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解说文案(68)
大家好
我是谢玄
一个横赋暴敛的up
我们今天补完四十五集
(10:44公公-11:03)
黄锦送朱批的桥段
和《雍正王朝》里
宝亲王赦李绂颇有些相似的味道
天命不过是好事者的八卦谈资
实际上结果是被提前决定的
黄锦如果是一条好腿
嘉靖无非是拖到更晚
再让黄锦去执行“天命”
在效果上仍然是一样的
但偏偏黄锦的瘸腿
成了嘉靖自设台阶的一个极佳道具
对陈洪而言就成了莫大的讽刺
海瑞的罪因治安疏起
黄锦的腿因治安疏断
最后断腿却成了赦免海瑞的“关键”
这种带有机缘巧合的安排就透出一种宿命感
当然整个大明所谓的“宿命感”
并不是迷信层面的强行关联
而是一种大势下的因果呼应
黄锦生怕圣旨还没到
锦衣卫那边会出状况
提前派个太监去诏狱传旨以稳住他们
这给了传旨太监一个登上舞台的机会
小说生动地描述了一下传旨太监的心理:
这些平时压抑无聊惯了的太监
往常没故事也要添油加醋
何况这次的传旨
是“皇帝不杀忠良”
加最后一刻刀下留人的传奇戏码
这是可以支撑他下半辈子的谈资
岂能不好好的把握
自己给自己加点戏
这是大明见功力的地方
刘和平给每一个他写的人物
都赋予了一个会自我思考的大脑
这使得人物除了对剧情发挥作用
本身就具有了生命力
钱钟书有个比喻
说把无线电上的针转一圈
能听见各个电台的节目
但由于是转一圈
所以你听到的各个电台
都是东一句西一句的鸡零狗碎
可是每一个破碎的片段
在它本电台广播的节目里
都有着上文下文和自身的意义
小说也是这样
如传旨太监一样出场的小人物
就好像无线电转一圈时的某个碎片
高明的作者却能让读者感觉到
他看到的不再是无根的片段
而是完整个体的一个段落
(11:28有旨意-11:41接旨)
一身是戏的传旨太监
也对众人玩起了
心灵过山车的把戏
明明是被派来告诉大家
不要行刑等旨意的他
偏偏搞个大新闻
说海瑞已被勾决
锦衣卫哪能知道这戏来太监的小心思
着实让他给了个心灵暴击
齐大柱更是万难接受
小说讲齐大柱听闻此旨
甚至伸手去怀里握住了短剑的剑柄
不知道这个描写是想表达
齐大柱萌生了劫法场的念头
还是打算陪着恩公殉葬
(11:43七爷-12:11且等呢)
明明几句话就能讲清楚的事情
传旨太监非要先“山重水复”
再“柳暗花明”
晕头转向的朱七
半天才从“嘉靖勾决海瑞”
“瘸腿黄锦传旨”
“只许走路不准坐轿骑马”几句话里
咂摸出了事情的全貌
将信将疑地问黄锦有没有骑马
就是确认嘉靖的真正意思
太监明知道朱七在问什么
但他“既要示好又要拿堂”()
所以先让朱七起来
以免惹到了这位太保爷
却又“犹抱琵琶”的不肯直截了当
朱七毕竟是嘉靖都赏识的七爷
终于从太监的云山雾罩里搞明白了状况
转忧为喜
在这肃杀的秋季换上了发自内心的满面春风
让大柱谢神
齐大柱的脑子就远比不上师傅
直到听到朱七让他谢神
才反应过来海瑞得救了
(12:38-13:28长在)
牵挂好友生死的润莲关心则乱
已经没精力去注意时间了
而“大限将至”的海瑞
仍然保持了他清澈的头脑
看到润莲更换了新烛
就知道了嘉靖对自己的宣判结果
一心赴死的他
失魂落魄的坐回了板凳
不过以我个人的审美来看
这一幕是全大明
我最不能get到的场景没有之一
抛弃道理我无法产生感情
保留逻辑我无法达成理解
(13:29求仁-14:08立言)
不论是“杀身成仁”也好
“舍身取义”也罢
