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isen und Blut(1):开端
写在前面:或许懂德语的读者朋友可以看出标题意为“铁与血”,这是另外一位舰娘,或者说是一众舰娘的悲剧。不要问我为什么总是会写悲剧,不是我对暖心的结局有什么偏见,而是我写作的这些故事实在是无法拥有一个合理的暖结局。除此之外,这个系列所讲述的故事,和黎塞留系列是完全契合的。所以各位如果有兴趣,可以和黎塞留系列对比一下。
但需要强调的是,这些文字并不代表作者对历史的看法。
正片开始:
Prelude:
摘自奥托.热娜尔特霍芬《铁血帝国衰亡史》序章
铁血公国内战之后,复仇主义和极端民族主义势力在国内抬头。随后,极端民族主义统一阵线在铁血国家议会当中占据了绝对优势的席位成为执政党。这一系列改变,都是随之而来的战争的诱导因素的叠加......没有人知道这场战争最后会毁掉我们,因为,当时我们的强大蒙蔽了大多数人的双眼.......一个国家试图用极端残忍的方式去毁灭一个世界的秩序,那么即使这个秩序并不合理,最终的结果也必然是悲惨的失败。
当俾斯麦走下采伦多夫区的国家议会大厦前的石阶时,正是柏林标准的黄昏。
这座城市在铁血内战之后就一直处在高速的发展之中,城区向周围的郊县地区迅速扩张,许多新建起的高层建筑构成了全大洲最壮观的都市天际线。
国家议会大厦的前面是胜利广场,在四万块磨制石板铺设的广场中央,是高125米的内战纪念碑。这座由黑色大理石制成的方尖碑上刻着历史学家奥托.热娜尔特霍芬为铁血内战遇难者写作的一篇纪念性散文——Der Bürgerkrieg,名字翻译过来就叫《内战》。
把象征着铁血耻辱的内战纪念碑放在胜利广场上,这怎么看都是一种反讽。柏林的大小市政官员几次想俾斯麦要求把内战纪念碑移出广场,但是俾斯麦每次都不同意。
“胜利并不代表我们不能失败。当然,铁血内战是我们这个国家和这个民族成为政治阴谋的牺牲品的例证,然而我们如今已经摆脱了它,这难道不也是一种胜利吗?”,她总是这样说。
俾斯麦穿过胜利广场,今天她没有呼叫车队。地铁站的入口就在300米远处,俾斯麦今天想要坐地铁回家——尽管她平日最讨厌冗长的通勤。
路上的人看见俾斯麦大多都是点头致意,只有在她跨入地铁车厢时引起了一阵骚动——半个车厢的人起身向她致意。一路上,她都在和车上的乘客都在聊着日常的生活琐事。
俾斯麦的家接近地铁线路的终点。最后,整个车厢里只剩下了俾斯麦和一位中学生。
“打扰了,俾斯麦小姐,我有个问题。”,学生突然开口。
俾斯麦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那个学生叫的是她:“请说吧。”
“我们与自由鸢尾之间,会有不可避免的战争吗?”
听到这突兀的提问,俾斯麦愣了一愣,然后微笑着回答:“我们尽量以和平的外交手段解决问题。”
“可是......”
这时,地铁列车进站了,少年的提问不得不终止。
“祝你生活愉快,孩子。”
少年站在车门之后,望着俾斯麦的身影消失在地铁站站台的拐角。
“如果她当时能对我讲实话,那么我对这次会面或许还会抱有正面的印象。”5年之后,前铁血军队中士,二十六岁的亨德里克.维尔默伯格这样回忆,“但是,她选择了向我撒谎。”
随后他顿了顿,又苦笑着说:“或许我的父母也不会失踪。”
尽管强忍着,然而泪水还是一瞬间翻满了他的脸。
俾斯麦走进家门时,妹妹提尔比茨正等待着与姐姐一道吃晚餐。
这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奇迹:铁血公国的总指挥竟然会在一个普通的工作日的晚上回到几乎远在近郊的家里吃晚饭。但俾斯麦今天看起来心不在焉,刚刚坐下来就把叉子碰到了地上。
提尔比茨很怀疑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或者说,将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但是她又不敢去直接发问。于是只是在为姐姐取来新叉子时非常间接的问了一句:“姐姐,你最近很忙吗?”
