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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锤40000凯法斯凯恩系列小说--最后一战(节译二)

2019-01-26 20:51 作者:楓間嵐月  | 我要投稿

本文节译自Sandy Mitchell所著英文小说《CAIN'S LAST STAND》,仅用作个人娱乐与交流用途,不侵犯原著任何合法权益。


第二章

 

我并不能确定学员们是怎样度过这段旅程的,但当我们驶向目的地时,我自己倒着实睡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我被坦拿茶的香气与尤根的口臭共同构成的复合型气味熏醒,此时那颗小行星刚好进入了我们的视野,它看起来就像是一颗病变的土豆,整体呈现灰色,其最宽处的厚度约是宽度的两倍。

 

“长官,你要吃早餐吗?”我的副官递来一杯香气四溢的坦拿茶,我兴致勃勃地将杯子接了过来,同时不那么情愿地收下了他为我准备的早餐——一根标准制式口粮棒。“很抱歉早餐有些简陋,穿梭机上没有配备厨房供我使用。”

 

“这就够了。”我毫无诚意地向他保证道,开始咀嚼起了那质地有如泥浆般的块状物体,和往常一样它并不可口,从中也尝不出任何可以辨认出的滋味。不过至少坦拿茶还是像从前那样清新提神,当我解决掉那根口粮棒时,我用这美味的茶水冲洗掉了口中残余的那股平平无奇的味道。

 

尤根咕噜咕噜地大口享用着属于他自己的那杯饮料。“也许我能在进港后找到厨房或是别的什么类似的设施。”

 

“那就让我们祈祷这会是我们此行最为紧要的任务吧。”我心里仍然记挂着这次小规模探险的因由。不出所料,在我打盹期间,没有任何一名矿工与我们恢复联系,而我的掌心又开始发痒,它们经常会以这种令人不安的方式警示我麻烦即将降临到我们头上。我转过身子,看着那帮叽叽喳喳的学员,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正慢慢地嚼食着自己那份口粮棒,或者就是完全无视了它们的存在。其中有几个家伙看起来有些不安,这并不奇怪,毕竟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参加自打出娘胎之后第一次实战行动,与真正的敌人对阵交锋。“大伙儿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长官。”我从这一众学员异口同声的回答中根本感受不到他们的热情,当然这并不包括内利斯,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即出发,同样表现很积极的还有凯菈,她似乎仍然认为自己需要去证明些什么。多纳尔一言不发,只是点了点头,那副满不在乎的做派令我十分不安。

 

“这就好,”我佯装没有注意到学员们回应声中泄露出的散漫情绪。“因为我倒是有点害怕。”

 

“您说什么,长官?”内利斯有些困惑,每当有人开玩笑时他都会是这个表现(或许他是在用这样的故作姿态来应付这类场面),但大多数学员脸上那略有些苍白的笑容让我颇感欣慰。

 

“嗯,”我轻松地回答道。“说是害怕有点言过其实了。”老实说,我当然有些害怕,只是不像他们想象的那般严重。有几个家伙严肃地点了点头,装作他们搞懂了我的意思。“但我不介意承认自己对这次行动抱有某种不祥的预感。”

 

“但您可是帝国英雄,”凯菈的嗓音中充斥着惊诧的成份。“您参加过许许多多次作战行动。为什么唯独会觉得这一次与众不同呢?”

 

“这话是谁说的?”我反问道。我转身面对背后的观察孔。“我半点都不清楚在那边的岩石上有什么东西正等待着我们的到来。”我指着那颗小行星说道,没想到就在我转身那一小段时间里,它已然变得分外巨大。小行星的表面上布满了许多被阴影笼罩着的裂缝沟壑以及难以计数的圆丘与山脊,其间还分布着一些人为的突起,据我所知,它们可能是鸟卜仪阵列到晾衣绳之间的任何东西。“但我十分清楚,从我们靠岸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必须让士兵们相信无论那里面躲着什么牛鬼蛇神,我们都能拿下最终的胜利。”我指了指一旁的那艘运兵船,在它面前,我们乘坐的这架穿梭机显得相形见绌。那个大家伙就像是一个金属制的跟屁虫一样遮住了小行星的一部分。“而想要做到这一点,你们必须要让自己对他们的行为模式有所了解。”女孩、多纳尔以及另外几个家伙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看起来只有内利斯还有些不明所以。“所以您的意思是——”他缓缓说道。“——要领导一群懦夫的我们也必须像胆小鬼一样行事吗?”

