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新娘》续文(哑巴新娘之我续 )作者: 七七妈妈
2007年的一篇续文,谢谢作者分享 在一片白茫茫雪地之中, 少朴没有一丝的生命迹象,静云的呼唤召来了周家上下所有的人。 大家七手八脚地将少朴抬进卧室...... “老太太,我看大少爷也许......”周福欲言又止。 “什么也许?我决不允许也许在少朴身上发生!”周母斩钉截铁地阻止到。 她环顾众人,异常平静地对静云安慰道:“静云,你放心,少朴舍不得这么早就离开你, 离开周家,我们要给他再次挺过这次难关的信心!” 有了周母的一番劝解,静云心里轻松了许多。 “静云,所幸我们因祸得福,少朴的病发竟治好了你的哑疾,这也是少朴最希望看到的!”周母轻轻牵起静云的手,摩娑着。 “妈!我心中千万次曾想亲口叫您一声妈!现在静云终于可以完成这个心愿,请妈受静云一拜!”静云屈膝,周母赶紧扶住,一个劲地喊:“好孩子!好孩子!”婆媳二人相拥而泣,似要将这些年来的酸楚尽化泪中,令在场众人唏嘘不已。 “老夫人!穆大夫回来了!”小红快步进入。 众人抬眼一望,只见穆大夫手提医药箱,款步随后。 “穆先生!”周母似见救命稻草一般,奔了过去,“快、快,请你救救少朴!” “老夫人,我这次专程回来就是为大少爷的病。”穆大夫坐向床前,细心诊脉一番,半晌才继续说,“我因医术有限,无颜面对老夫人、大少爷和少奶奶,所以才含羞远走,却歪打正着遇上了盖纳博士正在学术访问,我有幸与之交流一夜,自觉豁然开朗,于是便赶了回来。老夫人放心,大少爷就交给我了,我有信心延续他的生命,至少可以等到小少爷降生。” “那一切就有劳穆先生了!”周母与众人终于长吁口气。 三日后。 “大少奶奶,您已经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还是去躺一躺吧!”小红道。 “我没事,我倒是担心妈的身体,她老人家也是几天几夜没有休息好,麻烦你去请厨房的师傅做碗莲子羹给她送去补补身子!”静云回头对小红吩咐到。 小红应声退下。 卧房里静得出奇,静云望着昏迷之中的少朴不禁泪如雨下,她轻轻托起少朴冰冷的手,摩挲着:“少朴、少朴,我知道你一定能听到我说话,你不是很想听我说话吗?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一定要挺过来!我们相信你一定能挺过来!你还没有为孩子起个好听的名字,还没有教他走路、说话、识字,你怎么忍心离开我们?” 说着说着,静云实在太累了,她不由得轻轻靠在床沿上睡了过去。 黑暗之中,仿佛有一股旋涡不停地想要将少朴吸进去,他奋力挣扎、挣扎,将要放弃之时,忽然耳畔传来静云那柔柔地、脆脆地声音。 “静云、静云,不…我不能走,我不想走,我要…我要活下去!” 恍惚之中,静云听见少朴喃喃自语。 “少朴!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静云一把抱住他。 “静云,我…我还活着?”少朴醒了过来,他环顾四周,想挣扎着坐起来却没有一丝力气。 “别动,我去叫妈!”静云起身要走。 “别走!”少朴一把抓住静云的手,紧紧捧在怀中,“别走!不要离开我!”他苍白的脸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少朴,我不会离开你,但是我一定要尽快告诉家里人这天大的好消息,你不知道这几天妈快担心死了!” “不用来叫我了,我自个儿来了!”周母由小红搀着款步走了进来。“我听说你吩咐厨房给我炖粥,我担心你累了这么些天会熬不住所以便赶来了,没想到竟然赶上我的少朴醒了,真是菩萨保佑!” “妈,您吃斋念佛这么些天,也该感动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观音菩萨、如来佛祖这一大帮神仙了吧!”少白跟着打哈哈。 “你小子就知道呕我!”周母叹口气道,“说实在的,我经过那么多事,早就知道指望菩萨根本是不顶用的,幸亏有静云少朴才一次次转危为安、化险为夷,她竟比菩萨还神奇呢!” 说得大家都乐了。 静云惶恐道:“不不不,我做的事可比不得什么菩萨神仙,妈太抬举我了,静云不敢当!” “大嫂,您就别谦虚了,能让妈破除封建迷信的人只有你一个。”少白笑着道,“眼前我们因祸得福,大哥一病竟将大嫂哑疾治好,我们应该好好庆祝才是!” “对对对,少白说得对,赶明儿个,我将亲家母和孙子提前接来,咱们好好热闹热闹!” 众人皆说极好。 周家大堂 “亲家母,以前都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静云,让她受了那么多委屈。”周老夫人拉着静云的母亲一个劲地赔礼。 “这是说哪儿的话来,您是长辈,还不是希望年轻人们能越来越好,教育他们是应该的。”静云母亲倒不好意思起来,“倒是静云竟然能开口说话,这都要托老夫人和周家的福。” 两位老人相互攀谈着,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欣慰和开心。 少朴和静云相视一笑,少朴轻轻握起静云的手,反复地小心地抚摸着:“静云哪,你知道吗,你给了我太多的奇迹,给了这个家太多的奇迹。”“少朴,别把功劳都归到我身上,奇迹是我们一家人一起创造的,以后我们一家会更幸福,更快乐!” “好了,好了,饭菜都在桌上凉了,你们还在这里说些肉麻的话。”少白对众人招呼道。 “好好好,就我这个小儿子最会捣蛋,破坏气氛。”周老夫人一边嗔怪一边拉着静云母亲出了大堂,前往餐厅。 周家内外一夜灯火通明,笑声、欢呼声从房内阵阵传出。 一月后。 “少朴,感觉好点没有?”静云关切地抚摸着躺在床上虚弱的少朴。 “没事,咳咳….静云,不用担心我,倒是你,我这一病又让你操心了。”少朴强压住咳嗽,牵住静云的手。 “唉,都是我不好,母亲这次来害你累了。” “静云”少朴正色道“老人家好不容易来一次,我们做晚辈的就要让她开心,累点也值得!我本意是留她多住些日子再走……” “妈看见我这么幸福已经很开心了,她清净惯了,回庵堂是她老人家的意思,所以你不要遗憾,好好把病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嗯,”少朴若有所思,“静云,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我妈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如以往硬朗,少白近日为湘君从牢里出来的事也几头奔忙,我想…店铺里的事你能不能去帮帮忙照顾一下?” “那到没什么,可是你的身体没人照顾怎么办?” “我不打紧,有小红、周福和穆大夫你就放心吧,只是我担心你身怀六甲,还要奔波,会不会累?” 静云笑着摸摸少朴的脸颊:“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毕竟我们的宝宝是最重要的。” 少朴将头慢慢贴向静云微微隆起的肚子,对里面的宝宝念道:“宝宝,这几天要辛苦你和妈妈咯,你在肚子里面要听话,还有…要替爸爸照顾好妈妈哟!” 少朴第二日便将想法告知母亲,周母正中下怀,甚是高兴,只是担忧静云肚中胎儿,为此便安排贴身丫环小菊专门负责照顾静云,静云不好推托只好带着小菊出门去了。 来到店铺门前,静云刚下车就看见大门右边围着好大一群人,她台步走去仔细一瞧,原来在人群中面朝下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男子一动不动,侧脸灰白,了无生气。 “这人怕是死了罢?”“昨晚半夜我们喝完酒路过就看见他躺在这里,今早起来一看他还在这里躺着,就算没死也半死不活了!”“这是从哪里来的人?乞丐吗?”…… 众人议论纷纷。 静云来不及多想,赶紧纷纷工人将男子抬到店铺的座椅之上。 “大少奶奶,这人还有气。”工头最为机灵,他伸手试了试那人的鼻息。 “快去请个大夫来看看,小菊,帮我倒杯水给他。”静云有条不紊地吩咐着。 大夫瞧了瞧,说此人只是因为久未进食,加之沾染风寒所以晕倒,没有大碍。随后照例开了付药,静云吩咐工人抓了去,并将男子抬到工人中午休息的房间,便开始了一天忙碌又充实的工作。 晚上回到家里,少朴特意叫小红把饭菜送进房间。 “今天辛苦你了,我跟妈说今晚我们就在房间吃饭不过去她那儿了,去了礼数多,免得你更劳累。” “那怎么行?妈是长辈,我每晚理应去请个安的。”静云转身要走。 少朴赶紧拉住她的手:“静云,这也是妈的意思,她叫你好好休息,为了周家你挺着个大肚子已经这样操劳了,回了家就应该休息好。” 见是婆婆的意思,静云自是不好反驳,只是心里十分歉意,暗自决定以后每日去工厂和店铺前先到婆婆处请安。 晚餐很丰盛,静云看得出少朴是用心安排的,只是大病初愈的少朴还是吃不下太多东西,他只是默默地看着静云。 “静云。” “嗯。” “静云!” “嗯?” “静云哪!” “喂?你怎么了?叫了人家又不说话?”静云的眼睛笑得弯弯的。 “我就想这么看着你,叫着你一辈子!奇怪,我怎么总是叫不够、看不够呢?”少朴抚摸着静云的头发,丝丝柔软服帖的秀发透出阵阵香气。 好舒服!少朴心里默念着,深吸一口竟舍不得呼吸了。 翌日。店铺。 “大少奶奶,昨天救的那个先生醒了,虽然还是很虚弱的样子,不过总算能说话了。”工头跑来报告。 静云放下正在计算的账本和工头一同走向后院。 年轻人精神多了,脸上也红润了起来,他一看到静云就赶紧要起身跪拜:“大少奶奶,感谢您的救命之恩!”静云赶紧招呼:“你身体刚好些,不要起身,好好静养。”“大少奶奶,我听工头大哥说如果不是您的话我早就病死街头了,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今生今世一定要报答您的大恩大德!”静云脸上一红:“快别这么说,你年龄比我大,这样说不好,你是哪里人?要到哪里去?为什么会晕倒街头呢?”“我......实不相瞒,我本是杭州云彩布庄的设计师,只因老板偏信他的三姨太说我什么和另一家店勾结,图谋云彩布庄的财产,并说我盗取布庄的机密转卖给别家从中获利,他们把我暴打一顿撵了出来,我无处可去,便一路流浪到了这里,实在是饥寒交迫,一头倒在贵庄门前,还希望没有给大少奶奶添太多的麻烦!”年轻人说得动容,竟哭了起来。 “哦,”静云恍然大悟。“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吴单名一个洲字。”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 吴洲起身跪拜道:“大少奶奶的救命之恩,吴洲无以为报,只求在周家做牛做马,尽心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这……我作不了主,这样吧,你先休息,待我回家和家人商量一下再决定。”