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灵之书:迪伊译本——碎言之书


由林·卡特注释
Charnel方糖译

原名:The Necronomicon: The Dee Translation——I. The Book of Episodes
未经译者允许,禁止无端转载
译序
林·卡特在写《洛夫克拉夫特:克苏鲁神话背后的故事》的期间为了消磨时间开始写一些所谓《死灵之书》中的故事,并定期提供给《Crypt of Cthulhu》。最后形成了编写整部死灵之书的想法,迪伊译本因此诞生。
约翰·迪伊与《死灵之书》产生关系最初是弗兰克·贝尔纳普·朗的主意。朗在他1928年的故事《空间食魔》中引用了一句约翰·迪伊《死灵之书》的句子作为开头。洛夫克拉夫特也貌似有意让约翰·迪伊成为《死灵之书》的英译者。
根据林·卡特的规划,死灵之书共分为四册书:《碎言之书》是阿尔哈兹莱德用以告诫读者不可盲目追求神秘的寓言。《准备之书》和《门之书》是阿尔哈兹莱德用以教导读者巫师须必备知识的课本。《驱逐之书》则是阿尔哈兹莱德用以给读者提供(可能可以)处理后果的仪式。
此次的内容为《碎言之书》。
序言
《死灵律法书》是由萨那诗人阿卜杜尔·阿尔哈兹莱德于伊斯兰教纪元113年在大马士革所撰写,好叫全人类都能知晓那坟墓中的恐怖,以及其余等待着我们的更大的恐怖。
I. 碎言之书
叙述一:雅克图布的厄运
在我年轻之时,我曾师从恶名远扬的撒拉逊巫师雅克图布等人。在此期间,懒散放荡的伊本·加扎乌尔尽管有着放荡淫乱的恶习,但依旧成为了我最亲密的朋友。在大师的训谕下,我们学会了召唤邪恶秽物,并在尼布的岩石墓穴下与食尸鬼交谈,甚至还于大金字塔下令人憎恶的墓穴里参加了一场尼托克丽丝的无名盛宴。我们也曾走下秘密的阶梯,去崇拜那些居于黑暗陵寝之人。陵寝就位于已被食尸鬼肆虐的远古孟菲斯的废墟下方。而每当一想到我们在尼罗河边封闭而不为人知的哈多斯山谷中,于内弗伦-卡的墓穴里举行的那样亵渎神灵的仪式,即使现在,我的灵魂也会不寒而栗。
每当我们向大师祈求,请他教导我们如何召唤深渊之主(Great Princes of the Pit)时,他都声称那是连他都畏惧做的事情。因为弱小的恶魔只需赤色贡物即可满足,毕竟他们对人类的血有着异常的渴望,而伟大者们(Great Ones)所要求的是奉献一个鲜活的灵魂,除非有着根据禁书中所述由圣天使之血(the ichor of holy angels)所调配的秘药。而其中秘仪只有某位伟大的死灵法师知晓,他与死者同居于被诅咒的远古巴比伦的坟墓中。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大师用可怕的仪式和恐怖来满足我们对恶魔知识的渴望,但我们一再向他祈求其所说的那个伟大的秘仪。最后,他被说服了,他派年轻的伊本·加扎乌尔带着大量的黄金到古老的巴比伦去,准备从那位死灵法师处购买可怕的秘药。年轻人很快就从那里回来了,同时带回来的还有用黄铜瓶装的,从逝去的亚特兰提斯岛带回来的秘药。随后我们前往封闭而不为人知的哈多斯,大师就是在那做了那件我不敢言说之事,然后看吧!一个伟大之物高高屹立,于星辰之下显得异常可怕。它既鲜红又潮湿,并且在闪闪发光,犹如被鞭挞折磨之物,眼睛亦如同黑星一般。祂的周围有一种炽烈的寒冷,似于群星间吹拂的黑风,散发着深渊的气息。
可憎之物垂涎着讨要它的贡物,用一只猩红色的爪子把黄铜细瓶举到它的鼻间闻了闻,接着发出一阵狂笑,使我们感到不可估量的恐怖。祂把细瓶扔了出去,用冰冷得可怕的爪子把大师揪了起来,撕扯着他的同时发出的可怕笑声使夜晚变得愈加瘆人。倒霉的雅克图布尖叫了一段时间后便倒在了爪下。漆黑的身体已完全干瘪,而大笑之物依旧持续地进行着撕扯,直到强夺了雅克图布的灵魂,以某种方式将它吞噬。这些场景使我的梦变得异常可怕,二十年来噩梦不断……
鲜红之物在颤栗的群星下嗥叫着,吃着那令人憎恶的食物,我们尖叫着,逃离了哈多斯那该死的阴暗处,除了那个卑鄙的伊本·加扎乌尔,那个卑鄙淫荡的人在巴比伦期间把大师的金子挥霍在了肉体的欲望上,用酒代替了灵液……我们再也没有见过他,直到今天,一想到要把那些伟大者从深渊中召唤出来,想到巫师雅克图布的可怕命运,我就感到莫名的恐惧。
注:
大多数版本的《死灵之书》出于某些我不敢猜测的缘由而把鲜为人知的第一段叙事遗漏了,直接从“序言”转到了第二篇故事,《孟菲斯下的怪物》。幸运的是,我有迪伊亲手撰写的一份无价的手稿包含了这一罕见的插曲,我将把它誊写在这里,供好学的学生查阅。
当我出版构成《死灵之书》第一册书的十篇叙述的当下,我认为我应该列出各个标题的正确顺序。顺序如下:I.《雅克图布的厄运》; II. 《孟菲斯下的怪物》; III. 《千柱之城》; IV. 《食尸鬼的故事》 (待转录); V. 《清真寺的地下墓穴》; VI. 《姆诺夸》; VII. 《超越时间的疯狂》; VIL. 《黑莲之梦》; 和IX. 《群星之影》;叙述X同样等待转录。
叙述二:孟菲斯下的怪物
注:这是《死灵之书》中的第二段叙述;它紧随《雅克图布的厄运》之后,接着是《千柱之城》。冯·荣兹和其他评论家,包括拉班·什鲁斯伯里指出,这本以第一人称叙述的合集(显然是从阿尔哈兹莱德自己作为巫师和死灵法师的职业生涯中提炼出来的),似乎是在模仿《伊波恩之书》的第二册书《姆-图兰伊波恩集》。在这两本关于地狱传说的汇编中,它们似乎都有相同的目的,也就是说,它们都是预先设计好的故事,以用来提醒学习巫术的学生在这些研究中会遇到许多危险。——L.C
从这个星球没有任何记录的神秘原初起,无数骇人听闻的秘密仍然留存至今;在地壳下臭气熏天的沟壑里,在地下坟墓的恶臭蒸汽里,仍然有一种超越时间的疯狂和一种来自世界之外的恐怖,潜伏于我们的身边,徘徊在沉睡和死亡之间;他竟敢将祂们从应得的安息中唤醒,真是鲁莽。1
唉,贪婪的欲望总是驱使我们从过去的格言中挖掘出禁忌的智慧,窥探出在我们之前最深奥、最可怕的循环奥秘,寻找那些最好是埋藏得最深的、不为人知的秘密,从那沉睡的死亡中唤醒那些甚至被无尽的时代所丢弃的事物,那些原本被人们忘却的事物。
这一切都是可怕的事实,我,阿尔哈兹莱德,明白这一切;然而,雅克图布的灭亡和厄运迫使我的欲望不可避免地落空,我不能就此甘心;如今时机成熟,我下了最坚定的决心,要在没有指引与教导的情况下,探索那些在远古世界黑暗而腐败之所隐藏了千百万年的神秘。
