心在卷儿胸前轻轻按揉着,“我很轻了啊少爷!”


“你用那么大力还说你很轻!我都快疼死了!”


小揪“啧”了一声,把鞋子一蹬,上了床榻跪在卷儿身上,双手仔仔细细地按揉着那一大片淤青:“忍忍,擦几天就好了。”


卷儿双臂一瘫,眼睛一闭,药油作用起得很快,胸前已经微微发热,不是很疼了:“蛮舒服,多按会儿。”


小揪手上动作不停:“好嘞,少爷你眯会儿!”


卷儿眯着眼,思绪慢慢静下来:“十哥哥好一块木头,干脆我给他下药来个霸王硬上弓算了。”


小揪满脸震惊:“少爷,你终于开窍了,早就该这样做了!”


“那卷儿知不知道霸王是怎么个硬上弓法的?不如让我这个夫君来教教你?”房门被猛地打开,小揪扭头看见一脸阴鸷的壳走了进来,万分惶恐。


糟了糟了,少爷给二公子戴绿帽子被抓住了。


卷儿双腿一用力立马坐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怎么来了?”


壳盯着这一心想对他大哥图谋不轨的主仆二人,先把小揪吼了出去。小揪被赶出去后蹲在窗口处探听着里头内容,准备随时冲进去救他少爷。


卷儿衣服还没穿好,就被壳又拉开,卷儿一脸羞赧,从壳手里扯出自己衣服系上说:“你有什么事吗?”


壳皱眉问:“你身上怎么回事?一片青紫的。”


卷儿低着头走到桌边坐下说:“没什么,磕了一下。”


壳叹了口气问:“还疼吗?”


卷儿摇摇头,“你有事找我吗?”


“我……”壳想起来这本意是想关心下他的,但听见卷儿那番话,一时气涌肺腑,卷儿三句两句的问他来这什么事,难道他没事就不能来了吗?卷儿本就是他过了门的人,想到这,语气就重了几分,“我知道你嫁了我还不肯对我大哥死心,卷儿,你要懂得分寸,知道什么做什么不该做。”


卷儿站起直视着壳问:“壳,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我们本就没感情,这样留我在华府是为了什么?你救我和我父亲的恩情我可以另想办法还你,就不能让我们之间关系普普通通些吗?”


“普普通通?”壳心口泛酸,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能被眼前这个笨蛋气死,“我既然让你进了这华府大门,就休想再出去,给我过来!”


卷儿被拉扯到床上坐下,挣扎道:“你干什么?你要做什么?你不能强迫我!不然我就咬舌自尽!”说完便伸出舌头抵在两排牙齿之间。


壳冷哼一声按着卷儿不让他起身:“给我睡觉!”


卷儿站不起来就拽着壳的腰带瞪着他:“要睡你自己睡!我不睡!你放开我!”


壳皱了眉,把卷儿推上床,给他脱了靴子,卷儿赶紧坐起来大喊道:“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睡觉!你别碰我!”


窗口的小揪闻声立即推门进来,看见壳被卷儿一脚踢开,小揪连忙跑到院子里扯着嗓子喊:“快来人呐!二公子打人了!二公子家暴了!我家少爷好苦哇!快来人呐!二公子打人了!二公子打我家少爷了!”


院子里很快就有了几个小丫鬟赶来,但都不敢进门查看,毕竟她们是奴才,主子的事她们根本管不着,只是来凑凑热闹而已。


壳被踹了一脚,卷儿光着脚就准备往房外逃,又被壳一把扯回去,壳钳制住卷儿双手,咬牙切齿道:“给我闭嘴!乖乖上床睡觉!”


卷儿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你出去我就睡!我不跟你一间房睡!”要是被十哥哥知道他和壳睡觉,那十哥哥就会认为自己不干净了,绝对不能依了壳!


壳心里的火被卷儿浇了浇了一层又一层的油,整个人随时都能爆发,但他还是忍下怒气松了手:“我走就是了,夜里不准出房门,听见没有?!”想起卷儿说的霸王硬上弓就生气,怕这个笨蛋真去做坏事。


卷儿的双手得到了自由,退后两步问:“为什么?我要是想上厕所怎么办?”


