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桃文—博士…我们…永远在一起。
哗啦哗啦…
又下雨了…
冰冷的雨水使我昏昏沉沉的头脑清醒了几分,顺带冲刷掉那无数道干涩的泪痕。
我依靠着一根棍子,用它来支撑沉重的身体,双手的皮肤早已磨烂,唯有无时无刻都疼痛感告诉着自己,还是个活着的东西。
“啪咔。”
由于地面的湿滑,木棍猛地没有撑住,一下子从中间断裂,我的身体也失去支撑瞬间倒在地上,溅起的泥水中,参杂着不知多少种血液,恶臭的味道差点使我吐出来。
我吃力的翻过身,躺在地上看着灰暗的天空,无数次的想要闭上眼,但脑子里都会浮现出那些身影,那些声音…
“博士,请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博士,交给我和凯尔希医生吧…”
…
“嘁…”我咬紧牙关,握紧的拳头流出丝丝血液与脓水。
“为什么说出那种话…我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活的下去啊啊啊!”搭在眼睛上的胳膊愤怒的捶向泥泞的地面,好想去死啊…但我做不到,也不能做,这是她们拜托给我的最后一件事,如果我连这个都做不到,她们的牺牲又有什么意义,自己对她们来说有什么意义,她们拼了命的保护自己有什么意义。
或许意义这个词本身就没有意义,对于她们来说,意义只不过是让我苟且偷生的活下去,成为自己因为没能消灭那只怪物的自我安慰,至少…保住了最重要的博士,也算死得其所,并不是白白牺牲。
“为什么那么残忍…让我死了不就好了,为什么只留下我一个人!”我绝望的喊到,但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可以回答我的声音了,哪怕是嘲笑也好,辱骂也好,那些平日里自己讨厌的声音,如今成了一种奢望,一种想象,对我的惩罚吗,没能救下大家,只能无能为力看着大家一个个战死的惩罚…
“啪…啪叽…”
我睁开眼睛,吃力的直起身子,愤怒的看向四周,果然,那些海洋怪物又围了上来,躲在一片片废墟的缝隙中观察着我的状态,这些怪物到处都是,但从未攻击过我,只是在周围看着,尾随我,似乎是在确认我死没死。
“混蛋…给我滚开!!!”我举起手中的半截木棍,抄其中一个狠狠丢过去,它只是稍微缩了一下头,随后那无数根触手在空中摆动了一下,似乎在它们眼中,我只是一只马上就要病死的羚羊。
我又随手捡起一块铁片,狠狠地砸了过去。
“***,恶心的虫子,在你们那肮脏的躯体烂完之前,老子绝不会死!!!”
铁片砸在废墟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怪物也被这一声吓得躲起来,这时我才发现,自己打到的废墟上印着一个标志。
看到那个标记的一瞬间,我直接本能的爬过去,颤抖的双手轻轻擦去上面的泥水。这个标志我这辈子都忘不掉,这是罗德岛的标志!
果然,我站起身子向前看,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沙滩上,,原本光鲜亮丽的它,如今却像一只旱死的鲸鱼,只剩巨大的骨架。
“哼,呵呵…”我自嘲的笑着,兜兜转转,还是又绕回来了,唉…继续走吧…
正当我转身的时候,我模模糊糊的似乎听到了歌曲,而且…十分熟悉。
我恐惧的看向四周,怎么可能…这里还有活人吗?!