 

“当然不是,”我强压着心下对他愚笨反应的恼怒。从凯菈和多纳尔脸上显现出的表情来看,我怀疑自己的那番说辞并没有完全打动他们的内心。“谨慎和懦弱压根就不是一回事儿。恐惧是你们的朋友:它会使你们的反应变得更加敏锐,让你们能够活命。少了它的存在,你们会冒一些无谓的风险,将你们自己与一起服役的士兵们的生命一同置于危险之中。记住,战场上难免会有伤亡,我们能为帝皇所做的就是让敌人承受大部分的伤亡,尽量让自己人幸免于难。因我们的错误决断而每失去一名帝国官兵,对我们的军队乃至于黄金王座本身都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听了我的这番话后,学员们一时间陷入了沉默,这让我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说得有些过头。但内利斯缓缓地点了点头。“您说得有道理。”他说道。

 

“你能理解就好,”我觉得是时候可以放松一下压抑的心情了。我朝学员们笑了笑。“恐怕我们的这份差事并不容易,除了大红腰带和那顶花哨的帽子之外,作为一名政委,还有许许多多的东西需要我们注意。但是能站在这里的诸位都是帝国的青年才俊。有时候,这份责任会让你们感觉非常沉重,然而这就是它的本来样貌。但我希望当危机来临之时你们能够骄傲地肩负起这份职责。”

 

就这样,我的话打动了他们。差不多一个世纪的时间里,我一直在照本宣科地重复着那些用于鼓舞士气的陈词滥调,时至今日,我闭着眼睛都能驾轻就熟地完成这项工作。我将视线从面前那十二张热切的面孔上移开,再次凝视起了观察孔外面的景色,脑子里试着不去思考当我们完成这里的清扫任务之后还有多少人能够活着返回到这架老旧的穿梭机里。此时我们正缓缓地驶向嵌入到小行星岩层表面的一对厚铁门,敞开的门缝里面泄露出的耀眼强光与天鹰机身上射出的灯光让眼前这一景象变得异常清晰。

 

片刻之后,水晶护盾外面的景色为之一变,它从外层空间那清冷且又恒定不变的繁星与近在眼前的大型运兵船转变成了一个粗制滥造的洞穴,其尺寸大致相当于一个斯克拉姆球场。距离地面差不多有二十米高的天花板上悬挂着照明灯,而地面本身似乎与周围的墙壁一样,是为了赶上工程进度直接使用采矿工具在岩石表面上开凿出来的。

 

角落里的发射架上停放着两架多用途穿梭机,它们配备那些灵活的金属管(形状非常类似于科技教士们经常摆弄的那些机械臂)上装有各式各样的工具:毫无疑问它们是用来对进门时我注意到的那些安置在行星表面的金属器件进行维护的。不过从敞开的维护舱门里散落出来的大量电线与祈祷卷轴来看,它们此时的状态都不适于离开这座临时机库。当飞行员将穿梭机平稳地停靠在它们旁边时,我们身后那两扇大门开始缓缓闭拢,我盯着紧挨着我们的那架小巧的飞船,心下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我从没听说过齿轮小子【注:这是对于科技教士一种略微带有轻蔑意味的昵称,在帝国防卫军里相当常见,显然是引自象征他们教派的那个齿轮标志。】会主动把干到一半的工作丢下不管,即便真有这种情况也不会是出于自愿,而如果这里正在进行的维护仪式被中途打断,那么很有可能发生了什么不妙的状况。此时我的掌心已是麻痒难当。

 

