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拉图全集(三)：美涅克塞努篇

柏拉图全集(三)

[古希腊]柏拉图

王晓朝 译

美涅克塞努篇

       提要

       本篇主要内容是苏格拉底复述的一篇葬礼演说词，赞颂雅典城邦自建城以来抗击外敌入侵的英雄业绩。苏格拉底说这篇演说词是从他的修辞学老师阿丝帕希娅那里听来的。与苏格拉底谈话的是他的年轻朋友美涅克塞努，他是苏格拉底圈子里的重要成员，曾在《吕西斯篇》和《斐多篇》中出现。公元1世纪的塞拉绪罗在编定柏拉图作品篇目时，将本篇列为第七组四联剧的第四篇，称其性质是伦理性的，亦称葬礼演说词。[1]这篇对话篇幅较短，译成中文约1.2万字。

       历史上的苏格拉底于公元前399年被处死，阿丝帕希娅死在苏格拉底之前，而这篇演说词涉及多处历史事件，还提到科林斯战争(公元前395-前387年)。由于这种年代错误，许多19世纪的学者否定它是柏拉图的作品，而现代学者一般都肯定它是柏拉图真作，因为亚里士多德在他的《修辞术》中两次引用本篇(1367b8，1415b30)，称之为苏格拉底的葬礼演说词。亚里士多德是柏拉图学园的成员，很难想象亚里士多德竟然不知道这篇作品的作者。但若承认它的作者是柏拉图，问题也就转化为柏拉图为什么要撰写这篇作品。有学者认为这篇对话不是一篇严肃的对话，而是一篇嘲谑作品。由此可见，柏拉图撰写的对话并不具有完全的历史真实性。

       对话一开始，美涅克塞努说雅典议事会正在物色人，到即将举行的阵亡将士葬礼上发表演说，但很难找到恰当人选。苏格拉底说在雅典公众面前赞扬雅典人并不难。接下去他就应邀复述他昨天刚从阿丝帕希娅那里听来的一篇葬礼演说词。演说词提及雅典城邦的起源，讲述雅典城邦经历希波战争、伯罗奔尼撒战争、科林斯战争，赞扬雅典人帮助盟邦、抗击外侮、捍卫正义的民族精神，歌颂阵亡将士的爱国热情，勉励生者要勇敢面对时艰，教养遗孤，重振邦威，以此告慰死者。这篇演说词的内容和文体与伯里克利的同名演说相似，但在对雅典政治历史的评价和复兴城邦的政治主张方面迥然不同。伯里克利将伯罗奔尼撒战争描述为雅典人争取自由的正义战争，而本篇演说词认为这场战争是希腊各城邦之间自相残杀的不义之战。

       正文

       谈话人：美涅克塞努、苏格拉底

       苏    [234]你，美涅克塞努[2]，打哪儿来？从市场[3]来吗？

       美    对，苏格拉底从议事会[4]来，说准确点儿。

       苏    你在议事会？为什么？噢，我明白了，你想象你的学校教育和哲学已经完成，打算转向更高的追求。你以为自己已经为此做好了准备。你这般年纪的人，[b]我的神童，已经要担负起管理我们这些老人的重任了，为的是便于你的家族延续它的传统，派人来关照我们。

       美    苏格拉底，有你的允许和批准，我会很乐意担任公职；否则的话，我不会去。不过，我今天之所以去了议事会，那是因为我听说议事会想要选人给战争死难者致悼词。他们将要举行公共葬礼，你知道的。

       苏    当然知道。他们选了谁？

       美    还没选。他们把这件事推迟到明天。但我想阿基努斯[5]或狄翁[6]可能会选上。

       苏    确实，在战争中牺牲，从许多方面来看，都像是一种极好的命运，[c]美涅克塞努。哪怕他是一个贫民，也能得到庄严的葬礼，哪怕他乏善可陈，也能从行家嘴里得到赞美，这些人说话可不是即兴发挥，而是很早就作了精心准备。他们的赞美好极了，就像对我们的灵魂念了咒语，分送给每一个别的人，[235]有着众多华美的辞藻，既赞扬那些他应当赞扬的人，也赞扬他不应当赞美的人，他们还以各种方式赞美这个城邦，赞美在战争中牺牲的人，赞美我们的祖先和前辈，还赞美我们这些仍旧活着的人。这样一来，美涅克塞努，受到他们的赞扬我欣喜无比，真有点飘飘然，不知自己是谁了。[b]每一次，我听他们讲话就被他们迷住，这个时候我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相信自已突然间已经变得比从前更高大，更高尚，更英俊了。每年从其他城邦前来追随我、听我谈话的朋友对我也会更加敬畏，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因为就像我一样，他们也受到影响，改变了他们对我的看法，改变了他们对城邦其他人的看法；他们被演讲者征服了，认为这个城邦比他们以往所认为的更加神奇了。这种高尚和强大的感觉会在我身上驻留超过三天。[c]这些演讲者的话语和声音一直在我耳边轰鸣，到了第三天结束或第四天，我才回过神来，明白自己在哪里。而在那之前，我想象自己生活在福岛[7]上。这就是我们能干的演说家干的事。

       美    你老是拿演说家开玩笑，苏格拉底。不过我想，这一次参选的演讲者不会很轻松，因为要到最后一刻才做决定，演讲者也许只能被迫临时凑合一下。

       苏    [d]胡说，我的大好人。他们中间的每个人都有一些现成的演说词，哪怕要临时拼凑一下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果被迫在伯罗奔尼撒[8]人中间说雅典人的好话，或者在雅典人中间说伯罗奔尼撒人的好话，那么只有一名优秀的演说家能够赢得听众的信服，为自己赢得名声；但若你对着那些你正在赞美的民众讲话，被他们认为讲得好也不算什么伟大的功绩。

