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第三卷:纳迦什不朽】第十章:被放逐者

2020-09-10 17:07 作者:忠孝两全曼光头  | 我要投稿

原文来自Black Library 原作者Mike Lee

原文内容及图片版权全部归Game Workshop所有

个人翻译,仅供学习交流,未经允许请勿用于商业用途

部分个人添加图片来源于网络

译者:忠孝两全曼光头 校对:曼光头的表弟


正义的阿拉伯势力登场

第十章:被放逐者

莱弥亚,黎明之城——可怖之乌西里安九十九年(帝国历公元前1285年)

 

       乌索然绕着血迹斑斑的木头支架慢慢转悠,打量着被皮带拴在上面的人,那人伤痕累累、瞪着眼睛气喘吁吁。不朽者撅起干瘪的嘴唇,伸手捏住从那人脖根上伸出的一根细长针柄。他轻轻扭了一下,受害者的身体立刻在痛苦中绷紧。那人干裂的嘴唇里发出一声呜咽,身体不受控制地扭动着,捆缚他的皮革嘎吱作响,被剥皮的胸口和肩膀上虬结着一束束肌肉,鲜血沿着他裸露的躯干流淌而下。

       假面之王笑了。在温和而俊美的贵族面貌的幻象之后,他用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尖牙。他有些后悔,几百年前——当纳迦什之书落到莱玛什扎国王手里时——自己居然只是略感兴趣。死灵法师的杜鲁齐导师们在制造痛苦方面确实很有天赋。

       乌索然继续围着这个人打转,他的凉鞋在大理石地板上凝结的黑色血泊中发出声声脆响。房间里的腐臭味很重,香炉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虔诚静思之厅曾经是一处宏伟而优雅的地方,避世的莱弥亚王后会在节庆时出现在这里的高台,为王室和城中最杰出的贵族们祈福。后来,涅芙瑞塔伪造了自己的葬礼并在女宫的基础上建造了血神庙,她将这座大厅改成了王座室,从此处通过长生廷继续统治莱弥亚。

       然而自从乌拜德叛变、阿卡迪扎失踪之后,它的用途就变了。这里现在就像一座停尸房,专门用来满足女王永不止息的复仇欲望。高台下的地板上现在堆满了刑具:十字架和青铜笼子、装满油的大桶,桌上铺满针、钩、锯、刀。无论白天还是黑夜,这里都在不断散发出屠宰场般的臭味。过去的几年中,血海不断冲刷着这座大厅的地板,而它的浪潮至今依然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

       假面之王慢慢数到五,然后再次捻针。那人疼得向后撞在木框上,发出一声粗哑的呻吟,手脚发抖。他的密探说此人是个制皮匠;从瘦削的面容和黝黑又沧桑的皮肤来看,乌索然猜他大概来自遥远西部的沙漠部落。这几年有许多沙漠住民来到莱弥亚,在商贸区寻找工作机会。他们什么活儿都干,而大多数人最后都转向了偷窃——这些游牧民族尤其擅长这类事情——但这名男子被乌索然的人从街上掳走时身上只带着一只皮包和一些工具。也许他刚刚在店里加完班,为了给商队队长或船长赶制一条腰带或一双漂亮的靴子,又或者他是去了附近的一家酒铺,忘了时间。他大概是这座城市的新住客,不知道天黑后还在街上晃悠的人会有被绑架的危险。大多数市民现在都知道入夜后不要在商贸区逗留,也别在天黑后去码头——除非是不想活了。

       乌索然停了一会儿,仔细听着那人吃力的呼吸声。准确判断他人的痛苦程度并推测对方接下来是否还能保持清醒可算是一门艺术。他感觉应该差不多了,于是绕到木框前面,用手捏住那人窄窄的下巴。乌索然欣慰地感到那人在他的触碰下畏缩了。他抬起制皮匠的头,直到能看到他的眼睛。

       “这还要持续多久完全取决于你,”乌索然说,“明白了吗?回答我的问题,我就结束你的痛苦。”

       那人喘了口气,嘴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哀鸣。“别……求求你……我不知道。”他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乌索然的手指捏紧了。“不,不,”他慢吞吞地说着,就像一位教导迟钝学徒的老师傅,“你是个聪明人。动动脑子。之前有人在商贸区见过他;又高又壮,肩膀很宽,胳膊粗的跟铁匠一样。他或许穿得像个平民——甚至可能像个乞丐——但他面貌英俊,而且谈吐得体,像个贵族。这样的家伙在人群里会很显眼不是吗?你也许在路过时瞥见过他一眼。告诉我们在哪儿,什么时候。就这么简单。”

       制皮匠朝乌索然眨了眨眼,他眼睛瞪的很大,但恍惚无神。一声呻吟从他灵魂深处撕裂迸发,绝望的泪水从他眼角流下。“求你了,”他乞求道,“我真的没见过。我发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相信我?”