壳抬起手指指着卷儿不知道说什么,院里的人群声开始沸沸扬扬,传进了他的耳内。


“二公子在里头打新主子吗?发生什么了?”


“小揪,到底怎么回事?你在这瞎喊什么?”


小揪双手放到嘴边呈喇叭状故意大声喊道:“二公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进院子就把我骂了出来,还关上房门教训我们家少爷!我们少爷平时说话温温柔柔的,做事也听话懂事,二少爷打我们家少爷,我们家少爷不敢还手啊!我们家少爷惨啊!你们快进去帮我救救我们家可怜的少爷吧!”


丫鬟奴才们一脸难为情的样子,虽说这新主子名声不好,但长得讨喜,很让人怜惜,如今在房里被打,他们也是有些一点心疼的,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劝劝,十和绒绒赶来了。


其他院里的奴才丫鬟也都跑来看热闹,十正准备去敲门,壳出来了。


十没好意思往房里看,就问:“发生什么了?下人们都在说你在打卷儿,真的吗?”


绒绒不在意这些繁缛礼节,直接进门看了一番,卷儿正一脸委屈地坐在床边,见绒绒进来了,赶紧撇过头。绒绒问:“卷儿,我二哥打你了?”


壳怒道:“我是会动手打人的人吗?亏你们还是我兄弟,这么不相信我?”说罢又去院子里说:“都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再让我看见你们夜里没事闲逛,扣两个月工钱!”


丫鬟奴才们立刻如惊弓之鸟散去,小揪讪讪地摸着鼻子,不去看壳刀子一般朝他直射而来的目光,但是既然到这一步了,为了以后防止壳再来骚扰他们家少爷,小揪觉得必须豁出命,闹到底了。


小揪跑到十面前伤心地挤着眼泪哭道:“大公子,我们家少爷太惨了!身上腿上都是被打的痕迹啊!你能不能不让二公子再来了!我们家少爷禁不起这般毒打啊!”


壳的拳头握的嘎吱响,没完了是吧,主子没脑子,连奴才也这般会做戏!


屋里的卷儿听到小揪的话,满脸疑惑,这戏是不是做的太过了?不过如果因此能被赶出华府,那也不错!


卷儿正想着,绒绒已经上来扒开卷儿的衣服查看,卷儿大惊,阻止着绒绒的手却还是被扯开了衣带,“别看别看!我擦过药了!”


卷儿配合着小揪的戏,等绒绒看完后自己连忙捂好衣服开始抽泣着。


绒绒有些难以相信,回身看着壳:“二哥,你居然真打卷儿?卷儿做事是不懂事,你好好教育他就行了,怎么还动手了?这得下多重的手卷儿身上才会有那么重的淤青?”


壳现在气得真的想打人了,他指着小揪两眼喷火,小揪赶忙跑去十身后躲着。十皱眉说:“壳,打自己夫人并非君子所为,你和卷儿之间有什么解不开的矛盾的话,可以先冷静冷静再去思考和解,你今天这事做的确实过分了。”


壳指着自己胸口狠狠道:“我是被打的!我是被欺负的一方!”


绒绒说:“那你把衣服脱下我看看,有没有什么伤痕,或者内伤?”


壳现在觉得自己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自认下这个倒霉,暴躁地离开了。


小揪进房蹲到卷儿身边眨了眨眼,卷儿也按耐不住兴奋嘴角微微抽搐着,见绒绒转身赶紧双手捂脸装哭。


十也走了进来安慰着卷儿:“卷儿,壳他不是这种人。”


卷儿从手里抬起脸:“啊?”


