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想写了(上)
张京华不熟悉这个庭院。
张京华在这待了很久。
所以这种事情更加令人匪夷所思,他摔倒在庭院纷乱的杂草里,又紧接着坠入一个他从未发现的洞穴中。
出乎意料的,感觉不错。即使绊他一脚的壮硕草根将脚趾勒到疼痛,小心翼翼穿上的衣服沾染上了灰黄的沙土,他还是没有着急爬起。视野里是湛蓝的天,飘过几缕云,从洞口的一端出现又在另一端消失。如果是正午,或许阳光会把脸照亮几个小时;如果是晚上,仅凭渺小的双眼似乎就能装满星空。
他有点理解了童话里井中的青蛙,在方寸里四处蹦跶好像也安心惬意。
想着,他弯了弯笔直靠在洞墙上的腿,几块土稀拉地掉下,糊在他的脸上。
“啊这…”张京华不想用袖子擦,手指轻轻拨开了在额头脸颊上碎开的沙土。灰尘让他的双眼眯起,于他上方停驻的白变得模糊不清。
是云吗?这么久没有飘走的云,白的那么固执又显眼。张京华试着伸展胳膊,双手微微扇动,像无法理解天空的孩子,想用自己创造的风引导云的迁徙。
可紧接着他愣住,睁大眼睛。因为这云并不飘散,也因为这云的温和柔软。
不仅如此,还很顺滑舒畅,手感很好。
“做梦了?”他稍稍用力握手,掌心传来的触感变得清晰,还是一样的舒适。
“没有,变态。”手臂伸直的方向传来少年的怒音,丹红出现在视野里。很漂亮,即使他正躺在地上背着光,依旧可以透过阴影看出那红宝石一样的眸子。年少的脸旁垂下的是云一般的头发,不算长,但足以让人的注意力微微涣散,让双眼不再停留于洞口的蓝天。
张京华很惊讶,手不自觉地用上力气。
“很痛的。”少年颦眉,“再不放开我就对着你的耳朵来几拳。”
“啊…不好意思。”张京华不舍地放开了手,那美好的触感并没有让他搞清楚状况。耳朵?为什么要锤我的耳朵,是我的脸太美了怜香惜玉吗?
然后他才倏忽注意到,刚刚他抓着的东西从少年的后脑自然垂下,包裹着与其头发相似的洁白。
这是…一对兔耳?
兔耳少年伸出手,向着躺在地上讶异的人。张京华一愣,赶忙伸出手握住。
“我叫帕里。”
“呃…初次见面,我叫张京华…”
他依旧朝上方望去,眼中是少年的脸。更远处是云朵是天空,是微弱的风与温婉的阳光。洞口有杂草向里探着,它们在这个温暖的季节里摇曳,在一同生长。
此时正值春日。
这是他们的相遇。
…
“…该放手了,变态。”
“…不是要拉我起来吗?”
“你是没有下半身爬不起来吗?”
张京华今天起的很早,太阳还没有从远处的群山间升起,庭院的草地上方凝聚着淡淡的白色雾气,正中的大树也没有投下阴影。
他站在窗边向下望去,那个在白天显得隐蔽的洞口也清晰起来。不久之前他从那里坠下,第二天疯长的杂草便全部矮了一头,被汗浸湿的衣裳被他洗后挂在树枝上晾干,让洞里的住户嚷嚷了许多次。
“水会滴进来的知道吗!”