我欣喜若狂,心脏激动的几乎要跳出来,活人…哪怕活下来的只有一个…哪怕…哪怕…
我忘记身体的疼痛,踉踉跄跄的的走着,一次次摔倒,一次次爬起来…
歌声越来越近,我爬过一块石头,准备搞清楚到底是谁,随之,我看到一抹艳红坐在礁石上,面对着大海唱歌。
在我看到它的一瞬间,它也回头看到了我…
我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跳动的心脏也一下子悬起来,随之而来的是心跳急剧加速,恐惧感迎面扑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一下子躲到石头后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瞳孔也止不住的颤抖,这家伙…怎么还在这里…难道它知道我会回来?不…不可能…
它见我躲了起来,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又哼起了歌,孤独悲伤,空灵寂寞,像是鲸鱼的鸣叫。
这时我才发觉,这首歌正是斯卡蒂之前想要教自己的那首阿戈尔歌谣,如今…竟被这只拥有者她躯壳的怪物唱出来。
我愤怒的捂住心口,我无能为力…但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念头,趁现在,杀了它,我的心紧张的跳动着,这是个机会,为凯尔希她们报仇的机会!但同时我又害怕,害怕自己白白送了命,毫无意义的死去。
在这矛盾之间,我的头无比疼痛,迟迟下不定决心,疲劳如海水一样一下子灌满全身,我就这样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再次清醒时,只剩下皎洁的月光与浪潮声,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雨已经停了,世界又被海浪所包裹。
我想起身,确认那只怪物还在不在,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自己的胸口上十分沉重,而且时不时有温热的气息拂过自己的脸颊。
我抬头看向自己的身体,瞳孔一下子收缩。
只见它正趴在我的身上,那张脸离我是那样近,双腿也夹着我,胸口也跌宕起伏,差点我以为回到了从前,曾经斯卡蒂就这样抱着自己入睡。
但我很快反应过来,恐惧促使我一下子将她甩开,然后疯狂的向后推,直到后背撞到了石块。我紧张的盯着它,它也被我惊醒了,缓缓做起来,疑惑的看着我,那张脸我是多么熟悉,那红色的眸子,令我多么的思念,就连那天然呆的神情也一模一样。
我忍无可忍,捡起石头就朝它脸上扔过去,大吼着“你这肮脏怪物!不配拥有她的躯体!更不配唱她的歌!!”
石头重重的砸在它的脸上,留下肉眼可见的伤口,红色的血液慢慢的流了下来,它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伤口,然后疑惑的看向我…眼神中,甚至流露出几分悲伤。
我顿时失去理智,一下子扑了上去,掐住它的脖子死死按在地上。
“你那是什么表情!真是恶心!你这种怪物也配拥有情感?你杀死的那些人!你知道他们死前是什么感受吗!!”我本以为我会被刺穿,但结果反而向我意料之外发展。
只见那个名为斯卡蒂的怪物抬起手,温柔的抚摸着我的脸,并且开始哭泣。
我愣住了,这个触感,那么温暖…那么温柔…我一下子收力,它的脖子上留下两道深红的印记,随后我本能的握住我脸颊上的那只手,这种感觉…这种感觉…
“博士…”
我的大脑如同被电击了一般,无数的回忆一下子涌了上来,博士…多久没人这样称呼过我了,这个称呼,本该随着他们一起沉入海底,永远不在被人知晓。
“博士…到这里来…”
它又一次呼唤我,声音是那么温柔但又凄凉,那么…熟悉。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瞬间哭了出来,举起拳头,一下子打在它脸胖的岩石上,血液瞬间染红了她的脸颊。
“为什么要说话啊…为什么你会拥有她的声音!你这家伙…”
我举起拳头,强忍着那股无穷的思念,一定要打下去。谁知,它却捧起我受伤的手,轻柔的抚摸着,我感觉到,海水从我的手缝中缓缓流下,但我却感觉不到疼痛。
它悲伤的看着我,但又微笑着,捧起我的脸说“博士,杀了我吧,我不会介意,您的话,怎样都可以。”
我崩溃了,不管眼前的它究竟是什么,我太想念这些了,就算真的把它杀死了,我也真的一无所有了。我一下子抱住她,发泄的说道“凭什么你这毁了我一切的家伙要成为我最后的依靠!!凭什么…”
她也抱住我,在我耳边说“没关系的博士,成为我的血亲吧,我们…一起活下去,一直在一起…”她吻住我,地表开始渗出海水将我们包围,淹没,我感受到身体正在变化,心灵正被侵蚀,但一切都无所谓了,不管变成什么样子,哪怕和那些丑陋的怪物一样,他也想活下去,与斯卡蒂一起。
我松开嘴,又将嘴唇贴到她的脖子上,贪婪的吸吮,斯卡蒂则是抱住我,轻轻拍着我的后背说“博士…我们永远会在一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