这都建立在“鱼和熊掌不可得兼”的基础上
海瑞不论是面对嘉靖还是面对百官
都清醒的知道自己是在指出嘉靖的问题
放任嘉靖才是遗君父骂名于千秋万代
又何以要以死求“仁”取“义”
更何况海瑞真死了
对挽回嘉靖骂名也是于事无补
杀海瑞的嘉靖就更要变成纣王的模样了
(14:24一只-14:37过了)
也许我的偏见过重
我丝毫体会不到这几句话的缘何而起
我认为演员本人也不知道从何着力
所以黄志忠这几句台词
给我的感受就是一种硬挤的情绪调动
(14:57皇上-15:09圣明)
润莲的这段感情就好理解
也自然得多
所谓皇上圣明只是个外壳
真正的情感来源于挚友被赦免
从生离死别的绝望突然到了绝处逢生的喜悦
润莲之激动可想而知
(15:33徐阁老-16:15君上)
嘉靖明明是想自省
却选择了槽点最多的开场白
“没一个人敢于奏谏”
简直像个地狱笑话
泾河老龙都能把自己挨斩
归咎到李世民身上
要真有幽冥
周云逸高低也该拉忠孝帝君去对个峙
徐阁老这些年经历了多少风雨
岂会因为嘉靖一句口头上的自我检讨
就真的敢妄议皇帝
把文章做到君父头上
四平八稳的把锅都揽下来
是嘉靖臣子们的生存守则
(16:30哎呀-17:03心里话吧)
帝君这句“大道理不管用”
很类似于当年对严嵩说的
“饭还是要分锅吃”
《血酬定律》一书中
提到过一个“话语体系抉择”的问题
选择话语体系
实质上就是选择规则体系
严嵩当初说所有人都是朝廷的人
这是假大空伟光正的话语体系
在这个体系中
派系之分是不存在的
也就回避了嘉靖说的
“严阁老徐阁老的人”的问题
而嘉靖说“饭还是分锅吃”
则是进入了实际运行的话语体系
在这套潜规则里
就有严党清流之分
此刻嘉靖徐阶的对话也是同理
徐阁老方才说得冠冕堂皇
这是骗圈外人的准则
而不是实际的做法
嘉靖直接说“有时候大道理并不管用”
就是让徐阶抛开面上这套假把戏
谈谈实操的问题
拿海瑞举例子
也算是帝君极大的诚恳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徐阶终相信了帝君的话不是故作姿态()
更没有给自己设什么陷阱
(17:07皇上-18:05公婆)
道德体系明明是法度的补充
却总被某些人玩成想用就用的夜壶
公司里经常能听到这样的二律背反:
要把公司当自己的家
事事都要觉得与自己有关;
公司不是你家
制度面前容不得情面
该讲利益的时候他们扯恩义
真谈感情他们又跟你讲制度
骑到你头上的时候以爹之名
真该管管你死活的时候
朝廷又有朝廷的难处
徐阁老说得这么委婉
核心内容就一个
臣子们只能和稀泥
指望一点帝君的善心
真到了混不过去的地步
唯有拿百姓们做牺牲品这一途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八个字下
是多少人苦等却撑不过的一辈子
(18:07夫-19:06管不好)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如果将死之人
突然又延寿了十数年乃至数十年
到底有几人真能把
“其言也善”贯彻成“其行也善”
忏悔不是难事
它可能只是安抚内心的一个彩色泡沫
《灵之舞》里说
真诚可能只是一种不自觉的假
“真正的真诚
是在意识到这种真诚
有可能是虚伪时才产生的
是对自己的真诚永不满足和随时拷问”
忠孝帝君此刻的后悔
也许是真正的大彻大悟
也可能只是面对死才会产生的恳切
再给他十年阳寿
他是会真的振作
还是又操弄起权术继续霍霍起这个“家”