       美    你认为不算，苏格拉底？

       苏    对，宙斯在上，肯定不算。

       美    [e]如果议事会选了你，要你去做讲演，你能去吗？

       苏    事实上，美涅克塞努，我要是能去也一点儿都不奇怪。我正好有一位相当优秀的演讲术的教师。她就是那位造就了许多优秀演说家的女士。除了其他优秀者之外，有一位杰出的希腊演说家伯里克利[9]，克珊西普[10]之子。

       美    这位女士是谁？但很显然，你指的是阿丝帕希娅[11]。

       苏    [236]对，我指的就是她，她和梅特洛比乌[12]之子孔努斯[13]。他们是我的两位教师，孔努斯教音乐，阿丝帕希娅教演讲。如果一个人能接受这样的教育，熟练掌握演讲技能，那真是不足为奇！哪怕有人接受的教育不如我，比如一个人向兰普斯[14]学音乐，跟拉姆努西亚[15]人安提丰[16]学修辞，哪怕是这样的人，尽管有这些不利之处，也能在雅典人中赞美雅典人时赢得声望。

       美    如果要你演讲，你必须说些什么？

       苏    要凭我自己，很像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但碰巧就在昨天，[b]我在上课时阿丝帕希娅朗读了一篇葬礼演说词，是写给同一批死者的。因为，如你刚才所说，她听说要选人去做演讲。于是，她就把在那种场合该讲什么话复述给我听，一部分是当场构思的，一部分则来自她以前的想法，她从伯里克利的葬礼演说词中采用了许多片断，但我相信，伯里克利的演说词实际上是她写的。

       美    你还能记得阿丝帕希娅说了些什么吗？

       苏    我想我能。我确实是这位女士本人教的。[c]每一次，要是我记不住，很难逃掉一顿打。

       美    那么你干吗不复述一下她说的话呢？

       苏    我担心，要是我泄露了她的演讲词，她会朝我发火的。

       美    别害怕，苏格拉底。说吧！无论你愿意复述阿丝帕希娅的，还是其他什么人的，我都非常感谢你。你只要说就行了。

       苏    但你也许会嘲笑我，如果在你看来，我这把年纪的人还要像个孩子似的玩这种把戏。

       美    绝对不会，苏格拉底。无论如何，就说说这篇演讲吧。

       苏    嗯，你肯定是哪个人，[d]哪怕要我脱衣服跳舞，我都非常愿意满足你的要求，尤其是就我们俩在这儿。好吧，注意听。我想，她的讲演一开始就提到死者本身如下所述：

 

       关于这些人的功绩，他们刚从我们这里得到他们该得的崇敬，[17]带着这些崇敬他们踏上命定的旅程，城邦和他们的家人护送他们上路。[e]我们现在必须用话语向他们提供其他的认可，这是法律指定给他们的，也是义务所要求我们做的。这些业绩已经英勇地完成，这时候通过雄辩的语言可以积累和增强听众对业绩完成者的纪念和荣耀。显然，需要有一篇讲演，既按其所该得的赞美死者，又仁慈地告诫活着的人，鼓励死者的儿子和兄弟学习他们的勇敢，慰藉死者的父亲、母亲，以及他们仍旧在世的曾父母。

       [237]嗯，我们什么样的讲演能发挥这种作用呢？我们对勇士们的赞扬怎样开头才是正确的呢？他们活着的时候用他们的勇敢使他们的家人和朋友欢乐，又用他们的死亡换取幸存者的安全？我认为，按照一种使他们变勇敢的相同顺序来赞扬他们是恰当的这是一种自然的顺序；他们之所以变得勇敢，乃是因为他们是他们勇敢的父亲的儿子。因此，让我们首先赞美他们高贵的出身，其次赞美他们得到的抚养和教育。[b]在那之后，让我们来观察他们完成的业绩，说明他们有多么高尚，完全配得上他们的出生和成长。

       这些人的高贵起源植根于他们高贵的祖先。他们的祖先不是移民，亦非从其他某个地方抵达这里，使他们的后裔作为外邦人生活在这块土地上，而是使他们的后裔成为这块土地的儿女，真正居住在这里，生存在他们祖先的家中，他们不像其他民族的人那样由一位继母来抚养，[c]而是由一位母亲来抚养，这位母亲就是他们生活的这块土地。现在他们牺牲了，躺在他们熟悉的地方，大地母亲生下他们、抚育他们，如今又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儿女来接纳，让他们在她的怀抱中安息。这位母亲确实是最应当首先颂扬的；以这样的方式，这些人的高贵出身也就同时得到了颂扬。

       我们的土地确实值得赞扬，不仅值得我们赞扬，而且值得全人类赞扬。其理由很多，但首先最重要的是她幸运地得到众神的青睐。众神为了这块土地所发生的争执，以及最后进行的裁决，为我们所说的话作了见证。[18][d]得到众神赞美的土地难道还不该被全人类赞美吗？第二项赞美归于她也是完全正当的，当各种生灵——野兽和家畜——在整个大地范壮成长和繁盛的时候，我们这块土地没有生出野蛮的怪兽，保持着她的纯洁。在所有动物中，她选择和生育了人类，人这种生灵不仅在智力上远远高于其他动物，而且只有人才承认正义和众神。

       一切能生育的东西都会为其后裔提供所需要的食物，[e]这一事实有力地证明了下面的断言：是这片土地生育了这些人的祖先和我们的祖先。要想清楚地看出一名妇女是否真的生育，可以按照这样一个标志来判断：给孩子喂奶，还是卖掉不是她自己生的婴儿。在这里，大地，我们的母亲，也以这种方式充分证明是她抚养了人。在古时候，是她首先，[238]也只有她，为人提供了恰当的食物，小麦和大麦，这是人类最优良、最高级的营养，因为她真的是这种生灵的母亲。这样的证据严格说来更能说明大地，胜过说明妇女，因为大地并没有模仿妇女怀孕和生育，而是妇女模仿大地。