       乌索然假装失望地叹了口气。这傻子太耿直了,谎都不会撒,那样好歹还能少受些苦。在他那颗年轻的心脏衰竭之前,至少还能提供好几个小时的娱乐。面具之王小心掩饰着一丝喜悦,转身瞥了一眼高台。

       “他很固执,陛下。”乌索然对坐在古老木椅上的幽灵说道。面具之王耸耸肩,“不过他说的也有可能是实话。要放了他吗?”

       涅芙瑞塔像不朽的毒蛇一般静静端详着那个哭泣的人。自从阿卡迪扎叛逃以后她就再也没戴过黄金面具,苍白而脱俗的美貌如今就像沙漠之夜一般冷峻。永恒女王同样鄙视起神庙里那些闪亮的华服。她身上白色丝袍又脏又破,袖子和下摆上都沾着一层层污垢和血迹。女王看上去就像一具刚被人挖出坟墓的尸体,她的双眼一眨不眨,眼神中充满对人类世界的仇恨与诅咒。

       乌索然看着她的手指慢慢绷紧在王座扶手上,长而弯曲的爪子轻轻划过那无价的木材。一个穿着破旧祭司长袍的苗条身影开始在女王脚下晃动。那女人和涅芙瑞塔一样脸色苍白,两颊上满是尘土和干血。年轻的不朽者觉察到女主人情绪有变,她立刻盯向乌索然,目光如野猫一般凶狠,嘶声露出一对尖牙。面对这一挑战面具之王呆住了,只能勉强忍住不露出自己的牙齿来吓唬这只幼崽。在那次背叛之后,涅芙瑞塔对尘世的仇恨与日俱增,她对其他不朽者的不信任也是同样。现在她身边全是她自己创造的怪物——这些女人进到神庙时都是孤儿,之后她们层层晋升,成为了第一批女祭司。她们的自我意识早在很久以前就被涅芙瑞塔无情的精神控制所粉碎,她们比动物好不了多少,但对女王绝对忠诚。

       涅芙瑞塔一直沉浸在复仇的执念中,几乎完全不理国事。阿卡迪扎逃跑后她曾亲自上街寻找;每当夜深人静时,旅舍区或贫民窟里的某处便会回荡起尖叫,等到早晨,城市警卫定会发现又一起惨案。

       坊间流传起食人恶鬼的传说。惊恐的市民们几百年来第一次涌向奈鲁和佩特拉的破败神庙,乞求同样惊恐的祭司拯救自己。而当信仰无力阻止屠杀时,城里的贵族们决定自己动手。他们指责西城区的移民是肮脏人口,认为是这些前沙漠居民让所有人都遭到了诅咒。狂热的人群忽视了一个简单的事实:恶鬼的受害者几乎都是移民;市民们暴动了,贫民窟被连续三天的大火烧毁。多亏海风和从北到南横贯莱弥亚的山脊,火灾才没有吞噬整座城市。之后的一周里宫中一直弥漫着烟味和烧焦的肉味。再后来,安卡特领主成功说服了涅芙瑞塔要克制自己,但作为交换他向她保证搜寻王子的工作将不间断地继续下去。于是乎,乌索然被允许——不,是被鼓励——以他自己之前都从未想象过的程度放纵私欲。每当他将一名从街上绑来的受害者送到女王面前去回答那些没有下文的问题时,就有另外三名被送进了他的私人娱乐室。

       在布满荆棘的高台下方,安卡特领主正反感地注视着这一切。作为长生廷中唯一还心怀国事的人,他通过一张由大臣和贵族组成的复杂网络来管理城市及其政务。涅芙瑞塔对年轻王子的痴迷使她与安卡特的关系现在十分紧张,而后者曾是她最坚定的盟友。最近他在很大程度上会选择保留自己的意见,然后直接通过法令做出国务决策,不再找机会和女王磋商。这位曾经和蔼可亲的贵族如今变得冷漠无情,只会猜忌、傲慢且轻蔑地对待周围的每一个人。

       也许只是时间问题,乌索然思索着。年复一年,我们的力量越来越强,胃口也越来越大。我们正变得越来越有领地意识,越来越嫉妒他人的特权。不久之后我们可能会变得太饥渴、太偏执,以至于无法共享这座城市,之后会怎样呢?