只有平行时空才能知道了
(19:19一直在想-19:33继位)
注意这个交错的镜头()
嘉靖的着装在内衬的白衣
和李妃敬献的道袍间来回变换
显现出时空的重叠
这是通过衣着把思想外化
修道是嘉靖一生错误的一个缩影
可以理解为一种“借代”
嘉靖今天见徐阶时穿着道袍
正是用以暗喻他在最后赦免海瑞前
存着的那层不肯悔改的心思
而在与徐阶这番伤情的问话时
嘉靖把那身象征着他
独裁、迷信、自私、虚伪的道袍都脱了
这是他放弃自己几十年坚持的那些错误的体现
以衣着作为观众观察嘉靖思想的窗口
是一种巧妙的表现手法
嘉靖要禅让的这个情节也出自《明史》
《明史》中嘉靖提内禅
更像是他重病在身时的不想管事
悔意少而情绪起伏多
大明里的内禅则更透出嘉靖的追悔
在把嘉靖人物立体的同时
也确实为这位帝君增加了不少光彩
(19:54万万不可-20:29皆难)
大明这帮臣子对皇帝都是有真情的
否则也不会有旁白所说的
徐阶面对嘉靖
心理产生了悲凉()
嘉靖退位是个只有副作用的事情
他身体已经差到无法临事了
朝局由清流署理
只要嘉靖不“垂死病中惊坐起”又去瞎折腾
躺在玉熙宫的他和退了位并无实质区别
何况裕王真登了基
软弱缺主见的儿子和强势又好猜忌的父亲
还不知道要催生出多少难解的误会
这是把裕王架到炭火上烤
并且对为臣的徐阶而言
他也不会傻到去支持嘉靖退位
不论嘉靖此时多么地掏心掏肺
谁又能保证他下一刻不会变卦呢
(20:33伏望-21:23是)
嘉靖都到了这个地步
徐阶让他善养龙体是真
后面的这些“然后”
则根本是“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但毕竟好话谁都爱听
嘉靖还是深为徐阶这番虚实相间的话触动
主动要求喝药的嘉靖
对比当初的发癫
()
堪称两世为人
徐阶前面的话还有许多“技巧”
最后应答嘉靖的这句“是”则全是感情
徐阁老全大明不含修饰的真情流露就两处
一处是受不了陈洪的破防出恭
一处便是这里
徐阁老也是真心希望皇帝好
所以面对嘉靖这样的转变
徐阁老都激动地突然忘情
小说旁白把徐阶此时的心境点的极好()
徐阶都对自己这个冲口而出的“是”暗自惊奇
说明这个“是”确实是徐阶的情不自禁
这也算是嘉靖以真心换来的真心吧
徐阶的扮演者肖竹老师是演话剧出身
不算名演员
参演的影视剧也不多
但仅仅这一个“是”
就能表现出与平时全然不同的神色
传递出一种发自肺腑的诚挚
足见演员功力
面对黄锦的“不如期而至”
海瑞摆出了当初面对石秉笔的姿态
同样的我还是不喜欢这个镜头设计
(22:39若午时-
不知道赵贞吉听闻海瑞此时
自承大不敬的话会作何感想
海瑞现在的说的简直都是当初赵贞吉的词
()
也许刘老师想把此时的海瑞
塑造成如谭嗣同一般甘愿流血的殉道者形象
但即便是甘愿受死的谭嗣同
也写下了“去留肝胆两昆仑”之句
谭嗣同也只是不愿跑
而不是面对赦免非要求死
此时的海瑞还不如蠢直的黄锦通透
一心把嘉靖当主子的黄锦
都不认为海瑞的行径有损于嘉靖
遑论该死
而黄可爱利用海瑞的忠君理念
抬出嘉靖压海瑞
君要臣生-23:19谢恩)
可谓以魔法打败魔法
(23:53王用汲-23:35圣明)
润莲和海瑞二人
总显出一种常情的“倒错”
——两人总是不顾自我安危
一心为对方的处境担忧
只愿在对方被赦免时喊出“皇上圣明”
嘉靖到了这临近勾决的时候
对海瑞的纠结已无关朝局权柄
只源自情感上的难以自解
对被强行牵连的润莲
自然更谈不上“恨屋及乌”了