就这样,最后我和那些跟随我的人,以及那些和我一同从撒拉逊巫师——我们从前的大师——口中学得古老知识的人一齐站起来,走出了被苍石覆盖的哈多斯山谷,走进了靠近历史悠久、神秘莫测的尼罗河边的尼布的阴森石山中。
在漫长的旅程中,我们伴随月亮的冷嘲来到了荒凉的流沙荒地。不远处是被人们称为孟菲斯的巨大古老的残骸和破碎的石头。古老的法老们曾在这里统治和狂欢,而现在他们在帝王谷高耸的悬崖下的秘密地窖里,浸泡在苦涩的泡碱中,伤口缠着带有香料的裹尸布里,长眠,慢慢地长眠。
在这沙漠之中,蜷伏着由我们的祖先塑造成野兽模样的古老石雕。当我的跟随者看到这可怕的东西时,他们便发抖着向后退去;但我不愿嘲笑他们愚昧的恐惧,独自向前走去。跟在我后面的是一位最勇敢的朋友,一个名叫易卜拉欣的青年。
就这样,我们穿过了那扇秘密之门,那扇门隐藏在斯芬克斯的双爪之间。斯芬克斯是一种不祥的石制品,自古以来就在荒凉贫瘠的荒原上筑起了它的巢穴,它总是以神秘的目光注视着永恒的面容,它的微笑带着它的轻蔑、它的会意和它的嘲弄。
穿过门扉,我们轻声地走下隐秘的楼梯。楼梯一层又一层地通向深藏在孟菲斯大墓地下的幽深地窖。但在此之前的多年里,博学的雅克图布就曾把我们引到这条阴暗的道路上来,让我们在那些可以通过微妙的手段从与我们毗邻的黑暗领域召唤到被时间摧毁的孟菲斯地下深渊的神鬼面前卑躬屈节。易卜拉欣和我就这样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场所,借着摇曳的烛台发出的微弱灯光,我们在此处石板地上画了两个圆圈。这两个圆圈目的是为了保护我们(这两个都必不可少,否则那东西会过早地被释放并向我们扑来),然后我们点燃了一些带有恶臭味道的香料,并吟唱特定咒语和名讳。这些事情做完,我们便敢于召唤伟大的撒托古亚。当群星尚且诞生不久时,祂便已经年老;当地球尚且形成时,他就从从遥远的、跨越宇宙的深渊而来,那时除了最初的混沌和哀鸣的残迹之外,还没有任何生命。
那漆黑之物颤抖着,全身长满了毛,大腹便便,摆出一副可憎的样子,在他那可怕的脸上,混杂着蝙蝠、蟾蜍和树懒的模样;祂蹲在圆圈的中央,用深沉而困倦的声音询问我们为何把祂从沉睡中呼唤出来。易卜拉欣已因恐惧而麻痹,因厌恶而呕吐。但我,有着更加强韧心理的人,却大胆地说出了我心中的渴望。于是漆黑之物授予了我们“毛仪式”和“乌斯格斯圣歌”的言辞,和如何述说“无貌拜古奥娜的秘密寓言”,以及很多很多。2是的,我正是从撒托古亚的口中,习得了那些可以用来指挥恶魔的咒语;所有在“Yr”和“Nhhngr”之间的仪式都因此成为了我的巨大力量,因为那些恶魔居于与此不同的领域,在卡达斯的远处。3
所有这些秘密我都是在这座古城下面那充满恶臭的黑暗墓穴里掌握的,但是,当我已经获得了我所寻求的全部知识,而我那疲惫不堪的脑子再也学不到任何事物的时候,我大声念出了送神之咒,那癞蛤蟆似蹲着的东西却只是咧嘴一笑,像一条黏糊糊的白色蠕虫一般用长长的舌头舔着它的嘴唇,并没有离开它的巢穴,也没有消失。
这时,我的心惶恐不安,我的同伴也惊恐地望着我,因为我们都意识到,我们好不容易召唤来的东西,并没有那么容易就被送回它的栖息地。因此,我曾说过,现在于此处再重复一遍:不要唤醒任何你没办法镇压下去的东西。4
现在,我们已经通过“乌拉仪式”召唤出了可怕的撒托古亚。“乌拉仪式”能从大地的洞穴中召唤出潜伏在地壳深处的东西,而我们徒劳的放逐行动也属于此仪式。然而,由于显然没有什么效果,我用尽了其它一切已知的放逐和驱散仪式,想把漆黑之物送回无光的恩凯,但我的知识和能力似乎都无法实现我如此虔诚的愿望。
我的随从一直睁大眼睛盯着我,脸色苍白得像乳清……
最后,我在恐惧和危险的极度煎熬中,决定孤注一掷。我抓住我的弟子,无助而惊恐的易卜拉欣的细小身躯,把他从保护圈的范围内扔了出去,他就这样无助地摔倒在蹲着的怪物的蟾蜍般的双脚之间的路面上,那怪物弯下了它那可恶的头颅,探究这意外的献祭。他在那怪物探究的舌头和流着口水的嘴唇下呜咽着,挣扎着;随着尖叫声的响起,我看到撒托古亚已无暇顾及我,于是我谨慎地站起身,逃离了被诅咒的、令人讨厌的地窖,爬上了秘密的楼梯,从此回到了空气清新、阳光明媚的晨光中。我和我的追随者一起离开了那个地方,我们慢慢地、轻松地向阿拉伯的菲利克斯沙漠和那座千柱之城,令人闻风丧胆的伊雷姆城走去。
注:
关于标题。洛夫克拉夫特在他的小说《查尔斯·德克斯特·瓦德事件》中提到了“孟菲斯之下的黑暗之物”。
1,洛夫克拉夫特在《查尔斯·德克斯特·瓦德事件》中写道了“超越了时间的疯狂,是从世界之外来的恐怖”这句话,尽管他没有指出这句话是否引自阿尔哈兹莱德。
2,亚瑟·梅琴在他的一篇优秀小说中首次提到了“毛仪式”;拉姆齐·坎贝尔在他的故事《面纱粉碎者》中提到了“乌斯格斯圣歌”;我所见过的关于“无貌拜古奥娜的秘密寓言”的唯一记载是在罗伯特·布洛克的故事《The Grinning Ghoul》中。
3,根据洛夫克拉夫特的说法(在《敦威治恐怖事件》中),“Yr”和“Nhhngr”是一种仪式,但在《The Lurker at the Threshold》中,德雷斯提到它们是卡达斯之外某些恶魔居住的地方。我在上文对有争议的段落进行了更清晰的解读,似乎调和了这一明显的差异。
4,这句话出现在《查尔斯·德克斯特·沃德》中,尽管不是引自阿尔哈兹雷德。
5,在拉姆齐·坎贝尔的故事《犹格斯上的矿场》中,也以同样的方式使用了乌拉仪式。
--林·卡特
叙述三:千柱之城
难道你未曾听闻你的主如何惩治阿德人,如何惩治高柱的伊雷姆人,如何惩治在山谷里凿石为家的赛莫德人吗?这等人曾在国中放肆,乃多行不义;故你的主把一种刑罚,倾注在他们身上。
---古兰经:名为“黎明”之章
在某些人的心中,有一种黑暗的渴求像黑色的火焰一样肆虐,其火焰以对禁忌知识和远古秘密的邪恶欲望将他们吞噬;在他们对那些隐藏了无尽岁月、不见天日的知识的探索中,常常招致上天的愤怒。这确有其事,是的,确实如此,因为唉!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直到此时此刻,那吞噬着他们的黑暗渴求仍在我的心中肆虐。
我也曾钻研禁书,比我更聪慧之人认为这些书是对神灵的亵渎。我也曾做过一些事,但我不会去回忆,以免我的理智崩溃。但那些事的阴影却在我最深的梦境中浮现,把我从睡眠中惊醒,把我颤抖着推入自我厌恶的地狱,在那里度过我的每一日。