静云迟疑道。 周老夫人佛堂内。 “静云,铺子交给你,所有事情自是由你决断,只是此人来历不明,名字也不好,什么吴洲、无周的,我听着就不顺耳。” “妈,我也是把握不好这个人,所以不敢冒然留之。” “这样吧,叫周福安排人去杭州云彩布庄打探一下,此人的来历和人品,若真是被老板冤枉又身怀才能,我们周家就容了,正好可以替我们设计布样,省得少朴操心。” “是的。” 婆媳正商量着,少白老远地跑来:“妈,湘君的事情办妥了。” 少白见静云也在,先前的冒失顿时没有了。 “大嫂也在,”少白和静云见礼后,“妈,前些日一直约的警察局长终于回了话,说这本是周家的家务事,虽说是惊动了警察局,但只要我们不深究就好,只是,这个警察局长听说我们周家布料好,尤其是图案设计别家都比不上,他要娶一房姨太太,听说是留过洋的,有些眼力,别家设计的喜幛和新衣都不合她的眼,局长点名要周家替他做全城最好的。” 周母和静云互看了一眼。 “唉,这是什么世道?你求他办事,他当然是要捞点好处了。”周母捻了捻佛珠。“静云,少朴最近身体怎么样?他能胜任这个工作吗?” 静云担心地摇摇头:“少朴虽然比之前好些,但现在若要承担如此大量费心的工作,恐怕他会受不住!” “阿弥陀佛,少朴的身体要紧,我决不会让好不容易回来的少朴有任何危险。少白,你去回警察局长的话,就说我们周家实在无力承担这个任务,请他另请高明罢!” “是!”少白退下。 “静云,这就安排周福去查查那人的底细,周家急需一个可以接替少朴工作的人。” “是,妈!” “怎么?你们周家倒还很大的谱!我只是这么一点点要求你们都不能满足我?”胖胖的警察局长胡子气得翘起来。 “局长,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家确实难以完成这个任务,实不相瞒,我大哥是布庄唯一的设计人,但近期他身体不好,我们最近都是卖的以前的款式,生意都一落千丈,这个是城里皆知的,确实是……” “哼,我不管你们什么问题,我只管要货!我还没遇到要得到的东西被人拒绝过,三天之内你们不给我弄出来,老子要你们知道我警察局的厉害!”局长蛮横地一挥手,“来人,送客!” 周母和静云听完少白讲完他今天的遭遇,面面相觑。 “难道就没有王法了?我们正正经经做生意,难道也逃不过这些狗官的魔爪?” “妈,这些人跟他讲王法根本狗屁不通,这个局长他是越得不到就越想要,我听说他的这房姨太太本是个大家闺秀,就是因为被他看上了,把人家之前订的亲毁了不说,还差点弄出人命来,对这样的狗官,我们这些老百姓哪里还有王法可讲?”少白皱着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不然,拿点钱去疏通疏通,我们也不能把他给真惹急了。”周母问道。 “给过,钱倒是没少给,可还是一句话要东西。” “唉,静云,你看这可怎么办?” “妈,我想……事情竟然这么紧急,倒是有个折中的办法,不知妥不妥?” “什么办法?”母子几乎异口同声。 “我们就叫吴洲先设计个初样来,再送少朴改改,这样或许可以解燃眉之急。” “好是好,可是我担心这小子有没有这么好的功夫底子?”周母若有所思。 “唉哟,妈,现在死马当做活马医吧,要什么功夫底子?这样好,大哥也省心不少,警察局长哪里也可以交货,只有三天时间。”少白跳起来牵住周母的衣角。 “那……好吧,正好试试这人的手艺,我们让人家帮忙该多少钱算给他,免得以后理不清关系。”周母叮嘱道。 “是的,就当暂时请他帮一次忙吧!” 周母环顾四壁,心中一股隐隐的不安涌上。 一周后,周福派出去打探的人回来禀报:吴洲确实是因为得罪了云彩布庄三姨太被冤枉撵出的,身份并无可疑。周母听后,抚掌道:“好、好,那么我们周家便聘了此人,他年轻又能干,以后少朴就可以在家专心调养身体了!”少朴回头望着静云,叹道:“这下我可真成了废人一个了!”“少朴,不要这样说,吴洲虽然聪明能干,但他设计的东西仍然缺少生命,只有你的笔下才能将简单的线条描绘得象春天的嫩苗一样,所以在你方便的时候,还要多多教教他才行。”静云认真地说。周母知道自己失言,打击了儿子,赶忙接话:“是啊,是啊,他画得再好也没少朴画得好,你们说是不是啊?”众人连忙应和:“是!”少朴笑着无奈的摇摇头。 布庄因为有了吴洲的帮助,生意一天比一天好起来,警察局长的婚礼成功举行,开心的局长对周家设计出的喜物很是赞赏,湘君自然也就很快回到了周家。 为了庆祝湘君回家,周母安排了一桌丰盛的晚宴庆祝。 “来,我们周家虽然经过了重重波折,但是现在所有的困难都迎刃而解了,湘君也总算平安回来,我们大家举杯,共同祝愿我们周家今后平平安安、人丁兴旺、永世安康!”周母率先举杯,众人纷纷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湘君几杯酒后,有了几分醉意:“妈,我敬你!这些日子你为了我的事劳心费力,我让你操心了!”周母笑道:“乖孩子,你是我的媳妇,我关心你是应该的。” “湘君,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少白轻轻劝道。湘君斜着看了少白一眼道:“我现在能喝酒,这点酒喝不醉我。”少白一听这是话外有话,便追问:“你现在能喝酒?难不成这段时间在警察局里酒量见长?”“哈哈,说了你们也不信,警察局里那些人喝酒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一个人可以喝一群人!”众人皆惊呆了。 少白一把夺过酒杯:“你说什么?你一个人喝一群人?你在里面到底干了什么?”上次那个警察说的话在少白脑子里转来转去,所谓无风不起浪,难道湘君……少白不敢再往下想。 湘君自知失言,酒力也吓退了一半,赶紧圆场道:“我说笑而已,只是打个比方,你当什么真啊!” “湘君,这样的玩笑是随便开的吗?少白是你丈夫,也由不得他不当真。”少朴嗔怪到,转而安慰少白,“不过少白,你也不要太小题大做,湘君又不是小孩子,她自己有分寸的,夫妻之间重在相互信任,你要相信湘君。” 一场本是热闹的庆祝竟闹得大家心里都不舒服,于是便匆匆散场。 半夜,许是少朴因少白和湘君之事着急上火,身体竟不舒服起来,在床上翻来覆去,冷汗竟浸湿了被盖,一会叫冷一会叫热,静云又是按摩又是换热毛巾为他擦拭身体一夜未眠,一早见少朴睡沉了,又担心店里的事情,便叫小红帮忙照看,自己径直往店铺去了。 吴洲正捧着新设计的图案从静云办公室走过,看见静云右手支撑着额头,正在吃力地翻看账簿,便赶紧放下活路,走近屋里关切地问道:“大少奶奶,您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个大夫来看看?”“不用,可能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吧,只是觉得精神不大好。”“您身怀六甲的,家里店里忙里忙外,身体怎么受得了啊!这样,您先回去歇着,帐我来帮您对,对好了我下午给您送家里过目?”“不了,我还是自己做吧!”“您是不相信我?大少奶奶,您放心,我一定认真核对,不会出错的。”“呃……这,我只是觉得太麻烦你了。”“不麻烦,我这就叫司机备车送您回家,下午我就把账簿送过来。”吴洲殷勤地将静云扶出办公室。 静云害怕少朴见到自己的倦容会担心,便到客房内休息了一下,朦胧中听见窗外有人争吵。 “你愿信就信,不信拉倒!”是湘君的声音。 “你要我怎么信你?上次那个警察说了我不信,昨晚你酒后说的我也可以不信,今天人都把信送到家里了,我还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从少白的声音中明显感觉到他的怒火。 “我……我怎么知道是谁这么无聊会送这么无聊的信,这也不是我的错。”湘君有点理亏。 静云怕两人打起来,赶紧出门劝解:“少白,有话好好说,不要伤了感情。” “感情,我和她?这个女人我以前压根就不喜欢,不是因为妈的原因,我才不会和她结婚呢,你看看她,从开始到现在,她做过一件好事没有?原以为她经过这么多事情会变好会转性,谁知道比以前更坏!” 少朴满腹狐疑地一边摇头一边在静云的陪伴下缓步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少朴,你不要生气,也许湘君真的不知道是谁写的,湘君长得那么漂亮,就算她不去招惹别人,但也免不得有些登徒浪子会来骚扰她呀!”静云端过一杯茶,递给少朴。 “唉,咳…咳…,当初妈叫少白娶湘君的时候我就反对过,其实到不是说湘君不好,只是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很深的爱情又怎么能凑合过日子嘛!”少朴边咳边说。 “他们还年轻,慢慢处久了就没有那么多的问题了。”静云安慰道。 “大少奶奶,店铺里新来的设计师吴洲求见您。”小红在门外禀报。 静云才忽然想起上午吴洲替她对账的事情,赶紧出门,来到正厅。 “大少奶奶,我把所有的账都对好了,请您过目。”吴洲毕恭毕敬。 “哦,谢谢你了,请坐!”静云翻开账簿,只见里面的账目工工整整、明明白白、仔仔细细,竟比她自己还做得仔细。“做得真好,有劳吴先生了!”她欠欠身。“哎哟,大少奶奶,您这就折杀我了,以后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安排我做就是了。”吴洲起身,“那如果没事我就先回店里了。”静云答:“好。”正送吴洲出门,周老夫人也抬脚进屋。 “老夫人!”吴洲赶紧侧身鞠躬。“吴先生是吧?哎哟,你怎么来了?”“妈,吴先生替我送账本来了,他这就走。”“哦,那吃了晚饭再走吧?”周老夫人留到,“这少白刚才出门时候说晚上不回来吃饭,湘君一个人在房里也不吃饭,唉,这么大一个家,本来人就少,这一下吃饭就少两个人,一点也不热闹。”老夫人似乎是自言自语。“这…这不大好吧?”吴洲眼睛偷偷瞟向静云。静云想到少白和湘君的争吵,听到周母这番话,鼻子一酸,便也留到:“吴先生,那您就留下来吧,也是为老夫人高兴。” ''小菊,拿瓶好酒来,今晚要好好招待吴先生。''周母吩咐到。 不一会儿酒菜便摆上了桌子。 ''来来来,大家一起举杯感谢吴先生,喜幛事件如果不是你仗义相救,不定出什么乱子呢!''周母举起酒杯。 ''老夫人,您折杀我了,如果不是周家我早就病死街头了!再说,这次的设计我只不过弄了个初稿出来,全靠大少爷的神来之笔,否则哪里能过得了关呢?''吴洲赶紧站起身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的话说得周母更加喜欢:''吴先生,您在周家布庄主要是做些什么工作?'' ''妈,吴先生目前没有确定的岗位,他勤快肯干,什么事情都抢着做呢。'' ''哟,那哪儿成呢?