十沉吟着,还是说了出来:“卷儿,如果是因为我,你们才打架了,我明天就搬出去。”


卷儿立马站起急道:“不!不是,我和壳只是……我只是不想和他一起睡觉,所以才闹了起来,对不起,惊动了你们,对不起。”


卷儿这下是真的要哭了,委屈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十还是坚持:“你好好休息吧,我明天上朝回来就搬出去。”


十离开了,卷儿皱着眉哭成泪人,绒绒看了他一眼,不想多说什么了。


卷儿和他二哥闹成这样都不让他二哥进屋睡,可想卷儿是多喜欢他大哥,但二哥又执意娶卷儿,这关系真是难理难清,难言语。


第二天,壳早起就离家了,十中午也带了简单衣物去了华大人的另一家宅住,绒绒今天很本分地没有出去乱跑,居然在书房里呆了一天,看起了经商的书,路过的管家都忍不住朝书房多看了几眼。


春香坊,二楼房间。


壳捏着小酒杯出着神,想起曾经卷儿在书院时,给他的大哥送了糕点,当时他也在,卷儿却没分给他一块,他厚着脸皮讨要,卷儿小心地看着他,说只给十哥哥做。


只给十哥哥做。


壳灌着自己一杯又一杯的酒,三瓶烈酒下肚,看了看一楼表演台的舞妓,想起家中的卷儿,便摇摇晃晃地离开了春香坊。


卷儿在院中喂着蚊子,小揪坐在他旁边,抠着手指说:“少爷,我是不是做错了?”


卷儿摇摇头,泪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掉:“是我做错了,我当初就不该答应壳嫁进来,弄到今天这种局面,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没用。”


小揪起来也把卷儿抱进怀里哭着:“不是少爷的错,少爷你也尽力了,我们放弃吧,放弃大公子吧,都说就算一块石头,十年了,也该捂热了,大公子和少爷,真的无缘吧。”


卷儿的哭泣一顿,怔住了。


放弃吗?这个念头十年间第一次出现了。


卷儿,该放弃了。


入夜了,卷儿快把身体里的水分都哭干了才睡着,壳轻轻推了门进来坐在床边,用指尖给卷儿擦去了脸上残泪。


梦里,卷儿一直奔跑着,不管他怎么跑,都追不上前方那一抹蓝影,终于,他还是摔在了半路,那道蓝影终于消失不见。他在后头哭喊着,问着,真的不合适吗?真的不能喜欢他吗?


卷儿伏在地上哭着,有人来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头说:“别哭了,前面的人你追不上,后头的人会跟着你的步子的。”


卷儿抬起一张泪脸,湿漉漉的眼睛明亮又委屈,眼前的人给他擦着泪,扶他起来,抱他入怀。


好温暖。


卷儿缩在壳的怀中,梦中失控的情绪得到了安慰,呼吸也渐渐平稳。壳轻轻拍着卷儿的背,下巴枕着卷儿的脑袋也闭上了眼,嘴里喃喃道:“乖,别哭了。”


【完结篇】


卷儿这夜睡得很死,一半是哭累了,一半是被壳身上的酒气熏蒙了。


早起天刚蒙蒙亮,小揪打着哈欠准备来卷儿房里查看他家宝贝儿少爷的情况,结果看到壳从里头出来。小揪把眼里眼屎擦了又擦,确定自己没看错,壳来到小揪身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让你家少爷多睡会儿,巳时再喊他起来,到时我和他一起回趟家。”


小揪此时心里对昨晚做的事后悔得紧,看见壳也一阵发怵,生怕壳悄悄把他丢进鱼塘喂鱼:“我知道了,可是,二公子,你怎么从我家少爷房里出来啊?你该不会又强迫我家少爷了吧!”


壳看着小揪一副质问他的样子,心里没什么气了,自己本来就不受这主仆二人的待见,实在懒得跟他置气:“我对卷儿的关心不比你对你家少爷的少。”


小揪哼了一声,嘴里嘀咕着:“鬼才信。”


壳不再理他,去吩咐管家清点礼品了。


两个人坐在晃悠悠的马车里,相坐无声。壳侧脸看了卷儿好几眼,卷儿都背对着不肯和他对视。


卷儿听小揪跟他说早上壳从他房里出来,在床上又哭了好久。躲过了前夜,昨晚还是没了清白,想着想着,鼻子一酸,泪水又开始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双眼又红又肿。