没人会把陈洪搞出来的“朋党”当真
大家都明白
罪与无罪全在嘉靖的心魔上
嘉靖既然最终认同了海瑞
润莲在辩经大会上的那番风骨
就只会是加分项
让王用汲彻查盐矿太监案
算是对这二位忠贞之士
所受牢狱之苦的一点慰藉
嘉靖这封圣旨
和当年下旨彻查浙江贪墨案的措辞极为相像
()
区别在于
当初所谓的牵涉宫里
源头就是他嘉靖本人
而这次的案子
保护伞不过是快过保质期的陈洪
所以这次的奏疏
终于是没有需要“深体圣意”之处了
陈洪对嘉靖赦免海瑞反应如此强烈
也有一部分源自于此
这个满嘴忠于主子万岁爷的破产版严嵩
把严家父子“干脏活就要拿好处”的副作用
很好的沿袭了下来
将来落得个严氏父子的下场理固宜然
(25:13十下-25:26)
朱翊钧这几句话
除了是每一个顽劣孩童的生动写照
也是未来万历一朝的线索
——被李妃冯保捧着的朱翊钧
已经朝着任性恣意的方向去了
他唯一的克星就是张居正了
张居正一句守礼就能吓得万历捂嘴
是张摄政未来凌驾于皇帝的暗示
后来万历清算张居正进而不做人
也和这样相处模式下的压抑有关
不知道万历清算张居
算不算某种程度的
“俄狄浦斯情节”
(25:57舅舅-一准没有)
(26:26-27:03三十年)
这只背后刻着“汉后元初年戊寅”的龟
电视剧和小说都没有详细交代真实来历
但小说里讲了
“字显然是许多年前有人镌刻上去的”
这就说明这只龟
并不是李妃弟弟或者谭纶他们造的假
这只龟未必真是从汉文帝时期
流传下来的“千年王八”
但确实是个寓意祥瑞的“古物”
历史上的嘉靖也特别喜欢祥瑞
胡宗宪蓝神仙严嵩的干儿子赵文华
都搞过敬献瑞龟的把戏
尤其是赵文华的五色龟
明明是个假货
嘉靖却把他当做性命攸关的珍宝
据猜测五色龟也是壬寅宫变的导火索
刘和平设计的这个祥瑞老龟
想必灵感也来自这些历史
(27:10汉文帝-27:28看看)
几天前就收到谭纶急递的张居正
已在心里做了深远筹划
其余人不过觉得
这只老龟是个送上去能博嘉靖欢心的吉祥物
有了血经经验的张居正
却想故技重施
他特意要把龟留下给裕王王妃先看看
就是想利用这只
所谓汉文帝时传下来的“好大龟”
让裕王去跟嘉靖求情
真正赦免海瑞
以免夜长梦多
(28:09张居正-28:36妙用)
大明里刘和平数次描写张居正谋划改革
给第二部铺垫的意图很明显
从这些伏线来看
刘和平在写1566时
对张居正和他改革的态度是正面的
刘和平应该是想在1587里
把海瑞和张居正写成一对改革的盟友
海瑞本该是张居正推行改革的最利宝剑
而张居正又应是海瑞贯改革的坚实靠山
这个设想布局随着刘和平观点的改变
成了1587胎死腹中的原因之一
(28:41亏得你-29:10禀报吧)
裕王虽然仁厚
但很多时候是
胸有满腔愿
心无办事谋
没有徐髙张给他做具体分析
他对世事的基本运行
是缺乏深度理解的
所以裕王总能被包括陈老二在内的各种人说服
因为在他面前言之成理即可
之前严党掌权
清流三人战略目标都比较一致
战术分歧也就不大
如今到了临近换代的时候
怀有各自施政理念的三巨头
就越发地显出了自身的差异性
借着“瑞龟”的契机
张居正就要把自己酝酿已久的理念
传递给裕王了
(29:16姐-29:55冤枉)
这段内容是电视剧的原创
除了更具体的照应了一下
李妃当时派弟弟去江南的算盘
可能也是铺陈1587的一条暗线
史载李太后崇信佛教
为了所谓的功德
烧了不少的银子
张居在《文华殿论奏》中直言
“与其惠缁黄之流
以求福利
孰若赏恤百姓
全活亿兆之命
其功德为尤大乎?”