以吴先生的资质和本事,我看完全可以重用嘛!静云,不是妈说你,你多一个得力助手不就轻松一些吗?你现在身怀六甲,正是需要一个帮手的时候啊?'' ''妈说得对,静云,有了吴先生帮你,你就轻松多了,而且我也放心了!''少朴轻轻握着静云的手,这些日子静云又瘦了一圈,如果吴洲能够真心帮忙,静云会轻松不少。 ''妈,少朴,其实我也正想和您们商量这件事情,既然大家都同意,那么明天开始,吴先生就先从经理做起吧?主抓设计,平时协助我打理店里的生意!'' ''这个安排非常好!''周母抚掌,''就这样定了,能够有吴先生相助我也不用担心了,就等着抱孙子了!'' 众人开怀大笑。 受了委屈的湘君一头扑在老夫人怀中嚎啕大哭。 静云和少朴只能无奈地站在旁边。 “好了,湘君,吴洲不过是个伙计,你犯得着这样怄气吗?你怄出个好歹来,不划算嘛!”老夫人疼惜地安抚到。 “妈,你不知道他那个样子,好像我们倒成了他的伙计了。”湘君抽泣着。 “静云哪,你明天说说吴洲,这还是要有个主仆之分的,不要仗着自己能干就敢骑到主子的脖子上来。”老夫人愠怒道。 “妈,吴洲有失礼的地方,我在这里代他给湘君陪个不是,但是毕竟店里有店里的规矩,吴洲在这个方面做得还是正确的!”静云就事论事。 “大嫂,”湘君揩干眼泪站起身,“你也别偏袒他,谁不知道他是你一手保荐进的周家布庄,怎么?培植亲信吗?” “湘君,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大嫂?”少朴赶紧出来拦到,“这件事情本身就有你的不对,你大嫂说得很客观,吴洲虽有失礼但却是实实在在在维护周家布庄,家有家规、店有店规,任何人都不能坏了规矩!这绝对不是偏袒!” 湘君在少朴面前自然不敢再狡辩,她知道老夫人是最疼爱大儿子的,万一言语不当气坏了他,老夫人也不会维护她,于是只能暗自咽下这口气。 回到屋内,静云默默为少朴褪去外套。 “静云,”少朴瞧着她,轻轻握过她的手来,“还在生湘君的气?” 静云摇摇头:“哪有?湘君在外面受了气回来发发也是正常的,只是我在想湘君今天说吴洲是我一手保荐,是我在培植亲信?连自己的家人都有这样的误会,那么外面的人更会说闲话了。” “静云哪,难道我还信不过你吗?别人说就让他说好了,只要我们夫妻齐心,相互信任,就不惧怕外面的流言蜚语,我相信我的老婆静云是天底下最好的、最忠贞的!” 静云心里听得甜丝丝地:“少朴,你现在嘴像抹了蜜糖一样。” “静云,”少朴突然很认真地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你以前为我吃了太多太多苦,现在我要好好让你开心、快乐!让你每天都过得幸福!这是我对你和孩子的承诺!我一定会一直在你身边守护你、疼惜你!”摇曳的烛光下,两人越靠越近。 因为湘君的事情,本不大去布庄的老夫人今天特意来到布庄。 一进门,就看到有两个工人在议论。 “昨天你没看到二少奶奶气得脸都绿了。” “你说吴经理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惹二少奶奶?谁不知道二少奶奶是老夫人的心头肉,他就不怕老夫人降罪吗?” “降罪?哼,现在周家都是大少奶奶一手把持着,吴经理是大少奶奶保荐的,他就算得罪了老夫人,大少奶奶也不会怪罪他的。” 工人的话句句刺耳,老夫人气急败坏地吼道:“你们两个在这里乱嚼什么舌根?反了天了?” 两个工人吓得瑟瑟发抖。 “管家,马上叫静云把他们两个给我撵出去!”老夫人气得一身发抖。 周家今晚大门紧闭,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大厅里面端坐着震怒的老夫人,少朴夫妇、少白夫妇都毕恭毕敬地站在两旁。 “我才几天没去布庄,哪里便成了下人们嚼舌根的地方,他们很闲吗?居然敢说主子的闲话,当年我在那里打理的时候有人敢这样说话吗?” “妈,那都是工人们无聊的废话,您都把那两个人赶走了,以后不会有人敢再乱说了。”少白安慰道。 “哼,难保哟,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很多事情自己不做,又怎能落他人口实?我看,那两个工人是站在公道的立场来判断的,连别人都看不惯这件事情了。” “你给我闭嘴!”少白一把拉下湘君。“你除了火上浇油的本事之外就没别的本事了是不是?” 老夫人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到静云面前:“静云,其实外人们说什么,妈都不会相信,妈相信你是个好孩子,只是管理生意一定不要太软弱,手段该强硬的时候还是要强硬!不然下人都骑到你的脖子上了,上次湘君受了气,我也就算了,这次我去又听到一些脏话,你是不是该反省反省如何更好的管理你的员工?” “妈教育得是,静云一定自问自省!”静云颔首。 “妈,”少朴劝道,“其实这件事情不能怨静云,嘴长在别人脸上,静云不能左右,对不对?静云身怀六甲已经很辛苦了,您再埋怨她,她就更难过了!” 老夫人动了动嘴,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便忍住不在说了。 “大少奶奶,吴洲给您添麻烦了!”吴洲一见静云便跪地不起。 “你快起来,”静云赶紧掺起吴洲,“这些事情与你无关,你好好尽好本分,好好工作,不要被一些事情影响。” “嗯,大少奶奶,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一定努力工作,不让您失望!”谁也没有注意到吴洲嘴角竟然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湘君在外溜达时竟然与吴洲不期而遇,她狠狠地瞪了一样准备绕开,但吴洲似乎不想放开她。 “二少奶奶,您好!上次多有得罪,您大人大量,还请多多包涵!” “哼……”湘君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二少奶奶,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们有话可以聊吗?看到你就无语了!” “二少奶奶,这件事情关系到您和二少爷在周家的一切,至于听还是不听,您自己决定!” 湘君扭头打量这个姓吴的。 两人还是在一个僻静的凉亭里坐了下来。 “二少奶奶,其实上次我们只是一个误会,不过,上次我说的一些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湘君斜睨着,等吴洲继续把话说完。 “如今老夫人已经年老体弱,大少爷本就是多病之躯,对大少奶奶最不利的便是您们家了,而二少爷完全是被她玩于股掌,唉,所以你现在是最危险的!” “你……你不是大嫂的人吗?为什么要给我说这些?”湘君吃惊地看着他。 “唉,其实您不了解我,我是一个很正义的人,之前我一直很崇拜大少奶奶,觉得她就是观世音菩萨降世,可是当有一天她找到我希望我可以为她所用协助她慢慢掌握周家一切,甚至给我说了之前如何离间你和二少爷的事情,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她外表看起来柔弱、善良,实际毒如蛇蝎!这几天我终于想通了,我不能助纣为虐,我要帮助您,让您获得您应得的东西!” “你胡说,大嫂怎么可能害我?她一直都对我很好。” “唉,如果是我胡说,那么我怎么知道她伙同**故意让你在里面陪酒、给你写一些无聊的信来败坏你的名节的事情呢?实话告诉你,这一切都是她安排的,当她得意地把这些事情像讲故事一样讲给我听的时候,我的震惊程度不亚于你!” “这些真的是她告诉你的?她真的是这样的人?”湘君还是将信将疑。 “二少奶奶,我口说无凭,她昨天告诉我今晚约了警长商谈要事,估计又是要密谋如何陷害你了,你今晚等我带你去看,不过千万不要被他们发现,连二少爷和老夫人都不要告诉,否则打草惊蛇,后患无穷!我是冒着生命危险帮助你,你可不能出卖我啊!” 湘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大少奶奶,信上写的什么?”吴洲凑了过来。 “哦,没什么!”静云赶紧把刚收到的信撕碎扔了。 信是**局写来的,说有关于湘君在警局里的清誉,要单独约见她面谈,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将会让湘君的丑事天下皆知。 晚上,静云准时到达约定地点。 湘君和吴洲亦是。 湘君远远看见静云收到了几张照片,并付了钱给那个警长,若不是吴洲紧紧拉住,她一定会冲上去。 “怎样,我没有骗你吧!现在惨了,那几张照片一定是你在警局里面的一些不雅照,落在她手里,她一定会用它来要挟你。” “那怎么办?” “嗯……目前只有一个办法,现在你把周家搞个鸡犬不宁,先把时间拖延拖延,如果周家乱了,她自然不好把这件事情在这个时候抖出来,先缓缓再想别的办法!” “怎么个鸡犬不宁?” 吴洲拿出一瓶药粉:“老夫人最在乎谁?” “这是什么?毒药?你叫我杀人?” “不,这只是一种慢性毒药,你每次只需要放一点点在周大少爷的药里或水里,这不会要他的性命,只会加重他的病情,等他一病周家必然手忙脚乱,那你就可以伺机而动,将大少奶奶赶出周家,二少爷和你才可以稳坐天下。” 湘君接过药瓶,陷入了沉思。 “此事宜早不宜迟,你一定要在大少奶奶要挟你之前动手,不然就陷入被动了。” 吴洲的话一直萦绕在湘君耳边,她捏药瓶的手已经紧张出汗,打定主意后,咬咬牙便将一点点药末抖入少朴房间里的茶水中。 晚上,少朴用过饭后返屋便觉得胸闷得不能呼吸,开始尚能支撑,快到床前时竟然吐出一口血来,浑身颤抖不已,少朴见四下无人,赶紧用手帕将血揩干净,用尽全力忍住不适。 静云服侍老夫人就寝后便也回来了,一见少朴脸色苍白,赶紧上前问询:“少朴,你又不舒服了?” “没有,没事,刚才多吃了点东西,可能有点停食,你先休息吧,我出去走走。” “我陪你去。” 静云起身取来少朴的外套。 “不用了,静云,你就快临盆,这段时间要多静养,我叫小红陪我出去透透气就好。”少朴接过衣服便赶紧出门,他一直坚持强忍,若再多呆一刻便会血溅在静云面前。 小红慌张地端来一碗热茶给正在剧烈咳嗽的大少爷,一直以来大少爷的病都没再恶化过,今晚怎么忽然这样严重了?而且状况与平常完全不一样?她见少朴这样难受,真恨不得自己带他受苦。 “咳咳,小红,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特别是老夫人和大少奶奶,知道吗?”少朴忍住吩咐道。 “可是,您现在这样难受,不叫大少奶奶知道万一出了事情……” “没有万一,静云马上就要临盆了,我不希望让她担心!