得到的答复是:“嗯,正在忙一件大事。”
提尔比茨不知道姐姐口中的“大事”是什么意思。但她作为海军元帅,凭着对最近陆军方面的反应的直觉,预感到将会有些很糟的事发生。
那天是5月14日,提尔比茨把蘸着沙拉酱的蔬菜送入口中时,并不会想到她与日后毁灭她的国家和她本人的战争曾靠得如此之近。
5月15日凌晨3点35分,铁血公国军队全面入侵自由鸢尾。赤色中轴-碧蓝航线战争爆发。

摘自弗雷德里希.魏斯《内战三部曲》之一 第十二章
我们的国土首次在真正沦落于敌人之手之前就陷入了自相残杀之中,这在铁血公国的历史是不曾有过先例的......毫无疑问,这是铁血公国的耻辱,同时也是后来复仇主义情绪在国内高涨的根本原因之一......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自由鸢尾和皇家是在为之前她们对铁血态度的残忍,轻率和愚蠢付出代价。
I.和平之梦
米歇尔.维尔默伯格,北方联盟第1集团军士兵
15年前的3月28日,22:34:26
铁血公国南部,班贝格镇

班贝格镇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被战争所影响,即使是在北方联盟的士兵已经兵临城下的紧要关头,这里竟一如往常的宁静。
但如果你仔细去看,你会发现可恶的战争的触手早已缠遍了这个小镇的每一条街道,每一处建筑物。铁丝网取代了花丛,古老的石砌墙壁上布满了时而稀疏时而密集的弹孔,小路上也有几处触目惊心的弹坑,与此同时,镇内各处的地面上都散落着闪闪发亮的玻璃碎片。
这就是米歇尔.维尔默伯格上士进入这个旅游胜地时所看到的场景。
其实班贝格镇能幸存到这样的程度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几个小时前,一次炮火支援打击了小镇的南部。据从南边进入班贝格镇的弗雷德里希.魏斯中士的描述,那里已经成了“一片焦黑的废土,只有几座房屋还看得出轮廓,四处都是火”。相比镇的南部,北部所受到的损伤简直就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
铁血人民解放阵线的部队已经被困在了这一地带,他们已经毫无斗志可言。北方联盟的军队一与他们接触,这些部队就立刻溃不成军。本来北方联盟第1集团军参谋部认为夺取班贝格镇需要进行50个小时以上的作战,但是实际上,这场被后世史书称为“班贝格战役”的第一阶段在镇子内的战事只持续了不到11个小时。1430名铁血人民解放阵线的士兵被击毙,230人被俘。而北方联盟第1集团军的损失却小得令人难以置信:21名士兵阵亡,44人受伤。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铁血人民解放阵线的部队已经不能看作是一支对敌军有威胁的武装力量了。
四十分钟以前,北方联盟第1集团军司令部得到了一条来自于铁血人民解放阵线的消息:“鉴于我们的军队几无抵抗之力,我们请求与你方军队在班贝格进行谈判。”,署名是“战地指挥官 瓦尔特.里希特”。
经过考虑,第1集团军决定进入班贝格镇与已经崩溃的敌军谈判。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相当自负而且拥有极大风险的决定:铁血人民解放阵线是整个铁血内战中代表国家政府的北方联盟军队遇到的最为难缠的敌人。他们主要由对铁血政府不满的前军队士兵和下层民众组成,作战的态度十分坚决,没有人知道是谁组织起了这支武装力量,但根据内战全面爆发之前政府的官方调查,铁血人民解放阵线与自由鸢尾的正规军“护教骑士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我们可以从现在开始不放一枪一炮就拿下班贝格镇,那么第1集团军当然可以少一些无谓的牺牲。但是对于这个自负的计划成功实现的可能性,我们大部分的士兵都不抱什么期望。甚至,我们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米歇尔的日记记录下了他本人的感受。
会谈的地点选在班贝格镇内的一座教堂里。在代表就位以前,米歇尔和魏斯各带领一支35人的小队作为先遣队进入镇内以保证他们的安全。
米歇尔没有想到,子弹会这么快的袭来。在踏入这里之前,他想当然的认为班贝格镇已经是一个不设防的市镇。当然,根据北方联盟第1集团军的错误情报里,班贝格镇的确是这样的。但实际上镇子各地埋伏了大约230名铁血人民解放阵线士兵。当然,对于拥有12万士兵的集团军来说,这230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威胁。但对于这70名只有步枪和手榴弹的侦查小队队员来说,这则实在是一场毫无希望的战斗。
阵亡人数迅速就达到了21人,剩下的人迅速掩蔽起来,并开始还击。他们每人只有40发步枪子弹和4枚手榴弹。不得不说,这剩下的59位士兵真的拿出了以一敌百的勇气和实力。米歇尔的手榴弹扔的很准,其中一枚一下就炸死了6名敌军士兵。然而,敌军正在围拢过来,在给敌军造成伤亡的同时,侦查队自己也在承受着巨大的伤亡。
战斗开始后16分钟,也就是大约10点50分的时候,侦察队还剩下36名幸存者。而敌军则伤亡103人,其中89人阵亡,14人负伤严重,失去作战能力。弗雷德里希.魏斯和米歇尔.维尔默伯格都在不断地尝试将侦察队受到伏击的消息发送给距离此地8公里的集团军司令部。然而,持续不断的降水毁了他们身上所携带的质量不高的无线电,魏斯在《内战三部曲》中记述了这个令人感到绝望的时刻:“我们身上携带的无线电简直就是两个破金属盒子,这破玩意儿在战场上起到的作用还不如开罐头的小刀,甚至是一块大一些的石子。我们叫不来任何增援,只能祈祷集团军司令部的那些人能够察觉到班贝格方向的异常,否则这里将成为我们的墓地。”,然而,奇迹一直没有发生。侦察队在不断地减员,到了11点钟,侦察队还剩下25名幸存者。而敌军正不断的缩小包围圈,将他们围在教堂一线。
米歇尔.维尔默伯格即将暴露。一支大约15人的队伍正在绕过墙角向他的方向走来,而他在几分钟前腿部中弹,现在,他根本无法正常移动。他扔掉无线电,向旁边的一幢房子里挪去,那幢房子里贮存着超过200桶高度酒。钻进酒桶之中,他用打光了子弹的步枪枪托用力敲着墙壁。果不其然,那支敌军队伍立刻就向着这座房子奔来。就在他们进入酒窖以后,米歇尔拉开了剩下的3枚手榴弹的引信。