“我们到了,长官。”尤根多此一举地向我报告说道。引擎的哀鸣变得愈来愈低沉,通向驾驶舱的门突然砰的一声被人打开,它差点撞到我的膝盖。

 

一个身穿海军学员制服的红发年轻人活像是解放广场上那个荒谬至极的装饰用行刑台上的某个人物雕像一样突然从舱门中闪了出来,【注:广场那里有座颇为丑陋的大钟,其设置的本意是用来纪念几代人之前凯恩所领导那场打败绿皮入侵者的伟大胜利。每过一个小时,大钟里都会准时地冒出一位发条机械控制的“政委”,“他”会依次斩首对应具体时间数目的发条兽人,这些被斩掉的“脑袋”会掉落到一个能够发出回响的金属箱中,继而按照一定的节奏报出具体的时间。自不必说,凯恩非常讨厌这东西。】出现在我面前,朝我敬了个礼。他飞行服左胸上的姓名标签写着“斯普利”,这大概是为了防止这小子忘了自己是谁。而覆盖住他大臂的衣袖上面配有星区舰队与忠嗣学院那缠绕在一起的纹章,以确保他能记得自己住在什么地方以及在哪个部门接受训练准备服役。“您还有什么进一步的指示吗,长官?”他开口问道。

 

“是的,”我迅速开动脑筋,给出了指示。“等我们下船后你就马上起飞,围着主气闸绕圈。”

 

“明白。”他又敬了个礼,急匆匆地返回到那个狭窄的驾驶舱中。借助他再次开启舱门的这段时间,我看到了其它控制台上的另几名学员以及负责监督他们操作的教员。休伯特·维泽特尔是我的老熟人,这位头发灰白的海军准将负责教导学院里的海军学员。当得知他将与我同行时,我并不像学院里的大多数同事那样感到震惊。

 

“凯恩,你认为这次行动会遇到麻烦吗?”他直截了当地发问道,嘴唇上方那修剪得整整齐齐且用药水打理过的胡须微微地摆了几摆。“习惯罢了,”我如实答道。“要是附近真有敌人,我想确保你们能活着来接我们大伙儿一起回家。”好吧,总之要把我接走,如果可能的话就把尤根也一起带上。至于其他人,就我而言,无论是谁落在后面那也只能让他自认倒霉。

 

“当我们返回到这个洞穴时,需得花费大约三分钟时间来给机库重新加压,”斯普利自告奋勇道,他的这一举动得到了随行教员的赞许。“如果你们需要紧急起飞,那三分钟会是一段很长的时间。”从这一刻起,我也喜欢上了这个孩子:根据我的经验,如果飞行员的脑子里会惦记着以最快的方式把你从困境中解救出来的话,这通常会是一个好兆头。

 

“说得很好,”维泽特尔表示同意。“如果当真出现意外情况,你觉得你们能在密封门的另一侧坚持那么长的时间吗?”

 

“我们不会待在那里干等,”我回答道。“倘若形势真的那么糟糕,而我们需要进行紧急撤离的话,我们会直接前往货船那里。如果有必要,你们可以通过货船上的某个人员通行闸门把我们接回到穿梭机上。”

 

“这倒是行得通。”维泽特尔承认道。那艘被临时调来运兵的货船体型过于庞大,没办法进入机库,而且根据我的微型通讯器里传来的喋喋不休的通讯声判断(出于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我一直分心监听着通讯频道里传来的信息),货船刚刚与下面一层的某个货运闸门完成了刚性对接。

 

“那么就等我们想要搭车回家时再见。”我最后说道。

 

驾驶舱里传来了砰的一声,控制台上一个符文指示灯变成了绿色。“洞穴已加压完毕。”一名女学员向我们报告说道。

 