       安卡特双臂交叉,瞪着架子上那个倒霉的傻瓜。“荒唐,”他啐了一口,“这都已经多久了?他又不是刚跑了五个星期或者五个月。五年了,从那以后再也没人见过他,也没有他的消息。要我说,他的尸体现在大概正躺在金色平原上的一座浅坟里。”

       涅芙瑞塔盯着安卡特,仿佛要用眼神烧死他。乌索然清了清嗓子,“然而事实并不支持您的假设,”他插嘴说,“王子失踪以后阿斯崔方面就再没有向我们询问过他的状况。显然是因为他一直和他们保持着联系——”

       “那他在哪儿,间谍头子大人?”安卡特反驳道,“喀穆里王座虚位以待,而你觉得他正躲在旅舍区里给别人当服务员?”他转身怒视涅芙瑞塔,“对他来说有什么能比生者之城的王冠更重要?”

       乌索然把注意力转向受害者,试图掩饰自己的不安。安卡特说得对,阿卡迪扎现在本应已经抵达喀穆里并着手恢复城市的财富和力量才对。但他没有,这让不朽者们越来越担心。

       “阿卡迪扎就在这里,”涅芙瑞塔的声音冷酷无情,“我很清楚。”她向前倾身,双手紧握着王座的扶手,“再问他一次。凌迟,直到他实话实说。他很快就会泄密的。他们总是这样。”

       乌索然向女王鞠了一躬,将注意力转向一张摆满闪亮工具的桌子。他听到身后传来安卡特厌恶地咆哮;不朽者离开时带起了一阵刺骨的寒风。

       假面之王从桌上挑了一把长长的锯齿刀,开始检查刀刃。架子上的那个人则开始虚弱地试图挣脱束缚。

       涅芙瑞塔是对的。这个可怜的家伙最后肯定会说点什么,他会不惜一切只求一死,留下又一则疯狂的谣言让女王去追寻。血与痛的狂欢还将继续。

       当乌索然再次开始工作时,他默默祈祷着,希望失踪的王子再也不要出现。



       行商车队缓缓行进,扬起的沙尘沿着笔直的大道翻滚弥散将近一公里远。伟大的贸易之路直穿金色平原一路向西,路面在落日阴沉的余晖中闪烁着赭红色的光芒,数公里之外清晰可见。

       任何一名劫匪只要稍微用点心就能迅速学会如何根据大篷车扬起的尘土来判断其大小和速度。眼前这几辆正以每小时不到两公里的速度缓慢前进;这意味着满载的货车,还有迟缓的老牛。一公里的扬尘并不算多——每三个月就会有一批巨型香料篷车离开这座城市,根据当天风力的强弱情况,其尾迹可以延伸两公里甚至更远。阿卡迪扎估计眼前这批货总共得有十来辆马车,前方和两翼还配有保镖。他们傍晚才离城——远远晚于安全时段——所以当夜幕降临时,他们离平原东部的莱弥亚要塞还有段距离。对于驾轻就熟的土匪团伙来说这是块送到嘴边的肥肉;所以,要么是商队主人失了智,要么就是另有玄机。

       然而纳瓦特•本•哈扎尔(Nawat ben Hazar)并不认同阿卡迪扎的观点。匪帮头子满怀期待地在马鞍上摇晃,咧嘴笑着,“不会等太久的,”他突然咯咯笑了出来,“他们会赶在太阳落山前,趁那些蠢货满脑子只有扎营和喝酒的时候袭击车队。”他挪了挪瘦高的身体,瞥了阿卡迪扎一眼。阿卡迪扎则牵着他的马跟在纳瓦特右后方。土匪蓬乱的灰色眉毛下两眼放光,他用肮脏的指尖轻拍着自己窄小的鼻子。“等瞧着吧,胡徒夫(khutuf)。今晚咱们能抢上一大笔金银酒肉。”

       王子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眼睛仍然盯着北方地平线上飘动的沙尘。这些土匪只知道他叫乌拜德,是一名被阿斯崔流放的退伍军人,但纳瓦特管他——以及其他所有不是沙漠民族的人——叫胡徒夫。在部落方言中,这个词的意思是“家犬”,指的是那些富商的宠物,以及肥胖、懒惰、娇生惯养的城里人。纳瓦特绝不会让手下忘记自己和其他人是不同的民族。他是纳齐尔人(nazir),一只沙漠雄狮,他的血统可以追溯到最凶悍的沙漠部落阿克塔尔(bani-al-Akhtar)那些伟大的酋长。他瘦得像一条肉干,黝黑的皮肤由于常年暴露在无情的阳光下而饱经风霜,布满皱纹。虽然他穿着一件简单的莱弥亚长袍——从一个香料商人身上扒下来的,现在已经被风沙染成了褐色——但腰上还是缠着一名沙漠骑手的宽皮带,它开裂的表面上有许多精确的刻痕,记录他作为部落战士参加过多少战斗,杀死过多少敌人。