壳在这边挠了挠手指,还是开了话口:“卷儿,岳父平时喜欢喜欢品茶吗?后头马车里我带了三种茶叶,都是我平时在春香……咳,别人送我的,不知道会不会合岳父的口味。”


壳看了看卷儿沉默的后脑勺,继续说:“昨晚我喝了点酒,就去看了看你……”


壳说到此,卷儿小拳拳一握,激动地准备站起来和壳理论,结果撞上车顶,撞击声沉重猛烈,卷儿一声痛叫,壳慌了神,赶忙拉过卷儿摸着他的头问:“怎么这么不小心?”


卷儿捂着头泪如泉涌,脑袋被撞的眼冒金星,壳的话也听不进去了,一声不吭地低着头任壳给他揉着脑袋。


马车跑过了条条官道,又拐了几条小巷,终于到了花家。


大厅内,卷父坐在上座,一脸的笑眯眯:“华二公子,我家卷儿不懂事,让华二公子头疼了。”


壳和卷儿同坐,笑着说:“岳父过谦,卷儿很懂事,也不曾让我头疼,倒是我老让卷儿生气了,以后我定当好好对待卷儿,也好好孝敬您。还有,岳父喊我壳便好。”


卷儿沉浸在头疼的悲伤中,坐在那一动不动地发着呆,听见壳的话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但又很快地垂下头继续悲伤。


侍女端着热茶呈了上来,卷父招呼着壳喝茶说:“卷儿是你偏房,我不敢称你一声贤婿,更不敢直呼你名,华二公子,其实,我花家实在配不上华二公子,若华二公子肯与卷儿……”


卷父没说完,壳便站了起来,收起了笑意一脸严肃,卷儿也抬眼瞅着他。壳说:“岳父,是我当时意气用事,让卷儿和岳父受委屈了。这次来,我也想和岳父说一声,我决定让卷儿做我的正房夫人,从此也不会另娶妾室,只待卷儿一人好。”


卷父被噎住,看向卷儿,一脸的“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就要跟二公子好了?”的神情。


卷儿避开了卷父询问的眼神,对壳的话也没反应,依旧暗自伤神。他才不关心自己在壳这里是什么正房偏房,十不喜欢他,他也对十死心了,人生没有了目标,已经心如死灰,任事态自由发展了。


卷父让下人带壳在家中闲逛着,壳就去了卷儿房间看了一圈,简单的小木雕床,枕头旁压了本周易,壳拿起随意翻看了两页就放下去看别处了。


卷儿被卷父带到书房拉着双手问:“卷儿啊,那二公子说的是真的吗?怎么那二公子就要把你扶正了?那大公子呢?”


卷儿沉默了两秒,无奈的说:“父亲,卷儿不想喜欢十哥哥了,卷儿累了,至于壳说的,卷儿也是才知道。父亲,不做官了行不行?官场好可怕好无情,一不留神就会被受到无妄之灾,我们回乡下吧,我们去爷爷的老家,卷儿不想呆在这了。”


卷父慌张道:“卷儿,你怎么了?你不是最喜欢你十哥哥吗?怎么会突然这样想?是不是二公子对你做了什么事?”说道此卷父突然瞪大了眼,“难道,你和二公子圆房了?!”


卷儿把手一抽,背过身去低头“嗯”了一声。


“这……!”卷父气得来回踱步,唉声叹气的,“卷儿,为父其实也累了,自从这次被人使绊子,为父也是心有余悸啊,为父对那钟狗贼掏心掏肺,结果却落得如此下场。既然你也不再执求大公子,那我们就回乡下去吧。”


卷父摸摸卷儿的头,卷儿疼的皱了眉,卷父问:“怎么了?”


卷儿扑进卷父的怀里摇了摇头:“没事,父亲,我想回乡下,种瓜。”


卷父拍拍卷儿的背:“好好好。”


华府,夜晚。


卷儿看着桌上的菜叹了口气:“小揪,今天我跟父亲说了,要回乡下。”


小揪夹菜的筷子一顿,问:“乡下?”