“我们出发。”我转身对手下那各式各样的“准政委”们说道。他们看上去确实很适合这个角色,当然他们还没有拿到属于自己的那条大红腰带【注:政委的大红腰带,是象征他们权威的标志,教员通常会在学员的毕业典礼上将其正式授予给他们。】。另外,在经过多次内部讨论之后,我决定给他们每人配发一支激光手枪和一柄链锯剑。如果我们当真要在这座由狭窄通道组成的迷宫里玩猎杀虫子的游戏,那么让他们赤手空拳上阵无异于直接对其宣判死刑。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起码对这些武器还有着足够的了解,不会开枪打中自己的脚或是砍掉自己的脑袋(这里面可能并不包括可怜的斯泰宾斯,那孩子是我有生以来见识过的最差劲的射手,而考虑到这么多年来有大批的屁精与混沌邪教徒想要开枪取我性命,这倒确实能够说明一些问题)。

 

“是,长官!”这一次学员们异口同声的回答听起来比之前要更为积极,我拔出了激光手枪,松脱了剑鞘上的固定扣(我一向认为这样一个夸张的动作每一次都会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带领着众人走向了出口处的坡道板。

 

“至少这里依然维持着正常的重力环境,”我们走下穿梭机后,带着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周围环境的尤根评论道。我副官手中握着那支热熔枪,每当我们预计会遇到麻烦时,他总会坚持把这件可靠的重武器带在身边。

 

“真是太棒了,”目测了一下周围的状况后,我表示同意。尽管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压迫感,预示着危险近在眼前,但这里竟使我生出了一种类似于回家的感觉,这一时间让我感到有些纳闷,随后我意识到我们此刻身处的这些拥挤的隧道与一般印象中的地下蜂巢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注:虽然有关凯恩的出身情况至今仍还是个迷,但他在回忆录中曾多次提到自己来自一个蜂巢世界。至于到底是哪里,他从来也没有详细说明。也许他自己也不清楚。】当我离开登机坡道板,踏在粗糙地面上的靴底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矿物粉尘刺鼻的味道让我的鼻子难受了好一阵儿,随后尤根身上更加朴实的气味掩盖住了它们的存在。“在失重状态下执行任务可一点都不好玩。”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很难像是在花园里散步一样四处闲逛了,”多纳尔评论道,他检查了一下激光手枪里的能量包,随后把枪插回到枪套之中。在确信不会有一群刀虫突然从大敞四开的穿梭机里窜出来袭击我们之后,我也收起了手枪。除非事态紧急,不然没有必要冲着行星防卫部队的士兵们挥舞武器,那样只会吓到他们。

 

“你说得没错,”我平静地表示同意。“我过去和虫子们打过仗,我个人能给你们最好的建议就是永远不要低估它们的实力。那些家伙可能看上去都是些蠢笨的野兽,而作为个体也确实如此,但指挥它们的智慧生物却完全不是这样。”

 

“我会把您的话牢牢地记在心里的。”多纳尔对我说道。老实说,我并不喜欢他这副自负的模样。不过没有必要让这样的琐事搅得自己心烦意乱,所以我引着众人走向了大约二十米开外那扇嵌在洞穴墙壁上的气密门。当内利斯用肩膀将门顶开并消失在门里时,合叶上的门板发出尖利的响声,随后门里并没有传来男孩的尖叫声,而他本人也没有从里面探出头来,所以我断定可以继续前进。

 

里面的空间与我想象中的模样相差无几,全员进门之后,队伍末尾的两名学员——斯泰宾斯和弗里斯特示意让穿梭机离开,然后将门重新关好,我暂时停住了脚步,看了一眼数据板屏幕上的采矿站示意图。

 

这里面的内部构造和我之前看到的一样杂乱无章,在岩层中蜿蜒前行的一众通道显然布设得不成章法,缺乏整体规划,它们的方向更多地取决于前方可供提取的矿物。各处较大的洞穴上标示着在里面已被采掘出的某些重要的矿床,其中的一些已经被应用到了这样或是那样的实用领域之中,而其它那些则被单纯地丢在一边,只是作为节点,向人们展示出矿工们已经以那里为起点开掘出了更多的探索通路。

 