几秒后,剧烈的爆炸吞没了那间作为酒窖的屋子,屋子里的16人无一生还。
正在包围侦察队的敌军被巨大的爆炸所吸引,弗雷德里希.魏斯抓住机会,带着剩下的24名幸存者突围成功。在这期间又有5名队员阵亡,最终逃离班贝格的侦查队员只有19人。而他们则击毙了132名敌军士兵,击伤23人。在内战结束后,他们那晚绝望的抵抗被搬上了银幕。其中最真实的《班贝格之夜》(Die Nacht von Bamberg)以将侦察队那一晚48分钟的战斗一分钟不差的还原出来而著称。弗雷德里希.魏斯在内战结束后10年都没有去看过这部影片,“比起我们所经历的,电影中所展现的不过是百分之一。但让我们欣慰的是,导演没有忘记我们每一个人。”时至今日,魏斯在向作者讲述这场本可以避免的战斗时仍然不敢触及关于牺牲的队友的那段记忆。
米歇尔.维尔默伯格的尸体几乎不存在了,在第1集团军占领班贝格镇以后,他最好的两个朋友最终还是通过一只被烧焦的腕表认出米歇尔的。
利奥.耶格尔是辨认出米歇尔的两名士兵之一,当看到那只腕表时,他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无声地哭泣起来:“Es tut mir leid...(德语:对不起)”,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他一直重复着这几个词。
在亚琛的家里,当时只有11岁的亨德里克.维尔默伯格还不知道哥哥阵亡的消息。
一张米歇尔手写的纸条还贴在他卧室的门上,最后一句话是:“待我回家啊,弟弟。”
而“待我回家”将会永远的变成“代我回家”。
内战从那天起还将持续1年,和平对于处于分裂和战火之中的铁血公国仍然是一场遥不可及的幻梦。而亨德里克则也会和无数当时的铁血的青少年一样,投入到另一场更大,更为致命的战争中去。
当那天他看到父母哭天抢地地扑向那个桦木盒子时,一种刻骨的仇恨第一次滋长起来。门外,那位美丽的金发女子神色凝重地低声向父母说着什么。
那是亨德里克第一次见到这位日后将带领铁血走向复兴的女子。

摘自海因里希.施瓦尔茨《世界》(Die Welt)第15章 第12节
铁血的复兴在所有时代都是一个奇迹.......但与此同时,同样没有一个国家在如此短暂的获得过如此之高的地位之后就立刻向深渊堕去.......毫不避讳地说,铁血的复兴来自于一个强有力的领导.......建设它们我们用了九年,而毁灭这些只用了短短五个月.......如果铁血这个国家不能与世界和解,那么,不论它的传统如何优秀,不论它的政体多么科学,不论它的人民如何勤劳,而最终它也只能作为一个昙花一现的可悲的实体,一个被人指摘的反面教材存在于历史的长河之中.......而且我敢断定,如果今天我们拥有那个时代的复兴机遇,我们做得将不会比过去好多少.......

II.大洲上的安泰俄斯
俾斯麦,新铁血公国政府总指挥(Oberbefehlshaber)
9年前的5月6日,19:30:04
铁血公国,柏林

俾斯麦坐在录音室里,盯着手边的红色小灯,等着它亮起第三次。
距离演说原定的时间,晚上7点30分已经过去了4秒钟,这让俾斯麦感到很不快。
在等待着红灯亮起的几秒内,她再一次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演讲稿在脑中过了一次。就在她刚刚结束思索的一刹那,标志着开始广播的红灯亮了起来。
她将嘴凑近话筒,让自己的声音尽量的变得亲切。然后开始了自己作为新政府首脑的第一次演说,这也将成为她最成功的一篇演说。
“各位铁血公国的国民,大家晚上好。我现在正在国家广播电视中心向您发表演说。”
坐在收音机前的所有人一开始还不以为意,但很快,他们的思绪就随着俾斯麦的话语,回到了那个痛苦的阶段:“就在不到两年之前,我们度过了那段完全可以被称之为是我们国家,我们民族历史上的最黑暗的时刻。我们的国家可耻地四分五裂,同室操戈,互相残杀。数百万的生命消逝在本应是一家人的枪口和刀剑之下.......”,住在慕尼黑城的中学生安娜.霍夫曼清楚的记得,父母听到这里时不住的叹息。
随后,俾斯麦的话锋一转,开始向自己的人民抛出一串连珠炮似的问题:“.......可是,痛苦之余,我们有没有想过这样一些必要的问题?我也是一个亲身经历这场可悲战争的士兵,但我一直在反思:‘究竟是谁把我们拖进了这场浩劫之中?而又是什么给了他们这样的机会?’.......我认为,是在国界之外的某些势力,忌惮我们的迅速发展,故而出资支持我们国内的敌对势力试图让这个国家从内部分裂!”,在对这个势力的批判和控诉之后,俾斯麦把听众的注意力引到了她所想要具体着力去宣讲的发展与政治改革的主题上。
“我们在内战爆发之前取得成就是非常丰富,这一点必须予以承认。但是,我们的这些进步没有能够把我们从内战的深渊中解救出来,甚至还在某些方面加重了矛盾的爆发。这又是为什么?”。俾斯麦的声音极富感染力的上扬,问出了上千万的铁血民众长久以来都迫切想要知道的答案的那个问题。
现在,演讲开始后五分钟,街道上无比的安静。整个录播厅,整个国家电视广播中心,整个柏林城,不,或者说现在整个铁血公国有无线电收音机的地方的人都在屏息凝神地等待着这位新总指挥的下一句话。“我们的成就代表了我们的发展,而我们的发展程度足够了吗?答案当然是不够!而你要问我在哪个方面不够,我想我们最大的问题在于思想:我国在科技方面的确领先于这个大洲上的许多历史比我们还要悠久的国家,可在我们的思想方面,还完全没有达到我们的科技水平所达到的层次。简单点说,就是好比我们用的是工业时代的物件,但思想却还停留在中世纪.......手里拿着电动链锯,却连怎么启动它都不知道。于是只能把先进的事物扔在一边,重新捡起与我们已有的,固化的思维所相匹配的东西.......”俾斯麦顿了顿,又接着说,“而我们的国土会如此轻易地卷入内战也正是这个原因。在这个国家行将迈入这个时代的强国之际,我们还有相当多的人仍抱有数十,乃至于是数百年前的想法。殊不知,我们铁血南部和北部早已是一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共同体.......我们一定要清楚,铁血公国的每一个公民都要同仇敌忾,共同面对那些长期以来期望我们走向衰落的我们周边的虎视眈眈的国家,必要的时候,要用武力来体现我们守土卫国的决心!不论从内部也好,还是外部也好!.......”