卷儿点点头,走到书桌处拿出那张皱巴巴的“秘方”说:“十哥哥不喜欢的,只是我而已。”


小揪难过得撇着嘴:“少爷……可是,那二公子会答应吗?”


卷儿抿了抿嘴,走到窗前看着外面夜色,平静道:“会吧,不让我走,那我只好把命给他抵债了。”


小揪更难过了:“少爷,如果二公子不让你走,那我就……我就……就……”


小揪在饭桌旁“就”不出来,卷儿好笑地看着他说:“小揪,有酒吗?我们今晚放肆一回,怎么样?反正生已经是华府人了,死也死得开心点。”


小揪抿着唇重重点头:“有!我去管家房里偷一瓶!”


卷儿也重重点头:“一瓶不够!来三瓶!”


两个人把院门一锁,在院子里的小石桌上开始痛饮。卷儿举着酒杯看着天上明晃晃的明月:“月……月……月儿圆圆……算了,好大的月亮。”


小揪拿着酒瓶正给自己倒,听完卷儿的作诗哈哈大笑:“少爷,看我的!”小揪仰头一口喝完杯里的酒,摇着食指道:“月儿如水,月儿似冰,月儿好比大公子的心,凉矣凉矣。”


两个人喝得满脸通红,歪在桌子上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话。卷儿吸了吸被夜风吹出的鼻涕,环抱着自己身子委屈道:“我的清白就这么没了,我好恨,好恨壳。”


小揪脸着桌面的眯着眼说:“少爷,没什么大不了的,男人嘛,一疼就过去了,不碍事儿的,忘了就过去了。”


卷儿拧着眉,又吸了吸鼻子:“难道你试过吗?”


小揪猛地坐起身拍着桌子:“没有!不过我在书上看过。”


卷儿张了嘴震惊地看着小揪:“哇,所以书上说的什么?”


小揪嫌弃了卷儿一眼:“你昨晚不是和二公子那个了嘛!怎么还不知道?”


卷儿握紧拳头怒道:“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是你跟我说的我才知道壳昨晚在我房里!”


小揪撑着下巴挠了挠脸疑惑着:“这不该呀,书上说第一次会很疼的,身子弱的人一天都下不了床呢!”


卷儿又张圆了嘴:“这,这么可怕?”


小揪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说:“你等等,我翻管家房里时发现里面就有这种书,我去给你偷来看看。”


卷儿看着小揪一步三歪地离开了院子,自己坐着又发着呆。把剩下的一瓶酒喝完了,小揪也没回来,想着小揪会不会出什么事,就想去找下,结果刚到院门处就被自己的七拐八拐的步子绊倒。没有狼狈地摔在地上,而是落入了一个怀抱。


卷儿趴在壳的怀抱中,目光所及处是昨晚梦里那熟悉的白衫。


卷儿抓紧了壳的胸襟,安心地闭上眼,嘴角弯起甜甜的弧度:“好温暖。”


壳闻着卷儿身上腻人的酒气,感受到怀里人软在了他的身上,便打横抱起进了屋里。


壳轻轻放卷儿在床,卷儿却紧抓着壳的衣襟不肯松手,睡梦中皱起了眉,睫毛也被泪水沾湿,他恳求着:“别,别走,陪着我,陪着我,好不好……”


壳覆上卷儿的手安慰着:“不走,我陪着你。”


身边有人躺下,卷儿自觉地靠了上去,依偎在那温暖的怀里,他不敢睁眼,他知道是壳,知道是自己不喜欢的人,可是他却不舍得。


不如还是我们的梦吧。


卷儿这样想着,却听到壳在他头顶说着话,声音轻的像羽毛:“在书院,我就喜欢你,可是你喜欢我大哥,所以我放弃了。一半原因是想看看你到底能不能追到我大哥,一半原因是因为,我的自尊心,不想逢迎讨好你,我觉得我做不来。”