根据我这一次的快速检索的结果来看,这里应该属于后者那一范畴。我们此时站在一处宽大的岩穴里,粗糙的墙体表面上分布着通道的入口,起伏不平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采矿设备,我并不清楚它们具体都是什么东西。我们藉以进入洞穴的门边上放置着便携式照明灯,而在远端的墙壁上也设有一扇类似的门,两道门之间的墙壁上分布着数条隧道,门里延展出的电缆消失在其中的一条隧道里,除此之外我并没有发现其它可供前行的通路。过了一会儿,尽管心有不甘,我还是将数据板塞回到大衣口袋里,心中不住地感谢这厚实的衣物为我阻挡住了空气中弥漫着的湿冷的气息,我确信自己对于此类环境所具备的那种天生的亲和力已经开始发挥作用,要是有必要的话,我可以找到返回这里的道路。

 

“我们该走哪条路,长官?”斯泰宾斯怯生生地开口问道,毫无疑问他想弄清楚我是否会让他来打头阵,不过考虑到他的枪法极其差劲,倘若我们要与敌人交火,躲在他后面也并不能比站在这小子前面安全多少。(当然这并不是说泰伦们会使用枪支,但它们手中的那些远程武器所具备的杀伤力比起枪支来毫不逊色,即便达不到那种程度也非常让人讨厌。)

 

“问得好,”我认为进行一场众人熟悉的日常教学有助于缓解他们此刻紧张的神经,至少暂时能让他们平静下来。“有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吗?”

 

“穿过那里,”内利斯指着对面墙上的门说道。“还有别的路吗?”

 

“我们可以顺着这些电缆继续前进。”凯菈建议道。“它们肯定会把我们带到某个居住区里。”

 

多纳尔耸了耸肩。“起码那条路上还有照明,”他指出道。“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其它大部分隧道不止漆黑一团,还缺乏吸引力,我可不想耗费心神从回荡在洞穴中每一种声音里努力分辨出扈从那鬼鬼祟祟的脚步声。如果这里面真有虫子的话,它们肯定会埋伏在这些没有照明的通道里等着袭击过往的猎物,要是没有一到两个班的行星防卫部队士兵挡在前面,我也不打算冒险进到那里面给自己找不自在。”

 

“说得对,多纳尔,”我说道。“还有你也是,凯菈。这条维修通道连接着外面的船只停泊区,我们来此负责进行监督的士兵们这会儿正在那里登陆。”如果我数据板中显示的地图信息准确无误的话,那么情况应该就是这样,但也绝不能马虎大意:这些矿工们有种令人十分不安的倾向,他们对矿区内部构造进行翻新的速度比贵妇人的衣橱还要快得多。幸运的是,这一次我们可以信任地图上的信息,因为我自身的方位感已经确认那些信息并没有出错,而没过几分钟,走上一处缓坡的我们就听到了前方传来的嘈杂声,显然有一大群人聚集在前面一个窄小的空间里,心情很是压抑。

 

“这边走,”在经过一两分钟的爬坡之后,多纳尔果断指明了方向,他引着我们一行人穿过了一处十字路口一直向前走,而我得承认他并没有带错方向。这里部置着更多的电缆,墙上每隔一段固定距离就安装有表面进行过电镀处理的壁灯,更不必说那些更加频繁出现嵌在墙壁中的金属门了:显然我们进入了一处使用更加频繁的公共区域。我们前来搜寻的那大约三百名矿工过去常常会使用这里的各种设施进行常规作业,突然想起他们失踪的我再次感到掌心里传来一阵刺痛。而我近乎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把手搭在了腰间的武器上。

 