“你可以出来晒太阳的。”张京华这样子回应。但实际上他清楚兔子是昼伏夜出的生物,只是没有想到会被人模人样的帕里执行的那么彻底。
今天或许是个例外。
张京华下楼,开门,向着洞口走去。布雷西亚贵族对自己的宅邸或许都有着穷讲究,即使占地并不大也要在凸显几分华贵的奢气。长廊、地毯、悬梯,用魔法驱动的吊灯在太阳落山时自动照亮着大厅、卧室与厨房,且又在夜深时熄灭。白天的照明全仰仗透过每个房间大窗户的太阳,与厨房里升起的小小火光。他刚刚在那里做完双人份的早饭,自己吃完后剩余的一份用镀银的餐笼盖起,放在颜色幽深的餐桌上。身后的大门关闭时的声音沉闷但不算响,引人注意的声音是钉在门面上的摇铃,伴着门的移动摇摇晃晃,发出清脆的叮当。它的上方同时钉着一块小小的铭牌,每一个拜访的人都会看见并且在敲门摇铃时于心中措好言辞,因为这分明是主人的家族名片,分辨身份最直观的方法。
那里刻着一朵花状的徽样,其下有一串小字,在时光中锈蚀但依旧清晰。
露妮丝。
有时候他还挺想去擦一擦铭牌上的锈迹,像给不太有人经过的长廊清理灰尘一样。但最终他没有动,手上的抹布把门的每一寸都擦得足够干净,这一小块地方却始终留着点点锈斑。
因为他叫张京华。他不叫京华·露妮丝。
好歹没有客人对着自己叫后面这个名字,虽然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客人。
不对,或许有这么几个。
张京华走到了洞口旁。确实是很精妙的位置,让他这么些日子都没有发现这足够容纳两人进出的圆环。他俯下身子低声喊:“到时间了。”不一会儿,一个白色的脑袋从洞里出现。张京华坐在那里等着帕里爬上来,心中莫名期待着一对细长的兔耳从暗中跳出,活泼又机灵。这也只是想想,实际上帕里是垂耳兔,双耳既不机灵也不活泼,用耳朵打人还得自己甩头。
他胡思乱想着,撇过眼一看,愣在了原地。
“怎么了?”面前的帕里依旧是帕里,白发红瞳。可张京华心里好似有什么东西空了,就像缺了一块的拼图。
“你…你这…你的耳朵怎么了?”张京华京慌地问,他的眼中是一块轻盈但不透明的纱布。这块纱布挡住了帕里的双耳,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女孩子,用漂亮的纱纺装饰自己的头发。
“…你不会真的是耳控变态吧?”帕里的双眼犀利了起来,眼中闪过警惕的光。他的身上依旧是往常一样的白色衬衫与短裤,不同的是手中抱着一个不小的垂耳兔玩偶,布制的耳朵蔫蔫的耷拉着,没有精神。
“那这是干嘛?”
“当然是掩人耳目。”帕里应道,目光望向了刚刚自己爬出来的洞口,“一般人可不会想你一样那么平静地面对有动物特征的怪人。”
平静…吗。张京华可说不清自己初见帕里时的心情,或许心平气和,又或许带着普通人该有的惊慌讶异。但当时的复杂心情早就回忆不起来,只有后来的那一种惊讶一直留存在他的脑子里。
“帕里…妈妈?”他瞪大双眼,手紧紧捏了捏耳垂。此前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吃惊时会有这样的小动作,直到耳垂变得微疼,抬起又放下的臂膀略有酸痛。
一旁的帕里点了点头,视线顺着他转了过去。张京华的面前是帕里的“同类”---他不清楚是不是该用同类这个词,因为帕里是很明显的“兔子”,而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是“狐狸”,是“猫”,是各种各样带着奇怪特征的…人。
更奇怪的,就是这个称呼。
“她们愿意这样叫。”帕里表现得稀松平常,“我也乐的接受,那就没有关系。”
这样不行啊帕里,当妈妈可得养着她们的,要供吃要供穿,要教各种各样的事,要有陪伴的耐心,要有深切的关怀…
张京华微微一愣,想到了家中的粉发少女。一声呼喊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帕里正拽着他的衣角。
“找个时间带我去城里的集市。”男孩---不,一位“母亲”这样说着。
“要买什么东西?”