意思是体恤百姓就是最大功德
又何必撒币去求什么福报
不能以此确定
后来的李妃会被往什么形象去塑造
但显然在淞江棉布的生意里
李妃打了许多自己的算盘
通过高翰文夫妇加上所谓收税的“闲差”
短短半年
就为李家弄来了十几箱的“太破费”
(30:12朝廷-31:01)
二十出头的李奇
之前还算是官场素人
经过了污泥浊水半年的浸泡
虽然还不至于“和光同尘”
心眼已经长了不少
这故意留胡子的细节可大可小
既可以看做是一个稚嫩的小心机
也可以看做是他蜕变的开始
这个答案也只可能在1587里揭晓
李妃要李奇把钱给陈娘娘
并不代表真的要把这些东西交出去
李妃在裕王府是什么地位
作为世子亲妈的她
连陈洪都敢怼
陈娘娘在李妃面前哪有多少话语权
把钱交给陈妃
就意味着这钱是见得光的
正是因此
李妃才决不允许弟弟沾不该沾的钱
杨金水就是前车之鉴
(31:02什么-31:42付之东流)
(32:08高翰文-沈一石)
这段内容一定要仔细完整的看完
仅从裕王的几句话里
是不足以弄清整个淞江生意的全貌的
高翰文在淞江坐做了沈一石的岗位
并不能说高翰文已经是第二个沈一石了
旁白讲高翰文听到裕王这般发火
心里是有感动的
他体会到裕王切切实实在意百姓的心
这也是清流寄希望于裕王的原因()
但裕王没搞清楚整个税收的本质问题
一味把税收问题归咎到个人身上
这让高翰文感到委屈
更怕裕王对自己误会
高翰文也就不得不对裕王辩白
(32:22王爷-32:54功败垂成)
芸娘比高翰文的心思缜密见识周到
所以她当初一心想让高翰文
退出这个水深浪大的分利盛宴
但她有一点没有理解
就是高翰文的胸怀
高翰文之所以要再度入局
就是要二度验证一下
自己当初提的“以改兼赈”到底属于
“本意是好的下面执行歪了”
还是“设计就是蠢的,压根没有可行性”
高翰文并不是芸娘理解的“要钱不要命”
而是放不下这个令他他蹉跌了半辈子的问题
(33:14一杯酒-33:28可行)
(33:46本不想-34:10这样做)
在住赵贞吉安排的高级招待所时
海瑞对润莲说过
淞江棉布是一百两一匹
按照这样的数字来估算
高翰文拿出中上等棉布各两万五千匹
相当于掏出了几百万两的银子
由于架空大明的金融数字并不是很合理
但无论如何
可以看出来高翰文之付出
高翰文所谓的可行性
要结合以改兼赈来理解
当初高翰文想得很简单
大户买田后从种粮变为种经济作物
从而提高田地的产值
这样大户官府和百姓都能获利
后来高翰文才发现
由于水灾导致了百姓根本没有议价权
谁有钱有田谁说了算
所以高翰文索性去控制经商渠道
防止市场被其他官商瓜分
这样高翰文挣的钱至少可以拿出来上交朝廷
这时候很多观众就会产生如裕王一样的疑问
——如此大的产业
何以朝廷无处收税
百姓无从分利
非要像高翰文这样搞呢
从某种程度上讲
懵懂的裕王
也起了何茂才的作用
替观众发问
引出了张居正接下来的话
(34:21百万-34:38怎么当的)
怪完了高翰文
裕王又把矛头指向了谭纶
谭纶虽然在海瑞的问题上常常口嗨
但为官施政方面是优秀的
他本人不贪
也不需要敛财去贿赂上司
光这两点在大明已经是凤毛麟角了
话说到这里
终于引出了这次谈话的关键
几乎可以肯定
张居正这段话就是1587最核心的冲突
任何改革的本质都是利益的重新分配
而重新分配的重要手段
就是税收调整
(34:42官绅-35:37在干了)
裕王所谓的利润二十万匹
是所有田地都要平等纳税的理想状况
实际上大部分田地被归拢在官绅手中
在税法上就是无权征收的
更何况官绅本身还有巨大的权力寻租