       她提供这种谷物并不吝啬，而是把它也分配给其他生灵。后来她给她的子女产出橄榄油，慰藉他们的辛劳。把子女抚养长大成人以后，[b]她引入众神统治和教育他们。众神——在这样的场合省略众神的名字是恰当的，我们认识它们，把我们装备起来，使我们能够生存，把各种技艺传授给我们，以满足我们日常生活所需，早于其他民族，他们教会我们如何获得和使用武器，以保卫这片土地。

       在经历我描述的这种出身和教育之后，这些人的祖先生活在他们为自己创造的政治制度之下，[c]在此应当简要提及。因为政治制度塑造它的人民；好的政治制度塑造好人，与此相反的政治制度塑造坏人。因此我必须说明，我们的祖先是由一个良好的政治制度塑造的，幸而有此，他们和当前这代人，这些已经死去的人就属于这一代是好人。因为从那时起到现在，我们的政治制度是相同的，是一种贵族政制；[19]我们现在由一些最优秀的人统治，并且总的看来，从遥远的古代开始一直如此。有人把我们的政治制度称作民主制，还有人用他乐意使用的其他名称；[d]实际上，它是在民众赞同的基础上由一些最优秀的人来实施统治。我们一直有国王，起初是世袭的，然后是民选的。[20]然而在城邦里，民众在诸多方面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在某个既定的时候，他们把职位和权力赋予那些被认为最优秀的人，任何人都不会由于弱势、贫穷、出身低贱而被排除在外，也不会像别的城邦发生的那样，由于相应的优势而获得荣耀。倒不如说，只有一条原则：凡被认为智慧或善良者担任公职，行使权力。

       [e]我们拥有这种政治制度的原因在于我们的平等出身。其他城邦则是由来源多样、状况不等的人组成的，所以他们的政治制度也不平等——僭主制[21]和寡头制[22]。它们的有些居民把其他居民当作奴隶，而后者把前者当作主人。[239]我们和我们的同胞公民是兄弟，都是一个母亲生的，不认为把其他人当作主人或当作奴隶是对的。自然过程中的这种平等出身使我们寻求法律权利的平等，相互之间只看重对方在善良与智慧方面的名声。

       正是由于我们这种卓越的政治制度，这些人的祖先——我们的前辈——和这些人自己，都是在完全自由中成长的，出身都是高贵的，在私人和公共事务中，能够完成许多闻名于世的辉煌业绩。[b]他们认为自己有义务为自由而战，无论是希腊人对抗希腊人，还是希腊人作为一个整体对抗野蛮人。我的时间有限，无法细述他们如何捍卫他们的国家，抗击欧谟尔普[23]和亚马孙人[24]的入侵，以及抗击更早的侵略者，如何保护阿耳戈斯[25]人，抗击卡德摩斯[26]的子孙，如何保护赫拉克勒斯[27]的子孙，反对阿耳戈斯人。此外，诗人们已经用卓越的诗歌颂扬这些古人的英勇事迹，使他们闻名遐迩；所以，[c]如果我们试图用散文阐述相同的内容，我们也许只能屈居第二。

       由于这个原因，也由于他们已经获得了应得的奖赏，我想这些功绩我就不多说了。至于迄今为止尚无诗人有此荣耀加以歌颂的那些高尚主题，这是一片尚未开垦的处女地。我认为我必须提到和颂扬，消除其他人对它们的陌生感，便于这些业绩被人写成颂歌和其他种类的诗歌，适宜在舞台上进行表演。

       我首先想要叙说的业绩是这样的。当波斯人[28]主宰亚细亚、[d]试图奴役欧罗巴的时候，这块土地的子孙，我们的父辈，把他们打了回去。首先赞扬他们的勇敢既是正确的，又是必要的。显然，要想很好地颂扬这项业绩，必须很好地思考，直到能设身处地理解那个时代，当时整个亚细亚都已臣服于第三位波斯国王。居鲁士[29]，三位国王中的第一位，凭着他的热情解放了他的波斯同胞公民，[e]使他们的主人米地亚人[30]沦为奴隶，与此同时，他还统治了亚细亚其他各地，远抵埃及；他的儿子[31]统治了埃及和利比亚的大部分地区，只要能够渗透。[32]大流士[33]，第三位国王，用他的陆上军力把帝国的疆域拓展至西徐亚[34]，[240]又用他的舰队控制了大海和岛屿，无人敢与之争锋。所有人的心灵被他震慑，众多尚武的强大民族都成为波斯人奴役下的帝国臣民。

       大流士谴责我们和埃雷特里亚人[35]。借口说我们合谋反对萨尔迪斯[36]，大流士派遣50万大军登上运兵船和战舰，又派出三百艘战船，命令他们的统帅达提斯[37]把雅典人和埃雷特里亚人统统俘虏回来，如果达提斯想要他的脑袋继续长在脖子上。

       [b]达提斯航行到了埃雷特里亚，攻打那里的人，他们在那个时代的希腊人的战争中得到高度尊重，享有崇高声望，但有许多人袖手旁观。达提斯三日之内就打败了他们。他还横扫他们整个国家，不让任何人逃跑。做这件事，他用了这样的办法：把他的士兵开往埃雷特里亚边境，排成横队，从岛屿的这一边到那一边，手拉手地穿过整个国家，[c]这样一来，他们就能向他们的国王报告无人漏网了。