我们先前进入的那处洞穴是自打行动以来我们见到的最大的一个,而行星防卫部队的士兵们此时的境况让我们感到十分庆幸:我们得到了他们事先承诺过的一整排人马——五个满员班和一支指挥小队,而且还增补了一小群显然配属于连一级的重火力支援部队。当我们抵达时,他们正在以相当高效的速度进行整队,我快速在脑中记下了通向停泊区以及彼端矿运驳船的金属门的准确位置:想要做到这一点其实非常简单,因为闸门并没有关闭。另一端,货运气闸那脏兮兮的金属外壁清晰可见,棱角分明的金属制品与我们周围实为半成品的岩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政委。”一名年轻的军官带领着一群乌合之众向我跑来,他的背后紧跟着通讯员以及三名其貌不扬的士兵,他们手中的光枪都已上膛。我自然更希望由一群货真价实的帝国防卫军士兵来执行这项任务,但我必须承认作为一支行星防卫力量,佩里亚的行星防卫部队并不十分差劲:在不到一个世纪之前,他们从顽强抵抗兽人入侵的战争中获得了很多宝贵的实战经验,我断定如果兽人卷土重来,它们再也得不到像上次那样的机会。(当然,尽管旨在消灭它们的战役已经取得了胜利,但是偶尔仍会有残余的兽人战帮不时会对佩里亚进行袭扰,就像它们经常对自己曾经玷污过的世界所做的一样。【注:这种现象似乎与它们独特的生物构造有关:如果想要阅读一本简短且相对易于理解并能精确描述孢子传播的通行理论书籍,那么请参阅米高·尤格思所著的《兽人生理学及其潜在影响》。】)因此他们在战备方面要强于这片星区里其他大多数行星防卫部队,而我怀疑他们中的许多人已经开始为过去几年里的所作所为而感到悔恨不已,这一判断的事实根据在于当局已经开始全面施行旨在为帝国防卫军补充军力的“什一征兵令”,以修复由泰伦突击部队的首轮攻击所造成的损失。“指挥官沃雷恩斯中尉向您报到。”

 

“中尉,”我回敬了一个军礼,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和我们周围大部分士兵一样,中尉也很年轻,尽管缺乏实战经验,但看上去头脑清晰、行事果断。起码他不像大多数头一次见到我的佩里亚人那样一脸呆相,只会直勾勾地盯着我上下端详个没完,由此看来他似乎能够把心思放在完成任务上,这让我备受鼓舞。如果要选派最优秀的行星防卫部队去和虫巢舰队作战(或者说,他们的结局更有可能是变成虫子们的饲料),这个沃雷恩斯至少看上去是其中的首选。在这种情况下,这也许是我能期待的最好结果了。“你有制定好作战计划吗?”

 

“我没仔细想过,”他直言不讳地回答道。尽管看似有些荒谬,但我认为这是个相当让我满意的答案:相较于光弹,死于自负的士兵的数量要多得多。“反正任何复杂的作战计划在这类环境下最终都会变得毫无用处。”

 

“你说得对,”我表示同意,对这位年轻军官那清醒的头脑既有些惊讶,又感到十分欣慰。“我以前也参加过这样的清扫行动,在这种环境下,任何形式的大规模部署都无法发挥出理想的效果。”

 

“我就是这么想的,”沃雷恩斯掏出自己的数据板,调出了我在不久之前查看过的地图副本。“所以我将整个排化整为零,让他们以班为行动单位,同时为每个班指定一块搜索区域,以这里为起点,沿着主要的通行隧道呈扇形展开进行清扫行动。”图中几条主要的过道被标成了蓝色,指明了他计划让部队进行推进的主要路线。“发现分支通道时,可以分出一个火力小组对其进行查探,而另一半人马就留在路口为他们提供掩护。”【注:帝国防卫军团经常会在进行城市作战与反恐行动中依照惯例将一个标准的十人班分成两个由五人组成的火力小组,但这种做法在行星防卫部队中非常少见。】他望了一眼旁边的我,显然已经准备好接受我的反对意见,但也希望我不会否决他提出的这个非正统的战术策略。

 

“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我向他保证道。随后我转身对背后的学员们说道。“就按照我们在穿梭机上讨论的结果,每人跟随一个火力小组一起行动。”我注意到有只手在不住地抽搐,它的主人抑制住了想要把它举起来的冲动。很好。他们也许还不是成熟老练的政委,但让旁人注意到这一点无助于鼓舞士气。“凯菈,你是有问题想问吗?”