我没事,一会儿我们悄悄去穆先生那里开点药吃就没事了。” 说完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惊得小红赶紧为他抚胸拍背。 “穆先生,难道我真是时日无多了?”少朴关切地望着正在叹气地穆先生。 “唉,大少爷,请恕老朽无能,从您的脉象来看,您不像是旧病复发啊?是否这几日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大少爷的饮食起居都是大少奶奶亲自打理的,和平时吃的东西一样啊?没胡乱吃什么啊?” “那就奇怪了,照道理来说,不该这样严重啊?”穆先生皱眉道,“那我先开幅单子,您先试试,如果症状还是不减轻,就还是到医院里面去检查检查!” “有劳穆先生!”少朴咽下喉中的腥甜。 吃了几贴药,少朴觉得自己的病情还是没有缓解,想想静云已经身怀六甲,自己却不知道是否能够看到孩子出生,心里凭添了很多惆怅。 “少朴,屋外风寒,你不要呆得太久。”静云为少朴拿来外套披上。 “静云,不碍事的,我在想我们的宝宝应该叫个什么名字好呢?” 静云莞尔:“你书读得多,你起的名字都好!” 少朴笑笑,轻轻拉过静云揽入怀中:“我在想,叫若远怎样?一是为了纪念致远兄,二是为希望我们的宝宝能够志向高远。” “少朴,难得你还能感念致远,我待致远谢谢你!”静云心里涌起感激。 “咳咳,静云啊,若不是致远兄,你我今日恐怕也不会如此幸福相拥吧!”往事历历,少朴心中一酸。 “妈,”少朴艰难的在小红的搀扶下踱进老夫人房间。 “少朴,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周母抬眼便见到少朴惨灰的脸,赶紧上前扶过。 少朴连坐下似乎都很是费力。 连带喘息之后,他方才定神虚弱地说:“许是大限快至了吧!妈,我已是死过多次的人了,上一次若非穆先生和静云的不弃不离,我也许已经轮回转世了一圈了。”说到这里,少朴竟咧嘴笑了,这一笑不打紧,却抑制不住的呛咳起来,小红赶紧上前递过手帕,少朴呕出一口血来。 “啊!少朴,你......你......快叫穆先生来。”周母手足无措,少朴是她的命,哪里见得这般症状。 “妈、妈”少朴赶紧拉住周母,用手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别,别嚷开了被静云听见,她就要临盆了,我不想她担心!” “可是,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静云怎么会不知道呢?”周母赶紧扶住快要倒下的少朴。 “穆先生也瞧过,大少爷这次发病连他都不知道因由,这样呕血的情形已经快一个礼拜了,大少爷怕少奶奶操心,一直不敢给少奶奶说,再难受,再痛苦都是强忍着,连吃药都是背着少奶奶,我们下人看了都心疼呢!”小红一边给少朴端来茶水漱口,一边抹着泪说。 “少朴啊!你又是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呢?有什么事总是一个人瞒着、撑着,怎么不早点告诉妈呢?”周母听后不由肝肠寸断。 少朴向小红投去责备的眼神,赶紧安慰周母:“妈,别听小红说得那么严重,其实她们只是见不得我生病,觉得难过所以用词未免感性了些,我真没那么难受,只是人虚弱了些,穆先生说吃几幅药看看,可能是旧病复发了,这倒也罢了,能比先生的预期多活了这么长的时间,我已经知足了,所以请妈也不要太难过,当心自己的身子为甚!若是因为少朴的病让母亲您操心,那少朴就万死不能辞其咎了!”周母明白儿子孝顺,自然不愿看到自己伤心,于是便强忍下难过,扶少朴坐下。 “妈,其实我今天过来是有事情和您商量。”少朴拉着周母一同坐下,并颤巍巍为周母倒上一杯热茶。 “乖儿子,你说,什么事妈都照办!” “静云和我给孩子起了一个名字叫若远,您觉得怎样?” “若远?听着若即若离地,不大喜庆,不过,只要你们觉得好就行,妈没意见!” “呵呵,”少朴略微喘了口气,“妈没意见就好!再就是......再就是有个请求希望妈能应允!我现在身子苟延残喘着,希望若果真的......真的有那么一天,希望妈不要再为难我,让我平平静静地走罢!” 周母就知道少朴会说出这样让人伤心的话来,虽然有所准备,却还是悲从中来,泪水涌出眼眶:“少朴,不要......不要说这样的话,妈听了伤心!”“妈,始终都要面对的,儿子本不该惹妈难过,可是......”少朴止不住又剧烈地咳嗽着。“妈答应,答应!”周母赶紧抚着他起伏的胸膛。 少朴咽下呛咳,感激地望着母亲:“妈,还有,如果我走了,希望妈能准许静云另嫁!”“什么?另嫁?她不愿意为你守节?”周母这倒震惊了,这媳妇为死去的丈夫守节是天经地义的,周家是大户人家,如果被传出去伤的不仅是静云的脸面,媳妇改嫁,连周家见人也没脸面。 “妈,静云因为为我冲喜,被迫嫁入周家,这些年尽心尽力照顾我,为了**碎了心,吃尽了苦,难道她还做得不到一个好媳妇的标准吗?难道她比那些所谓的贞洁妇人做得少吗?以前您觉得她不能说话,配我绰绰有余,现在她已经恢复了正常交流,是一个很优秀、很完美的人了,我这样的废人她还是不离不弃,我们除了感激已无话可说!所以,我在世时欠她太多,只是无奈现在就算赶她走她也不会走,我在想,唯有我死后不再牵绊她,还她自由身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她还年轻,不能白白为我赔上一辈子!” “少朴,你怎么这么荒唐?我活了大半辈子,没听说过丈夫愿意自己的老婆改嫁的!”周母气不打一处来。 “妈,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心里话啊!前几日身体不好时便突然想起少白曾经跟我提过在国外和现在一些发达的地方妇女改嫁甚至双方离婚都不再受到束缚,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这是对人的尊重,没有人应该为一个人守一辈子,葬送一生的幸福!妈,您不但不该反对,在我死后,您还应该极力促成静云改嫁,您该还静云一份幸福啊!” “我们这里不是国外,我们这里不能容忍妇女改嫁!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绝对不会答应静云辱没门楣,周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老夫人,上次大少爷来瞧病我就深感怀疑,按理说大少爷不应该病势如此汹汹啊?所以我采了大少爷的血液到省城大医院做了一个化验,竟然发现大少爷的血液里面有一种慢性毒药的成分,此药虽不能瞬间致人死地,但是正常人用久了都会导致终身伤病,而大少爷这样的身体,用不出一月便可使病情加剧,导致死亡。”穆先生急切地找到周母将自己的发现告知。 “什么?您说少朴这次生病是因为有人用了毒药?”周母吓得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少朴从来不插手世事,到底有谁会致他于死地?谁会这样残忍?” 穆先生赶紧道:“这...老朽便不便多言了,只是希望老夫人一定要多加留意,特别是近期,大少奶奶生产在即,千万不要横生枝节啊!” “嗯,穆先生说的在理,一切等静云生产之后再作调查。这段时间少朴两口子的衣食住行我都要亲自严格把关,千万不能出一点纰漏。” “只是大少爷经过这次被恶人下毒,身体已经不断下滑,老夫人千万小心不能让大少爷情绪起伏过大,如若受一点刺激,便真会油尽灯枯了。”穆先生很是担心,他心里明白事情不会很简单,背后一定潜藏着一个阴谋,所以虽然发现少朴致病的原因,但一天没有揪出恶人,少朴就还是有生命危险。 周母和穆先生的交谈,被正巧来给周母请安的湘君听得一清二楚,她耳边响起了吴洲叫她放毒药之后伺机而动的话,虽然很气愤吴洲骗她说不会给少朴造成生命危险,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做了,就由不得她回头,现在只有想办法把下毒之事栽赃给静云,否则周母真的查起来,自己很容易被抓住把柄,那时自己只有一死了。于是她便立即折返,在房间里面快速拿到毒药瓶藏在怀里,前往静云住处。 刚巧静云陪少朴去园子里面散步了,湘君见四下无人,慌张地把药瓶子扔进静云床下,为了更容易被人发现,她弯下身子将药瓶又向外拖了拖,前后观察了一番便满意地出了门。 走到拐角处,正迎面碰上周母房里的小菊给静云送周母亲自监督熬制的安胎药,小菊倒是实在人,对湘君的突然出现并未起疑,湘君故作镇定地嘱咐了几句便跑开了。 “小菊,这个药瓶真是从大少奶奶的房间里捡到的?”周母如五雷轰顶。 “老夫人,我不敢隐瞒,今天按您的吩咐去给大少奶奶送安胎药,我去时少奶奶没在房间里,我便在房里等着,谁知一眼便看见床下有一个药瓶子,我以为是大少奶奶或大少爷平时吃的空瓶子,本想捡起来随手带出去扔了,可是拿起来越看越不对劲,我们大少爷很少吃西洋药,少奶奶怀孕后更是忌讳药吃,想着之前穆先生说的事情,我便害怕了,赶紧给老夫人禀告。”小菊吓得跪在地上。 “难道是她?我们少朴哪点对她不住?哪点对她不好?她竟然要下这样的毒手?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 “妈,”湘君适时走了进来,这时候她知道是该加把火添点油的时候了,“我看这其中根本没有误会,您和大哥对大嫂那般器重和信任,她正是利用了您的爱护和信任才敢这般胆大放肆。” “可是,静云没有道理会谋害亲夫啊?她对少朴那样真诚,上次若不是她,少朴也许早就......” “哎哟,我这心善的妈,您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大嫂的聪明蒙了眼睛,大嫂现在几乎已经掌握了周家的一草一木,偌大的周家都是她说了算,现在她最大的束缚是谁?当然就是大哥了,如果能够甩了这个累赘,她当然求之不得,再说,谁能保证她没有为自己留好出路呢?毕竟大嫂还年轻,她可不会甘心守寡的。” 周母原本还将信将疑,湘君最后这句话刺痛了她,她突然想到上次少朴求她给静云自由的事情,于是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了湘君。 湘君正好找到了更好说服周母的借口:“妈,您难道真以为是大哥的意思吗?哪个做丈夫的人愿意把自己的妻子拱手送人?何况大哥那样爱着大嫂,我看这准是大嫂怂恿大哥的,说不定大嫂真把自己的出路找好了,只等着大哥咽了气好改嫁呢?” 周母越来越觉得湘君说的不无道理。 在湘君的不断挑唆下,周母和湘君款步来到静云住处。 静云刚扶少朴吃了药睡下,见周母几人气势汹汹地走来,赶紧起身迎接。 周母先探了探睡沉了的少朴,然后嗫嚅着说:“静云,妈...