       阿卡迪扎没有理由去质疑纳瓦特的身世。土匪头子腰间插有一对象牙柄匕首,手里经常拎着一把部落民最爱用的锋利弯刀,一把年纪却还能轻松驾驭偷来的烈马,仿佛天生属于马背一般,阿卡迪扎可没这能耐。但他怀疑纳瓦特并不是因为爱上了酋长的女儿才被逐出部落的,虽然后者天天跟别人如此吹嘘。王子怀疑真实原因可能与强盗仅剩的几颗牙齿上残留的黑莲花斑块有关。

       但可以肯定的是纳瓦特的光辉岁月早已远去。他手下其实只有二十来个饥肠辘辘、衣衫褴褛的男女,偶尔能偷几件较新的衣服穿一穿。匪帮里的大多数人只能艰难地步行前进,而纳瓦特和团伙中装备最精良的几位则骑在抢来的瘦马上。大多数成员手里只有木棍,有些上面绑着大木块或者钝边的青铜刀;他们身上的盔甲顶多能拿来装装样子。这伙人手里既没有弓箭也没有投矛,甚至连根最简单的抛石索都没有。他们是阿卡迪扎见过的最惨的土匪,或者说,他们还在试着成为土匪。这伙人只能靠捡拾那些强大匪帮完事后留下的残羹生存。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在整片金色平原上所有的亡命之徒中,只有他们绝望到会接纳他。

       五年前,阿卡迪扎满脑子只想着赶紧逃出黎明之城,警告尼赫喀拉人有关潜伏在血神庙深处的邪恶。讽刺的是,全拜涅芙瑞塔那邪恶的灵药所赐他才能从跳楼中生还并躲进王宫庭院;再凭借对王宫的了解躲过警卫,悄悄溜进城市。他前脚刚走,宫中便立刻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惊慌的守卫手拿棍棒开始在清晨的街道上巡逻。王子躲进了一间陶器库房,在一口祭祀大缸里蜷缩着度过了获得自由后的第一天。他浑身颤抖,头脑因震惊而麻木,试图消化之前所目睹的一切。

       涅芙瑞塔对阿卡迪扎逃跑的反应迅速而果断。搜寻力度在一天之内显著加强,他数次听到陶工和他的儿子与搜查店铺的守卫们激烈争吵。王子试图将这一切当作战术老师留给他的又一项课后练习:你深入敌后,身上只有一件长袍,而你的敌人已经发现并正在追捕你。你必须想办法逃跑,回到你的人民身边。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阿卡迪扎身上没有武器,没有钱,甚至连鞋都没有。虽然他的长袍现在像乞丐穿的一样肮脏破烂,但标榜着身价的白色丝绸定会吸引城里每一位守夜人的注意。他的画像——甚至悬赏状——必然会首先出现在码头和城门附近,而他的盟友却在数百公里之外的阿斯崔,并且对他的处境一无所知。即使成功逃离这座城市,他仍然要经过漫长而艰苦的旅程才能回到祖国。

       出逃当天的晚些时候,阿卡迪扎已经决定不会立刻离开莱弥亚。他必须先避避风头,收集资源,等待时机。入夜后他溜出陶器店,悄悄爬上屋顶,那里正晾晒着刚洗过的长袍。阿卡迪扎穿上属于儿子的那一套,默默发誓以后一定要报答这家人,然后混进了拥挤的街道。他将脏污的白色丝袍留在了旅舍区深处的一条小巷里,希望它能让守卫们以为自己是想混在众多商队中逃出城市。但其实,王子去了码头周围人口密集的城区,打算想办法先挣些钱。

       在之后将近八个月的时间里,阿卡迪扎——阿斯崔的王子,喀穆里未来的国王——像一只老鼠一样生活在莱弥亚繁忙的码头上。他抢劫、偷窃、赌博,在臭气熏天的酒馆里喝着发酸的啤酒,没有任何守卫敢来这里挑事。当一群水手想强迫他上船做工时,他在一场恶斗中第一次杀了人。他还在红绸区最臭名昭著的妓院里当了一阵雇工,并和一伙珠宝窃贼混在了一起。但在一个早春的无月之夜,这场合作关系以流血和背叛告终;阿卡迪扎逃走了,只带着一把铜钱和一个垂死女人的吻。她是他的初恋,她差点要了他的命。

       最后,王子认为时机已到。他确信涅芙瑞塔还在找他,但她的注意力仍然集中在商队和旅舍上。城门守卫恢复了日常工作,他的外表如今也与逃跑那天相差甚远。他瘦了很多,五官被浓密的黑胡子遮住。于是他身穿褪了色的沙漠长袍,背着装满食物、备用衣物和其他物资的皮包趁着傍晚的暴雨走到城市东门。守卫们躲在门房里对他怒目而视,但连第二眼也没看就挥手让他过去了。