“什么都要买…”帕里望着面前的同伴,她们在打过招呼后便自己玩乐去了,顺着他挖出的洞穴四处探索,火柴梗散乱地丢在坑洼不平的木桌上,矮矮的蜡烛燃着微弱的光,“我们毕竟不是真正的动物…不可能茹毛饮血。”
那为什么要住在洞里呢…之类的疑问张京华憋着没有问出来,一直到现在站在集市的门口。
小城的集市并不像布雷西亚其他城邦有着资源发放与固定赶集的日子,它处在帝国的边陲,战争硝烟难以弥漫到的地方。城墙脚下蔓延着一个个售卖货物的摊子,会在太阳散发温暖时吵嚷起来。清晨的集市也并不是没有人,种菜饲畜的农户提着发亮的魔导灯摆好摊子,有店面的各类店铺也挂上了来客时便叮当响的摇铃。不算高的城墙外有一座不算高的土丘,当阳光越过它,伴着城中央主魔导石驱动的钟楼震响,集市便随着城市真正苏醒。
张京华问过为何不在那个时辰过来。过于早起让他有些困倦,一早做好的早餐也会变得不再温暖。
帕里瞪了他一眼:“都说了要掩人耳目!不然为什么要你带我过来。”
“那恐怕你动作要快一点了。”张京华的目光向远处望去,手中提着刚刚帕里左挑右选的各类物品,有食物有衣服,也有着暗绿色帽子这种流露着奇怪喜好的东西。
“为什么?”帕里一愣,从张京华钱包里掏钱的动作顿了一顿。太阳还没有越过山丘,中央的钟楼也没有敲响,市街上的商贩还比顾客多,时间明显还有。
“看那。”张京华超前指了指,街的尽头站着几个人,“卫兵。”
“巡街的守城卫兵?”帕里暗啧一声。他并没有布雷西亚官方的身份证明,被发现的后果很可能是不知时长的软禁。
“并不是,但还是警惕点好。”张京华站在帕里身前,挡着有可能转过来的视线。实际上他并不需要担心这些事,随身带着的露妮丝家徽完全可以让卫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他心虚。
即使白发的少女将家徽交到他的手上,即使她信任地对他笑。
他没有将他别至胸前,一次也没有。
“并不是…什么意思?”帕里问道。张京华略微有些焦躁,牵着帕里往反方向走去。
“他们并不是守城的卫兵。”他回头撇了一眼,说到,“制服的样式不一样。腰带上挂着的魔导石也不是巡街的规格,胸口的标志是监管类别,和以往的人都不一样…他们应该是监狱的狱卫。”
身后的帕里好像听到了什么很重大的消息,眉头紧皱语气急切:“监狱?…哪一个监狱?”
“这附近就只有一个监狱吧,在这座城的右边,翻过那座山。”张京华指了指,那是一座不高的山,与城墙边的土丘不分伯仲,“是一座…并不大的监狱,因为远离战场以及地方治安不错已经关停有一段时间了,这是要重新运作么…”
“总之不管我们的事,先避一避风头吧,往这走…?”张京华抬脚欲走,却倏忽顿住。回头看,身后的帕里紧紧地站在那里,顺着他刚刚所指的方向远望。视线所及之处刚好是城门,门外的路蜿蜒地延展着,在远处的山间消失。
他不知道帕里在望什么,更远处的风景已经被山脉阻挡。张京华知道更外边是其他城市,再往远是布雷西亚帝都,更往远是带着血腥气的战场,是机械国。这些之外…又是什么东西?他又想起白发少女的笑容,想起她口中的远方。
但这些应该不是帕里在看的东西,他的眼神犀利又直接,像预警的兔子,像离群的雁。
张京华叹口气,拉了拉他,向街道的末尾走去。
少女踮着脚,猫一样走到房门前。脚下的毛毯掩盖着她的脚步声,厚重的房门可以阻隔她抚门的悉索。少女将耳朵贴上,手紧握着门把。