       达提斯和他的军队离开埃雷特里亚，抱着同样的企图在马拉松[38]上岸，自信能像对付埃雷特里亚人一样，轻易地将雅典人置于他们的轭下成为战俘。尽管这些行动的第一项已经完成，第二项正在进行，但除了拉栖代蒙人[39]以外，没有一个希腊城邦曾对埃雷特里亚人或雅典人伸出过援手，拉栖代蒙人[d]是在战斗开始后的那一天到达的。其他城邦的人全都惊恐万状，四处躲藏，只顾眼前的平安。

       置身于这样的场景，我要说，人们会明白在马拉松抗击野蛮人[40]的军队的这些人有多么勇敢，他们挫败了整个亚细亚的骄横，首次对野蛮人竖起了战利品[41]。他们指明了前进的道路，他们教导其他人，波斯人的力量并非不可战胜，人多势众也好，财富巨大也好，都会在勇敢面前让路。[e]我宣布，这些人不仅是我们的身体之父，而且是我们的自由之父，不仅是我们的父亲，而且是这个大陆上的每一个人的父亲。正是由于看到了这项业绩，希腊人敢于为他们后来的解放冒战争的危险，他们是在马拉松战斗的那些人的学生。

       [241]因此，我的讲演要把最高等级的荣耀归于他们，要把第二位的荣耀归于那些在萨拉米[42]附近海面和在阿特米西乌[43]进行战斗和获取胜利的人。有关这些人的业绩，人们也能提供详细解释，他们如何坚守阵地，抵挡敌人从海上和陆上发起的进攻，如何把侵略者赶走。而我只提我认为他们所获得的最杰出的成就：他们是马拉松勇士的继承者，完成了可与马拉松勇士相媲美的业绩。马拉松的勇士在那里向希腊人表明，我们可以以少胜多，[b]从陆上打退野蛮人的进攻，但在海上会如何仍存疑问，因为波斯人享有不可战胜的名声，由于他们兵员众多、供应充分、技术娴熟、军力强大。这尤其是那些在海战中取胜的勇士们的光荣，他们把希腊人从第二种恐惧中解放出来，使人们不再害怕敌军舰船和兵员的优势。结果就是，其他希腊人有了两位老师——[c]马拉松战斗中的勇士和萨拉米海战中的水手；作为前者的学生，其他希腊人学习陆战，作为后者的学生，其他希腊人学习海战，由此他们抛弃了恐惧野蛮人的习惯。

       有关希腊人争取解放的业绩，我把普拉蒂亚[44]列在第三位，无论是参战人数，还是勇敢程度，说到底，这是拉栖代蒙人和雅典人共同努力的结果。

       所以，参加这些战役的人驱逐了巨大的危险。我们现在正在歌颂他们的勇敢，将来我们的后代也会歌颂他们。后来，[d]虽然仍有许多希腊城邦臣服于野蛮人，还有传闻说那位国王本人心里还想对希腊发动新的战争。因此，我们提起这些人也是对的，他们扫荡了大海，把野蛮人的军队彻底清除，使他们的先驱者为我们的解放事业所做的贡献臻于完成。他们是参加欧律墨冬[45]河口海战的勇士、远征塞浦路斯[46]的勇士，[e]以及远航到埃及[47]和其他地方的人。我们必须满怀感恩地提到他们，因为他们迫使那位国王当心自己的安全，不再策划毁灭希腊的阴谋。

       [242]就这样，为了保护我们自己和我们的希腊同盟者，整个城邦把这场抗击野蛮人的战争坚持到了最后。然而，一旦取得和平，城邦获得荣耀，就像成功者会招来妒忌一样，我们的城邦招来了邻邦的妒忌，通过妒忌又产生了怨恨。于是，她只好犹豫不决地与希腊人打仗。战争爆发的时候，为了波埃提亚[48]人的自由，雅典人与拉栖代蒙人在唐格拉[49]开战，[b]尽管战况不明，但后续的行动是决定性的。因为拉栖代蒙人在撤退的时候抛弃了那些他们前去帮助的人，但我们的人两天后在恩诺斐塔[50]取得了胜利，公正地让那些不公正地遭到流放的人回归。他们是波斯战争以后最先为希腊人的自由而战的人，以新的方式，[c]希腊人反对希腊人；由于他们证明了自己是勇士，解放了他们前去支援的那些人，他们是第一批被光荣地埋葬在这个公墓中的人。

       后来，一场大战[51]爆发，所有希腊人攻打我们的城邦，蹂躏我们的土地，对我们城邦曾经为他们做的事情恩将仇报，我们的国人在海上打败了他们，在斯法特里亚[52]俘虏了指挥他们的拉栖代蒙人将领，后来又饶恕了他们，[d]把他们遣送回家，缔结了和平。我们的国人认为，与同一民族的人打仗只要取胜就可以了，不必为了报复一个城邦而毁灭整个希腊的共同利益，而对付野蛮人就应当全面开战。参加这次战争而后被埋葬在这里的人值得赞扬，因为他们表明了，如果有人认为在从前那场对付野蛮人的战争中有其他入比雅典人还要勇敢，那么这不是真的。[e]当希腊人盛行内讧的时候，尽管在希腊人中间表现最好的是雅典人，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表明雅典人会被希腊人自己征服，而希腊人曾经共同努力征服野蛮人。

       在这次和平之后，第三次战争[53]爆发，战争极为惨烈，[243]令人们所有的期盼破灭。许多勇士在战争中牺牲，长眠在这里。许多人在西西里海岸边倒下，为了林地尼[54]人的自由，他们曾在战争中多次竖起战利品。为了恪守誓言，他们渡海去这些地方保护林地尼人，而当他们的城邦发现由于距离太过遥远而无法及时增援他们的时候，他们放弃计划，遭遇了不幸。他们的敌人，尽管是对手，对他们的自制和勇敢的赞扬多于其他朋友。赫勒斯旁[55]海战中也有许多人牺牲，[b]他们在一次行动中就俘获了敌人的全部战船，此外还在多次交战中获胜。