在谈完了这一切之后,俾斯麦喝了一口水,开始了最终的正式的就职仪式。
“我,俾斯麦,向铁血人民和瓦尔哈拉的众神宣誓,敝人必将带领铁血回归强国之列,消除这片神圣土地上的饥饿,悲伤和罪恶。”在格式固定的宣誓词之后,她创造性地又加了几句话:“我将宽恕在那场可耻的战争中倒向错误一方的公民,让我们齐心协力,让这个国家再次走向荣光!”
广播戛然而止,时间是5月6日晚上7点37分。新任总指挥的就职演说只持续了7分钟,而这7分钟给铁血公国带来的影响则是空前的。
5月7日,俾斯麦下令大赦。随后的一个多月之内,她还颁布了一系列法令,以复兴铁血的经济和科研,让这个国家得以迅速地从内战的阴影中走出来。这一系列法令共计十七部被后来的铁血公民戏称为“Der Grundsatz der Wiederherstellung”——“复兴之信条”。尽管这是俾斯麦的政敌阿尔贝特.施耐德对她的举措的揶揄,但既然一向为人尖刻的施耐德先生首次没有在他的揶揄里用反语,而是老老实实的用了“der Wiederherstellung”(德语:复兴,维新)这个字眼,我们大可以把这当做是一种不那么明显的肯定。
而事实证明,俾斯麦的举措的确有效:当年铁血的国民生产总值大涨17%,人均收入增长了两千马克以上。与此同时,俾斯麦在当年7月8日新颁布的人才政策吸引了数十位流亡国外的铁血顶尖科学家回国,其中就有日后为铁血军队人工智能技术和再生装甲的研发做出巨大贡献的瓦尔特.迪特里希博士,以及生物学博士阿图尔.维尔默伯格(需要声明的是,这位著名的生物学家和亨德里克.维尔默伯格中士没有关系)。
如果我们把铁血公国的新的国家机器比作是巨人安泰俄斯,那么俾斯麦和她所建立的铁血公国核心领导集团就是安泰俄斯的大脑。俾斯麦很明智,她明白:如果一个政府不能得到自己的人民的支持,那么即使它的宗旨善良,也很难真正有所作为。而一旦得到了人民的支持,那么国家机器和国家作为安泰俄斯将会从人民的盖亚女神那里得到无穷无尽的力量。而即使这台机器所要求的力量并不是完全合理的,那么人们在相当的程度内也能够容忍。但尽管已经争取到了大部分民众,俾斯麦还是去找了一位在铁血公国国内非常受尊敬的前政界人士:奥丁。
奥丁的真名当然不叫奥丁,这个绰号是她的同僚送给她的。正在她的主持之下,旧铁血公国平稳地度过了剧烈程度可以摧毁任何一部国家机器的大规模改革,成为了新铁血公国,这是现如今所有九千万铁血公民的集体基础。几乎人人都认为这是一个奇迹,不知是谁第一次相处了这个绰号,自此几乎每个人都这么称呼她,她的真名反倒为人所忘却了。
奥丁的存在和再度出山给俾斯麦之后的一系列的政策的施行提供了极大的便利,最明显的一个例子是义务征兵制的施行——这使得铁血的正规国防军人数从内战之前的140万达到了前所未有的320万,军队的开销占到了铁血年度财政预算的15%以上。对于这种情况,并非是人人都支持的。然而由于奥丁10月25日在国会的一次演说,彻底让那些反对者也不得不闭嘴。这次被称为“Das Argument der Wehrpflicht”(德文:征兵制之争)的国会演说以12位持反对态度的国会议员被剥夺议员身份而告终。
但随着铁血军队和国防科技的发展,铁血人民渐渐发现他们在这个大洲上正在成为一个受人尊敬的民族,不论是出于畏惧,还是真心佩服,反正归根到底都是第一次对这个3年前还陷于内战之中的国家的公民表示出了敬意,这让他们感到无比喜悦,与此同时,“俾斯麦改革”这个名词也自然而然地第一次见诸报端。
俾斯麦在战争之前的演说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她非常擅长煽动民众的情绪。她冒失地挑起了这种处于人心底最深处,最古老也最危险的情感,她自以为自己能够掌握这种深刻的仇恨,但最终她发现,自己不得不被这股浪潮席卷而去,而自己的政府也是如此。不过在当下还看不出一点端倪,一切都在按计划有序的进行着,顺利地几乎不可思议。
于是这个大洲上的安泰俄斯迅速的成长起来,直到5年之后的5月15日,那个在历史中永远被记为“Die Stunde Null”(德语:进攻的时刻,零时)的时刻,它第一次对这个大洲上的其他国家表现出了强烈的敌意,并且将上亿个普通的,形形色色的人拖入到战争的深渊之中去。并且他们当中的4000万人再也没能从这深渊之中活着脱身。

摘自 阿比盖尔.迈耶《战争在左,和平向右》 第四章 第1节
这个国家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与周边国家的关系已经进入了准战争状态,但却谁都不开第一枪.......双方都在自己国家的边境陈兵数万,气氛压抑到了极点。这种压抑或多或少地影响到了部分铁血民众的思维方式......所以要研究战争初期铁血公民对战争的看法,或许答案要向前推大约四至五个月才能找到......

