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鸟5：能否听到自己的窒息

曾经有一天，下过很大的雨。 一位少女被几个孩子拳打脚踢，她只敢缩在角落，不敢还手。 雨水落在他的身上，混着血液，泥土，不断刺激着少女。 她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粘稠，挥之不去。 意识在下沉，浑浑噩噩，像是要消散一样。 在隐约间，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个声音喝止了暴行。 —————— 现在，外面的雨跟那天一样大。 魏朗很清醒，却又觉得自己和那天一样浑浑噩噩。 她的思绪一团乱麻，身体上的每一个细胞都烦躁不安。 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身为魏羽小姐的护卫，她应该要守护小姐，身为魏家的守卫，她应该遵守魏家的命令。 那么现在她应该这么做？ 说实话，以小姐的性格，加上这道禁足令，她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了。 但是，又能怎么样？ 她现在处于奴隶中最尴尬的地位，魏小姐的结局聪明的估计猜得八九不离十了，那么估计自己从今往后也不会多好过了。 但是，她又不能去怨恨魏羽——魏羽事实上也没有做错什么。 ...... 她想要知道，魏羽会怎么做。 她会怎么看待她自己？ 她是魏羽的护卫，只要听魏羽的话就好.. 大概吧？ 但是魏朗还是那么做了。 绕开守卫，支开眼线，来到门前。 她深呼吸，轻轻敲响了门。 ———————————— “你醒了？” 当她醒来的时候，另一个少女坐在他的身边。 “真是都，就算是训练也不可以那样啊，”少女嘀咕着，“都快弄死人了，要不是我今天逃课出来玩，你就死在那里了。” “谢谢魏羽小姐，”她倒是一眼认出了另一个少女的身份，想要起身跪拜，但是却被魏羽摁在原地。 “别动，你的伤口还没有好。”魏羽又气又觉得好笑。“这个时候不应该先注意自己的身体吗？光记得那些没用的礼仪干什么？” “不行，这是对小姐的不尊重。” “你要是现在起来才是对我不尊重。”魏羽强行把她摁了下去，“我刚刚向父亲求情把你救下来，你倒好，一醒来就要行跪拜礼，要是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又昏过去了，我可是会被你气死的。” “对不起小姐，我没有那个意思。” “没有就好好躺下养伤。” “谢谢小姐的好意。” “你是翻来覆去就只会那几句吗？” “不是的，小姐...” “好了，不要一口一个小姐，听起来怪别扭的。” 魏羽松开手，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也许是眼神太过直白，看得她也忍不住开口了。 “小姐，我身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没什么，”魏羽摇摇头，“就是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小姐？” “你来到这里之前经历过什么？” “小姐，你问这个？” “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 “小朗？” 门里面传来魏羽的声音。 “是我，小姐。” 魏朗应和着。 “你来啊，”魏羽的声音没有如魏朗想象般低沉，相反，仿佛是有种释然的感觉。 “你也猜到发生了什么吧。” “是跟肖客公子发生了矛盾吗？”魏朗手放在门上。 “是的，”魏羽的声音很平静。 “我朝着他的脸狠狠地扇了一个巴掌。” “...等等，小姐？” “没错，魏朗，我扇了他一个巴掌。” “小姐，这...” “我还是...没有办法忍受呐，小朗。” “那次见面，真是...糟糕透了，回忆起来都觉得肮脏，如果可以，我真想再洗一遍扇过他脸的手。” “发生了什么，小姐？” “......小朗，先不说这个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说。” “小姐，先说...” “朗！” 不再带着昵称，魏羽这次直呼其名让魏朗停止了争论。 “朗，快跑吧，”魏羽低声说着。 “可是小姐，我是魏家的” “你不是魏家的，朗，”魏羽的声音明明很轻，却一瞬间抓住了魏朗的回忆。 “你一直都是朗，不会离开魏家就活不下去。” —————— “朗？很好听的名字啊。” 小魏羽歪着头，手上拼接零件的动作没有停下来“为什么小朗要跟我一起姓魏？朗字不是很好听吗？” “那是表示我是属于魏家的...” “什么属不属于我家，万一以后小朗不想在我家了就要改名吗？改来改去很奇怪啊。” “小姐，我会一辈子待在魏家的。” “啊，我不要，”小魏羽不满，小嘴撅得老高。 “我还想要小朗以后带我出去玩。” “可是小姐是魏家的小姐，以后不都是要住在魏家吗？” “才不是呐，”小魏羽摇摇头，“我以后会被爸爸卖掉的。” “不是的小姐，老爷是很喜欢小姐的。” “他才不喜欢我，”小魏羽否认，“之前爸爸对姐姐们也很好，但最后还不是把她们全部送给了别人，他才不喜欢我，只是觉得我以后一定能像姐姐一样卖很多很多钱，才会对我好。” “小姐，不是这样的，”魏朗听到这话有些苦笑不得，“那是小姐们结婚了，那是她们夫君送的彩礼。” “原来那是结婚吗？”小魏羽手上的动作一顿，“可那不还是把姐姐们卖掉了换钱吗？” “不是的，”魏朗知道自己现在必须纠正魏羽的观念，不然老爷听到这话，难免迁怒自己。 “是老爷把其他小姐托付给了她们的夫君，这样等老爷走后夫君就会照护她们了，她们就不会受苦挨饿了。” “才不是这样的，”魏羽反驳道，“我知道的，二姐被父亲卖掉之后天天挨打，上次她跑回来的时候满身都是伤痕，但是爸爸还是把二姐送了回去，就是因为他把二姐卖掉了才会不要她的，不然这么回送二姐回去挨打？” “小姐，那是意外，”魏朗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这下她大概明白了。也许是魏羽看到了二小姐的样子，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误会，认为结婚就是卖掉女儿吧。 “二小姐的夫君是很少有的坏人，老爷是喜欢小姐的，不会把小姐嫁给坏人的。” “小朗，你骗我，难道爸爸之前不喜欢二姐，他之前可是一直叫我向二姐学习，现在还不是把二姐卖给坏人，二姐都被打成那个样子了，我都知道那是坏人，爸爸这么可能不知道，不就是坏人给的钱多所以才把二姐卖给坏人嘛。” 听着魏羽的反驳，魏朗哑口无言。 二小姐嫁给了肖家的三公子肖意，是个风头正盛的大人物，老爷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不过，这个话可不能对小姐讲，非议贵族可不是她这个奴隶能做的。 “你看，这不就是卖掉吗？” 看着魏朗说不出话，小魏羽像个大人一样，叹息道，“每个姐姐被卖掉的时候，爸爸从来不问她们愿不愿意，他只在乎有多少钱，这不就是买卖吗？” “但是小姐你也是要结婚的，”魏朗支支吾吾，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小姐了，因为她发现小姐说的全是现实，她没有办法反驳，只能强行辩解，“要是小姐不结婚，以后就没有人照护小姐了。” “为什么一定要别人照护啊，我又不是寄生虫。”魏羽一句话让魏朗彻底说不出话。 “我不想被爸爸卖给别人，”魏羽看向围墙外的天空，此时，天空外鸟儿正飞过，魏羽望着鸟儿，手上的东西也完成。 “我想去世界上每个地方看看，我不想待在家里一段时间后又被父亲卖给别人然后在别人家里过完余生，小朗，我不想。” “但是小姐，外面的世界很危险。” “那匆匆被卖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就很安全，很幸福吗？小朗，你也知道被卖给别人的感觉不好受吧。” 魏朗怔住了。 魏羽将手中的东西递给魏朗，是只机械鸟。 “朗，我有时候觉得这个世界勒得我们好紧，”魏羽说。 “像是想要把我们勒死，全部做成听话的木偶一样，我不想做木偶，朗。” “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想像鸟儿一样，飞到外面的世界看看。” —————————— “我要走了，朗。” 魏羽的话让魏朗一下子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了。 “可是小姐，你就算跑了。他们也...” “我不跑他们就会放过我吗？” 无言，沉默。 “你要是现在跑掉的话，他们之后应该追责的时候懒得再找你，”魏羽似乎是在商量什么，“我已经跟别人找好关系了，会有人安排我逃离的，所以...” “是诡术师吗?” “朗？你...” “为什么即使跟一个罪犯联手，小姐你也要跑掉。那不是与虎谋皮吗？” “...” “之后肖家追责起来，小姐你也不一定能够逃掉，更别说合作对方可是图谋不轨的罪犯！” 面对朗的质问，魏羽沉默一会，给出了答案。 “因为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朗。” “就算我不跑，等待我的也不是什么好结局。” “我已经快要被勒死了。” ...... 原来如此啊。 大家都要被被勒死了。 所以 她要怎么做？ “魏羽，我知道了。” 魏朗低声道。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就安心筹备逃走吧。” “...谢谢你，朗。” “没事的。” ———————— 魏朗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然后拿出了藏在床底的契约纸。 一滴血落在了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