在我年轻之时,我的内心充满了骄傲和虚荣,对禁忌的智慧充满了黑暗的渴求,我穿过了位于斯芬克斯的双爪之间的秘密之门。斯芬克斯是一种不祥的石制品……自古以来就在荒凉贫瘠的荒原上筑起了它的巢穴,它总是以神秘的目光注视着永恒的面容,它的微笑带着它的轻蔑、它的会意和它的嘲弄。我穿过那扇门,走下古老的楼梯,进入那些无名的地下墓穴,进入那个被世人遗忘的黑暗地窖……我乞求知道我所能做的一切,以换取我心中渴求的奥秘。
在那次谈话后,我终于又回到了上层世界,并从那里进入了阿拉伯沙漠,进入了那片广袤无边的荒原,人们称之为罗巴-埃尔-哈利耶,即“虚空之地”。我和我的追随者们在流沙中冒险了许多日夜,其中有许多人以前和我一齐拜在撒拉逊人雅克图布的足下,在厄运使雅克图布永远沉默之前,从他的口中得知了禁忌的秘密。他们既然跟随我来到这荒凉、污秽、无人居住的地方,就问我要往哪里去。我回答他们说,在这沙中有三座秘密之城,其中最大的一座是前亚当人的无名之城,古时蛇之子就住在那里。还有传说中的黑暗之城,在那里坐着薛斯坦的木乃伊,他骷髅的手掌上紧握着一颗如同火焰的宝石。但(我说)我们要去往的是其中的第三座,那就是伊雷姆。
他们问我关于伊雷姆,这座千柱之城的事,我就给他们讲起古时统治这片土地的四个民族:北方的赛莫德人,南方的阿德人,泰斯木人和哲迪斯人。我还讲起了高柱的伊雷姆和被诅咒的沙达德,他修建了城墙,在那里筑了一千根石柱,献给那些最好不要提及的神秘。最后,我们进入了人迹罕至的“里域”,由人类以外的肢体砌成的石头还矗立在那里,它们的年代无法估量,那时,即使是昏暗的迦勒底也是在原始黎明的迷雾中新诞生的。
我们到那儿去的路上也并非没有危险,因为附近有许多古老的坟墓和旧石棺,其中还徘徊着一些令人讨厌的、步履蹒跚的、长着狗嘴的食尸鬼。但是,我召来了食尸鬼的首领纳格,有些书称他为“坟墓里的游荡者”,关于他,坊间的传言并不怎么好,纳格是所有食尸鬼之父,是地球上所有食尸鬼的首领,他还是憎恶的黑暗之民尼约格达的爪牙和仆人。(译注:这个时候林·卡特还没有把食尸鬼之父重新命名为纳古博,此处的纳格与双子神没有关系。)
为了让我们安全通过纳格和他可怕同类统治的阴森荒原,我向这个憔悴、蹒跚、面目狰狞的纳格付出了可怕的代价……这个代价我就不在此处列举了……但所有要冒险通过这片土地前往千柱之城的人都必须付出这个代价。
这一切都完成后,我们穿过无边无际的荒原,走过就像古老传说中的卡夫沙漠一样沉闷荒凉的死寂土地。在假黎明之时,我们走近一个巨大的土丘,我的弟子们惊呼着看到一座巨大的城市从虚幻黎明的朦胧光影中缓缓形成,就像幽灵幻影或海市蜃楼。
就这样,我,阿尔哈兹莱德,来到了这座古老的邪恶之城,它自古以来就受到上天的摧残,至今仍在上天的诅咒之下。我第一次见到伊雷姆时,它是一座阴郁沉寂的红石之城,迷失在无边荒原的流沙之中。它四周环绕着断壁残垣,还有巨大的石砌垛口,沙子从空无一人的城门中滑落,伊雷姆的门户就像骷髅空洞无物的眼窝。伊雷姆就是这样:我们怀着敬畏的心情,看着从沙地上拔地而起的巨石森林,看着蹲踞在每一根千柱顶端的可憎神像。
在这片废墟的中心,我们看到了一大堆岁月未曾侵蚀的砖石。随后的日子里,我们一直在那里度过,专门用来举行斯芬克斯下面的梦魇之物曾说过的那些仪式, 还有那些保存在最后一本残存的被诅咒和憎恶的《伊赫之仪》的腐烂书页中的圣歌,这本祭典曾是撒拉逊魔法师的财产,但在他遭遇我先前写过的厄运时,它并没有和他那被撕成碎片的尸体一同埋葬。
在遥远而无情的月亮的冷嘲下,我们带着巨大的惶恐和恐惧,单调地吟唱着仪式,但仍对即将发生的大事充满期待;因为我想在这座被时间遗忘的城市里打开一扇通往外界的门,这样,居住在外界的、被人们称为“支配者”的事物就可以再次进入这个世界,再次统治这个世界,就像他们以前统治这个世界一样;在那个即将到来的黑暗帝国里,我将拥有巨大的权力和力量,并掌握许多秘密。因为这座千柱之城位于各种诡秘力量的交汇处,对它们来说,就像一个能量之极;因此,在这个地方打开大门比在地球上的其他地方更加容易。就这样,我,阿尔哈兹莱德,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当冷月颤抖着遮住她的脸庞,诡异的红星闪耀着强大的征兆时,率先打开了伊雷姆之门。
我们竖起了几根高大的已雕刻的石柱,在石柱前献上了赤色的祭品,我们在那念诵出了数个凡人不可轻易念诵的名讳;接着,在石柱中间生出了一片黑暗,从那里吹来了凛冽的寒风,而那风起的所在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我长久地凝视着那黑暗,而我周围的弟子们却畏缩着、尖叫着,掩藏着他们的眼睛,因为他们也许没有我那么愚蠢,也许没有我那么勇敢,也许没有我那么疯狂地渴望着未知的、可怕的智慧。
我久久地凝视着那从黑暗中笑着,笑着向外窥视的东西;接着,大地颤抖,天堂的光辉在炽烈而洁净的火焰中倾泻而下,巨大的石柱一根接一根地慢慢倒下,所有追随我的人都在巨石倒下时被粉碎,只有我一个人幸免于难;当这扇门被打开,又被一只强大而可怕的手永远关闭的时候,还活着的我站了起来,逃离了那个昔日被诅咒、现在仍旧被诅咒的地方,逃到了荒野中,只有我一个人敢于凝视的那个东西的形象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子里,永远不会忘记。就这样,我逃离了伊雷姆,我知道我的灵魂已被诅咒,并且是全然无法宽恕的诅咒;我知道我的灵魂已被诅咒,就像所有像我一样,敢于在一瞬间只仰望那潜伏在今世与来世之间的门槛的怪物一样。Ia! Yog-Sothoth!据说,它们的影子会灼伤大地,它们的一瞥便会让你发疯。我将永远受到诅咒,甚至无法在红色的疯狂嚎叫中找到遗忘;因为我已经看到了门槛上的潜伏者,知道在坟墓之外等待我的将是不可名状的厄运。
叙述五:清真寺的地下墓穴