       我之所以说这次战争极为惨烈，令所有期盼破灭，乃是由于其他极端妒忌我们城邦的希腊人竟然与他们最凶恶的敌人、那位国王谈判，当年被他们和我们共同联合驱逐出去的敌人又被他们请了回来，[56]联合起来对付我们的城邦。

       [c]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城邦的力量和勇敢光芒四射。她的敌人以为她已经被战争消耗殆尽，我们的舰船当时被困在米提利尼[57]，但是，我们的公民自己组织了60条船前往救援。他们的勇敢得到世人公认，因为他们战胜了敌人，拯救了朋友。由于遭遇厄运，他们在海上遇难，未能埋葬在这里。[58]我们必须永远纪念他们，赞扬他们，[d]因为凭借他们的勇敢，我们不仅赢得了那场海战，而且赢得了整场战争。通过他们，城邦重新获得了不可战胜的名声，哪怕是整个世界都来攻打她，也不能取胜。这种信念是真实的。因为我们是被我们自己的内讧打败的，不是被其他人打败的；对于他们，我们时至今日仍旧立于不败之地，但是，我们征服了我们自己，我们用自己的手把自己打倒了。

       [e]后来，当战事平息、我们与领国和平相处的时候，内战[59]在我们中间爆发，以这样的方式进行：如果人们命中注定要打内战，那么没有人能够期盼他的城邦免遭其他城邦的打击。多么令人欢欣鼓舞，多么自然，与其他希腊人的期盼形成鲜明对照，来自庇莱乌斯[60]的公民与雅典城里的民众达成了和解！他们中止了讨伐在厄琉息斯[61]的那些人的战争，表现出极大的节制！

       [244]凡此种种事件发生的唯一原因在于他们拥有真正的同胞之情，这种情感给他们基于血缘关系的友谊提供了坚实的基础，这种友谊不仅是言辞，而且是事实。我们也必须纪念在这场战争中死于相互之手的人和试图通过仪式达成协和的人，就如我们今日所为祈祷和献祭向冥府众神祈祷，他们掌管死者，因为我们自己也是被和解的。他们不是出于恶意或敌意才相互攻伐，[b]而是由于遭遇不幸才进行还击。我们这些仍旧活着的人自己可以作证，我们属于同一种族，已经为我们过去所做的事情和我们承受的事情相互宽恕。

       在那之后，我们获得了完全的和平，我们的城邦得享安宁。她原谅了那些野蛮人；她已经沉重地打击了他们，而他们也元气大伤。但是希腊人激起了她的愤怒，因为她想起这些人如何以怨报德，[c]通过勾结野蛮人，剥夺她的战船，而这些战船曾经救援他们，还要拆毁城墙，而正是我们的城墙曾经使他们的城墙免于被拆毁。[62]城邦制定了一项政策，不再保卫被奴役的希腊人，无论是各城邦之间相互奴役，还是被野蛮人奴役，并依此行事。所以，由于这是我们的政策，[d]拉栖代蒙人认为我们这些自由卫士已经倒下，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奴役其他希腊人，以此为他们的主要目标。

       我干吗还要继续讲这个故事呢？从现在起，我不再讲述从远古直到我们上一代所发生的事情。我们自已全都记得，希腊的主要部族阿耳戈斯人、波埃提亚人、科林斯[63]人。如何在惊恐万状之下感到需要我们城邦，最为神奇的是，连那位国王也感到困惑，他的拯救不是起于别处，而是来自这个城邦，而他曾经疯狂地想要摧毁这个城邦。

       [e]事实上，如果有人想要公正地指责我们的城邦，那么他可以正确地指责她，说她始终过于富有同情心，总是热心地帮助弱者。尤其是当前这个时期，她不能坚持恪守她制定的政策，[245]亦即拒绝帮助那些受到奴役、但以往曾不公正地伤害过她的那些城邦。正好相反，她还是伸出援手，前去救援，把希腊人从奴隶制下解放出来，使他们获得自由，直到他们再次奴役他们自己的同胞。另一方面，出于对那些在马拉松、萨拉米、普拉蒂亚竖起战利品的胜利者的尊重，她不能忍受亲自去帮助那位国王，而是只允许那些流放者和雇佣兵去帮助他，大家都赞同她是这位国王的救星。在重修城墙和战船以后，[b]她接受了对她发动的战争，她这样做是被迫的，为了帕罗斯[64]人对拉栖代蒙人作战。

       那位国王看到拉栖代蒙人在海战中已经无法支持下去，开始害怕我们的城邦。出于想和我们断绝联系的愿望，他要我们放弃拉栖代蒙人从前交给他的在亚细亚大陆上的希腊人，[65]作为继续与我们和其他同盟者结盟的代价。他之所以这样做，[c]乃是因为他相信我们会拒绝这项要求，这样他就可以用这个借口与我们断绝同盟。他对其他结盟者的估计也是错的；科林斯人、阿耳戈斯人、波埃提亚人以及其他城邦愿意把那些在亚细亚的希腊人交给他，并愿意与他发誓订立条约，只要他能支付一笔钱，他们就会把这些在亚细亚大陆上的希腊人交给他。但只有我们城邦不愿这样做，不肯出卖他们或者立下誓言。这就是我们这个城邦高尚的地方，我们的自由精神是健全的、健康的，我们对野蛮人从心底里感到厌恶，[d]因为我们是纯种希腊人，没有混杂一点儿蛮夷的污点。这是由于那些按出生是野蛮人、按法律是希腊人的部落——珀罗普斯、卡德摩斯、埃古普托斯、达那俄斯的后代，[66]不住在我们中间。我们单独居住，我们是希腊人，而非半个野蛮人。因此，我们的城邦充满对外族人的强烈憎恨。