       出城之后,王子很快意识到逃离莱弥亚只是他抵达阿斯崔之前众多考验中的第一项。平原东端的瞭望台之外是一片蛮荒的法外之地,到处都是四处游荡的不法之徒,专以粗心大意的旅行者为食。他想加入商队的希望很快就破灭了,因为多疑的商人和他们雇来的守卫担心他是土匪派来的间谍。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阿卡迪扎只得独自一人徒步穿越平原,他的求生技能受到了极大的考验。他不止一次被迫为自己的生命而战,但之前所受训练和灵药的持久效力助他度过了难关。

      离开金色平原后,路虽然还是不好走但却不再那么危险。阿卡迪扎动身前往莱巴拉斯,想着阿斯崔自古以来的盟友肯定会为他提供帮助,然而王子却发现这座学者之城正处于落寞衰败的状态。史上最著名的学院几乎都已萧条荒废,学者之王的宫殿大门甚至不再为平民开启。阿卡迪扎在城里逗留了将近一个月,徒劳地盼着能与帕塞特国王(King Pashet)会面,然而王室大臣们见都懒得见他。他最终离开了莱巴拉斯,和进城时一样疲惫不堪,身无分文。

       终于,在逃离血神庙将近一年半之后,阿卡迪扎见到了自己尚武的同胞,穿过了阿斯崔威严的城门。王子看到这座城市在他弟弟阿萨的统治下繁荣昌盛,甚是欣慰。但这次他知道最好不要直奔王宫,城里肯定有莱弥亚间谍,尤其是王宫附近。因此,他混迹在市场,当晚便打听到了自己叔叔昆提的住址。

       昆提如今已是迟暮的老人,体衰虚弱、老眼昏花,但他还是立刻认出了阿卡迪扎。在欢庆的热泪与喜悦中,王子终于得以安身。之后他向昆提讲述了自己在神庙里看到的一切,后者立刻安排他与阿萨在宫中秘密会面。

       在昆提的陪同下,阿卡迪扎被带进了国王的参谋会议室,在那里他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亲弟弟。虽然阿萨没有他哥哥的非凡体格和魅力,但血浓于水,阿斯崔之王热情地迎接了他的兄弟。阿卡迪扎一边喝着南方烈酒,一边向阿萨讲述了他的恐怖经历。

       这正是王子期盼了一年多的时刻。当初还躲在莱弥亚肮脏的小巷里时,他便总会想象着等自己的弟弟得知涅芙瑞塔的罪行必然会义愤填膺。使者们将被派往尼赫喀拉各地传播消息,诸城将被召集参战。阿卡迪扎将率领一支由尼赫喀拉各邦战士组成的庞大联军,以征服者的身份回到黎明之城。

       但阿斯崔之王只是静静地听着,表情凝重,若有所思。等阿卡迪扎说完后,阿萨喝了口酒,然后坦率地瞪了他哥哥一眼。

       “你有什么证据?”

       日落西山后,纳瓦特改变了匪帮的行进路线,将方向对准了远方的贸易之路。要是老土匪的直觉没错的话——阿卡迪扎必须承认,纳瓦特很少犯错——那么商队将会在日落时分遭到攻击,他们那时应该正忙着扎营。选择恰当的时机非常重要;要是去得太早可能会被卷入战斗。太迟的话就需要举着火把在篷车的残骸间摸索,这样很可能会错失本就所剩无几的贵重物品。

       阿卡迪扎在马鞍上不耐烦地晃悠着,手落到了腰间的剑柄上。这是他叔叔昆提的剑,一把沉重的青铜镰形剑,当年曾挥洒过无数蜥蜴人的冷血。阿萨本想给他一匹来自王室马厩的骏马和一套青铜鳞甲来帮助他完成任务,但阿卡迪扎知道这些东西会在金色平原上引来不必要的注意。相反,他去了阿斯崔的马市,买了一匹壮实的努玛斯母马,然后又用黄金换取了一位沙漠行商的私人装备。

       拉克哈吉布(rakh-hajib)——又称土匪袍——是一种厚实的棉袍,内衬缝有一些圆形青铜片用以防护穿戴者的要害部位。虽然比不上全套盔甲,但它也足以抵御飞矢、马刀或长矛。最重要的是这衣服很低调,他不能冒险让自己看起来全副武装,不然平原上的匪徒会把他当成莱弥亚军队的探子。在通往黎明之城的贸易之路上,怀疑和偏执是唯二不变的东西。