卷儿微睁了眼,手指轻动,继续听着壳的话:“让你嫁给我,也确实是任性了,想着既然我大哥不喜欢你,那我就用这种法子把你留在身边,对你漠视,对你冷淡。可我还是喜欢你,真心的喜欢,你骂我打我,我对你无奈,却还是想留着你,不肯放你离去,这次我不会再放弃了,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接受。”


壳动了动脑袋,低头看向卷儿,看见卷儿的睫毛微颤,卷儿正好闭上眼睛。


壳吻了卷儿额头后,看见卷儿的眉头轻皱,知道卷儿听见了他刚才的话,便更大胆的吻向卷儿的双唇。


卷儿察觉到唇上的温软,睁大了眼,看见壳浓密的眉毛,一时之间竟没有推开壳,等壳缓缓离开睁眼,他才意识到壳对他做了什么。


两人相望无言,壳轻轻弯着眼,卷儿依旧愣着。


卷儿准备继续闭上眼装睡,当刚才的事情是梦,眼皮刚动,壳就对他说:“卷儿,我不会再放弃你了。”


壳抓住卷儿放在他胸前的手揉捏着,眼里无限柔意,卷儿觉得自己傻了,他竟觉得壳的眼睛真好看,闪闪的,像发光的小星星。


卷儿从小围着十转惯了,眼里只有十,此刻他才发现,原来除十以外,其他人也这么好看,这么令他动心。话又说到开头,正因为他从小只在乎十,即使他现在再怎么动心,身体本能反应还是不愿面对壳。


可是这次卷儿再退缩,壳也不会再放手,他会紧跟着卷儿的脚步,直到和卷儿并肩,让卷儿看向他,正如那梦里一样,两人相拥相依,再不分开。


壳的吻温柔细腻,如春雨绵绵,黏着卷儿的唇,卷儿的脸,卷儿的眉眼。


卷儿稍稍一反抗,壳的吻又如夏雨倾盆,掠遍卷儿身体的每一处。


壳知道,卷儿在尝试接受他,即使卷儿不自知。


……


事后,壳看着挂着泪珠的卷儿问:“要不要再来一次?”


卷儿双手捂住脸,声音从手心发出来:“不要。”


壳拿起卷儿的手吻了吻,笑着说:“好吧,那睡觉吧。”


壳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搂着卷儿闭上了眼睛,手指却在卷儿背上来回溜着弯儿。


卷儿被摸的心痒,在壳怀里翻了个身朝里睡着,身后人却贴过来在他耳边说:“卷儿,你这样更危险。”卷儿大惊,立马又翻了个身窝在壳的怀里。


烛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直到燃尽,屋里陷入黑暗,卷儿才忐忑不安地进入了梦乡。


另一处,醉酒的小揪偷书被管家逮个正着,本来打算送去壳那里处置小揪,结果壳那里没见到人,就送去了绒绒那里。


绒绒刚洗完澡,对小揪身上的酒气很嫌弃,听了管家说的,就猜想他二哥可能是去卷儿那里了,那他就不能让小揪回去打扰他二哥的好事了,于是把小揪留在了他的书房。


书房有软榻,小揪一挨着榻便再也起不来陷入昏睡,绒绒担心小揪半夜起来作妖,就给书房上了锁,然后回屋睡觉了。


希望他二哥今晚能睡个好觉。


壳没有睡好觉,直到后半夜,实在挨不住困意才睡着。


天亮,外头的丫鬟奴才又开始叽叽喳喳地忙碌着,卷儿动了动身子,睁开眼却看见一面胸膛,抬头是壳的睡颜。


卷儿想起昨晚的事,眼睛便自觉地落到壳的那张嘴上,脸上又是一片羞红,忍不住上手给了沉睡中的壳一拳。


壳眯开眼看了卷儿一眼,又很快闭上,握着那只捣乱的小拳拳说:“再睡一会。”


卷儿现在没有酒精作用的怂恿,才不会听壳的话,抽出自己的手准备起床,却被壳紧紧抱住。卷儿怒道:“放开我,我要起床!”