       就这样，我们发现自己再次受到孤立，[e]因为我们拒绝犯下可耻的、亵渎神灵的罪行，把希腊人交给野蛮人去处置。于是我们又落入从前导致我们战败的相同境地，然而这一次，有神明的庇佑，战争的结局比上一次要好：我们与盟邦的联系虽然被切断，但我们没有失去战船、城墙、殖民地。由于这个原因，我们的敌人对于能够缔结和平也非常高兴！但是，[246]我们在这场战争中失去了许多勇士，比如在科林斯险恶的战场上牺牲的人，在莱卡乌姆[67]叛乱中遇难的人。还有，在困境中解救过那位国王的人、把拉栖代蒙人逐出大海的人也是非常勇敢的。我要提醒你们和我一道，赞美他们，荣耀他们。

       事实上，这就是长眠于此的勇士们的业绩，是那些为雅典牺牲的勇士们的行为。我已经对他们作了许多赞颂，但是可讲的事迹还有很多，更加精彩；[b]要想逐一细说，那是许多个昼夜都不够的。所以我们必须纪念牺牲者，就像在战争中一样，每个人都要鼓励他们的后代，要他们不要辱没先辈的英名，不要胆怯，不要退却。所以，勇士的儿子们，我今天已经对你们进行了鼓励，[c]但凡今后有机会遇见你们，我还要不断提醒你们，鼓励你们，使你们努力成为勇士。

       在这样的场合，我有义务转达我们的父亲对在家里的人的嘱咐，每一次要冒生命危险的时候，他们总是命令我们这样做，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有可能牺牲。我要把我自己从他们那里听来的话转告你们，按照他们话语来判断如果他们现在还活着，也会乐意讲给你们听的。无论我对你们说了什么，你们一定要想象你们是在听他们讲话。下面就是他们的嘱咐：

 

       [d]孩子们，当前情况表明，你们是勇敢的父亲所生。与其卑贱地活着，我们宁可高尚地去死，不愿使你们和你们的后代受到指责，也不愿辱没我们的父辈和祖宗。我们认为，给他的家族带来耻辱的人纵然活着也等于死人，我们认为，凡人也好，众神也罢，没有一个会成为这种人的朋友，无论是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死后去下面那个世界。

       所以，你们必须记住我们说的话，无论做什么事，[e]都要凭借勇敢去实现，要知道，没有勇敢，所有财富和生活方式都是可耻的，卑鄙的。因为，财富不会给胆小鬼带来荣耀，这种人的财产实际上属于别人，不属于他自己，身体的美貌和膂力也不会给人带来荣耀，尽管胆小鬼身上好像有这些东西。正好相反，它们只会使人更加明白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有多么胆怯。还有，[247]一切知识若与正义和其他美德相分离，均可视为欺诈，而非智慧。

       由于这些原因，你们要始终坚定不渝地勇敢行事，以各种方式全面超越我们和我们祖先的荣耀。如果你们不这样做，那么可以肯定，如果我们在勇敢方面超过你们，我们的胜利会给我们带来耻辱；如果我们被你们超越了，我们的失败会给我们带来快乐。给我们带来失败、[b]给你们带来胜利的最确定的方式是你们自己做好准备，决不要辱没或浪费你们祖先的卓越名声，因为你们要明白，对一个有自尊的人来说，不是由于他自身的功绩，而是由于他祖先的荣耀而受到赞扬，这是一种耻辱而不是光荣。祖先的光荣对后代来说是一个高尚而珍贵的宝库，但若只是享用宝库中的财富和荣耀，不能将之传给后代，因为自己既不去获取，又缺乏公众的认可，那么这样做是可耻的，怯懦的。[c]如果你们按照我们的告诫去生活，那么当命运要你们到我们这里来的时候，我们会把你当作朋友来接待；但若你们不听我们的建议，像胆小鬼那样行事，那么没有人会欢迎你。要你转达给我们的儿子的话就说到这里。

       至于对我们那些仍旧还活着的父母，应当不停地鼓励他们忍受悲哀，要他们平静地对待我们的死亡，不要聚在一起伤心。[d]因为他们能够忍受降临于他们的不幸，这些不幸足以使他们悲伤，不需要别人再来激发。比较好的办法是治疗和抚慰他们，提醒他们众神已经回答了他们最虔诚的祈祷。因为他们没有祈求让他们的儿子永生，而是祈求让他们的孩子勇敢和荣耀。这就是最大的恩惠他们得到的东西。凡人要在今生拥有一切是不容易的，不能期待一切如意。

       如果他们勇敢地承受悲伤，那么他们真的就是勇敢的儿子们的父亲，他们自己也是勇敢者；[e]如果他们过于悲哀，那么会给人们的怀疑提供理由，要么他们不是我们的父亲，要么人们对我们的赞扬是错的。这两种情况一定不要发生。正好相反，他们必须成为我们的颂扬者，表明他们自己也是真正的人，是真正的人的真正的父亲。切勿过度一直被认为是一条极好的谚语，因为它确实极好。因为，人的一生的最佳安排，或者全部安排，就是依靠自己来提升幸福。[248]这样的人生活好坏不依赖其他人，不听凭命运摆布；这样的人是有节制的，是勇敢的和聪明的。财产来而复去，子女得而复失，他都会记住那句谚语；因为他依靠自己，不会过度欢乐，也不会过度悲伤。

       [b]这种人就是这样，我们期待我们的父亲是这样的人，我们希望他们是这样的人，我们说他们是这样的人。还有，这也是我们自己现在要做的事——既不要太悲伤，也不要太害怕，哪怕我们的死期降临。我们恳求我们的父母带着这样的情感度过余生。我们想要他们知道，对我们唱挽歌和痛哭不会给我们带来专门的快乐。正好相反，如果死者还能感知活人的事，[c]那么使我们最不高兴的事情是他们伤害自己和过度悲哀。而听到他们平静而有节制地承受痛苦会使我们开心。这时候我们的生命会有一个结局，这对凡人来说是最高尚的，所以更为恰当的事情是庆祝而不是悲哀。只要照料和抚养我们的妻子和儿女，把心思转移到对活人的关心上来，他们很快就会忘记不幸，[d]更加高尚地生活，更加正直地生活，与我们的希望更加一致。