有一种方法可以让凡人的生命延续到无限,过去的法师们都知道这种方法叫“恩配方(Formula of Nnh)”;但是,这种“恩配方”非常危险,如果不能按照正确的发音念出每一个单词,就可能招致可怕而难以言表的厄运,因此,我认为尝试这种方法的巫师是非常鲁莽和轻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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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些曾亲眼见过犹格-索托斯的面容的人起身离开了传说中的伊雷姆;我派我的弟子们前去亚历山大城为我们找合适的住处,而我则继续前往某座无名之城,在那里和居民住了一段时间,离开后决定下次再回去一趟。
在亚历山大这座伟大的城市里,我的追随者在黑清真寺阴影下的那个街区找到了一栋老房子。亚历山大人用黑清真寺这个名字来称呼这座建筑,是因为它有着可怕而难以揣测的古老历史,寻常人都避之唯恐不及。我的弟子为我们找来的这所房子非常适合我的需求,尽管我对过于靠近清真寺这点来说不太满意。清真寺的乌黑尖顶高耸入云,就像巫师在他们令人憎恶的仪式上点燃的漆黑火把。
这座城市的部分信徒们来到我的门前,乞求我的智慧给予他们帮助。我明白自从我拜在撒拉逊人雅克图布的足下以来,阿尔哈兹莱德作为巫师的声誉已经遍布四方了。我很荣幸地接待了这些人,并听取了他们的请求,即清除黑清真寺中的邪恶存在。虽然上次在那个可怕的地方举行宗教仪式祈祷已经是多年以前的事了,但仍有可怕的传言在悄悄流传:残忍和嘲弄的笑声如何淹没了先知最庄严的仪式;在某种恶毒魔咒的作用下,甜美的熏香如何变成了令人作呕的恶臭;甚至神圣的《古兰经》也被卑鄙的污秽所玷污,被令人厌恶的秽语所涂抹。
翌日,我和弟子们来到了密闭的清真寺,最受尊敬的伊玛目颤抖着双手不情愿地打开了清真寺的大门。清真寺内一片荒芜和衰败,无处不覆盖着多年的尘土。我们点燃了火把,从发出的光亮中,我终于意识到,我对清真寺古老程度的担忧颇为正确:这座被阴暗笼罩的建筑甚至比先知的信仰还要古老得多。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曾经是古神(Ancients)崇拜者的圣地,因为可以看到被遗忘的过去的偶像和象形文字被无情地凿去,已经被剥落和腐烂的灰泥所掩盖。
这很有可能证明,或者说至少我自己心里是这么想的,当这座偶像崇拜者的神殿被穆斯林们净化,并按照他们自己的信仰进行祭祀时,由于驱魔仪式的举行过于仓促或粗心,古埃及兽头神的力量还残留着一部分,嘲弄和迷惑着这里现在的崇拜者。
我清楚地知道,古代的偶像崇拜者通常会在他们所憎恶之物的神殿下面挖掘一些秘密墓穴,于是我们就用火把寻找通往神殿下面墓穴的入口;经过寻找,我发现了这么一处区域,覆盖在上面的瓦片已经因年久失修而碎裂,露出了一块巨大石板的轮廓,这块石板曾经为埃及祭司们的活板门。石板上有一个巨大的铜环,铜环被虫子啃咬得很厉害,但依然完好无损。在我身后跟着一个力大无比的年轻人,是名副其实的鲁斯塔姆,他用他那满是肌肉的手臂撬开了石板,露出了一段从基岩上凿出的台阶。现在,我们心中的恐惧和身体的战栗仍在袭扰着我们的勇气,因为苍穹的阴森蒸气直冲我们的鼻孔,令人作呕,就像深渊本身的腐臭一样。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必须下到深渊里。因为一旦承担起任务的重担,以我们的荣誉起誓了,我们就无法避免随之而来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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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真寺下面的墓穴阴森恐怖,如同冥河一般,即使我们的火把发出的光亮也无法驱散这里的黑暗;此外,自从最后一块巨大的石板封住下面的秘密那日以来,已经过去了漫长的岁月,空气本身已经变得污浊和陈腐,我们的火焰在这里燃烧得很微弱。
但这已足以让我们不寒而栗地看到,那些渺小的、蠕动的、苍白的身影在这不寻常的光亮中吱吱叫着,四处逃窜;它们比任何老鼠都要巨大,而且它们那令人厌恶的身体似有人类模样,尽管它们的祖先早已变得邪恶堕落,我们只能猜测它们经历了什么不可言说的磨难。这些吱吱作响、胆小如鼠的穴居人又畸形又矮小,粉红色的眼睛狰狞可怖,就连这些畸形生物的稀疏头发也像白化病患者的头发一样苍白。
在阴暗和恶臭中,我们缓慢而蹒跚地前行,在惊恐地瞥了一眼之后,我们胆怯地避开了脚下踩过的东西:被啃过的小骨头、老鼠的尸体、毒蛇的尸体,有时还有被偷走的孩子的骨头……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终于发现了那可恶的小矮人像他们的祖先一样崇拜了无数个世纪的东西:那是一个人形的偶像,穿着古埃及祭司的法衣。它与人类真正的祭司如此相像,以至于我们曾一度担心它还活着,还能呼吸;但不,它只是一个死物,摸上去像石头一样坚硬,沾满了万古的尘埃。然后,鲁莽和轻率的好奇心让我提起衣服的下摆,擦去偶像容貌上的灰尘,以便辨别它们的真实……我大叫一声,我的火把从颤抖的手中掉落,我们转身逃回,穿过铺满被啃噬的小骨头的可怕地毯,爬上石阶,回到幸福的白昼之光,让石板落在通往那些阴间恐怖的开口处,如我们所希望的那样,将它们永远封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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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我很快就离开了亚历山大城,踏上了漫长而艰辛的旅途,再也没有回到这个强大的大都市,因为黑清真寺矗立在那里,古老且亵渎,令人遗憾地没有被烧毁。因为我曾在残缺不全的纸莎草纸上读到过可怕的“恩配方”1,巫师除非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否则不会行使此仪式,这个仪式能让人在无限的时间中被永远冻结。我知道清真寺下面那些可恶的居民在堕落中崇拜的东西的可怕之处,也知道其中可怕的秘密……当我拭去清真寺下偶像那双鲜活、疯狂而绝望的眼睛上几个世纪的尘埃时,我惊恐万分地想到了这个秘密。
注:
在1930年11月18日写给朋友克拉克·阿什顿·史密斯的信中,洛夫克拉夫特这样提到了第五叙事:“一些胆小的读者撕掉了《清真寺的地下墓穴》情节达到高潮的那几页--在哈佛大学和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副本中,删改的地方奇怪地一致”(SL 11.218-219)。我在这两所著名学府查阅的《死灵之书》副本(以及保存在芝加哥菲尔德博物馆图书馆的副本,奥古斯特·德雷斯在他的故事《The Evil Ones》中提请我们注意该副本)都有相同的残缺。然而,我所节录的迪伊手稿是完整无缺的。删节的开头是“但这已足以让我们不寒而栗地看到”。
1:《死灵之书》的后三册书汇编了咒语、仪式、配方、五芒星、符咒、圣歌、法术等内容,但却没有收录“恩配方”。不过,考虑到阿尔哈兹莱德在处理该仪式时的小心翼翼和战战兢兢的态度,他拒绝将其记录下来似乎是情有可原的,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叙述六:姆诺夸
Ⅰ
在亚历山大城逗留之后,我远离了人类,与我的两个学生来到了阿拉伯菲利克斯一望无际的沙漠,一个是力大无比、像狮子一样无畏的青年穆利,另一个是更加勤奋好学的伊斯梅尔。我们一起凝视着荒凉的沙地,研究着无垠苍穹中的星座轮回,探寻着大自然的秘密。
我被一种强烈的渴望所吞噬,想要揭开被岁月遗忘的远古时代的神秘面纱。为此,我们领着骆驼穿过那片广袤无垠的荒漠,古人把它称为“罗巴-埃尔-哈利耶”,意思是“虚无之地”,因为在地理学家的地图上,这片土地只不过是纸上的一片空白;在这片沙漠南部的广袤土地上,有一座古老城市的骸骨从沙土中凸现出来,在孟菲斯的第一块石头还未砌成,而巴比伦的砖块还未烤制之前,这座城市就已经存在了。
我一路前行,明白地球上那些恐怖的原初奥秘最好无人知晓、无人召唤;那些可怖的秘密与人类毫无关系,如果不以安宁和心智为代价,任何人都不可能学到它们。神秘的真实能使所知者变成一个他同类中的异类,他从此只能孤独地生活在地球上。
经过漫长的时间,我们终于来到了这座无名之城的所在地,它巨大的残骸深陷在流沙之中。它的确无名,因为没有任何古老的传说能给它一个名字,也没有人记得它逝去的辉煌岁月,就连无畏的沙漠部落也避之唯恐不及,就像他们的祖先和先辈一样。
第一天晚上,我们在闪烁的星光和冰冷的月辉下扎营,在我寻求休息之前,我被一股冲动所吸引,写下了一两行诗句,这是我多年来从未做过之事。第二天,以及之后的几天里,我们追寻着比第一金字塔还要古老的房屋的残垣断壁,追寻着曾经有非人类踏足的街道,但我们没有在任何地方发现任何雕刻或人为的痕迹,可以让我们找到线索,知道是谁建造了这座巨大的废墟。但他们不是人类子孙的事实却非常明显,因为这座城市的门户比人类容易进入的那种更高、更窄,而且还发现了奇怪的倾斜平面和下降坡道,而不是台阶。
这些阴森的废墟古老得超出了人类的想象,墙壁的碎片或柱廊的残骸从流沙中伸出,就像从一个不完整的坟墓中伸出的枯骨,空洞的窗户就像骷髅空洞的眼窝一样,凄凉地窥视着我们,嘲笑着我们。我曾到过这座沙中无名之城,对它的奥秘略知一二,但并不完全了解,因此我急切地想探究这些奥秘的最深处。当我们刨开沙土,裸露出发霉腐烂的石头时,我越发明显地感觉到,这里是一个超越历史甚至神话的古老遗迹。我开始渴望证明这块残骸的年代比它看起来的要晚得多,但我在所有地方都没有发现任何迹象或装置来证明这座城市是由像我这样的人类建造的,甚至在废墟的某些比例和尺寸上也暗示了一个可怕的、不可估量的、惊人的、亚当时代之前的年代。
Ⅱ
现在,我的年轻同伴们,无论是穆利还是伊斯梅尔,似乎都无法感受到这座无名之城的彻底而可怕的异化,因为对他们来说,废墟就是废墟,石头就是石头,不管它们是谁在多久以前建立的。我的弟子们这种麻木不仁的态度在某种程度上让我感到安心,因为有时我也会诅咒自己的想象力,也许是我的想象力在没有恐怖的地方描绘了恐怖。但我又想起了我在地球上游荡的岁月里见过和到过的其他一些原始城市,想起了那座古老诅咒下的可怕的邪恶之城,想起了那座被沙漠中的贝多因人悄悄称为“恶魔之城(Beled-el-Djinn)”的城市,想起了那座被土耳其人称为“黑暗之城(Kara Shehr)”的城市,想起了那座匍匐在百年王座上的木乃伊枯萎的爪子里永远攥着一颗无名的古老宝石的城市;我还想到了千柱之城伊雷姆,想到了我在美索不达米亚的漫游,那里有人类建造的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厄运之城萨尔纳斯的废墟。还有它那已面目全非的邻居,灰色的群石之城伊布,它从未被人类的双手筑起。
有一天,青年伊斯梅尔带着一个发现来到我的面前,这个发现很可能是揭开这座无名之城神秘面纱的关键,因为他发现了一些巨大的残骸,在这些残骸的基岩上,这座古老的城市拔地而起,没有了附着的泥沙。我欣喜地从中发现了房屋或庙宇的外墙,它们的内部可能保留着许多雕刻,没有被呼啸的风沙侵蚀;在我们熊熊燃烧的火把的照耀下,我看到了裸露的石头上凿出的某些标志,这意味着它可能是安提迪卢维人(上古人/Antediluvians)的庙宇或神殿,是他们用双手筑起了这些废墟。还有一些凿进岩石更深处的隧道,里面有神秘的神龛,但其红锈斑斑的周围暗示着向时间深渊中的暗黑疯狂之神献祭的可憎仪式。
几天几夜以来,我们一直在这座名副其实的迷宫中寻找着。最后,我们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其倾斜的墙壁、角度奇特的屋顶和形状怪异的扶壁,似乎是按照某种不完全符合欧几里得几何学的规则设计的,就像是来自遥远的球体或异次元空间的密室。这里从无法猜测的凹处吹来一股超北极严酷的恶臭之风,在这个南方之地,这股恶臭之风显得如此不可思议,也无法解释。我们还在这里第一次发现了被岁月侵蚀的史前艺术遗迹,因为倾斜的墙壁上装饰着褪色剥落的颜料痕迹,错落有致的石坛或石桌上面有大量曲线形的凹槽或标记,这些特征(如果确实是特征的话! )除了残缺不全的《纳克特手稿》中较为古老和难以辨认的部分,以及其中过于古老而无法阅读的部分之外,它们与我所知的任何文字形式几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那寒冷而腥臭的风不断地吹着......
