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成为朋友

今年
你,见过红光么。红的,非常红,鲜血,是,这是红光后边,在他以后才想起来。有一天,你截了张图,是站中一位讲案的博主,他在说发生在座外国农场里的灭门案,是啊,几乎灭了门,俩个亲人,父亲、母亲,荣华富贵之后,凄惨不过来早了。是外人,是一个外人,他最终通过曾卖给男主人的一把猎枪,以前是爱好,最后却是导火索,引燃深渊,了解了他的富庶,让过去段时间,利用好这段时间,成功按他的想法,解决掉了俩人,曾经他的最大买主。这是一段三人共同渡过的时间,某些有意,一些无意,共同促成一桩血案,回天无术。或其先也有端倪,但是一个人知道时候,在身边有人的那人可能嗅到点什么时候,都是共同让之流过的时间。
你在其中发现了一张好景,刚开始不久,大约1分53秒前后,画面被铺满,一望无垠、漫天希望,都默默无闻在片静草地。草细小,青而脆,风过来时太阳就过来,风走了太阳——大太阳,黄昏里,草尖蛮动,但你眼是先被远处太阳吸引,它从俩棵大树最高的那一个树顶,篓下来,托到树开始想分杈的基部。像启示,是召唤,微微的,但他到底一整个身量露出,你感到温暖。一会儿,就想到了点东西,阻碍了,你开始看,越来越把你引向远方的这缕子光,知道些你的底儿,其实不是开始,并不是一直温暖着的。
这是你看见那一大片红光同一天晚上发生的事。他们都是光,源头在天,但下射高度不同,承高的接近天上的太阳,黄艳、圆满。落到你面前,他潲在你亲笔抄的木版画上的诗,你偷了懶,那天蘸墨一久,笔头渐干,你害怕接下去没影,未将纸板子平过来,就竖着后背晒着落日写下行歪扭的。都是低,越来越低,到最后你看不清那最后几字,他应当是:为什么你什么都会。是不是我越像白纸,你越想在上边写东西。但是实际上,越像这里断掉,纸字的弯勾勾拉长。从天到镜橱,比到那棵树又下降三千米。残阳如血,没劲了。
你很惊叹这束光,瞳孔涨大,周围很静,你什么都听不到,你好像将要见到想见的人,你的身子开始松软。等看了会儿了,红阳变化,你才猛然后悔,該照下来。再等你拿过手机,异光浅更,你移开镜头印准红光,从照片里,回到眼前,告诉自己下次应信眼睛。你在第一眼记住感叹红光之时手底啪一声留住,镜头中是一种淡黄的光。黄光和红光之间走的时间,镜头给了你记忆。
这是四点,你想留住。红光邈茫,有的地方安静,在你写的一个人的名字上,有的虽淡,但有硝烟,在张你几天以前调换过来的卡片,红光唯独在一个地方消失,钟表右边那个和下边镜橱中一样的内容硬纸脚。你说这是夏天,是停在夏天,倒退90天。一天是一年,很多年静静地找,你在那几年里从未见过的一个人名上,发现那些年的亲人。其实没有一点联系,以前的最亲的人永远不会认识后边这个人,但在红光里,在某些经常出现的片断中,他总是侧着脸,眼神有笑意,绵延着,你总听见他嘴说什么,但什么声音其实都没有。这个时候,你看到他的性别都是模糊的。和你最想念的那位亲人是一家人,简直是女性。
每天5点以后,屋里温度在变化,有时明明闷燥,忽地你就感觉到处有风,你穿上后边围脚的棉拖,再感觉不到冷,这会儿就过去了。等六点半到七点之间,你坐着看视频,有时网卡,你歪歪头,窗户开着,很温暖,老觉着刚才就像梦,忽地就来,走掉。这就像一天前你看吊在干枫枝子上那串残珠珠,你本想我先上那屋拿个杯子再回来,所以你先记了记冬天2点以后的太阳,从珠珠身后照,篱着灰磨砂边镶金,金色富贵,你看着怀旧,有些年的窗子回来,高大落地,边框晒更多太阳,铺满屋的空气是甜的,你曾回过头,嗯,你回过头看在你左边身后人,她正在洗碗,在水盆,这年你觉得你再应该抻抻脖子,看那年这个2点以后的水盆子水面上有没有这种太阳光……
你是仔细记过这种光,它不从中间穿过,只走两边,这样,稍微添风,踫铃驳金。中央直直坠下的细柱体水晶,透绿冷孤,周围热寂寂。