 

“是的,政委。”女孩问道。沃雷恩斯眨了眨眼睛,这才注意到了她的性别。“每两个人跟随一个班行动的话,最后会剩下两个人。该怎么安置他们呢?”

 

“嗯,需要有人去照看重武器小组,”我瞥了一眼沃雷恩斯。“我猜你对该如何部署他们已经有了些头绪了吧?”我们谈话的当口,两门自动炮的操作组员正忙着架设他们的重武器,从两侧守住了通向气闸和停靠彼端的货船的门道。年轻的中尉点了点头。

 

“就让他们守在这里,”他说道。“他们不可能拖着那套装备在主隧道群里绕来绕去而不挡住大伙儿的前进道路。”想到这些笨拙的重武器被卡在如此狭窄的空间里动弹不得,我自然无法反驳他的这一安排。

 

“而且那条‘锈铁桶’是我们能够离开这块岩石的唯一途径。要是真有虫子无拘无束地在采矿站里四处游走,我需要让他们保护好我们的这条生命线。”

 

“换我也会这么做。”我表示赞同,随意选出了一名学员。“加维,由你来完成这项任务。”

 

“遵命,长官。”他接受命令时的模样严肃恭顺。我赞许地对他笑了笑。

 

“不要以为自己会错过这次行动,”我向他保证道。“如果虫子们意识到这处洞穴的重要性,它们会大举进攻这里的。”加维再次点了点头,一脸严肃地快步跑过去“妨碍”炮手们守卫气闸。

 

“那么您确定它们肯定躲在这里面吗?”沃雷恩斯问道。

 

“我敢打赌就是这么回事,”我说道。“三百名矿工不会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时间一段冰冷的回忆涌入我的脑海,大约七十年前一段类似的对话令我不寒而栗。当时我在希米亚奥里卡尔凯上寻找几名失踪的矿工,结果却跌跌撞撞地闯进了一处太空死灵墓穴,好不容易才凭借一线生机和出奇的好运死里逃生。我努力把自己的思绪拉回到现在,责备自己不该被回忆吓倒。若是与太空死灵相比,即便是一伙基因盗取者也显得要好对付得多。

 

“那么它们在哪里呢?”多纳尔带着一种略显夸张的神情扫视着四周。

 

“你马上就会见到它们的。”我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道,然后将注意力转回到沃雷恩斯身上。“那帮家伙总是鬼鬼祟祟地躲在阴影里,一发现猎物就会马上发动攻击。我建议你的人不要关闭手电筒,要仔细检查他们发现的每一处角落和裂缝。即便是那些看上去过于狭窄而无法藏身的地方也不要放过。相信我,无论那里有多么狭窄,那帮怪物总能设法躲到里面去。”

 

“多谢您的建议,”年轻的中尉说道。“还有其它我们要牢记在心的注意事项吗?”

 

“有。”我点了点头。“还得留神天花板。有些虫子会埋伏在那上面,等你们经过时跳下来对你们发动攻击。”我瞥了一眼内利斯,他的脸上写满了怀疑,我不由得对他的这个反应感到很是恼怒。“我曾经看到过它们用这招干掉了一整班的阿斯塔特。”我没有告诉他们,我提到的这些星际战士当时还穿着终结者盔甲,而那一大群基因盗取者轻而易举地将他们撕成了碎片:我们周围的士兵们的神经已经非常紧张了,实在没有必要在出发前就火上浇油地把他们吓个半死。

 

“对付它们的上策就是保证自己拥有畅通的火力通道,以及尽量与任何可能藏有虫子的地方拉开距离。在这些狭窄的隧道里它们通常会挤作一团,成群结队地发起冲锋,所以你们应该能够赶在它们接近到足以造成伤害的距离之前干掉大部分的怪物。”当然这是假定我们不会遇到带有远程武器的虫子们,而即便如此,大部分近战虫的行动极为迅捷,但眼下实话实说显得并不明智,所以我并没有这样做。我们周围的士兵在偷听他人谈话这一方面显得不够老练,但起码我那副措词谨慎的自信模样让他们重新打起了精神,所以看上去全体人员都已做好了行动的准备。