       对我们的父母要说的话就是这些。这个城邦，我们要勉励她照料我们的父母和子女，要她教育我们的子女，珍惜我们年迈的父母，如果我们真的不知道城邦会很好地照料他们，不需要我们的任何告诫。

 

       [e]孩子们，父母们，死去的勇士命令我把这些话告诉你们，我已经十分用心地说了。就我自己而言，以这些勇士的名义，我请求他们的儿子效仿他们，我恳求他们的父亲要对自己有信心，要知道，我们，作为个人和作为社团，都会珍惜你们的老年，照料你们，无论在任何地方，我们中的任何人遇上了你们中的任何一位。无疑，你们自己也明白城邦对你们的关心：她已经制定了法律，由城邦来供养战死者的家属，城邦会照顾他们的子女和父母。[249]与其他由城邦供养的公民相比，照料这些勇士的父母，使他们免受不公正的对待，更是最高行政当局的主要职责。城邦本身帮助抚养烈士的遗孤，尽力使他们不感到自己是孤儿。他们尚未成年的时候，城邦对他们起着父亲的作用。等他们成年以后，城邦就会给他们各自配上重装步兵的全副盔甲，指派他去担负终生的使命，把他父亲使用过的武器交给他，借此告诉和提醒他父亲走过的道路，[b]与此同时，为了征兆的缘故，允许他第一次去祖宗的灶台，那里摆放着各种兵器，在那里他成为一家之主。[68]

       至于那些死难者本身，城邦决不会忘记荣耀他们，每年都为他们举行公祭，又对每位烈士分别给予祭奠，此外她还举行竞技、赛马、音乐等各项比赛。很简单，对死者来说，[c]城邦以儿子和后嗣的身份自居；对死者的儿子来说，城邦以父亲的身份自居；对死者的父母和长辈来说，城邦以保护人的身份自居；城邦对他们全都担负起完全和持久的责任。

       想到这一点，你们应当更加耐心地忍受你们的悲哀，这样你们就能使死难者和活着的人都感到高兴，你们的悲哀也就更容易抚慰和治愈。你们大家都已经按照习俗对死者表示了哀悼，现在可以回去了。

 

       [d]美涅克塞努，你已经听到了米利都的阿丝帕希娅的演说词。

       美    宙斯在上，苏格拉底，你的阿丝帕希娅确实非常幸运，她是一个女人，竟然能够创作这样一篇演说词。

       苏    如果你有怀疑，可以跟我一起去听她演讲。

       美    我经常和阿丝帕希娅说话，我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    那好吧，难道你不崇拜她、对她的演讲不表示感谢吗？

       美    我崇拜她，苏格拉底，我非常感激这篇演讲。[e]对她，或者对向你复述这篇演讲的人。还有，我感谢把这篇演讲讲给我听的人，为了这件事，也为了他的其他许多帮助。

       苏    很好，但你一定别把我出卖了，这样的话，我以后还会把她许多精美的政治演说词告诉你。

       美    放心吧，我不会的。只是，你一定要告诉我。

       苏    好吧，一言为定。

 

注释：

[1]参阅第欧根尼拉尔修：《名哲言行录》3:59。

[2]美涅克塞努(Mένεξενος)，人名。

[3]市场(ἁγορά)，雅典卫城的市场，苏格拉底常在市场与人谈话。

[4]议事会(ἐκκλησία)，公元前411年，雅典发生寡头政变，推翻原有民主政体，创建四百人议事会，遭到驻萨摩斯的雅典海军反对，其后不久四百人议事会被废除。

[5]阿基努斯(Άρχῖνος)，人名。

[6]狄翁(Δίων)，雅典演说家。

[7]福岛是希腊神话中的仙境，亡灵赴地府受审后，善者的灵魂被送往福岛。

[8]伯罗奔尼撒(Πελοποννησύς)，地名，此处伯罗奔尼撒人指参加伯罗奔尼撒同盟与雅典作战的斯巴达、科林斯等城邦的人。

[9]伯里克利(Περικλές)，公元前490前429年，雅典大政治家。

[10]克珊西普(Ξανθίππος)，伯里克利之父。

[11]阿丝帕希娅(Άσπασία)，伯里克利的情妇。

[12]梅特洛比乌(Mητροβίονς)，人名。

[13]孔努斯(Κόννος)，人名。

[14]兰普斯(Λάμπονς)，人名。

[15]拉姆努西亚('Pαμνουσία)，地名。

[16]安提丰(Άντίφων)，演说家。兰普斯是一位受尊敬的音乐家，修昔底德称安提丰是希腊最优秀的演说家。此处的讥讽要点是无人能比这两位行家更有造诣。

[17]阵亡将士的遗体公开陈列，供人瞻仰和哀悼，然后抬至墓地安葬，演说家在墓地发表葬礼演说词。

[18]雅典娜(Ἀθηνᾶ)和波塞冬争做雅典主神。波塞冬用三尖叉击打岩石，从岩石缝里跳出一匹马；雅典娜使岩石上长出一棵橄榄树。雅典人认为橄榄树有用，选定雅典娜作城邦保护神，并以她的名字作为城邦的名字，称为雅典。