妈来是想问...问件事情。你听了不要激动,若不是你所为只需给妈说清楚便可。” 湘君见周母气势已减,未免功亏一篑,便抢先把话说绝:“妈,您这样客气,怎么能问出来真实情况?我来问,静云,你老实交代你为什么要给大哥下毒?” 静云听到反被吓了一大跳:“妈,湘君,你们说什么?少朴中了什么毒?难怪这段时间老是觉得少朴身子越来越弱,是谁这么狠心给少朴下毒?” “哼,大嫂,你倒是装得很无辜啊?实话告诉你,我们已经掌握了你下毒谋害亲夫的证据,就算你嘴硬,我们一旦把你送到警局,你的阴谋就会穿帮的。”湘君似乎很希望尽快把这件事情闹大。 “妈,您们是说我给我的丈夫下毒?我要谋害亲夫?”静云觉得这个欲加之罪真是可笑。 “我...我也只是来问问,若不是你便算了。”周母显然底气不足,开始后悔听湘君建议跑来问话。 “妈,甭跟她说这么多,我们拉她去警局,让**来拷问她,自然便什么都知道了。”其实湘君是不希望走报警这条路的,她只是想要把事情闹大。 周母对湘君的这个建议显然不同意,“你嫂子快要临盆了,有什么事至少要看在孩子份上,至少等孩子出生了再查不迟。” “妈,您难道要养虎为患吗?您要留一个杀人犯在周府?说不定您们一直维护的孩子也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的呢!” 啪的一声脆响,湘君的脸上顿时火辣辣的。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少朴不知何时已经站到湘君面前。 “你立即给你大嫂道歉!”少朴拼命压抑着血气翻涌。 湘君要的效果就快要达到了,于是她赶紧加了把火,“我为什么要道歉?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若没做过别人自然不会怀疑到她,大哥,你不要再被这个女人欺骗了,你醒醒吧!” “闭嘴!你...你简直是...简直是...”少朴被气得浑身颤抖,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众人吓得手忙脚乱,有的端来盆,有的去叫穆先生,周母一面扶住少朴,一面怒斥湘君住嘴。 众人慌乱中,静云突然疼得倒在地上,汗水瞬间浸透了衣衫。 “不好了,大少奶奶要生了!”小红眼尖,赶紧扑过去扶住静云。 少朴本就已经气急攻心,这样一惊一怒,只来得及呼唤了一声“静云”便也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一屋子更是慌不择路,一边叫人叫接生产婆,一边叫人叫穆先生,一边叫人叫少白回来...... 已是掌灯时分,静云在产婆的照顾下还在拼命挣扎,一声声惨叫让守在门外的周母和少白不忍淬听。 “都怪你,明知大嫂即将临盆,还这样莽撞行事,大嫂和孩子若有个差池,我要你偿命!”少白气呼呼地朝着湘君吼道。 “我也是为了大哥的性命担忧,也是为了周家的平安焦心嘛。”湘君做出一副委屈状。 “真是为大哥和周家好,你就不应该怀疑大嫂对大哥的感情!大家都有眼睛,都有心,谁看不出他们两口子的恩爱?你倒还怀疑大嫂起来,若不是大嫂,上一次大哥已经没命了。” “好了。”周母被他们吵得更心烦,“这件事都不要再提了,现在最主要的是静云母子和少朴没事,湘君去佛堂思过,为大哥大嫂祈福,少白,你是个男人不适宜在这里久待,你去大哥那里看看,请穆先生一定要再施圣手,妙手回春!” 两人各怀心事地退下,周母合掌默念祈福。 诊堂内。 少白来到少朴病床前,见少朴脸色惨白,额头渗汗,很是痛苦。 穆先生正在一边叹气一边配着药。 “穆先生,大哥不会有事吧?”少白小心翼翼地问道。 “唉,二少爷,老朽绝不相信毒是大少奶奶下的,他们伉俪情深,怎么会做这等事?如今大少爷气急攻心,而心内又郁结不散,只怕难以回天了!” “请您一定救救大哥!我也相信大嫂是清白的,只有大哥无恙,湘君这才不会闯下大祸!” 穆先生看了看少白,欲言又止,便道:“您们的家事老朽没有资格过问,只希望周家上下都能齐心团结,这家和才能万事兴啊!大少爷的生命力很顽强,这么多次都挺过来了,我想这一次他更会坚持过来,毕竟他的亲生骨肉在召唤他醒来看一眼、抱一抱啊!” 少白回头再次走到少朴床前,跪下握住少朴冰冷的手在他耳畔轻声说道:“大哥,您一定要醒过来,静云现在在努力,您也要努力啊!你们两个还有幸福的将来,您还要陪着大嫂陪着孩子,他们没有您不行啊!” “静...静...静云”少朴苍白的嘴唇轻轻碰了碰,便头一歪又晕了过去。 随着清脆地一声啼哭,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婴呱呱坠地。 周母接过孩子,激动地直念:阿弥陀佛。 大家原本难受的心瞬间放开了。 “妈,我要去看少朴!”静云缓过劲来开口便是这一句。 “静云,你刚生产完,不能乱动,不能伤神,你放心,少白和穆先生一直在照顾他,刚过来回话说少朴病情已经稳定了,你就不要操心他这边了吧!”周母鼻子一酸,这般恩爱的夫妻,自己竟然听信湘君之言,差点铸成大错。 “少朴一直是我照顾的,没我在身边他怎么能够习惯?我没事,让我去。”静云说着竟然真得起了身。 众人吃惊不小,赶紧扶住静云。 小红灵机一动道:“老夫人,大少奶奶的脾气大家都清楚,她认定的事情就非要办到,我看不如将大少爷移回来,这样大少奶奶也不用出门去照顾大少爷,而且这卧房始终比诊堂要方便照顾大少爷一些啊?” 周母看了看静云,只得点头同意:“只是这样辛苦,静云你吃不吃得消啊?” 静云略显憔悴地脸上闪出的是刚毅和坚决。 少朴被人从诊堂抬回了卧房,静云仔细地为少朴擦洗了身体,少朴一直发着高烧,因为连日的高热不退,身体一直微微抖着,不时还会很严重地痉挛,而送服下去的药,也必须由静云嘴对嘴地硬喂给他,稍不注意还会将好不容易喂下的药全部吐出来,又因少朴一直昏迷,所以倒出来的药无法真正吐出会倒呛着少朴的气管引起窒息,静云便必须每次在少朴服药后将他扶起来给他轻拍后背,若是发现不对立即将少朴嘴撬开替他弄出倒呛的汤药,总之,很是辛苦。 周母眼见得静云的辛苦,便将自己房里的小菊也派到静云房中协助,将孩子暂时交由自己和奶娘照顾。 经过静云无微不至的照顾,少朴虽然没有醒来,但是生命体征趋于稳定。 “二少奶奶,好久不见。”吴洲掐笑着走到湘君面前。 湘君没好气地瞪着他:“你还说呢,上次给我的药说好了只是让大哥身体不适,可是却是可以致人于死地的药,幸好我手脚快,把那出戏给唱了,否则要出人命了。” “二少奶奶心地善良,哪里会做出杀人夺命的事情?那药原本不会要人命,只是大少爷身子太弱,受不起。唉,这倒罢了,只是这次行动并未达到效果,反倒让老夫人对大少爷一房更加厚爱,只怕你们二少爷要从此沦落了。” “那有什么办法?我要做的也都按照你的意思去做了,妈根本不愿意相信我,现在大哥的房门都不许我进了。” “我倒有个主意,现在既然家里翻不了浪,正好可以趁着大少奶奶要照顾病重的大少爷,老夫人身子不爽基本不理会店里的事情,咱们从店里下手,只要把经济大权掌握在你手里,你还怕没有地位?” “好倒是好,只是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啊?” “二少奶奶,现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我除了跟定你也没有别的活路了,只有你大权在握我才有盼头,这样吧,生意上的事情你只管放心交给我,你就做个高高在上的老板娘,到时候有权有势又有钱,多好啊?” 湘君被吴洲说得飘乎乎的,似乎自己真的成了周家的掌门人一般。 眼见着少朴平稳,静云便从周母那里接来了若远,也希望借着儿子的力量让少朴可以早日醒来。 这日,静云正抱着儿子在少朴床前嬉戏,湘君便怯怯地走了进来。 “大嫂,”湘君一进门便扑通跪下,“上次都是我的错,只是因为我太紧张大哥了,所以才误会冤枉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次吧!” “湘君,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你快起来。”静云赶紧扶起湘君。 “妈不许我进你们房门,今天我是偷偷溜进来的,不能久待,实在是因为太自责了,我这几日都没睡过一个踏实觉,琢磨着必须当面赔罪。” “我们妯娌之间原本就该相互多走动,妈是因为少朴终究在病中,你年轻来往这些地方实在不方便,并不是记怀着上次那件事情。”静云安慰道,拉着湘君在桌前做了,给她倒过一杯香茶。 湘君呷口茶,笑着说:“其实我心里是最疼大哥的,所以上次才莽撞了,哪里会害怕大哥病中妨害到我。” 静云感激道:“少朴能有少白这样的弟弟是福气,你我妯娌能够和睦至此也是福气。” “唉,大哥好些没有?”湘君话锋一转。 “还是昏睡着。” “大嫂可不要太辛苦,把自己累着了。”湘君关切地握住静云的手,“你看你,人都瘦了这么多,刚刚生产完就要照顾病人,就是健康的正常人也吃不消啊!” “习惯了倒也无妨,只求少朴可以早日醒来,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别的我再无所求了。” “对了,如今布庄那里谁在负责打点?少白在工厂那里都忙不过来,我想布庄可是我们周家的根基所在,你在家生产和照顾大哥,妈也身体不好,布庄岂不是没人打理了?”湘君终于转上了正题。 “唉,这件事正是头疼呢!如今单靠少白一个人几头跑,他确实太辛苦了。” “大嫂是知道的,我本身是对这些帐啊本啊的不感兴趣的,只是前次闯了大祸正找机会弥补,而且我也是周家的一份子,以前年轻不懂事,现在经过这么多事情也长大了,也希望能够为周家做点什么了,如果大嫂信任我,我便去布庄暂管几日?” “你能愿意搭把手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总好过我们到处去请外人来管理。” “只是妈和少白那里......” “你放心,他们的工作我去做!” “什么?要湘君来打理布庄生意?”周母和少白异口同声。 “嗯,现在少朴昏迷不醒我离不得身,少白又要工厂家里两头忙,妈身体又不好,我思来想去,只能让湘君担待一点工作,也减轻点少白的负担。” “是湘君叫大嫂来说的?”少白疑惑道。 “没有,是我的意思,湘君和我同是周家媳妇,既然妈都放心吧生意上的事情交给我,那么也应该同样放心交给湘君。” “湘君怎么能和大嫂您比呢?你持重贤惠,聪明灵巧,温和谦顺,可是她成天游手好闲,关心的全是哪儿的衣服好看,哪儿的东西最贵,办个事从来都不会思考成熟,布庄交给她会毁在她手里。”少白急了。 “少白,任何事情都有个开始,湘君其实是个聪明人,只是成天被关在家里没有社会经验而已,我们应该给她提供一些学习机会,她很快就会很出色的!”静云继续耐心劝导。 “大嫂......” “好了,”周母终于发话,“这样吧,湘君可以去布庄帮忙,但是凡事需要决断的事情和牵涉财务上的事情一应俱由少白和静云把关,等少朴醒来,静云出了月子,且身体调养好了,湘君就自行离开布庄。” 上班第一天,湘君坐在静云以前坐过的位置上兴高采烈了好一阵。 一切都是那样陌生,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文件、报表,为新款布料样本进行调整...... 湘君觉得并不是想象中那样难。 “二少奶奶,怎么样?这当老板的滋味还不错吧?”吴洲笑眯眯地凑了过来。 “嗯,以前还不觉得,现在看来大嫂也不是什么奇人能人吧,我一样可以做得很好。”湘君一边看着报表一边不屑地说。 吴洲的眼里闪现着一丝得意,可惜湘君只顾埋头工作却未看到。 “少朴,你已经昏睡快一个月了,我们的宝宝也快满月了,你快点醒过来吧,妈说要给若远办一场热热闹闹的满月酒,我真想若远能在你怀里慢慢长大。”静云一边给少朴轻柔的擦拭着身体,一边在少朴耳畔娓娓诉说。 “大少奶奶,小少爷现在就开始认妈妈了,我刚刚好容易哄哄他,转眼瞧见不是您就又哭闹起来,怎么哄都不行。”小红抱着若远一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 静云放下少朴的手,转身轻轻抱过孩子,小若远竟真的慢慢减弱了哭声。 “呵呵,大少奶奶,小少爷这么小就开始认人了,您以后又要照顾大少爷还要照顾小少爷,这么辛苦怎么行啊?”小红喜忧参半。 “两个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都要照顾好,任凭怎样辛苦都无所谓,只要他们能好好的陪在我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听着静云满足而平静地话语,小红不由得湿了眼眶:“大少爷,您快醒醒吧!您看看少奶奶为了照顾您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别人坐月子是养尊处优,越坐越胖,可我们少奶奶,营养没少补,却越来越瘦了。” “小红,谢谢你!其实我不累,人的身体再劳累只要心不累便不会垮掉,我的心里满满地全是幸福,我感谢老天爷将少朴带给我并将他留下来,感谢老天爷赐予我这么健康可爱的孩子,所以我还有什么好苦的呢?”静云说得真切。 “大少奶奶...大少爷...大少爷在流眼泪。”小红惊呼道。 静云转头一看,刚才顾着和小红说话,竟没注意若远胖胖的小手无意中放到静云刚刚正在擦洗的少朴的手中,那娇嫩的手是如此充满生命力,或许是少朴感受到了,他本无意识的手指轻微动了动,许是想要抓住儿子稚嫩的小手,伴着手指的微动,那紧闭的双眼也流出一行泪来。 这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静云赶紧叫小红、小菊分头去请周母、穆大夫和少白。不一会儿众人便都围拢了来。 穆大夫仔细给少朴诊了脉:“脉象虽然虚弱却也平稳,只是因为上次的中毒严重影响了大少爷的身体各器官,最好还是卧床为宜,平时不要走动。” “醒来就好,醒来就好!”周母双手合十。 少朴微微睁开眼睛,苍白的嘴唇轻轻做了个叫静云的动作,虽未发出声音却似乎已经耗了太多力气。 静云明白他的意思,赶紧将若远抱到他面前。 “少朴,你看,这就是我们的孩子,你给他取的名字,你还要教他识字、教他做人,让他以后和你一样优秀。” “若...远...”少朴很艰难地挤出两个字后又昏睡了过去。 “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大少爷的意志力比我想象地要坚强许多,若是其他人只怕早已踏入鬼门关了!” 周家大门口张灯结彩,鼓乐齐鸣。 “周管家,今天可真是热闹!比大少爷结婚的时候还热闹呢!”小红抱着一大捆红绸子跟在周管家身后。 “那是,今天是老太太的心肝儿周家小少爷满月之喜,这整个城里似乎都沾了喜气呢。” “大门外面怎么站那么多人?” “眼下兵荒马乱的,很多饥民,大少爷慈悲趁着小少爷满月开仓放粮,还说以后凡是逢初一十五都会发放一次。” “哦,大少爷一房都是菩萨心肠!看来这次大少爷转危为安定是菩萨保佑!” “唉,所以这次老夫人一再坚持隆重地办一场满月酒,借此冲冲喜,希望大少爷的身体早点好起来。”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抬眼便见到静云推着一辆木质的轮椅过来。 “大少奶奶,您怎么亲自来取椅子了,我这忙过了就去取就是啊!”小红赶紧三步并两步地跑上前去。 “不用了。”静云笑着说,“今天客多事忙,你们也都没闲着,少朴那里我负责,你们也好少点事做。” 看着静云慢慢远去的背影,小红和周管家又一次感叹起来。 “少朴,身体吃得消吗?”静云轻轻问道。 少朴缓缓睁开眼睛,轻轻点点头。 静云慢慢扶起少朴坐起身,这样一个看似容易的动作少朴做得那样不易,额头已经慢慢渗出汗水,每一动少朴身体就像针扎一般,他咬着牙,不让静云看见他的痛苦。 静云待少朴歇了歇便俯身为他穿上鞋,拿过一件米黄色的长褂子给他穿上。 “这个颜色衬你的肤色,现在你看起来精神极了!”静云笑着给少朴打气。 看到静云那纯净的笑脸,少朴明白妻子是希望自己能够开心、安心,他虽没气力说话,却也是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回报妻子。 看到静云推过来一辆轮椅,少朴愣住了。 静云怕他多心,赶紧解释道:“穆先生说你身体没有完全恢复的时候不宜走动,可是今天是若远满月,你一定很想去参加,所以我去问过穆先生说可以坐上这个去一小会。” 虽不大乐意,但少朴确实很想去参加儿子的满月酒,况且就算自己犟着不坐轮椅,也一定是迈不出房门一步的,所以他想了想还是由静云扶上了椅子。 坐上椅子,他便累得气喘不已,自己的身子竟虚弱至此?以往为了静云、为了孩子自己是那样想要活下去,可以现在却真正成了静云的拖累!若说以前,自己起码还可以给静云一个温暖的胸膛,起码在静云难过的时候、劳累的时候还可以抱住她,现在连举手投足都是那样艰难!很久很久少朴都没有过这样自暴自弃的想法了,这一瞬间的想法像块大石头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大厅里面已经高朋满座了,静云推着少朴入场时,众人确实吃了一惊,没有想到周家大少爷的病竟然这样严重,苍白的脸、苍白的嘴,两手无力地搭在轮椅上不时无意识地颤抖着,头似乎也难以支撑起来,一直朝右边偏着、耷拉着,总之,大家看到的是一个除了眼睛还睁开的活死人。 而走在大少爷身后的少奶奶却美貌动人、青春靓丽、温婉高雅,令人过目不忘。 少白快步上前接过轮椅,将大哥固定在上席。 “各位,”周母仪态万方地举起酒杯“今日是我周家长孙周若远满月之日,感谢大家光临,这杯酒我敬大家,希望大家今天吃好喝好!” 众人异口同声:“祝老夫人福寿安康!祝小少爷长命百岁!大富大贵!” “大少爷的病越来越重了,怕是......”一个来赴宴的妇人对坐在身边的丈夫窃语。 “听说之前就一直病危,没想到硬是挺了过来。” “可惜了他媳妇,这么年轻陪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难道守一辈子活寡?” “嘘!就你最长舌,别胡说,吃你的酒!”男人赶紧叫她住嘴。 少朴虽然虚弱,耳力却没退步,反而比常人更好,两口子的话他真真切切听在耳里,刺在心上。 坐在轮椅上的少朴突然脸色潮红,汗水涌上额头,原本瘫软的身体僵硬了起来。 静云一直关注着他,赶紧问道:“少朴,哪里不舒服?” 少朴无助地望着她,张张嘴没好意思开口,似乎有难言之隐。 静云蓦地反应过来,立即向周母告了假,推着少朴回到了房里,她遣退了下人,亲自去衣柜里拿了一套内衣,扶起少朴,果然轮椅上有一滩印渍,少朴难为情地扭过头,静云了解他的尴尬,一面将他扶上床,一面为他擦拭起来:“你身子弱是这样,穆先生说慢慢就会好的。” 月光下,少朴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躺椅上,这几日身上还是软软的没有一点力气,或许这辈子也就像个真正的废人了,以前虽说行动不方便,但至少还是可以自由走动,可以给静云一个温暖的拥抱,可是现在连动一下都是困难的,他的心在一点点凉下去,其实想想自己已经算是值得了,老天待他也不算薄,至少让他看到了他们的若远,这已经是恩赐了! 一双温柔的手扶上了少朴的肩膀,静云知道那一日少朴受了很大的打击,也怪自己太粗心,只顾着为儿子过满月,竟忘记顾忌少朴的心情。 “少朴,夜深了,我们进屋休息吧?” “我...我还想...坐坐。”少朴恨自己虚弱地连说一句话都如此费力。 “那好,我陪你。”静云斜身坐在一旁。 少朴不语,只是微微摇头。 “少朴,你身体恢复得慢,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着急,但是你要想想你已经很伟大了,若是换了别人,想要活下去都是奇迹,你已经创造了奇迹,所以调养得当你一定可以慢慢恢复的!相信我和穆大夫一定可以让你恢复起来!”静云说得真诚,少朴虚弱地伸出手在静云的手背上轻轻一抹,算是认同。 在静云和穆先生的精心调理下,少朴精神好了不少,除了不能动,至少不再嗜睡和晕眩,只是他比以前更加沉默,因为行动不便,他也不再出门,连房门都极少出去,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慢慢地床也不下了,静云害怕他肌肉萎缩,更是加大了按摩力度和次数。 这日,许久不来的湘君哭着跑到静云面前。 “大嫂,这下我惹了大祸了!”湘君扯住静云一叠声地说。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静云安抚着湘君问。 “前个月,上海最大大成衣铺的孙老板叫人来给我们签下了一笔大订单,我想这是宗大买卖,所以二话不说就签了,本来今天该按时交货,可是今天上午吴经理来告诉我货里面出现了一大半的残次品。” “怎么会?之前谁验的货?怎么现在才发现?” “之前...之前想着我们布庄都是些老伙计,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所以每次出布料都没验货了。”湘君小声道。 “唉,怎么能不验货就出厂呢?这样一旦有问题,补救都来不及啊!唯今之计只能陪人家一点违约金了。” “可...可是,可是违约赔偿太高了。”湘君越说越怕。 “合同怎么订的?” “合同上订若今日不能按时交货,就要赔偿一百万大洋。” “什么?一百万?”静云如雷轰顶 “我...我也不想变成这样子啊!当时想到不会出什么差错,所以就签了合同。”