 

“那么我们不妨这就开始行动,”沃雷恩斯向通讯员打了个手势。“让各班准备按照指定路线出发。”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我,适时补充道。“当然,要等您把手下人安排妥当之后我们再一起行动。”

 

“那是自然,”我乐于见到他非常自然地陷入到了军人与政委间的理想关系之中:他愿意倾听我提出的任何建议,并将他认为有价值的部分加以利用,但也不会让我的存在破坏他自己在士兵心目中的权威地位。这倒也没错,毕竟我们来这里是为了鼓舞士气,而不是发号施令的。我只希望内利斯能够认清这一点,处理好这其中的微妙关系。

 

好吧,对此我至少还能做点什么。我打了个手势,把学员叫了过来。“内利斯,”我说道。“你随一班一起行动。记得时刻与副排长沟通。”我确信,如果这家伙变得过于自大,由排里这位最为资深的军士出面,想要限制住他的行动实在是绰绰有余:根据我的经验,行星防卫部队是不会乐于将这样重要的职位授予给一个白痴的。以防万一……“凯菈,你陪他一起去。”我希望她的常识足以制约住他们两个的行动。

 

“是,政委。”她向我敬了个礼,看我的眼神中明白无误地写着“无需费心”,毫无疑问女孩已经发现了我派他们二人同行的目的,幸好内利斯没有领会这层用意,此时的他无疑正为自己被委以重任而感到洋洋自得。他们两个离开了我们的队伍,与被指派的班会合,然后立即离开了洞穴,远去的脚步声在隧道里封闭墙体间反复回荡。我注意到这个班的士兵即便是在刚刚出发的这一阶段也在彼此进行着掩护,而没有想当然地认为暂时不会遇到危险,这使得我更加有信心能够平安地完成此次任务。沃雷恩斯手下的士兵也许是些初出茅庐的菜鸟,但明显能够看出他们很注重基础训练。

 

“斯泰宾斯、弗里斯特,你们去跟二班。”他们是好友,而且能够通力协作。“马克林和达洛里,三班归你们。赫斯金和克拉奇跟四班。提拉尔和布里尔跟五班。”剩下的班在与被指派到的政委学员会合后陆续启程,最后周围只剩下了尤根、我还有指挥小队。当然,还有多纳尔。我转过头来,有些多余地对他说道。“你随中尉一起行动。”

 

“您的信任令我受宠若惊。”他的回答非常类似于我在他这个年纪时的讲话风格,这令我感到很不舒服,而这同时也坚定了我的判断,决心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他转对沃雷恩斯说道。“你打算在这里坐镇,监视整个行动吗?”

 

“不,”中尉的回应令我感到有些恐惧,他摇了摇头。在那之前,我一直想当然地认为原地固守,在距离气闸只有咫尺之遥的位置上协调整个清扫行动是他计划的一部分:我曾经服役过的任何一个防卫军团都一定会采取这样的做法。当然这里并没有一台舒适的奇美拉指挥车以及附属的一整套通讯设备和鸟卜仪阵列来实现这一目的:中尉手头上就只有一块数据板和他的通讯员。事实上,我可能比他们还要了解具体的情况,这得归功于将我、尤根以及学员们连接起来的微型通讯器网络。“我们会向主居住区推进。如果还有幸存者的话,我们最有可能在那里找到他们。”

 

“听起来不错,”多纳尔拔出了他的激光手枪,朝我的方向瞧了一眼。“您会陪我们同去吗,政委?”

 

“当然。”我也拽出了自己的激光手枪。和往常一样,我那完全名不副实的英雄名声又将要把我拖入到致命的危险之中,畏缩不前会严重损害我在学员们心目中的权威。

 

“那么要是你们准备好了,”沃雷恩斯说道。“就让我们出发去猎杀几只虫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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