该交的税也可以凭借自身权势
或者勾结地方官吏而赖掉
要严格征税必然会惹到平时偷漏税款的官绅们
所以张居正会说
能争到三分已经是扯下面子干了
这里要注意
历史上明朝官绅的田租
只有一定额度的减免
除非姓朱
其余人能免除的是役而不是税
大明这里笼统的称为免税
应该是方便大众理解的
大明是个架空的剧
所以不能直接从历史里去推测
1566里的税收设定
没有谈税制改革的1587
具体的财政税收分析是无从展开的
从张居正的话里
能明确的就是大明税收的畸形
如何真正的按照财富比例收税
是自古就存在
而且始终没有解决的问题
税收不合理的原因有很多
可以笼统分为两方面
其一是技术手段达不到
自古土地的丈量和人口的统计就是大问题
何况土地本身还有肥瘠
同样面积的良田和薄田产出自然不同
有个概念叫“税亩”
就是用以衡量不同产量的田地的
但是“税亩”和“标准亩”之间的换算比例
并没有固定标准
这反而使得田税更难合理征收
加之实物税和货币税
都存在各种折率问题
所谓的多少税一
在实操中问题重重
根本无法真正施行
税收不合理的第二个方面则是
张居正这里提到的税制不合理
藩王士绅地方豪族
既有面上的避税政策
也有面下的偷税手段
这极大程度的侵蚀了税基
帝国根本不知道按自己的税收规定
实际应收税款是多少
中央只能凭着极不准确的黄册、鱼鳞册去搞包税制
结果就是省府县一层压一层
各级官府只要总数能对上
具体落实到每亩田每个人头上
到底是按什么比例征税
突出的就是一个各凭本事
这最终导致了整个帝国
只能趴在无法还手的寻常百姓身上敲骨吸髓
(35:48那就-改制)
(25:58赋税-36:21如洗)
传统印象往往认为自家有田比给地主做佃户好
清代有篇文章叫《卖田说》
描写了一个奇特的情况
——老百姓把自己的田卖了当佃户
反倒是特别的高兴
旁人无不恭喜他
这反常的原因
仍然出在税收制度和执行上
明朝由于朱元璋定下的基调
其政策弹性和适配度较前代更低
导致了明代税收问题更加突出
朱元璋自以为搞出来的那套税收制度
可以杜绝官员做手脚
其实不然
由于规定的僵化
反而催生出了更多“灵活空间”
譬如粮食收纳项目被要求精确核对
以防止随意修改账目滋生贪腐
但导致了粮食运输途中的各种损耗
无法被纳入核算
这些不可避免的成本
只能从纳税户手里另外征收
由于折纳比例的弹性空间很大
同样上缴“一石”粮食
不同地方的实际缴纳差异能达7倍之巨
地方政府直接把运粮的加耗作为了盈余
列入预算项目
换句话讲
原本上交粮食的必要损耗
在僵化的财税制度下反而无法管控
已经成了一个公然创收的固定名目
可谓在“税收上收税”
到了后期
人口的隐匿逃亡问题严重
各种徭役和杂税只能摊入田地中
这并不是摊丁入亩
而是“跑得了农民跑不了地”
地方官员是不可能把丁税摊到
有钱有势的藩王士绅们头上的
自耕农们就又成了官员们弥补税额的待宰羔羊
《江苏省明清以来碑刻资料选集》里
提及了两块刻着禁令的石碑
这些禁令就是地方官吏曾经搞过的各种创收手段
吴思在他的《潜规则》里也有摘录
这几千字的禁令花样无比繁多
真真是大智慧
譬如:
淋尖、踢斛、侧拖、虚推
索取看样米、起斛米、扒斛钱、筛箱钱
勒索耗费、外加、内扣
勒索入廒钱、筛扇钱、斛脚钱、酒钱、票钱、铺垫等钱
索取顺风米、养斛米、鼠耗米
索要兑例、心红、夫价、铺设、通关席面、
中伙、较斛、提斛、跟役、催兑、开兑
创收名目可谓层出不穷
随意摊派之风真是屡禁不止
在这样的实际税收体系下
佃户在有钱有势的地主们的名下
反而能避免官吏无休无止的加征税赋