III.假战
弗朗茨.费舍尔,铁血公国驻巴黎总领事
5年前的1月20日,16:58:44
自由鸢尾,巴黎使馆区

费舍尔中校参加过铁血内战,他对目前弥漫在使馆内外的空气感到格外熟悉:那是战争的脚步临近的气息。
街上的商贩和普通的巴黎市民对费舍尔一行人的态度正变得越来越差,他甚至无需去刻意的感知,就能轻易体会到。就在下午三点钟他出门的时候,还在领事馆的门上发现了一张被贴上去的小字条,上面写着:“Manie de guerre!”(法语:战争狂!)。与此同时,在街上买东西也开始变得困难起来,“那些经营商店的人如果发现你说德语,那么他们会直接拒绝接待你这个顾客。而整个领事馆只有我的法语讲得最流利,所以在这些日子里,我们连采买食物都成了棘手的难事儿。”费舍尔中校在他1月18日的日记中这样写道。“该死的,我真希望能赶紧回国!”
尽管最近一周以来领事馆门前传来的声音怎样都算不上是友好,但是1月20日这一天下午的状况似乎更为糟糕。大门处的谩骂声在这一天下午变成了货真价实的暴力行动,先是有3名街头的流浪者与一位领事馆工作人员发生了口角,但至于究竟是谁先动手殴打对方,如今已经不得而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位领事馆工作人员与至少其中一个流浪者发生了肢体冲突。
而这场小小的冲突则给了早已对铁血不满的巴黎市民一个进攻总领事馆及大使馆的理由,这名领事馆工作人员将成为这场对铁血公国驻自由鸢尾使馆区的围攻的第一名死者。接下来的18个小时内,还会有32人死于这里。有使馆工作人员,也有市民。
费舍尔记得很清楚,下午4点58分是总领事馆正式被围的时间。而大使馆早已在15分钟前遭到了第一次冲击——一辆轿车撞毁了院门,几个愤怒的市民向建筑物扔了石块。领事馆全体工作人员躲在建筑3楼的一个小会议室里,透过仅有的一扇小玻璃窗看着院子外面源源不断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市民。几位胆小的女性速记员已经被吓哭了,费舍尔和几个强壮的男性工作人员把能拖动的重物全都横在了那层只有5厘米厚的木门背后,将它堵的死死的。
这时,费舍尔的速记员阿格娜斯.克莱因尖叫一声。原来是大使馆的方向出现了火光,或许是那辆冲进院子的轿车爆炸了?
可问题在于,为什么巴黎市民只是因为一次口角而围攻一国的大使馆和总领事馆呢?
自由鸢尾,皇家以及铁血公国的关系是众所周知的复杂。它们有时是盟友,而有时又会以战争的方式怒气冲冲地屠杀各自国家最优秀的青年人。现如今,我们已经知道,铁血内战很大程度上是自由鸢尾和皇家资助和策动铁血南部的分裂势力而引起的。然而,当时在人们的眼中,铁血公国内战只是铁血公国内部社会矛盾激化的产物。在内战结束以后,俾斯麦作为公国总指挥上台,她大肆宣传铁血内战的阴谋论本身就让自由鸢尾的公民觉得自己和自己的国家受到了污蔑,现在,铁血政府反倒还用这种阴谋论来大力发展军事和经济,甚至迅速超过了内战前的水平,尤其是国防工业。这一下就激化了他们的不安,这种极端的不安摧毁了他们的逻辑和理性。于是这种毫无理智可言的进攻行动的发生就水到渠成了。
围攻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上午9点15分。至于人群散去的原因,是因为巴黎的武装警察开始对进攻者实施干涉。自由鸢尾政府从始至终对抗议者的进攻和警察的驱逐行为都保持默许的态度。而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让.巴尔在战后所写的回忆录《沦陷的时日》可以给我们以答案,她是这样描述政府围攻事件的态度的:“我看到了我们国民的不安,在唯心主义政府改革之后,我们的国民就一直处于这种矛盾的心态之中。围攻是不安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的爆发。而在事情失控之后,警察的干涉也是很必要的,毕竟在自由鸢尾历史上还没有公然围攻别国外交使馆和领事馆这种可以称得上是耻辱的事情发生。”
浓烟在人群散去之后很久仍然飘散在铁血公国驻自由鸢尾大使馆和领事馆的上空。18名铁血使馆和领事馆和15名市民在抗议中丧生,上百人不同程度受伤。
费舍尔走出领事馆时,发现领事馆的建筑正面早已面目全非:“玻璃全都被砸得稀巴烂,院墙上的铁栅栏扭成一团倒在地上,还有几把长椅在燃烧着。领事馆门前简直成了垃圾场,什么都有,石块,报纸碎片,横幅,烧焦的木头和衣服。空气中还有一种浓烈的汽油味,大约是从大使馆的方向飘过来的。”,他在1月21日的日记中这样写道,“这简直是对我们国家最严重的冒犯,我们的驻外机构还从不曾这样被公然凌辱。”
无独有偶,由于“巴黎使馆事件”,1月22日-26日,铁血公国境内的各大城市也爆发了大规模的反自由鸢尾的抗议示威活动。1月29日,铁血公国政府宣布与自由鸢尾断绝外交关系。 而从那一天起,铁血公国和自由鸢尾也就进入了准战争状态。但由于没有发生大规模交火,故1月29日到5月15日的这几十天的时间也被两国的历史学家称为“假战”。
费舍尔于1月24日回到柏林,当时正是反自由鸢尾游行达到顶峰的时候。但是费舍尔发现:相比于自由鸢尾的公民的行为,铁血公国的民众则显得很克制——毕竟任何一座位于铁血公国境内的自由鸢尾驻外机构都没有遭到抗议民众的攻击。这让他感到很自豪:“我们的国家在这件事获得了绝对意义上的道德制高点。”,他在日记中这样写道。