壳闭着眼说:“就一会儿。”


卷儿动了动腰,鼻子里哼出了一口气:“壳,我不想呆在华府了,我们和离吧,我想跟我父亲回乡下。”


壳睁开了眼,平静的眸子看不出他的情绪,卷儿突然有些紧张,不敢看壳的眼睛,他低下头说:“我……我只是想……离开这里……”


壳看着有些委屈的卷儿,揉了揉他的头说:“可以回乡下,但我们不会和离,更不会分开。”


其实离开这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这里有卷儿不喜欢的回忆,不如回乡下,安安稳稳过日子,也更好的让卷儿打开心扉完全接纳他。


卷儿抬头看着壳,心里有一丝丝触动,连自己都不知道,眼里带着笑意了。他听见壳对他说:“以后不可以再说要和离的话了,不然……”壳突然止住话尾,眯着眼坏笑。卷儿看懂了壳的意思,又一拳落在壳的胸前。


两人在床上赖了好久,卷儿一直闹着要起来,壳也睡不安稳了,只好起床。


壳在库房指挥着管家搬出一箱又一箱的货物,里面有上好的青瓷碗盘,精雕的小家具,蚕丝棉被,都被壳一样一样地装进马车,准备带去乡下。绒绒看着这满地的货物,心疼地对壳说:“二哥,你也太过分了吧,你都下乡了还准备过少爷的日子啊?”


壳面不改色地继续清点查看碗碟有没有损坏,“反正在库里也是浪费,不如让这次东西出来见见天日,发挥下自己的作用。”


十听说壳准备离开华府,也赶了回来,壳看了他一眼说:“大哥,我走了,咱父亲也可以回来住了,以后他老人家你就多费心照顾了,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呢,准备跟我的夫人去乡下过日子了,顺便带走点他的财产,我想父亲不会介意的。”


十看着下人来回忙忙碌碌的,知道壳和卷儿离开也是认真的,也不去劝了,“我会跟父亲说的,你没事也经常回来看看父亲。”


壳看着手中青瓷瓶漫不经心地点着头回答:“嗯,知道了。”


十看了看周围问:“卷儿呢?”


壳这才抬头看着十,笑着说:“待会儿就来了,卷儿说以后要学种花,还要种片瓜田,待会我和他一起去街上看看,问问哪家苗子好。”


十点点头说:“你们好好的就行。”


壳放下瓶子笑得灿烂:“当然会好好的。”


绒绒“啧”一声说:“我蛮舍不得卷儿的,小家伙太可爱,二哥以后一定要带卷儿回来!”


壳不理他,对着远处走来的卷儿挥着手,卷儿没想到十会回来,脚步微微一顿,在壳身边停下,局促不安地绞着手指,十笑了笑说:“卷儿,壳比较好面子,以后如果他哪里惹你不高兴了,随时回来告诉我们,我们给你出气。”


卷儿抬头看了十一眼,又很快地避开了十温柔的眼,低着头没回答,壳拉起卷儿快绞断的手指说:“行了,我们走了。”


一年后。


卷儿种的瓜不成功,不是长不大就是不甜,卷父在瓜田中来回查看,直摇头叹气:“不成不成。”


可是卷儿好歹也是追十追了十年的人,怎么会因为一次不行就放弃呢!于是,第二年,卷儿种出的瓜终于甜了。


卷儿和卷父两人拉着木板车,板车上放了好几个从地里摘的西瓜,瓜皮鲜亮光滑,还带着点泥土,在车里来回滚动。


回到家后,壳正给卷儿种的玫瑰花田浇着水,看见卷儿和卷父两人拉着车回来了,便赶紧过来帮忙。


壳拍了拍小西瓜,声音浑厚沉重,问:“这是熟了?”


卷儿抱起一个兴奋地点头:“嗯!我去给你切开!”