       而据阿卡迪扎所知,全尼赫喀拉的情况大抵也是如此。在阿斯崔王宫的那晚,阿萨为他讲述了各大城邦当前的政治局势。尽管人们早已对莱弥亚颇有怨言,但莱玛什扎国王和后来的涅芙瑞塔女王先后推行了长达百年的离间政策,有效地挑拨了各城邦之间相互竞争,以至于现今没有任何一座城邦拥有足够的实力去直接挑战莱弥亚。即便阿斯崔也是如此。在赢得对抗纳迦什的战争之后,阿斯崔人从废墟中崛起,重建了强大的军队,但还是没有足够的资源去与莱弥亚进行持久战。虽然各大主要城邦现在都已配备与莱弥亚军队相当的铁制武器和盔甲,但没有任何一座城邦能与可怕的龙粉相抗衡——五百多年前,莱玛什扎的军队正是靠它击败了篡位者的大军。就连莱巴拉斯的学者祭司也没能揭开这种东方火粉的奥秘。没有人知道在黎明之城里还存有多少龙粉,阿卡迪扎对此深有感触,莱弥亚人总是神经质一般地保守着自己的秘密。

       当然,一支诸城联军几乎必定可以战胜莱弥亚,但在各邦心怀鬼胎、互相怀疑的情况下,这样的联盟根本不可能成立。如今只有三座城邦强大到足以成为莱弥亚霸权的潜在挑战者——东部的阿斯崔,西部的赞迪里和卡-萨拜,但没人愿意冒着独自面对莱弥亚报复的风险迈出第一步。若想说服各位国王放弃他们的小算盘,团结起来共同对抗莱弥亚,还需要一些真正的凶兆和可怕的事实。阿卡迪扎的发现自然可以算上一笔——但前提是他证据确凿。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其他国王很可能会怀疑这不过是阿斯崔人想把他们骗进一场自毁战争中的诡计。

       阿萨已经明确表示自己相信王子所说的每一句话,并发誓会派间谍去找出涅芙瑞塔化魔的证据——但阿卡迪扎知道这样的努力从一开始就注定要失败。那座城市不会让任何一位外来者潜入王宫,更别提溜进神庙。而且神庙里的女祭司也不可能被说服泄露她们女主人的秘密。于是只剩下一种选择。既然各位国王想要证据,那么阿卡迪扎就得自己去取证。

       几个月来他一直住在叔叔家里,制定自己的计划。之后在一支前往莱巴拉斯的商队的掩护下,阿卡迪扎悄悄离开了阿斯崔。六个月后,他发现自己又一次举目无亲、孤身一人,回到了这片蛮荒的金色平原。

       阿卡迪扎原以为回到莱弥亚会是件很简单的事。毕竟他已经逃走多年,所有人都认为他大概已经死了。但涅芙瑞塔仍然没有放弃;如果说跟当年比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她的搜寻比以前更加黑暗可怖。城市码头和贫民区常年笼罩在恐惧的阴影下。天黑之后,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因为几乎每晚都有人从大街上消失,从此再也不见踪影。到处都是告密者,举报着任何看着像他的人。门卫曾试图把他扣留在西门,再多的金子也无法阻止他们,他只得拔剑然后逃跑。几个星期以来,商路上一直有骑兵在搜捕他。他只能设法逃到土匪横行的废弃农田深处。

       当年还在城里时,他就知道金色平原上有两种土匪。一种是像纳瓦特及其手下这种绝望、可怜的乌合之众,还有一种便是沙漠部落的后裔,在抗击篡位者的战争结束后的几年里,他们纷纷移居到了平原附近。纳迦什粉碎了曾经孤傲的部落,令他们失去了哈萨的庇佑,迫使他们离开生活了几百年的炽热沙漠。莱弥亚那时已是所有城邦中最富庶的一个,大量商队往返于这里和遥远的赞迪里之间,分享来自东方的异域珍奇。哪里有财富,哪里就有盗匪,沙漠部落则是最优秀的商队掠食者。他们像闪电一样冲出遍布平原的灌木丛,劫走想要的东西,在城防部队做出反应之前消失的无影无踪。也有许多沙漠住民直接搬进了莱弥亚,在贫民窟里过着悲惨的生活。莱弥亚人则以怀疑和几乎不加掩饰的敌意看待他们,怀疑他们在为平原上的土匪刺探情报。

       阿卡迪扎立刻意识到这些沙漠部落可以成为对抗莱弥亚的强大盟友,然而,就算最开明的部落也是宗派主义的排外团体。他花了一年的时间奔走在平原上,试图赢得他们的信任,但没有成功。所以当纳瓦特同意接纳他进入帮派时,阿卡迪扎感恩戴德,心想或许这位老汉仍有一些部落里的朋友。然而他后来发现,就算纳瓦特在部落里真的还有朋友,他也拒绝联系甚至提及他们。

       王子压下了恼火的叹息。又是一条死胡同,他边想边看着这伙人偷偷穿过一片宽阔的岩床,这里曾是农田,为莱弥亚种植玉米和小麦。或许单独行动效果会更好,现在在城里走动应该会容易些。又过了整整一年——涅芙瑞塔肯定放松警惕了。

       就在这时,北方飘来一阵尖厉的号角声。纳瓦特在马鞍上挺直上身,仔细听着,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始了,”他对大家说,“稍微早了点。咱们得赶紧。”

       老土匪用手肘轻轻顶了一下他的马让它走快一点,小喽喽们则一瘸一拐地勉强跟在后面。阿卡迪扎用脚后跟碰了碰他的坐骑,它立刻做出反应,轻松地小跑起来。他知道车队大体所在的位置,于是抬头观察起逐渐变暗的天空。过了一会儿,他眉头一皱。“没有信号箭。”他差不多是在自言自语。

       纳瓦特转向王子。“你说什么?”