没有声音,安静的像是从未有人在过。
张京华不在家。
她打开门,门正对着窗,临近傍晚的太阳将光洒进房间,地板上是窗框的阴影。在不是大扫除的日子里,做完早饭后,张京华会在这里呆着,或是抓起书架上的书翻阅,又或是坐在床边发呆,而后起来拍一拍皱了的床单,将它重新整理干净。这张床他似乎从未睡过,这里也好像从不是他的卧室。这里的确不是,张京华睡觉的地方离这至少两个楼梯,他每天打开门上印着自己名字的房间,像打开一个陌生世界。
少女走了进来,望向了门边的镜子。这是一块全身镜,它比这栋宅子的任何一面镜子都要大,可以将房间全貌完完整整地映照出来,包括窗户,包括桌椅,包括坐在床边的人。她站在窗前摆动身子,粉白的头发用大红的缎带系出单边马尾,在夕阳下轻盈晃动;她身上是一套精致的衣服,长至大腿中部的裙摆上是用金色的丝线绣出的龙形花纹;腰带与一条晶莹的链子相连,它的头尾是与缎带一样的四叶草形装饰;袖子镶着金边,胸口的黑色蝴蝶结上是剔透的暗紫色宝石,垂下了一串精巧的花状吊坠。少女从自己房间衣柜的深处找到了它,叠的很整齐,即使浅层的衣服被她翻得杂乱,这套衣服依旧像刚熨好一样,干净的与世隔绝。
好似不属于她。
少女轻快地左右摇摆,微微转动着身子。女孩的好动天性在镜子面前展露,她面前的自己摆弄着一个个靓丽的体态,像翩跹在湖面的天鹅,低头垂怜着自己波浪打不碎的洁白倒影。
她望的入神,一直到落日渐熄,厚重的大门吱呀着响,疲惫的脚步声传入她的耳朵里。
是张京华。
没有往日进门时的一声招呼“我回来了”,他确实有点累。逛街真是一件非常耗精力的事情,记忆中有着白发少女拉着他四处乱转的身影,也有着邻居阿姨为了一件促销商品以一当十的英姿,抢不过之时便怒上心头,腰间的魔法石适时一亮,火焰就顺在街道蔓延开来。这个夸张了,只是他确实没有想到帕里也有这样的一面,对着橱窗呲牙咧嘴,像个春天的兔子。
“快把那顶帽子抢出来!”面前的兔子眼里闪着火光,刚刚阴沉的眼神消散在空气里。张京华应到好的好的,心说除了你没人会买绿色帽子的还这么贵回头一定让你把整院的杂草全清了不对万一就是草吃多了才喜欢绿色的呢。
他胡思乱想,手上掏钱,买下了帽子,把它丢进手中的大口袋里。
而现在,大口袋轻了许多。在递交完帕里一家的需求后,他还有一些自己的东西带回来。
明天的早饭…是她爱吃的兽肉肠和禽蛋。张京华想着,抬头,微微愣住。
“欢迎回来。”少女笑着,同往常一样说着这句话。她有些奇怪于张京华的呆滞,身着便服的管家直愣愣地望着她。此时的天已经暗了下去,大厅内的灯还没有被人点亮,光线的缺失让少女身上的衣服模糊又缺少细节,但在张京华的眼睛里映得清清楚楚。
他低头,又抬头微笑。“去吃饭吧。”他走向厨房,“马上做好。”
不一会儿,瓷质的餐盘便端正地摆上桌子,上面放着卖相不错的菜肴。张京华此前一直骄傲于自己的无水菜品,但今日似乎也缺失了一点出菜时的自信。
餐桌上罕见的安静了,沉默笼罩于晚餐时间。
“今天我穿着这件衣服出门了。”还是少女先打破了这个气氛,她本就是个爱说话的人,静不下来,“没去多远,在家的周围转了转。它真的很好看,每个花纹都很美,每个针脚都非常细致,这个配色我也很喜欢,尤其是这个,”少女指了指胸口的紫色宝石,它正在灯下暖洋洋地闪亮着,“特别特别好看,太阳一照下来它就发光,明明不是一件魔法产物…连在水边的影子都很通透!”