[19]贵族政制(ἁριστοκρατία)，从文中叙述的意思看，这种政制实际上是贤人政制，一旦统治者实行世袭，这种政制才可称为贵族政制。

[20]雅典废除国王以后，选举产生九名执政官(ἄρχων)实行统治，首席执政官也称为王(βασιλεύς)，主要掌管宗教事务，英译者译为king-archon。

[21]僭主制(δεσποτεία)。

[22]寡头制(ὁλιγαρχια)。

[23]欧谟尔普(Εὐμόλπους)，色雷斯人首领，曾助厄琉息斯人入侵阿提卡。

[24]亚马孙人(Άμαξόνων)，本都斯的一个好战的女族，传说曾入侵雅典，被英雄忒修斯逐回亚细亚。

[25]阿耳戈斯(Ἄργος)，地名，位于伯罗奔尼撒半岛的一个城邦。

[26]卡德摩斯(Καδμείους)，底比斯城创建者。指希腊传说中七国共同抵抗底比斯之战。

[27]赫拉克勒斯(Ἡρακλῆς;)，希腊神话英雄，出生于底比斯，赫拉克勒斯的子孙(Ἡρακλείδαις)指底比斯人。雅典人曾帮助底比斯人抗击阿耳戈斯人。

[28]波斯人(Πέρσας)。

[29]居鲁士(Κῦρος)，波斯第一位国王，公元前559年击败米地亚人，自居王位至公元前529年。

[30]米地亚人(Mῆδος)。

[31]居鲁士之子，波斯第二位国王冈比西斯(Καμβύσες)，公元前529前522年在位。

[32]利比亚(Λιβὐα)，地名，当时希腊人所说的利比亚指非洲北部。

[33]大流士(Δαρεῖος)，波斯第一位国王居鲁士的女婿，公元前522-前485年在位。

[34]西徐亚人(Σκύθης)。

[35]埃雷特里亚(Ἐρετριά)，优卑亚岛上的一个城邦。

[36]萨尔迪斯(Σάρδεσια)，地名。

[37]达提斯(Δᾶτις)，人名。

[38]马拉松(Mαραθῶν)，地名。

[39]拉栖代蒙人(Λἄκεδαίμων)，即斯巴达人。

[40]指波斯人。

[41]胜利的象征，占领敌军阵地后在战场上竖起木桩，将敌军的盔甲挂在上面。

[42]萨拉米(Σαλαμῖα)，海岛名。

[43]阿特米西乌(Άρτεμισίω)，地名。这次战斗发生于公元前480前479年，大流士之子薛西斯率波斯军队第二次入侵希腊本土。

[44]普拉蒂亚(Πλατία)，地名。公元前479年波斯将领马多尼厄斯率兵侵犯希腊，希腊联军与侵略者决战于普拉蒂亚，以少胜多，取得决战胜利。

[45]欧律墨冬(Εὐρυμέδον)，河名。

[46]塞浦路斯(Κύπρος)，地名。

[47]埃及(Aἴγυπτ)，这些军事行动大约发生在公元前461-前458年。

[48]波埃提亚(Bοιωτία)，地区名，位于希腊本土中部。

[49]唐格拉(Τανάγρα)，地名，位于波埃提亚东部，公元前457年雅典人在此处被拉栖代蒙人打败。

[50]恩诺斐塔(Oίνοφύτα)，波埃提亚重镇。

[51]指伯罗奔尼撒战争的前半部分(公元前432-前421年)，亦称作阿基达弥亚战争，阿基达弥亚是一位斯巴达国王的名字。

[52]斯法特里亚(Σφαγία)，地名。此事发生在公元前425年，即伯罗奔尼撒战争的第七个年头。

[53]希波战争算第一次。第三次战争指波罗奔尼撒战争的后半部分，战争爆发的起因是雅典派兵远征西西里，战争一直延续至公元前404年。

[54]林地尼(Σεοντίνος)，地名。

[55]赫勒斯旁(Ἑλλήσποντ:)，地名。

[56]公元前412年斯巴达人与波斯人联合进攻雅典人。

[57]米提利尼(Mυτιλήνη)，地名，该战役发生在公元前407年。

[58]公元前406年阿基努斯群岛战役，雅典战胜斯巴达，但损失了25艘战船的全部兵员。

[59]这场内战指公元403年，三十僭主寡头统治，恢复雅典民主制，时值伯罗奔尼撒战争末期，他们在斯巴达的帮助下掌权。

[60]庇莱乌斯(Πειραιῶς)，阿提卡半岛西部的一个港口，距离雅典约四哩。

[61]厄琉息斯(Ἑλευσίς)，地名，公元前404年，三十僭主在雅典执政18个月后被逐往厄琉息斯。

[62]为了抵抗薛西斯的侵略，雅典人放弃了他们的城墙，转移到海上，用战船组成木头城墙，打击侵略者，如希波战争期间萨拉米海战中所为。斯巴达在伯罗奔尼撒战争结束时的和平条款中提出要拆毁雅典城墙和战船。

[63]科林斯(Κορινθια)，城邦名。

[64]帕罗斯(Πάρος)，爱琴海上的一个岛屿。

[65]公元前412年，斯巴达人引入波斯人参加伯罗奔尼撒战争，打击雅典人。

[66]珀罗普斯(Πέλοπες)、卡德摩斯(Καδμείους)、埃古普托斯(Αἴγυπτος)、达那俄斯(Δαναόίς)，均为传说中某些希腊城邦国家的国王或王子。许多希腊城邦都有探险家，在建城的传说中，珀罗普斯来自小亚细亚，在迈锡尼建城，卡德摩斯来自腓尼基，在底比斯建城，埃古普托斯和达那俄斯来自埃及和利比亚，在阿耳戈斯建城。

[67]莱卡乌姆(λεχαίφν)，地名。

[68]雅典在大狄奥尼修斯节庆期间，让战死者家属中已成年的儿子身穿重装步兵的盔甲，在剧场与民众见面，此后成为一家之主，掌管家庭和家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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