Ⅲ
最后,我们穿过那些蜿蜒曲折的迷宫般的道路,来到了一个巨大的、拱形屋顶的、像坟墓一样的墓室。墓室的墙壁上摆放着许多石棺,但这些石棺并不是按照古埃及的样式设计的,而是更长、更窄,棺盖上的石面狰狞地让人联想到爬行动物的祖先,因为它们身上都长着鳞片和绒毛,还有可怕的鳄鱼的拉长的嘴。我甚至想起了古埃及的鳄鱼头兽神塞贝克,不禁在心底暗暗猜测,在这座无名之城的臭气熏天的石头迷宫里,是否也曾有过那种狰狞残忍的古代崇拜?
在这间石棺室的正中间,矗立着一尊粗陋的青石雕像,雕刻得与棺盖上的十分相似,只是它的脚是爪式的,腿是弓形的。它的头像蜥蜴,眼睛则如同黑色冰冷的宝石。雕像的底座上凿着一个标志,我曾经在绿色的石头上见过这个标志,那是在远古时代的伊卜,我知道它的含义,知道它的含义后,我的灵魂在颤抖,因为那是姆诺夸的名字。伊布人曾经崇拜过祂,我们称它们为图姆-哈人,它们是祂的爪牙,它们的首领叫伯克鲁格。
祂曾经是人类的敌人,我们称之为 “支配者”,祂们在地球诞生不久的时候从星空中渗入地球,他们曾经在另一个时空统治过地球,并一直渴望夺回他们古老的统治权。当“旧神”来到这里,对他们叛逆的仆人进行报复时,他们把姆诺夸封印在月亮的洞穴里,直到今天,他还在努格-亚不神圣的深渊里,在乌伯斯黑湖的波涛汹涌中痛苦地沉睡着。
在我看来,这座无名之城很有可能曾经是姆诺夸的前哨或要塞,那是在世界还很年轻,地球上的一切都还在姆诺夸和他的弟兄们的统治之下的年代。我默默地向犹格-索托斯和撒托古亚表示感谢,感谢他们让那些肮脏的、爬行类的姆诺夸仆从统治着新造地球上颤抖的沼泽和蒸腾的海洋的日子早已过去……
那天晚上,我们在嘈杂的洞穴中休息,因为身心疲惫,无法回到上层世界更健康的空气中;我真希望我们没有如此疲惫,而是回到地面上。在那里,无名之城的枯骨正凝视着月亮的冷眼。
Ⅵ
这时,我的弟子伊斯梅尔来告诉我,在这些无尽迷宫最深处的一个洞穴里发现了一块巨大的石板,石板中间镶嵌着一个被岁月侵蚀的青铜巨环。我想起了我们在黑清真寺的地板上发现的那块石板,我以前写过关于它的文字。我害怕了,是的,恐惧和颤抖袭上心头,我站起身来,嘱咐伊斯梅尔,我们不应该惊动这座巨石山脚下可能潜藏着的最阴暗的秘密。但他说,就在我们说话的同时,坚毅的穆利的大斧子正在努力撬开石板,以探究石板下面的东西……那时,我才知道已经来不及害怕了。
我们的耳边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声音,就像打斗的声音一样,喧闹声中还夹杂着强壮的穆利的喊叫声。同时,还有另一种声音让我很不舒服,那声音就像爪子的咔哒声、蜥蜴尾巴的滑动声,还有像爬行动物的嘶嘶声。随后我便明白了,我拉起伊斯梅尔,带他离开了那个阴暗的、被诅咒的、充满腥臭的洞穴,在那里,我们的脚下永远都有无法猜测的深渊。
我们终于穿过了迷宫,在苍白、朦胧的晨曦中来到了令人心旷神怡的地面。但就在我们后面,一群畸形、矮小的退化生物爬行着,面目狰狞,步履蹒跚,后肢和前肢上长着残忍的大爪子,令人厌恶的身体上披着一层皱巴巴的绿皮,长着巨大的獠牙,咧着嘴笑。我惊叫起来,明白它们高举的爪子上拿着的那个像一面可怕的旗帜一样,带着一个红色的、残缺不全的、可怜的东西,就是穆利,年轻的穆利所留在世间的一切……那时我才知道,上古时代并没有从地球上消亡,同样,有些比人类更加古老、更加强大的可怖存在至今仍然幸存,它们亵渎地蔓生着,活过了对人类来说毫无意义的永恒岁月。那些怪物般的存在永远沉眠在难以置信的地穴和遥远的洞窟中,远离理性和因果的法则,等待亵渎者来唤醒——这些僭妄之人知晓它们那暗黑而禁忌的印记,以及诡诈的暗语。
若不是白昼之光的仁慈照耀,这群面目狰狞的怪兽会扑向我们,用那些残忍的白色獠牙将我们啃噬殆尽。那些居住在黑暗深渊中的上古人在黑暗的地底生活了无数个世纪,无法忍受光明。当我们骑着骆驼逃离那座被诅咒的无名之城时,我想起了那个夜晚我写下的诗句:
“那永恒长眠的并非亡者,
在诡秘的万古中
即便死亡本身亦会消逝。”
注:
显然,洛夫克拉夫特圈子的早期成员广泛参考了《叙事六》。洛夫克拉夫特本人也将其作为《无名之城》的素材,有趣的是,将这两部作品进行比较,可以发现他从迪伊译本中汲取的素材少之又少。在洛夫克拉夫特的笔下,情节与阿尔哈兹莱德的文本大相径庭。此外,洛夫克拉夫特还犯了一个小错误,他在故事中写道:“疯子诗人阿卜杜尔·阿尔哈兹莱德曾在夜间梦见过这块地方,在那个时候他还不曾吟诵出那段令人费解的叠句”(文中清楚地写道,阿尔哈兹莱德是在他和他的两个追随者抵达无名之城的当晚写下了那副著名的对句)。(译槽:真够臭屁的,老子抄儿子是吧……)
令我困惑的是,洛夫克拉夫特在《无名之城》或其他任何作品里都没有使用过 支配者姆诺夸。原因可能在于,英文版的《死灵之书》从未出版过,而是一代又一代人辛苦地手撰下来的。要么就是洛夫克拉夫特所使用的副本是残缺不全的,或者是过于年久,许多单词、段落甚至整页都被抹去了。
洛夫克拉夫特在他的《死灵之书的历史》中也提到了《叙事六》,他说阿尔哈兹莱德“独自在阿拉伯南部的大沙漠中度过了十年......并在某个沙漠城镇的废墟下发现了一个比人类更古老的种族的令人震惊的历史和秘密。”
洛夫克拉夫特的另外两位同事(至少!)也曾接触过《第六叙事》,他们是罗伯特·霍华德和威廉·拉姆利。霍华德在他的故事《亚述巴尼拔之火》中提到“阿拉伯人阿尔哈兹莱德的《死灵之书》中所说的古老的邪恶之城——受到古老诅咒的死亡之城。传说中对它的称呼含糊不清:阿拉伯人称它为贝莱德-艾尔-吉恩(Beled-el-Djinn),魔鬼之城;土耳其人称它为卡拉-谢尔(Kara-Shehr),黑暗之城。”
威廉·拉姆利是洛夫克拉夫特的朋友,有时也是改写服务的客户,他也看到了《叙事六》,或者至少看到了其中的引文,因为在他的故事《阿隆佐·泰普尔的日记》(洛夫克拉夫特后来改写出版)中,拉姆利几乎逐字逐句地引用了迪伊版本中的两段话:第一段以“地球上那些恐怖的原初奥秘”开头,第二段以“有些比人类更加古老、更加强大的可怖存在至今仍然幸存,它们亵渎地蔓生着……”开头。
叙述七:超越时间的疯狂
Ⅰ
有一种疯狂超越了时间,有一种污秽超越了空间,愿上天帮助那些胆敢唤起这种疯狂和污秽的人。我,阿尔哈兹莱德,在阿拉伯菲利克斯荒无人烟的荒原上度过了十年。在我起身离开亚历山大城之后的那段时间里,我遭遇了许多奇异的事情,但最奇异的莫过于我现在要讲述的这件事。
一天,我来到了荒原上那个被人们称为坟墓谷的地方,因为在那片荒凉的土地上,有着空旷的墓地。这座古老的墓地建于远古时代,现在除了我们这些巫师之外,人们已经忘记了它的存在。山谷两边的悬崖峭壁就像城墙一样,我就在其中的一座坟墓里住了下来,从这里我可以俯瞰整个山谷和山谷底部岩石中的绿洲。
就在这里,在孤独和寂静中,在轮回的星座下,在像散落在黑色天鹅绒上的满手宝石一样点缀着沙漠之夜的星座下,我思索着上古之书,扫视着星空,研究着天体历法,沉思着我的艺术奥秘。后来,我偶然发现自己并不是唯一一个住在坟墓谷的隐士。他比我年长,瘦削,行事诡秘,我只是偶尔从远处瞥见他,因为我们确实分享着沙地中的同一片小绿洲,以及绿洲中新鲜的生命之水。当他在我住所的高处来来回回,寻找枣椰树上丰硕的果实和池塘里甘甜的水时,我曾多次注意到他。当我们终于互通有无,我才得知他名叫萨尔贡,是个巫师,从前在东方那片荒原上居住,那片荒原以前是著名的迦勒底人的领地,他来自迦勒底人古老的血脉。
后来,我从这个迦勒底人的嘴里听到了一个可怕的恐怖故事。但有一段时间,我只是看着他来来去去,并且大多是在昏暗的夜色中。我观察到他有一个奇怪的举动,那就是在这些漫游中,他不像其他人那样从一个点到另一个点直线前进,而是以一种迂回曲折的方式前进,就像在弯曲的小路上兜转一样,这对我来说是最不可思议的怪事,因为我想不出这种奇特的运动方式有什么意义。
我就想起以前听闻的一句话:人当走窄直的路,为要灵魂得救。但我所认识的一个人却走了同样笔直而狭窄的道路,最终他的灵魂受到了难以言表的诅咒,因此我有很大的理由为此而惊叹......