       阿卡迪扎指着贸易之路的方向做了个手势。他们现在离抢劫地点只剩不到一千五百米,恰巧被一排植被繁茂的丘陵挡住。“商队没有呼救。”

       纳瓦特挺直了身子。莱弥亚瞭望塔附近的每一支商队手上都配有一张强弓和一支浸透沥青的箭,以防万一。只要夜空中飞起火矢,莱弥亚骑兵几分钟内便会赶来支援。纳瓦特搓着下巴,“也许是箭没点着,”他沉思着说,“大家都知道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了。”

       “你真这么认为?”

       纳瓦特耸了耸肩,“不然还能是什么?”

       他们在紧张的寂静中又向前骑了一会儿,越来越靠近山脚。号角又响了起来——先是两个短音符,然后是一个长音符,然后快速重复。阿卡迪扎僵住了。他对这一序列再熟悉不过。过了一会儿,另一只号角传来了回应,大概就在西侧两公里的位置。

       “这些是骑兵信号,”阿卡迪扎告诉纳瓦特,“商队后面跟着骑兵。”

       “他们躲在扬尘后面。”纳瓦特小声骂了一句,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家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阿卡迪扎现在还能听到从丘陵另一边传来的其他声音:轻微的刀剑碰撞声,以及垂死的马发出的女人般的尖叫。商队不过是诱饵,它将袭击者引入了致命的埋伏。王子考虑了一下,迅速做出决定。他俯下身,松开了鞘中的剑。

       纳瓦特又骂了一声,掉转马头。“咱们得赶紧撤,”他对手下吼道,“回营地里去,快!要是被莱弥亚人抓住——”突然,老土匪的坐骑侧身一闪,阿卡迪扎从旁策马飞奔,直冲上树木繁茂的山坡。

       “乌拜德!”纳瓦特在他身后大喊,“你他娘的要干什么!”

       努玛斯母马迈着优美的步伐跑上斜坡。阿卡迪扎放松缰绳,让马儿在多节多刺的树丛中自己找路。等他越过山顶并从冲下去时,战斗的声音越来越近。他优雅地挥下手臂,拔出那把沉重的青铜剑,观察着下方道路上正在进行的战斗。

       阿卡迪扎能看到七八辆马车——宽大的木质车身,高高的柳条边框。每辆车里都站着六名弓箭手,正向路面北侧空地上疾驰徘徊的骑兵发射长长的芦苇箭。沙匪们装备有铜尖标枪和牛角短弓;他们掉头就跑,一边跑一边朝马车发射铜头宽箭。然而还击的箭矢没能穿透柳条框,而是牢牢钉在了那里。柳条后方无疑有一道屏障,大概藏着一堵木制盾墙用来保护弓箭手腹部及以下位置。

       骑手和马匹的尸体横躺在马车四周。土匪们最喜欢的一种战术就是冲到货车中间,用标枪从近距离击杀车夫。莱弥亚人一直等袭击者非常接近时才打开陷阱,从近距离射杀了第一波匪徒。其余的人则在路北的杀戮场附近止步不前,成了速射弓箭手的活靶子。

       商队护卫——穿着五颜六色的盔甲,假装成雇佣兵的莱弥亚士兵——在攻击开始时躲到了马车后面,现在他们在处决那些在第一次攻击中被射下坐骑的骑手。阿卡迪扎望见十几名士兵包围了一地死马和躲在马尸后面的骑兵。他眼见一个身披长袍的消瘦身影从一匹倒下的坐骑后面猛然站起,向莱弥亚人投出一柄标枪。士兵尖叫着倒了下去,手里紧握着从胸口呲出的枪杆。箭只在空中嘶嘶作响,但劫匪已经躲回视线之外,流矢从他们头顶飞过,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路北的匪徒们突然变得喧闹起来。阿卡迪扎惊讶地看着十几名骑兵冲出人堆,直奔车队。马弓振声而击,一名莱弥亚弓手向后一倒,箭已入眼。马匪迅速缩短距离,他们的坐骑平稳地越过多石的田野,直到无畏地扑进一阵箭雨。战马嘶鸣着扑倒在地,它们的骑手纵身一跃,却在落地后被依次射杀。只有两名勇敢的骑兵靠近了马车,边骑边向防御者投掷标枪。阿卡迪扎看到他们在车队另一侧勒住缰绳,左顾右盼,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一秒钟后,一名骑手被一箭穿喉,第二个人看到了被莱弥亚人包围起来的死马堆,接着便高呼挑衅般的战吼冲向士兵。那人的腿和胸膛连中三箭,尽管如此,他还是奋力策马向前,直到又有两支箭射中身侧,这才扑倒在地。阵亡匪徒的马停在原地,两肋不断起伏——但一声哨响叫它双耳直立。它立刻开始向被困劫匪藏身的地方小跑,却被一支正中要害的箭半路截杀。