你回到这屋,光滑了,像丝绸子褪身,最勾记忆的两个坠荷包,镂空晶体上黯淡,它下来,和在湖面匀匀的个洼涡,在圆柱底端倒琉璃上点了点就消失。
今年
你突然踫上家小店,是你想换把拖子。这个铺子什么都有,你进门一看,像回家。他其中有个顶小的指尖杯子,瓷的做成塘瓷。一圈紫水蓝箍,白面上封印毛泽东伟大侧像。你爱不释手拿起来问这是喝茶的?她说任你,喝酒、喝茶都行。另外你在这家店发现有3元眉笔,15元口红,3元炭素黑笔,手碟,鱼碗大小在绿水中央卧条嫩鱼,2元梦露发卡,还有好多等着你。
你买了个10元斑马波纹棉线老拖把,她关心地劝你你过会儿再装吧。你买了个2元金飒飒奶油蝴蝶结梦露卡子,最后让她换了个小号塑胶袋,记住这个暂居地惟一谈话正常的好人。
但在一天后,也可能是三天,好像是你喝茶,端着个热杯子捂手,那时阳光又慢吞吞晃晃地过来,你看见在你杯子和水泥地面间某个点,激了非常细小的粉尘,可能是肤皮,可能是刚才在厨房里飘流的土粒儿。然后你看见一条街上,夏天来了,漫天灰青,很热。
那里也有成堆发卡。在你看到那个简易圈了个圈的黑卡子前,天慢慢想阴,慢慢地,但你的情绪更慢。你在从容地和一俩个老人,坐在面朝大街,车水马龙以外的一张椅子,谈过来说过去,眼老往最左边老人那个浅灰天底下乱糟糟的人流看。有时很长,短的时候往往你被她或她说到房子问题。她说,原来她一共有三套房子;她说她一直住在,喏!就那。你和她一齐转头,哦,那里,就在那里,高架桥上后边一栋矮旧楼,忽然一种声音就飘过来,你就不再往那边看。
后来你和这个可亲声音一起,走在那座高架桥右首,貼边,在马路沿子上发现这个冷摊,你和这个声音都不说话,最后认定一个波浪型发卡,俩个浑圓的,然后一路和这个声音感叹怎么让你这么好,到最后踫上这么个宝摊。人并排走在桥下,一个声音说刚才那个老人,然后俩个声音看着天,谁也不再说。然后俩个声音得过五条马路。然后上十四楼那个租屋。
那天很热,怎么个样热呢?你先让这个声音独自走下傍晚七月暑气,到那人头攒动地儿,摩肩接踵,挤上些别人汗水,自己的掉不到地先干再湿。你让你坐在一幢高楼前,32层,32屋,有时你张嘴,有时,你闭上眼还笑,耳边是念叨房子的老人,然后你感觉到热。热,无处不在,你,无处不在,你在街边椅子,热,在天上,在地上,你怕热,恨热,执意怨这个声音,怨恨时间,开始计算,是不是表有错误,就是走得慢。但是渐渐地,你在谈话间看看老人,就在她嘴边,发现那股风。你然后看到高楼,看到桥上走车,看到身边老人面容慈善,觉得她很喜欢你,她不讨厌你,觉得桥上车中人也很可爱,街上走的,骑车的,他们都没注意你,没介意你,而你还可以笑,你觉得这天就从这个时间开始一切变好。
你有点不那么讨厌夏天,那个声音俩手提满菜,大汗淋漓往这走,你以为你脸上此时刻堆出的笑意这个声音应该很喜欢,但是声音看到后就恍惑地低了低头,你忽然自责,刚才盖了的自信的楼塌平,你非常厌恶自己,然后和声音挨着街边离开老人,就你多回头看了看,但是那老人也并未不高兴,你很理解这个声音,并低头走路。
九年前
这个声音,对房子特别注意过,但这声音注意房子时你没有心啊。
声音,一种非常亲切,非常仁慈,世间再不会有第二个的这种声音,留恋,感伤,知道是告别一样,对你,站在一个海滨小城的高楼前,说这怎么不行呢。现在你还可以看到那座,是黑,阴影幢幢,可要不是你刚写完发卡插曲你根本就忘掉。
那楼很高,逼视你,声音一米六二,你一米七二,它有一百米。声音几乎用了俩种仰望,但在最后,那段抬头的距离越来越低,到最后定格在最高的锐角,就不往下落,嘴边噘起来了,你视而不见,这是这个声音唯一一次说下边这样恨的话,你记住核心了,但具体都模模糊糊的。你深深自责,谁都知道这次又败于你。你真想不起来么,不是。能一字一字写下来声音说的什么,还是你是为的什么不在这逐字写下!?