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静云沉思道,“赔偿款高得离谱,摆明是有人故意设局让我们钻,布庄的伙计绝对不会以次充好,一定是货被人调包了。” “大嫂,救救我,我不想坐牢了,这笔赔偿款今天之内不缴清的话,他们说要报案的。”湘君跪在静云面前手足无措。 静云无奈地看着湘君:“一百万那么大笔钱我们一时哪里凑得齐呢?看来这件事情只能去找妈一起来想想办法了。”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周母房间,静云对周母讲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周母就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也不禁打翻了手中茶杯。 对湘君大骂之后,众人便筹谋如何度过难关。 “老夫人,吴洲经理在门外求见。”管家进来通报。 “他来干什么?快请。”周母和众人狐疑道。 吴洲进门施礼后,不再似以前那样卑躬屈膝,而是语调高昂:“老夫人,周家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甚是心急,正好我有一个做生意的朋友他能帮助周家度过难关。” “哦?你朋友准备如何帮我们周家?”周母似乎已经猜到点什么。 “他愿意出一百万买下周家布庄,只要您同意,这一百万就可以立即得到,以解燃眉之急。” “妈,答应他,有了一百万我就可以付赔偿款了,我就不用坐牢了。”湘君拉住周母。 周母望向静云,她希望静云拿主意。 静云看着吴洲若有所思道:“还真要谢谢吴经理对周家如此忠心耿耿,我们商量一下明天一早就给你答复。” 吴洲笑道:“那请大少奶奶一定要快点回复,我那朋友可没什么耐心,我怕到时候你们想卖别人也不买了。” 吴洲扬长而去,静云叫来仆人先送湘君回房间休息,周母方才问:“静云,这吴洲有问题,其中必定有诈。” “妈,我也看出来了,只是还希望湘君真的是上当受骗者。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嗯,这事可叫周福去办,他忠心、老道。还有,千万不要被少朴和少白知道,我怕少白那性子又要生出事端。” “是,妈。” 回到房里,少朴正在喝药,静云接过小红的药碗,一勺勺轻轻吹冷了小心地送入少朴口中。 “静云,一下午你都不见,在忙什么?” “哦,妈叫我和湘君去她房里陪她聊天。”静云顿了顿,没有讲出实情。 “多陪陪妈好,只是没想到湘君居然也能陪你们聊一下午的天。”少朴轻喘了一下,拿出袖中的手帕揩了揩嘴上的药,“药真苦。”他叹道。 静云浅笑着拿过一盒蜜饯,取出喂到少朴口中:“我有治苦的良方。” 少朴含着蜜饯笑了:“我的静云总是能想到法子来治苦。” 静云躺在温暖的少朴怀中,心惊于少朴虽然足不出户却仍然能超常洞察,也许他已知道了什么,只是不说透而已,还不知周福那边的情况如何,如果今晚找不到线索,明天周家布庄必然保不住,她担心妈和少朴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第二天一大早,吴洲便不请自来。 “你还真是准时啊?”周母嗤之以鼻。 “唉,我就是这么个热心人,老夫人,昨天你们考虑清楚没有?今天上午我朋友就要你们的决定了,卖还是不卖就您一句话。”吴洲呷口茶,翘着二郎腿坐在厅内的椅子上。 “小菊,去请大少奶奶来。”周母也端坐着,想先稳稳吴洲。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静云还是不见人影,周母也有点坐不住了。 吴洲看了看怀表:“老夫人,我真是不能等了,如果您舍不得布庄,那么二少奶奶大不了再坐牢就是,不过那一百万的赔偿款按照规定还是要还的,到时候就不止布庄会被弄去抵押,这周家老宅恐怕也难保咯。” 周母被吴洲一说,心下也慌张了起来。 “妈,”正在周母踌蹉间,静云带着周福快步走来,“周家布庄不能卖。” 周母仿佛见到救星,一把抓过静云。 “吴洲,你很聪明,想到了一石二鸟的好方法,先是骗湘君签了合同,然后就找人换下那批货,不过你贪得无厌,既想得到周家布庄又舍不得将那批货毁掉,你雇人将货藏得很隐蔽,不过那么大一批货又岂会不被人发现?”静云轻蔑地对吴洲说道。 “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找到那批货?是谁告诉你的?难道是老邓......”吴洲惊觉失言立即住口。 不过静云等人已经听得真切,周福立即反身带上几个家丁去布庄找老邓。 吴洲明白自己聪明一时,却上了林静云的当:“大少奶奶,你这一计用得真好,我对你没有防备,糟了你的道儿了,这一着你赢了,我甘拜下风。”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们周家待你不薄,你为何心存觊觎?”静云想弄清楚这件事。 “这是我和周家的恩怨,和你无关,我自问对你其实很是倾慕,只是...我身负报仇大任,若是我和你早认识几年,也许我会和周少朴一争高下,那时你或许会活得很幸福。”吴洲说得恳切。 “我现在也很幸福!”静云打住他的话。 “是吗?你幸福吗?每天守着一个活死人,就像守活寡一样,你这样年轻,这般完美,却受这样的罪,你还谈何幸福?周家大少爷若是男人,就该放了你去追求幸福,不该这样毁了你一辈子!”吴洲突然提高了语调,聪明的他已经发现少朴就在门外,所以他故意让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你住口,你这个疯子...来人,把他给我绑了送到警局去,我倒要弄个明白,我们周家是哪儿得罪了这个口没遮拦的疯子。”周母气急败坏地命人绑住了吴洲。 就在这档口,门外小红惊叫道:“大少爷、大少爷!” 静云赶忙跑出去,只见少朴又像以前发病时一样蜷缩在地上,牙关紧咬,关节紧绷,面色白得吓人。 “少朴,”静云也慌了手脚,“快...快叫穆先生。” 七手八脚地抢救,总算稳定了下来,少朴虚弱地睡着了。 静云也累得虚脱,这时周福走了进来对静云轻声回道:“大少奶奶,老邓已经招了,原来那批货确实还没来得及脱手,都藏在后山的一个山洞里面,我已经叫人去清点了,除去有些被弄脏了亟需更换外,加上库存正好可以按量交货,那个老板本确不知情,见到了货就不再追究我们晚了一日的责任了。” “嗯,不过终归是我们交货迟了,你替周家草拟一封致歉信明日一并交予那位老板。” “是的!”周福迟疑了一下,“那个吴洲现在在警局里面关着,听去打听的人回来说他承认了因为复仇所以联合了二少奶奶做了许多对不起周家的事情,我看他是破釜沉舟,想要周家不得安宁啊!” 静云叹口气道:“我也一直在担心这段时间发生的这么多事会不会牵扯进湘君来,没料到还是有她,切记不要告诉妈和少白,明天我亲自去问问他和周家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周福喏喏退下。 静云回身坐在少朴身边:“少朴,你其实何必因为一些不重要的人的一些话来气坏自己呢?难道我的心意你还不了解吗?和你的每一天我都是幸福的!所以,外人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的内心啊!” 静云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此时,周福却带着**追赶了上来。 吴洲原本放松的心又变得激动起来,他想要一把抓过静云,静云反身要跑,因为惯性,被吴洲猛地一推,竟翻滚跌落旁边一个三四米高的斜坡。 吴洲手里没了人质,**一涌而上,迅即制服了他。 昏暗中,静云似乎坠入万丈悬崖,浑身疼得要命。 这是哪里?这是哪里? 静云喃喃自语。 “大嫂,你不可以有事!”少白两天两夜一直守护在静云身边,他和周母都盘算着不知道怎么给少朴说,若是静云能早点醒过来,再告诉少朴,至少少朴也会放宽心一些。 终于,第三天一早,静云醒了过来,朦胧中看到一个翩翩男子坐在自己身旁注视着她,她觉得这个男子很是面善,心里顿生好感:“你是谁?是你救的我?” 少白和周母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大嫂,我是少白呀!” 周母拉开少白,凑近静云:“静云,我是妈,你认不出来了?” “妈?”静云皱眉一念,竟头痛欲裂,“头好痛,头好痛啊!” “好好好,乖乖乖,咱们先别想,什么都别想,先休息。”周母赶紧拦到。 正在此时,随着一声焦急地:“静云!”少朴推门而入。 “静云,你怎么样了?妈,少白,你们难道也认为我是个废人吗?为什么连你们都瞒着我?”少朴一面嗔怪一面握住静云的手。 “你是谁?为什么要拉我的手?”静云惊得向被子里面蜷缩。 “静云,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少朴,是你的丈夫啊?” 静云竟将慌乱的眼睛望向了少白:“你过来,你救我!” 众人皆惊。 医生为静云打过一针镇静剂后,回头轻声对众人道:“大少奶奶因为曾经大脑受过刺激而失语,这次剧烈撞击之后,很可能是留下了失忆的后遗症,要恢复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大家要有点耐心,要慢慢来,越是着急越是会影响她的恢复,甚至会导致更严重的后果。” 少白问道:“可是她现在似乎一个人都不认识了,连她的丈夫都不认得了,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既然是失忆,自然会对以前一片空白,你们要重新慢慢给她输入曾经的一切过往,让她重新接受自己的身份。”医生耐心地解释着。 少朴看着静云恬静地面容,若有所思。 “静云,”少朴紧张地看着醒来的静云,“头还痛不痛?哪里还不舒服?” “你是谁?”静云似乎对少朴很戒备,她抬眼张望,“昨天那个救我的恩人呢?” “救你的恩人?”少朴心里一紧,知道她说的是少白。 “大嫂,你醒了?”少白提着水果和糕点正好走了进来。 “大嫂?大嫂是什么?我们认识吗?”静云一见到少白便浮现了轻松的笑容。 “大嫂就是......” “大嫂就是给你打招呼,你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少朴打断少白的话,一把从病房里面拽出少白,“少白,你听我一次,先不要给静云太多压力,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是大嫂好像对我有点误会。” “她现在是病人,不要刺激她,不要给她解释一些她现在还不能完全明白的事情,现在让她开心最重要!” 