然而,这种克制只是表面功夫。双方的政府官员在“巴黎使馆事件”发生以前就早已跃跃欲试,在两国民众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展开一系列的敌对行动的计划也早已拟订完备。
“假战”的第一个征象出现在文化层面:柏林大学等数十所高等院校于2月1日开始停止教授有关自由鸢尾的历史课程,2月4日停止讲授法语课程,2月6日全面辞退自由鸢尾籍的教员:超过1500名教员在一周之内被扫地出门。与自由鸢尾和用法语写成的书籍在全国范围内被下架乃至于被焚毁;而在自由鸢尾境内,这种在文化方面上全面排斥铁血的情况在时间上出现得更早,烈度也更强,不过总体来说所采取的措施是相似的。
第二个征象开始出现是在2月5日左右,此时两国政府均开始利用宣传的武器,对双方进行一系列诋毁和攻击。尽管这当中的大多数攻击对方的文字都是真真假假,事实与谎言交织在一起的怪胎,但其中也不乏基于事实的预言。例如在2月7日《鸢尾报》中有文章这样写道:“从俾斯麦上台的第一天起,她那些令人不安的言论就使铁血公国要发动战争的野心昭然若揭。而且,恐怕是以闪电战开场的。”,尽管这篇文章接下来是落入俗套的敌对宣传,但恐怕连作者本人也没有想到这句话对于战争初期的走向的预言惊人地准确。
“假战”的最后的一个举动被普遍认为发生在5月8日,这个举动就是自由鸢尾撤回驻铁血公国外交机构的所有工作人员。这种程度上的不友好其实在那种时刻早已无关宏旨,两个国家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由准战争轨道滑向了真正的全面战争的轨道上,只等着一颗火星来点燃。

摘自 约翰.基根《战争史》 第一章
战争不是政治通过另一种手段的延续......战争从来就是文化的表现,它还经常是决定文化形式的一个因素;在有的社会中,战争就是文化本身......

IV.最后几秒钟的和平
瓦尔特.许士尼格,铁血陆军第21师炮兵上尉
5年前的5月15日,03:33:21
自由鸢尾-铁血公国边境,斯特拉斯堡以东10公里处

许士尼格上尉在3分钟之前,也就是三点半整的时候接到了一个命令:在五分钟以后,炮击斯特拉斯堡城。
他还在想,是不是这个命令传递错了。因为若是炮击斯特拉斯堡的话,将毫无疑问的导致铁血公国和自由鸢尾之间的全面战争。然而,他从师长那里得到的答复是:命令完全无误,第21师的炮兵应于凌晨3点35分准时向斯特拉斯堡城开火。
许士尼格明白,一旦自己开炮,对于斯特拉斯堡城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铁血陆军第21师是一个整编的炮兵师,拥有125门260毫米重型榴弹炮,120辆140毫米SA-9型二十四联装多轨道自行火箭炮,以及150门75毫米双联装高射炮。一旦这些大炮进行齐射,将会在一瞬间摧毁半座斯特拉斯堡城。
他盯着自己手上的表,看着秒针滑向“12”。
3点33分过去了,3点34分到来了。
这是最后一分钟的和平。
在斯特拉斯堡城内,自由鸢尾陆军第1师第328团士兵阿涅斯.伯纳德中士正奇怪今晚铁血方面似乎特别安静。自由鸢尾和铁血公国军队的对峙从3月份就已经开始了,以往的夜里,对面的铁血步兵都会越过国境线来进行骚扰,引起几场小的交火,但是双方都不会有损失。但今晚,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伯纳德中士早已把自己的步枪靠在了沙包堆上,想睡一小会儿。虽然铁血步兵的骚扰没有多大危害。但是,每晚都必须要严阵以待的情况使得第328团的官兵大多精疲力竭,明天,“护教骑士团”的精锐士兵就会来替换他们的位置。所以,今晚应该是第328团最后一次值班。
他把自己的衣服掖好,闭上眼睛。
时间是凌晨3点34分30秒。
这是最后三十秒的和平。
在柏林郊外俾斯麦姐妹的家中,提尔比茨醒来时发现俾斯麦不在床上。她赶忙爬起来,看到书桌上有一张纸条,上面是俾斯麦的笔迹:
“妹妹:抱歉深夜突然有事,我先出去了。等天亮我一定会回来,我保证。”
结合姐姐在吃晚饭时的异常表现,提尔比茨心中的不安愈发的强烈。
“上帝啊,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望向写字台上的闹钟,时间是3点34分50秒。
这是最后十秒钟的和平。
市中心的国家议会大厦现在灯火通明,俾斯麦和自己的部长们坐在桌子前,不约而同的望着那台电话。等待着那一声“Feuer!(德语:开火!)”,和随着开火命令而来的万炮齐发的震天动地的巨响。
精美的座钟的秒针已经不可避免的再一次滑向“12”。
现在是5月15日凌晨3点35分整。
电话中传来了许士尼格上尉下令开火的口令声,随即通讯中断——齐射的威力太强烈,摧毁了通信线路;
在柏林市郊外,提尔比茨书桌上那台直通海军部的电话突然铃声大作,提尔比茨接起电话,对面的首席参谋对她叫道:“元帅大人!陆军开始炮击斯特拉斯堡了!”,提尔比茨一下子目瞪口呆;
而第一枚铁血炮弹在2秒后落在了斯特拉斯堡城内,一次又一次猛烈的爆炸开始震撼这片土地。密集的炮弹爆炸造成了极为强大的冲击波,导致城内的建筑往往在被炸掉之前就已经遭受严重破坏。不出3分钟,市中心就已经陷入一片火海。
在城内的某些街道上,炮击产生的冲击波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道诡异的热风,甚至在35公里以外村庄里都能感受到——半夜,村庄的小教堂的钟突然敲响,牧师弗朗索瓦.杜博伊斯对那个诡异的夜晚时至今日都记忆犹新:“我的第一反应是:这绝对不是恶作剧,或许在某个地方发生了恐怖的事?”