这就存有一个薄脆的平衡点
在这个平衡点时
做佃户给东家交的租子
等于做自耕农给官家上缴的税赋
一旦土地兼量打破了这个平衡点
——余下自耕农承受的税赋
高于给东家交租时
自耕农就会倾向于卖田去做佃户
这就进入了恶性循环的通道
卖田百姓越来越多
土地就愈加集中
对余下自耕农的收税
也就越发酷烈
《秦制两千年》里说
皇权、豪族与自耕农之间的“压榨—逃亡—庇荫”游戏
贯穿了中国的整个秦制时代
自耕农去当佃户
反而是一条逃避残酷压榨的生路
这并不说豪族兼并是好的
而是观音土至少比屎好吃一点
(36:18再不-慎言)
小农经济被彻底摧毁后
朝廷就会从吃百姓变为吃大户
原本的佃户也越来越多的沦为流民
改朝换代的故事就再次上演
有明一朝
祖制都是横亘在改制前面的大山
皇帝想改革有官僚集团的阻拦
官僚想改革
更是要面对皇权和同僚的双重进攻
裕王是被嘉靖自幼在灵魂上打残疾的儿子
毫无心理准备的他
听到张居正这样的说辞
既惊恐又无法理解
当然要张居正住口
张居正是个极为周祥的人
没七分把握根本不会行动
他今天对裕王说出这番如此大胆的话
源自于他几乎从剧首就开始在心理打的腹稿
张居正之所以要在现在说出来原因有二
其一是嘉靖沉疴难起
已经到了要考虑他身后事的地步了
(36:46皇上-有所谋划)
(38:12刚才-不谋划吗)
张居正安排高翰文去淞江搞兼并
也是剜肉补疮的法子
相当从士绅手里
抢来了他们抢百姓的钱
应付的了一时
维持不了一世
而且历史上苏、松、嘉、湖地区还有个特别之处
朱元璋由于怨恨当地百姓支持张士诚
给淞江等地定的田地税畸高
这使得当地百姓更加倾向于卖掉田地而经商
朱元璋重农轻商的税收制度
和对当地百姓重税的诅咒
反而促成了江浙商业的发展和经济的繁荣
这就是朱元璋自以为能胜过经济规律的绝佳讽刺
张居正在这里提到江南棉田赋税改制
可能也牵涉到了商税和农业税的不平衡问题
同样的
由于没有1587这些推测也无从印证
张居正讲了这么多这么重的税收问题
并不是要现在和裕王展开改革的具体讨论
更不是让裕王想办法去继位
他说这些的第二个原因
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就是要让裕王意识到海瑞于改革之重要
从而让裕王肯冒风险去就海瑞
(38:46提醒王爷-39:23海瑞)
从这么多内容里
能窥见刘和平放弃1587的原因
——1566里刘和平为正面的张居正
埋下了很多未来改革的线索
但后来刘和平自己又不认同张居正的改革
这必然导致1587里的张居正和1566对立
即便刘老师能够花篇幅去展现张居正的转变
让他从1566里还利于民的改革家
转变为“弱民富国政策”的制定者
那拍一部“挟权势者张居正的无效改革”
又有什么意义呢
要看压榨百姓贫民富国的戏码
1566里的嘉靖已经足够了
何况到张摄政时代
海瑞已被弃用
正面镜头都不知道要落脚到谁身上
1566里张居正对海瑞的赞同
和费尽心思的营救
也必然就成为1587情感上的抵牾
(39:30王爷-39:55利器)
除了徐阁老
所有人对此时嘉靖的精神状态
都只能雾里看花
其实张居正所说的大明弊病
嘉靖都已经考虑过了
嘉靖深知积弊之所在
这也是他留下海瑞的重要原因
但张居正在这里
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嘉靖
也怪不得是张居正小人之心
——谁让嘉靖阴晴不定几十年
造了那么多孽呢
不知道张居正要是知道他这些话
会一字不漏的被眼线转述给了帝君