她开始絮絮叨叨。女孩面对喜爱的东西时原来都会这样口若悬河么,张京华心想。他低头扒着盘中油光发亮的辣豆腐,耳朵不自觉地竖着,眼睛也偷摸着向上瞟。少女仍在讲,从腰间的链子到柔顺的衣襟,她滔滔不绝,“起床的邻居们都在夸我,瑞臣大叔知道吗?就是那个房子很大的人家,他还送了我几颗糖吃;还有那个很和蔼的诗碧尔奶奶,她也夸我漂亮,她还说…她还说了…”
少女的话语突然顿住了,仰着的双眼落回了面前的餐盘上。记不清了,还是被那个奶奶挖苦了?太不厚道了吧我还帮她洗过被子呢。张京华放下勺子,想出口安慰。
但少女重新开口了,语气并没有失落,但却让他怔在那里。
“她说‘米娅长得越来越好看了,快和姐姐一样啦,不愧是露妮丝家的好姑娘’。”米娅说着,用勺子戳戳盘中的菠萝披萨,“我真的很开心,不仅仅因为她说我漂亮。这个房子里有很多的房间,我不知道每个卧室的衣柜里都有些什么衣服。但衣柜的门上总挂着一件和这件款式相似的衣服,衣服的袖口有写着名字的铭牌,它们的后缀是露妮丝。这些衣服平时就那样安静地挂在那,像照片镶在相框里。当我找到这件衣服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尤其是它既合身又漂亮,但当我穿在身上照镜子里的时候总是不经意地看向胸口,那里空空的,没有铭牌,上面也没有写着米娅露妮丝。”
“我很感谢京华的照顾,但我总是会想。会想我记忆中很模糊的姐姐,会想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哥哥,会想从不去自己房间睡的京华,我还会想…想我究竟该不该待在这里,这里究竟…算不算我的家。”
张京华呆在那里,心说这就是是青春期的烦恼么,这里怎么会不是你的家呢?小时候到现在穿不上的衣服还安静地放在阁楼里,现在回去翻翻找找还能看见魔导石适应的证明呢。想到这里他的脑中又浮现了米娅的身影,那时她还小,躺在床上,没有那么长的粉白头发杂乱铺开,平稳地呼吸着,床边用缎带绑着双马尾的白发少女握住她的手,床边有着水渍,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洒出的茶水。窗边站着年长些的青年男性,还有他身后的自己。
都很活灵活现啊,明明就是发生过的事情。对你的照顾也好,白发少女的哭泣也好,青年离开的身影也好…那个高大的影子有着宽阔的背,载着布雷西亚军队穗状的肩章。张京华心中闪过去许多东西,嘴巴欲张未张。他不太想把那些东西讲出来,米娅那影响记忆的重病已经治愈,她姐姐在历经丧兄之痛后也终于振作远走,所有人都已经痊愈,她没有必要再思考这些。
张京华缓缓弯起嘴角,向着米娅说:“米娅你知道吗…你身上这件可不算简单的衣服…”
“…什么意思?”少女愣住,望着面前一本正经的张京华。
“是这样…露妮丝,怎么也算是个贵族…贵族都有那种东西嘛,什么不是本家血脉就拔不出的剑啊,外人带不上的帽子啊之类的…”
“这件衣服也是那种…不是一家人就穿不上的类型?”
“对,对…有那种魔法烙印。”张京华不动声色地深呼吸,望着面前肉眼可见开心起来的米娅。这或许也就是年轻的女孩子,情绪就像汪汪清水,不会被烦恼冻结。魔法真是方便的事务,什么东西套个魔法的说辞仿佛就顺理成章。它也确实有这样的能力,回答了他的小小请求,将米娅从病中拉了回来。
但是却没有答应另一个。
张京华把腹中的气吐尽,站起。他还要送点东西去帕里的巢穴,住在洞中真是不让人省心。起身时他看见吃完饭摆弄衣裳的米娅,她确实很喜欢这件衣服,小心翼翼的没有让它沾上米粒。突然少女抬头,向着站着的张京华。不会是想让我洗碗吧等我回来再说,他心想,刚打算开口,便听见了米娅清脆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解与迷惑。
“京华…你没有这件衣服吗?可我记得翻到过…你为什么不穿呢?”
张京华愣住了。他也不想像傻子一样老是呆住,一点也没有那种淡然的气魄,可这次他脑子不蒙耳朵听的很清楚,就是动不了,转动不了眼睛也开不了口,像坠进冬日,像落入冰窟。
“我…我有点事,去趟院子。”他勉强地笑了笑,转身推开大门,“碗等我回来洗。”
春天的晚上还是有点冷,湿凉的晚风刺激着张京华的口鼻。他脑子里也闪现着这样一个晚上,面前的身影对着他说着话。张口的面孔既像妹妹又像兄长,他们的声音清澈淡然。
“我出发了。”
天上月明星亮。

未完不知有无待续
我爱五一
我爱期中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