伯纳德下士被气浪掀翻在地,他看到周边建筑上的窗户开始支离破碎。650米远处市中心炮弹的爆炸声几乎使他暂时性失聪,他抓起自己的步枪,做好了战斗姿态。可是,究竟该朝谁射击?位于市中心的328团团部早已被完全摧毁,伯纳德下士现在完全得不到任何有效的指令,反击更是成了不可能的事。
“我服役了20年,还没有感受过那种绝望,真的太可怕了。”,在他向作者回忆起那天晚上的情景时依然立即陷于恐惧之中无法自拔。在稍后的进攻中,伯纳德下士将会再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
瓦尔特.许士尼格上尉在万炮齐发的声音转过身去。他不愿意去想象斯特拉斯堡城内现在的情景,许士尼格上尉在当天的日记中是这样写的:“现在好了,我成了谁也无法原谅的战争犯。我挑起了这个大洲上最大的两个国家之间的全面战争。”
为什么会突然开战?在5月15日战争全面爆发之前的3天,各种戏剧性的事件和巧合不断地在这两个国家里发生:5月10日,铁血国家安全人员在科隆抓获了一位自由鸢尾间谍,他身上携带着的情报——倒不如说是一份信息,上面透露了一个惊人的秘密:“8年前的铁血内战是由自由鸢尾为了遏制刚刚完成改革的铁血公国的发展而挑起的。”,这一下子使得整个铁血公国群情激愤——在这之前本已被挑起的仇恨的火花此刻终于被点燃了。5月11日,柏林,慕尼黑,科隆,法兰克福等主要城市均爆发了大规模的示威游行,要求对自由鸢尾进行报复行动。而这个时段又适逢铁血政府的选举,仇恨和排外主义在这次选举中甚嚣尘上。5月12日,选举结果公布:俾斯麦毫无疑问地继续履职,但是国会的席位则完全被极端民族主义统一阵线占领。
5月14日,俾斯麦在身边人的逼迫和劝说下,下定决心向自由鸢尾开战。
然而尽管大部分铁血公国的官方史料上没有记载,但事实上,极端民族主义统一阵线和铁血公国的民众说服俾斯麦开战的过程最终差一点就演变成了流血政变。5月12日-5月14日后来被称为铁血公国政坛“最惊心动魄的72小时”,从5月12日下午6点开始,大量呼喊着“以武力找回尊严”这样口号的示威人群就聚集在采伦多夫区,维尔默斯多夫区,舍讷贝格区以及利希滕贝格区的街道上,其中规模最大的人群竟超过4.4万人。他们于下午6点28分到达位于采伦多夫区的国家议会大厦,俾斯麦和大部分议员此时都在国家议会大厦二楼的会议室讨论着有关于新一届铁血公国政府本年度军事和经济支出的相关事宜。在15分钟之内人群就包围了这座宏伟的建筑,一位正在执勤的警官这样回忆道:“我这辈子没有见过那么多人走上街头,还喊着震耳欲聋的口号。”
当俾斯麦听到国家议会大厦外面的骚动时,外面早已是水泄不通了。她悄悄的从会议室的一角没有拉好的窗帘朝外面看去,然后脸色变得苍白,不过定了定神之后她幽默地对对面坐着的纪几位极端民族主义统一阵线的议员说道:“感谢诸位的宣传,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我们的民众参与政治的愿望如此强烈。”,然后她拉开窗帘,站起身来大声宣布道:“诸位议员们,让我们看看我们的民众已经不理智到了何种程度!”
会场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极端民族主义统一阵线的那几位议员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神情,而与他们的得意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其他议员的困惑不解。俾斯麦死死的盯着那几个极端民族主义者,一字一顿的说:“我想,会议还是要继续下去。并且在会议结束后,为了保证诸位的人身安全,请不要离开会场。”
然后她又拉上窗帘,会议继续进行。
到了晚间7点25分,会议的所有原定议题都已经结束了。这时候,所有参会的议员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在国家议会大厦里了。愤怒的柏林市民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赶来,到了晚间7点30分,包围国家议会大厦的人群已经发展到了5.6万人。被围困住的俾斯麦这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要亲自去问一问包围国家议会大厦的民众,他们这样做的诉求究竟是什么?