我需要点空间,只要一点儿了,这个声音走远了,不再回来。我仍需要这种空间,放点东西,备着以后再想这段有凉风的马上天黑前的昏暗,再可以回忆回忆。
你就这么狠心……
今年
你坐上车时雪开始下大。你意识到雪花纷纷扬扬的时候,这辆车的轮胎正发出一种粗粝的声音,然后你就看到在你左方那一整片白的树。像气嗓管堵着忽然给的杂物,不得不喘气,于是你这边这个轮子含混着就过去,你脚下刚压一陀重盐堆,是堆,小山起伏。但你试不到波浪,你瞪着远处,雪盖树,滃滃杂杂,轮子掀起雪沙,掺进高杨和矮石楠,这都未打断你,你呆着看绿,说,妈……我又受骗了。灰色的绿以后是艳黄的光杆,直直棱棱,一直到三个街区,都是。
十二年前
雪真大。
清晨五点,你在那个声音背后紧追。声音4点刚过就和你在间临海小屋睁开眼,你就不看绿厚帘后一段很长的丹麦小路,几幢红顶白屋,一尾弯坡,车厢子拐弯停下,压雪慢走,屋后海,太阳过来金灿灿,道边树,雪夜、迷幻、痕迹。
到雪天里来,你想那个屋,你又感觉到冷,从心、从胃、从腿,荡一股气回去,窜。昨天已洗澡,但是什么都还在原处,怎么来怎么走,你和声音,一个欺骗,一个认理,但都归顺仁慈。你有时经常咂磨到点,是好,是更坏,有最终绕一圈原来起根设置好但只过程狭隘,结局仍是好,有这许多或见或根本黑糊糊的认定压底,你不是诚心但还是被騙,先騙声音其实最后你受大騙。
但你一直仰望。
漫无边际,从哪个方向坠下来的,你看准黑蓝天一点,扑闪扑闪就推到右,然后你眼花认为四面八方都是这点,肺里进去鲜泠泠气,那个声音在高坡底又急,雪天里招手都没音儿,你抬着头听催不早了别看了。漫天大雪,朝你一人奔,这大坡实在是大,你下一腿先幌,搡得筋冷。
白的,迷的,周围很静,大家都在睡,人间童话,这么近,没出省就见。
四年前
你看了部法国电影,想到这场大雪。
名字现在浑了,讲的一对夫妻,是搞心理学,都很和睦,不久必分。男人先死,死的当晚纷飞大雪降下,女人疯着开门观看,雪够了回到2楼,男人活过来,后来她又经过一段原来的时间,然后男人再次死亡,天又下雪,女人上楼,男人又活过来,后来到第四次死亡,雪仍在大下,2楼一具尸体等着她。
每当雪开始下,你听到一个声音,心慌前奏,模模棱棱,嘣不底儿砸上来,你先感觉到是这么样,你认为是对大自然的敬畏,导演让你看天,深宝蓝,由一个中心点飘下碎长雪,剥了张薄洋葱皮子,呯了五六个圓点,黑寂的天干净了,轰——细小的雪霰,弥漫住天,音符开始撒欢儿,呯至边缘没了,维持慢的心跳,天上未消停啊,越密,越浓,直了,散了,卷了,琴音集聚了,摞叠挨肩,一个手压上上个脚,俩个压死到地面,前一个不见,留些尸首,悲凉着就被覆盖。
原来这是讖。
从这一天,你接受一种感觉,非常艰难,但很寂寥,不是后悔,不是出梦。时间、人间都是为宜,最后的不论好否。你在一天中近山窗最盛太阳照里看那场大雪。他不是浪漫,是死兆。
你闭上眼回忆,没有差别,下在山东最东海,下在法国乡村。但是你愿当小孩,小的孩子,既不哭也不怎么要求。
有一个小孩子,看着雪笑,拖死声音。
九年前
九年后
你有时记起一个人物,女的,淡长发,细眼,很白。
那天,你和这位声音走到她那可能是下午,冬天的太阳,等被她送出门还有。她在屋外,有棵满枯叶的大树,你俩走到底下,天很冷,你就没再回头,可听见一个颤声音:那……你们接下去,上哪……有,就是……有什么目标么。
声音越来越弱。
你后来很多年想她,非常感谢她,泪马上逼到眼底。她还是轻轻站着,到门不五步。你看见这么多年过了,她特别关心地问,说那字之前的模样,你当年没看见的。她眉头中央一锁,下巴微掇了下,换上一种远望,似乎是靠这位声音近点。
她早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