三个人坐在院中小木椅上,腿上都搁了一半西瓜,挖瓤送入口中的动作都一致,卷父抬头看了看烈日说:“有点累,我去休息了,贩卖事宜就交给你们了。”


卷儿一边应着一边吃着西瓜。壳掂着手中勺子说:“卷儿真棒,种出这么甜的西瓜,一定可以卖很多钱。”


卷儿撩起挡脸的头发,继续吃着。


壳又说:“卷儿,这么好的日子,我们得该庆祝下。”


卷儿吃瓜的动作一顿,抱着瓜转了个角度,留给壳一个背影。


晚上,卷儿死死拽着自己衣服,又不敢大声叫,只狠狠瞪着壳。壳轻易地就抓住卷儿的双手按在两边,看着身下人发笑:“卷儿,两年了,我们该圆房了。”


果真如小揪所说,卷儿一天都没下得了床。尽管壳动作再温柔,可壳足足做了八次,八次啊八次!卷儿第三天便丢下壳和父亲一个人回了华府,壳本来想去追,但还是先跟卷父弄清了瓜田事情,才急急回了华府。


卷儿在华府跟小揪哭得稀里哗啦,绒绒不明所以,小揪跟他说卷儿被壳又打了,一天都下不了床,绒绒知道小揪的鬼主意,没有顺着小揪的话说,倒是不怀好意一笑:“看来我对你还是够好的了,你第二天可是活蹦乱跳的。没想到我二哥这么猛,也没想到居然能忍两年。”


小揪握拳挥向绒绒,绒绒躲去卷儿身后说:“卷儿,小揪想你想得紧,今晚你们一块睡,多说说话。”


卷儿在华府住了五天,壳终于风尘仆仆地赶来,小揪真的被绒绒搞得下不来床,也没法出来保护他的少爷了。卷儿看见壳像是看见怪物一样在院中逃跑着,壳被卷儿转的头晕,无奈道:“卷儿,我以后不会了,原谅我。”


这几天,十去了外地考察民情,也没能赶回来,在十到家的前一天,壳就带着卷儿离开了。


十到卷儿以前住的小院里看了看,房里也有人打扫,倒也很干净。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一页纸张掉了出来,掀开一看,是卷儿曾写下的“秘方”。


原来不管我什么形象,你真的都不会喜欢我。


这是纸页上的最后一句话,“喜欢”两字上皱巴巴的,是被打湿过的痕迹。


十将纸叠好放入怀中,回到自己屋中,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里面也夹着一张泛黄的纸,纸上字迹稚嫩工整,是卷儿小时候随手写的,被他无意捡了起来。


十哥哥,卷儿和你,会在一起吧?


十看着上面的字,微微地笑了。


绒绒推开了门,看着发呆的十说:“大哥,你还好吗?”


十收起了信放回原处说:“没事,我还能撑个一年半载的。”


绒绒看着十苍白的唇,知道十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他不忍道:“大哥,没必要了,你好好休息吧,我会打理好家中一切的,这两年,我已经将名下商铺的所有事宜都理清了,你的官,可以辞了。”


十笑了笑,有些虚弱:“出去考察前我请过旨了,过几天就批下来了。不用担心。”


冬天,雪花飘着,卷儿依偎在壳的怀中拆开绒绒送来的信,开头第一句,便是速回,大哥病逝。


春天,卷儿独自一人来了十的碑前,笑着说:“原来,是真的。”


小时候在书院,小卷儿趴在小十的窗前,偷看着里头的人睡觉,被巡查的先生一声暴怒,小十闻声出来便跟先生说:“先生,卷儿来找我读书的。”先生便不再阻拦。


小卷儿高兴地坐在小十身边,看着他写字,自己也有样学样地写着字。可是,渐渐长大了,小十不再和卷儿一起读书一起写字了,给他送糕点也只笑笑放在一边却不肯吃,倒是那个壳说要吃,卷儿生气,才不肯给壳。


再后来,十对卷儿更冷淡了,有时连一句话都懒得再说了。


卷儿怎么会厚着脸皮喜欢十喜欢这么久呢,是因为他也曾感受到十的爱,所以不管十怎么冷漠对他,他也不想放弃。


“卷儿,糕点很好吃。”


小十弯着眼,手里是粉粉的桃花酥。


墓碑前,也是一盘粉粉的桃花酥。


《桃花酥》【壳卷/十卷】(1—4,古风、旧文)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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