少白还想辩驳,但看着少朴认真恳切的表情,似乎也找不出任何辩驳的话了。 周家。 “明天静云就要出院了,这几日我们顾着医院家里两头跑地照顾静云,把湘君那块竟忘了。”少朴对周母和少白说道。 “她,”少白听不得这个人的名字,“若不是吴洲供述,她还当个没事人一样活得好好的呢!真是无可救药,居然串通吴洲做了那么多伤害周家的事,最可恶的是居然还给大哥你下毒,所有的一切皆是她咎由自取,我只当不认识这个人。” “少白说的是,虽说她是我侄女,可是她应该为自己屡次犯错承担责任,也是我每一次对她都纵容迁就,才令她不懂得恪守妇道,肆意妄为,险些酿成大祸,国有国法,她犯下的罪行就让国法来处分吧。”周母尽管心痛也只能怒其不争了。 “若是如此,我有个想法,希望妈和少白能够权宜,”少朴顿了顿,“静云目前失忆,对我似乎有所疏离,对少白却似有好感,我想为了让她能够有个好的环境治疗,能否让静云暂时由少白照顾?我和若远先从房中搬出。” “大哥,你这是什么话?这样传出去周家不是被人耻笑吗?”少白急了。 “少白,静云是为了我们周家才被弄得失去记忆,若是为了她的健康,我们就算被人口舌这又有何不可?你们也看到当时静云看到我和少白时的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了,我认为目前只有暂时先让静云慢慢调养,让她面对她想看到的人,才对她恢复记忆有帮助。” 回到房中,少朴迫不及待地拆开了礼物,静云,静云居然给他买回了一个捶打器,一个和以前她买给他为他捶背捶腿一模一样的东西,幸好当时吃饭时没有拆开,否则自己一定忍不住失态,少朴的热泪瞬间流出,难道静云在潜意识里还是有他一份记忆的,只是那份记忆很模糊,这就够了,这就够了! 少白觉得自己这些日子越来越有劲了,每天夜里便在期待白天的到来,陪着静云东玩西逛,看着她一次又一次的惊喜、开心、快乐,他觉得自己很有成就感,甚至现在有一个很自私的想法,他竟然希望静云不要恢复记忆,虽然这个念头一度让他有点自责,但却是他目前抹也抹不去的一个愿望。 “静云,今天想去哪儿玩?”少白一早就跑来找静云。 静云懒懒地答道:“少白,周围都玩过了,你其实也不用天天陪着我,你去忙你的吧!” 少白一惊:“静云,你不喜欢我陪你?” “不是,只是我觉得这些日子太麻烦你了,天天陪着我什么事情都不能做。” “如果...如果我很享受这种麻烦呢?”少白眼中露出温柔。 “少白......”静云被吓到了,她还从未见少白这样认真起来。 “哦,我...我是说你现在失忆了,医生说必须让你快乐起来,对你的病情有好处,所以我得陪着你让你快乐。”少白挠挠头,很是尴尬。 “其实不用,你已经陪了我很多天了,不可能我一天不恢复记忆你就每天陪着我呀?你是男人,你也有你的工作,你的责任,所以,从今天开始,你可以去忙自己的,只要每天到我这里来一趟,我就满足了!” 看到静云说得恳切、真诚,少白点头答应:“好吧,不过今天我没别的安排,我们还是出去好好玩一天!” 静云看着少白,笑着默许了。 少白很听话,也许是因为确实很久没去过工厂和布庄,所以第二天便真的去忙工作去了。 静云一个人在房里坐得无聊,见窗外大雪初晴,阳光暖暖,便披上斗篷出了房门。 走到花园的鱼池边,突然听到一个男子气息微弱却很悲凉地念着一首词:“重过阔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白头鸳鸯失伴飞。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 “大少爷,您身体不好,心思又重,这些让人伤感的东西,您要少看。” “咳咳,这是宋代词人贺铸的《鹧鸪天》,他写的是对失去的妻子的爱恋和思念,回想往事,回想到妻子曾经为他夜半挑灯补衣的场面,以后再也不会有了,这其中滋味包含了多少留恋和苦楚啊!”少朴刚一说罢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静云快步上前,只见少朴围着一块貂毛毯坐在一把摇椅上,脸色比之前几日更为苍白、消瘦,他因为咳嗽不得不将身体前倾,不料口中竟吐出一口血来。 静云吓到了,赶紧上前为少朴轻拍后背。 少朴回头看了她一眼,眉头微微皱了皱,忍住不适问:“你...你怎么在这儿?少......少白呢?” “他去工厂了,你怎么样了?天气这么冷,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坐在这里了嘛!” “我没事,这是老毛病了。”少朴喝了口茶,觉得舒服一点了。 小红识趣地离开了。 “我扶你回房吧!”静云准备扶他,蓦地觉得这个动作和说话是多么的熟悉,让她不由得晕眩了一下。 “静云,你没事吧?”少朴很紧张,反倒一把扶住了静云。 “没事,没事,只是刚才的话好像以前说过。” “我们回去吧,我扶你回去。”少朴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的病痛似乎不存在了,精神倍增,竟真的将静云扶回了她的房中。 叫来小红替静云端来一碗安魂汤,再打来热水让她洗了把脸,才细心地为静云盖上被子,让静云安然睡去,一切做得行云流水,熟稔自如,静云故意侧过身子,不让少朴看到自己并未睡着,少朴轻身轻脚地和小红退出房去。 “大少爷,您太委屈自己了,干脆把实情都跟大少奶奶说了吧!这本来就是两口子,非要分开住,我们做下人的都为您不值。” “快扶我回房!”少朴说完这句话便倒了下去。 少朴的病发惊动了周家上上下下。 “小红,你是怎么照顾大少爷的,他怎么会发病的?”周母很是生气。 “我...老夫人,今天大少爷在园子里碰到了大少奶奶,两人没讲两句话,大少奶奶似乎不舒服,大少爷就亲自把她送回房,出来就这个样子了。” “唉,我的儿,你自己都病成这个样子还要去亲自照顾静云,你不要命了?”周母轻抚着少朴发烫的脸。 “静云...静云...”少朴梦呓着,很是痛苦。 静云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头晕目眩的感觉又来了,她眼前有一团人影,那时曾经少朴发病时她救护他的场景,她将手义无反顾地放入他口中,只为他不咬到舌头。他和她真的有很不一般的关系吗?难道一直真的是自己做错了? 所有的人都各自回房休息了,静云没离开,她一直站在少朴的病床前。 穆先生进来换药时,看到静云:“大少奶奶,您还在这儿啊?” “我...我真是他的妻子?”静云恍惚道。 “其实,全家人都说你是他妻子,大家都叫你大少奶奶,这还不能证明吗?” “可是,他从来没对我说过我是他的妻子。” “那是因为大少爷不希望给你压力和负担,他希望你能平静无忧的生活,纵然也许你不会记得他,不会再爱他,但是只要自己所爱的人能幸福,他也就宁愿收起对你的爱,宁愿不做你的丈夫。” 穆先生换了药,端着盘子叹息着走了出去。 静云心里最后一丝防线坍塌了,虽然接受了少朴是自己丈夫的事实,但曾经的一切对她而言还是白茫茫一片,她不记得自己和他的感情到底有多深,不记得他们是怎样爱上的,不记得他们一起经历过什么......一切一切都是那样陌生,包括躺在病床上的这个丈夫。 “静云,静云,”少朴干渴的嘴里一直喃喃念叨着。 静云突然忘情地走过去握住少朴正在四处抓握的手:“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少朴烧得滚烫的手紧紧抓住她的手,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不要离开我,静云,不要再离开我!” “我不会,我不会离开你!”静云觉得自己一切都是那样自然,一切都不需要去学习,自然的接纳了他,自然的握着他,自然地对他承诺不会离开。 房门边,是刚刚准备端粥给静云的少白,他没意识地搅动着白粥,心里五味杂陈,是时候把静云还给大哥了!自己这几天的美梦也到头了,是梦终究会有醒来的那一天。 静云从周母怀里接过若远,这个可爱的孩子,眉眼之间真正像极了少朴呢! 端详着孩子的样子,静云脑海中似乎跳跃出很多画面,一小格一小格的,有生孩子的艰辛,有一边哺喂孩子一边照顾少朴的艰辛...... “静云,少朴一直害怕让你见到若远受到刺激,他叫我先替你们照看着,等你慢慢接受。少朴这孩子,就只想着一切为了你,苦了自己。”周母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少朴,少朴,你是有多好的一个丈夫啊?为了不给我压力,情愿让我忘记你,情愿自己难受,心如刀绞,心力交瘁!静云虽然还是无法回忆起自己和少朴之间的恩爱点滴,但从心里面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丈夫。 “少白,这几天谢谢你对我的照顾!”静云专门做了几块糕点送给少白。 “大嫂,别客气,我应该照顾您!”少白心里虽然还是酸酸的,不过这个结果早已在预料之中,自己始终只不过是少朴的替补而已。 “少白,你也是个好男人,也是个很值得女人来真爱和珍惜的男人!”静云说得真诚。 少白强忍住泪水,从盘子里拿出一块点心咬了一大口:“真甜!我若再找,一定要找个也能做这么甜点心的女人!” 静云和少白相视而笑,是啊!人只要还有梦想,又有什么不可能实现呢? 少朴醒来,便看见静云坐在旁边打盹。 “静云,你...”少朴惊诧地坐了起来。 “我虽然还是没有想起来曾经,但是我懂得了现在,我知道你和我的关系,感受到了你对我的深爱,所以,曾经如何对我和你没有任何意义,我们要把握的是现在!”静云轻轻牵起少朴的手,放到自己的唇边。 少朴微颤了一下,心下虽然高兴静云的接纳,但却隐隐有一丝惋惜,喃喃道:“其实我还是真心想趁着你不记得我了正好和少白能共谱恋曲,因为只有他才能给你真正的幸福!” “少朴,真正能给我幸福的那个人只有真正爱我如生命的那个人,世界上只有你愿意不惜一切地来爱我,哪怕看着我爱上别人!” 静云坚定的望着少朴,慢慢凑近少朴,两人的气息都是那般微热,慢慢地,两片同样炙热的双唇重叠在了一起...... 湘君被判入狱五年,吴洲被判无期徒刑。 少白和湘君办妥了离婚手续便一个人离开周家远赴法国,不过他仍然是笑着离开的,他对家人说:“等我学成归来,再创周家辉煌!”虽然是句玩笑话,但是静云明白少白,他是那种笑着生活的人,任何事情都击不垮他,他一定会继续坚强面对每一天! 静云的记忆也在和少朴的相处中慢慢恢复,少朴是个好丈夫,为了静云和这个家,他更加积极地投入到治疗当中去,再难喝的药,再难应付的治疗手段他都会尝试,因此身体也越来越乐观。 周母一面帮忙静云照顾若远,一面协助静云布庄和工厂的生意,有了她的帮助,静云也轻松不少。 总之,这个家还是那样生活着,充满了温暖、爱和阳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