会是什么反应呢
方才还对徐家分成方案不满的裕王
此刻又顾虑起改革对徐阶的影响
而张居正早已考虑到了个问题
他一定要留下海瑞
也有这一层的考量
(40:15真让-40:51保住海瑞)
徐阶是淞江的大地主
未来不论是退田
还是要改税制
都相当于直接从徐家嘴里夺食
裕王张居正都是徐阶的弟子
这就导致了想改革的他们立场极其微妙
而徐阶又是清流领袖朝野之望
其他人要么没胆子去对付徐阶
要么可能六亲不认搞得太过火
唯有海瑞
既和徐阶有这一层救命的交情
又在改稻为桑和治安疏事件里
体现了不畏权贵敢于抗上的胆色和手腕
最适合调停其中拿捏尺度
然而张居正既低估了海笔架铁面无私的程度
也没有料到高拱与徐阶闹翻后的狠手
当然这个后话是历史
1587未必会完全按照历史展开
这里再提一下徐阶家的田产
我没有找到
明确记载徐阶家田产的史料
据徐阶自己的《世经堂续集》所说
他家的田产在两万亩左右
这个数据一般被认为不完全
因为徐阶还有两个为非作歹
霸占民田的儿子
按隆庆五年官府记载
被海瑞整过后的徐阶家田产大约两万亩
据此反推
徐阶退田前的田产在四至十万亩
而其余关于徐阶家田产的说法都无甚依据
譬如王世贞说徐阶家有田产六万亩
到了朱国祯《皇明史概》里
就变成了“传言有田十八万亩”
再到伍袁萃《林居漫录》里
又给徐阶加了六万亩
徐阶的田产就上升到了二十四万亩
在查阅资料的时候
我甚至发现某些书里标注二十四万亩的出处时
连作者和书名都没打对
更有甚者把伍袁萃的《林居漫录》引用成贺灿然的《漫录评正》
要知道《漫录评正》是反驳《林居漫录》的
贺灿然说伍袁萃的书“无一语得实”
最后到了如今互联网的各类营销号上
徐家的田产就“通货膨胀”到了四十多万亩
而不需要任何证据
要论土地兼并
没人比得过父爱如山的朱家
官僚士绅的田地论亩
朱家的田庄论倾
勤俭节约的朱元璋
给自己的儿子动辄数百倾的赐地
赐到成都平原十分之七都归蜀府
楚王更是除了封地湖广外
连陕西平凉固原州都有庄田
到了万寿帝君时期
进一步打破陈规
增大赐地面积
连盐店盐税都一并赏赐
据统计给景王的庄田山场湖泊
总数在四万倾以上
连景王妃都获赐了一千五百余倾的庄田
这些数据还仅仅是不完全的赏赐记载
既不包含郡王们的田地
也不包含诸王后来大肆扩张侵占隐匿的民田
详细内容可以参看王毓铨先生的《明代王府庄田》
(40:56替我-认了)
在张神童李菊福的劝说下
裕王终于下了豁出去的决心
从这里也能看出来裕王之仁厚
有利于社稷百姓的事
他确实是愿意担风险去做的
而让裕王没想到的是
张居正贴心到
为他定做了“交钥匙”工程
不但详细做好了未来的规划
连眼下如何劝说讨好嘉靖
都替他安排的明明白白
心智单纯的裕王
在导演张居正的鼓动下
开心的当起了献血经第二季的主角
(41:06王爷-41:15)
海瑞虽被赦免
大明的危机仍在加重
之前的他关乎朝局的最后公义
现在的他又成了未来改制的必须人选
嘉靖面对裕王这“别有用心”的祥瑞
要做怎么样的区处
海瑞又能否最终得释
我将在下期继续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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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下期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