实际上,等到俾斯麦刚刚走出大厅,她就意识到自己并不用去问这些人究竟想要什么。
任何一位懂德语的人都知道:他们想要战争。
因为“Krieg”这个单词反复在他们的呼喊声中出现。
俾斯麦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她知道,这种情绪是她所煽动起来的。自己政治改革的既定目标之所以能够迅速地完成就是因为她用她精湛的演讲技巧勾起了铁血公国民众对周边国家的敌意,所有的改革措施都是以“备战”的名义完成的,她自认为自己能够利用民众的这种心理,然而现在,她意识到自己恐怕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现在,这种复仇主义和极端民族主义混合起来以后所形成的思潮失控了。
眼前正在咆哮的人群就是明证。
俾斯麦闭上了眼睛,她仿佛看到了战争的开端。
5月13日凌晨,情况变得更糟了。驻扎在柏林的铁血军队似乎也有了哗变的迹象,在国家议会大厦周围的人群中第一次出现了武装人员。13日中午11点,抗议人群第一次与保卫国家议会大厦的军警发生了冲突,17人死亡,141人受伤;下午3点46分又发生了第二次更大规模的冲突,军警的枪声引发了人群的恐慌,踩踏事故不可避免的发生了:258人当场死亡,600余人重伤。俾斯麦最后不得不向极端民族主义统一阵线,民众以及于下午4点左右闯入国家议会大厦的军队将领妥协,同意发动突袭自由鸢尾的战争。
作战计划是现成的——复仇心切的军方早就制定好了入侵自由鸢尾的计划。
只不过为了保密起见,第一道作战命令在决定发动战争的最后一刻才下达。
这也就是许士尼格上尉在15日凌晨3点30分收到的那份命令。
1700名斯特拉斯堡市民在炮击中遇难,但实际上,第328团并没有承受太大的损失——650名士兵长期都分布在城市各处,只有3名士兵负伤,1人阵亡。但是21名驻扎的市中心团部的高级军官全部阵亡,第328团已然失去了统一的指挥。而这些士兵将要面对的,是铁血陆军部队最精锐的装甲师和步兵师对这座边境城市的进攻。而649名士兵中,只会有21人最后撤出斯特拉斯堡。
俾斯麦坐在会议桌前,一种无力感蔓延开来。这是她长期缺乏睡眠,处于公文和政治漩涡之中的结果。现在,战争爆发了。悬在两个国家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最终落了下来,一切都要有个说法了。
她还记得当时那个军队高级将领愤怒地对她说:“如果您再一次听任那些军警杀害我们忠诚的人民,那我恐怕就要用坦克和步枪让您同意我们的请求了。”
这是准政变啊,俾斯麦现在回忆起当时的状况,仍然是一身冷汗。
她沉吟了一会儿,然后仿佛是下定决心了一般的开口道:“如果诸位议员和部长们没什么别的事,那么我就要先回去了。”,这是战争开始之后,这位铁血公国的总指挥说的第一句话。
而在所有的与会者中,只有国防部长罗恩对着她轻轻的点了点头:“辛苦您了,总指挥大人。”
早上7点24分,斯特拉斯堡城陷落了。赤色中轴-碧蓝航线战争的第一场正式战役只持续了不到4个小时。2475名自由鸢尾士兵和平民死亡,铁血方面只有73人阵亡,外加2辆坦克被毁。
但是当提尔比茨收到捷报时,她并没有特别高兴。那一刻,她终于明白姐姐口中的“大事”是什么了。
同时她也清楚,自己手下的海军官兵也将被毫无警告地卷入一场空前惨烈的新的战争中。
慢慢地把电报揉作一团,她对自己的首席参谋转身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当然是胜利,但也有可能是灾难的开端。不过在目前我只知道一点:在我们开始炮击斯特拉斯堡城的那一刻,无论是什么形式的和平都已经无从谈起了。”

名词释义:
(1)铁血公国内战(The Civil War of Metalblood)是铁血公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持续时间最长的一次内战,持续了有3年之久,导致超过北方联盟和发动内战的“铁血人民解放阵线”双方共计105万名士兵阵亡,400万名平民直接死于战事。后来根据公布的档案,自由鸢尾和皇家均参与了发动铁血内战的阴谋。
(2)班贝格战役(The Battle of Bamberg)是铁血内战当中最后一场大型城镇战役,以“70人对战150人”的著名事件而闻名。战役持续了11天,1502名北方联盟士兵战死,班贝格的2万守军被全歼。但战役主体并非发生在镇子里,而是发生在城外。
(3)“征兵制之争”(Das Argument der Wehrpflicht)是铁血公国议会上的一次斗殴事件,两位和平派议员尝试围攻在讲坛上正在进行演讲的奥丁引发大规模斗殴,导致1人死亡,3人轻伤,最终以12名反对铁血公国实施义务兵役制的议员离开议会而告终,这次事件也被认为是铁血公国公开扩军的起点。
(4)“巴黎使馆事件”(The Incident of Paris Embassy )指的是战争爆发当年的1月20-21日巴黎市民围攻铁血公国驻自由鸢尾大使馆和总领事馆的暴力袭击事件,导致33人死亡,485人受伤,这次事件被认为是铁血公国和自由鸢尾矛盾激化并最终爆发战争的起点。
(5)奥托.热娜尔特霍芬(Otto Genaltofen)是铁血公国最著名的历史学家之一,曾在柏林议会医院(Berlin Parliament Hospital)工作过3年,曾在内战和赤色中轴-碧蓝航线以义务兵的视角经历了战争,著有《铁血帝国衰亡史》(The Downfall of Metalblood Reich)等,在战后不久自杀,年51岁。
(6)斯特拉斯堡战役(The Battle of Strasbourg)是赤色中轴-碧蓝航线战争的第一场战役,标志着大战的正式爆发,以自由鸢尾方面的惨败而告终,2475名自由鸢尾士兵和市民死于入侵,铁血公国以极小的代价在随后一个月之中占领整个自由鸢尾。
解释:不想解释了,这个系列和黎塞留系列的构思和风格大致上是相同的。我只是把铁血公国方面的故事补充完整而已。您在文章里会看到某些军事史书籍的影子。
封面如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