       现在阿卡迪扎明白为什么这些土匪在伏击开始后没有立即撤退了。似乎他们的首领在第一次冲锋时就被击倒,现在正被莱弥亚人困在自己手下的尸体中。江湖道义驱策着他们舍生忘死,试图救出匪首。

       莱弥亚士兵向前推进,收紧了沙漠酋长脖子上的绞索。阿卡迪扎能听到西面传来微弱的马蹄声。骑兵很快就会到达,到时候匪帮将别无选择只能撤退;酋长难逃一死。

       阿卡迪扎想也不想就策马冲下山坡,朝着酋长奔去。刚才的救援行动失败后莱弥亚弓箭手已再次将注意力转向北方。他也许能替那些英勇的骑手完成任务。

       王子全速冲出藏身的树林,战马踢起一团团尘土,越过平地直奔包围圈。莱弥亚人起初并没有看到他。阿卡迪扎几秒内便冲进了交战距离。等包围圈另一侧的一名士兵看到他并大声呼喊时已经太晚了。

       阿卡迪扎纵马跳进包围圈,青铜剑闪闪发光。他摆臂挥刀劈开一名士兵的头盔,鲜血四溅,刀身嵌进了铁盔下的头骨。王子发出一声嗜血的嚎叫猛地拔出剑来,砍中另一人的肩膀,剑锋划破了士兵的皮甲,其力道直接将锁骨击碎。惨叫声划破夜空;阿卡迪扎跃马向前,跳过马和人的尸堆,只见酋长正蹲在他死去的坐骑旁边,血淋淋的手里紧握着一把剑和一把匕首。

       王子附身探出左臂。沙漠酋长的脸虽藏在方格头巾后面,但当他抓住阿卡迪扎的胳膊轻松翻上马背时,他的双眼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他们四周已是喊杀声一片,莱弥亚人已经冲了过来,阿卡迪扎马不停蹄疾驰而去——他没有向北冲到敌人弓箭手跟前去送死,也没有向南奔向树木繁茂的丘陵,而是顺着贸易之路一路向西,迎向顶风而来的莱弥亚骑兵。

       他从车队旁飞驰而过,箭矢在空中嘶嘶作响。一支箭射中了阿卡迪扎左肋,但却没能穿透缝在土匪袍下的青铜甲片。王子御马闪避,时刻确保只有少数弓箭手能找到射击角度,而他战马的速度更是让他成了一个难以瞄准的目标。

       一分钟之内他已经跑过最后一辆马车,扬长而去。他听见身后响起了喊叫声,本以为会有一阵箭雨落在身上,但就在这时,莱弥亚骑兵赶到了现场,他们的黄绸军旗在风中烈烈飘扬。阿卡迪扎乘着自己坐骑扬起的沙尘,全速冲进了骑兵中间,沿着队伍飞驰而过。莱弥亚弓箭手别无选择,只能按箭不发。不一会儿,阿卡迪扎就消失在了骑兵部队掀起的滚滚浓尘中。

       王子肩上挨了一捶,耳后则爆发出一阵笑声。“你可真是胆大包天!”阿卡迪扎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酋长已经扯掉了他的头巾。是个年轻人,也就二十五岁左右,长着一张虽然晒黑但还有些稚嫩的脸,灿烂的笑容带着点疯狂。

       “我是哈希姆部落(bani-al-Hashim)的法伊萨尔•哈希姆(Faisr al-Hashim),”年轻人说,“我欠你一命,陌生人。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他们沿着商路又跑了七八百米,王子勒马远望。莱弥亚骑兵正在向北追赶其余的劫匪。阿卡迪扎回头瞥了酋长一眼。纳瓦特和他那群混混都被抛诸脑后;这正是他一直在寻找的机会。

       “什么都行?”

       酋长又笑了,与死神擦肩而过让他开心的有些上头。“什么都行,我以我的名誉担保!说吧,你心里最想要的是什么?”

       王子笑了,“我想加入哈希姆部落。”


【第三卷:纳迦什不朽】第十章:被放逐者的评论 (共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