Ⅱ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成了朋友,我们两个孤独的巫师,共同生活在这荒芜凄凉的坟墓谷里。正是从这位巫师萨尔贡的口中,我听到了下面的故事。
这个迦勒底人憔悴枯槁,我不需要多么精明,就能发现他身上有一种可怕的恐惧。你可以从他闪烁不定、布满红丝的眼睛里,从他麻痹的双手的颤抖中,从他面容紧张的抽搐中,看出他的恐惧。但至于他害怕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愿意去猜测。而当我终于知道了这一切的真相之后,这一切比我能想象的还要奇异和可怖……
有一次,阿尔哈兹莱德啊(他对我说),我年轻时轻率鲁莽,想获得潜修者和哲学家所熟知的、被他们视为超越普世经验界限的令万人敬仰的“万物之眼”。我试图通过一种名为“辽丹”的强效药物来获得这种境界,这种药物是许多可怕传说中的黑莲的伴生产物。我获得了辽丹,它是由远在契丹的睿智博学的药剂师通过“多方途径”提供给我的。这种辽丹的特性之一是,它能解除时间和空间对人的心灵的束缚,使时间和空间都不复存在,从而使人的智力以及迅速而全面的感知力得以发挥到极致。
就这样,我按照规定的方式服下了辽丹,似乎在无尽的永恒的一瞬间,我看到了所有的大地和所有的时代,这真是奇妙无比的奇迹。是的,在同一刹那间,我看到自己是一个毛发蓬乱的兽人,蹲在肮脏的洞穴里,身上裹着肮脏的兽皮,啃着一根大腿骨……当我坐着一顶黄金和象牙的轿子,由一头从底比斯来的黑牛拉着经过时,一千个赤身裸体的奴隶在我面前卑躬屈膝。我是一个祭司,我用涂满油漆的手掌颂扬埃及的兽首石像……我是来自帕提亚帝国风蚀平原的野蛮人,骑马伏击罗马军团,我是一个半裸的汪达尔人,洗劫希腊被亵渎的神殿……在印度,我是一个卑微的信徒,聆听神秘大师的教诲,却尖叫着逃离,因为他们的启示就像在流血的伤口上撒盐……
我是第一个从地球上蒸腾的沼泽中诞生的人,我从人类出现之前肆虐和统治的庞大爬行动物的践踏脚下尖叫着逃出。我深入得更远,深入到时间的最深处,深入到时间的深渊,因为我的愚蠢急不可耐,甚至试图超越时间和空间的界限,探寻那永远存在的东西,那在时间和空间出现之前就存在的东西。
我,曾活在所有人之中,就像所有人活在我之中一样;我,曾在一个巨大的瞬间,一个无处不在的“现在”,感知了整个人类历史;我,试图超越……我进入那灰色的、毫无特征的幻境。有那么一会儿(凡人也会这样衡量片刻),我站在时间之外苍白无色的海岸上,那里雾浪拍打着无沙的沙滩,黑暗代替了光明。它们嗅到了我的气息——那些朦胧、诡秘、无情的东西,它们居住在那个可怕的领域——时间之外的疯狂和空间之外的污秽所孕育的领域。在那昏暗无光的阴影之滨,它们永远徘徊着,瘦弱而渴求。现在,阿尔哈兹莱德啊,我竟愚蠢地不请自来,在它们的领域里引起了它们的注意,它们便在时间和空间的所有道路上追捕我,我永远也摆脱不了它们无情的追捕。
Ⅲ
我,阿尔哈兹莱德,用我那丰富的恶魔知识对巫师萨尔贡说:当心,不幸的迦勒底人,我年轻时曾在尼罗河畔密封隐蔽的哈多斯谷地里见过你所憎恶之物的模样。是的,那是一个奇特的护身符,上面刻着一只带翼猎犬,棱角分明,造型奇特,是用一块薄薄的莹玉雕刻而成的,精致而令人厌恶。但关于这个护身符、它的特性以及死者灵魂与它所象征的东西之间的可怕关系,我将在下一次详细讲述。
我只想说,迦勒底人啊,在那块玉符的面孔上,表现出一种令人反感的特征,令人立即联想起死亡,兽性和狠毒,所以我从未忘记过它,也从未忘记过它所代表的东西。是的,我说的正是廷达洛斯之犬,那些来自天外的猎手,他们是诺斯·意迪克的眷族,是库苏鲁的产物,永远在可怕的阿撒托斯漩涡中嚎叫;是的,它们正是恶魔苏丹1的爪牙和奴仆。是的,它们永远栖息在时间和空间之外那个朦胧而模糊的混沌世界里,那里自古以来就居住着它们可怕的主人阿撒托斯。然而,即使是它们,也会受到旧神的某些约束,因为我们的空间是弯曲的,而它们只能沿着直线或通过直角移动,因为这就是他们的天性限制,他们服从统治一切的旧神的命令;因此,他们在追捕你的过程中受到了阻碍。哦,迦勒底人,如果你能设法躲避他们足够长的时间,也许他们会咆哮着、贪婪地、不满足地溜回他们最初的地方,那时间和空间之前。
萨尔贡已经多少猜到了我言中之意,这就解释了他迂回曲折的行走方式,因为巫师很清楚弯曲和倾斜空间之间的差别;在我们交谈之后的日子里,我们又尝试了新的保护方式:我们用从绿洲中的水池边挖来的粘土,把他石牢里棱角分明的接缝,甚至是墙角和屋顶,都砌成了光滑的曲线。我们还用诺姆的驱魔术(不论是弱小或强大的)努力了很久,想让他摆脱这个诅咒,但是,唉!可惜无济于事。
我夜以继日地研读我带进沙漠深处的那些上古传说,寻找向阿撒托斯发出的伟大祈求的文本,以斩断将我那不幸的迦勒底朋友的灵魂束缚在天外狩猎者身上的枷锁。那些狩猎者一直在时空中追杀他,嚎叫着,愤怒着。但我翻遍了纳克特手稿中仍可被人类破解的部分,也没有在任何文本中发现相关的仪式,我一无所获。最后,我为迦勒底人感到绝望了,因为有许多可怕的力量与那些憔悴不堪、饥肠辘辘的天外狩猎者纠缠在一起,巨噬蠕虫可能会帮助它们,还有森之幼崽(因为他们是莎布-尼古拉丝的仆人),在他们的帮助下,甚至廷达洛斯之犬也可能穿过猩红之圈,蚕食弯曲的空间,而我们的死亡将从之开始。
我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因为我没有找到我所寻找的那个伟大的祈求。每天,当我向这位巫师萨尔贡请教时,我不禁观察到这个不幸的迦勒底人是多么的憔悴不堪,因为他感觉到来自天外的猎手正在嗅探他的踪迹。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却无能为力。我明显地感到,在我们凄凉的谷地附近徘徊着某种可怕的厄运,因为即使是正午时分,天空也笼罩着一层黑纱,透过黑纱,群星就像女巫安息日里的篝火一样明亮。一阵阵寒冷的、不可思议的微风,就像从墓穴里吹来一样臭气熏天,使整个凄凉的谷地就像屠宰场一样嘈杂。
后来有一天,所有这些事情都发生了: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把长袍的褶皱裹得更紧了,因为当风呼啸着穿过我头上裸露的岩石獠牙时,它们发出细细的、令人战栗的声音,就像猎犬的嚎叫,遥远而微弱……就像那些狰狞的猎犬的叫声,它们永远在黑色漩涡的中心嚎叫……
现在,巫师萨尔贡每晚都睡得很不安稳,而且经常被可怕和恐怖的梦境所困扰,以至于他几乎一夜未眠。但就在这一天,他因疲惫不堪而陷入了无底的沉睡,当黑暗的阴影爬过他那布满灰尘的牢房地板,预示着黑暗的来临时,他猛然惊醒。迦勒底人突然被一种无名的恐惧攫住了灵魂的根部,他从他居住的坟墓敞开的大门里跑了出来,大声呼喊着我的名字。当我从自己的居所走出来回应他时,我看到了他逃亡的墓谷黑暗的地面,以及比从四面八方向他逼近的阴影还要黑暗的憔悴瘦削的黑暗身影。当他被无情地撕裂时,我被恐惧束缚,无能为力。
我意识到,迦勒底人萨尔贡在惊恐之余,曾一度忘记小心翼翼地走弯曲的小路,而是沿着直线奔向我的居所……因此,我说,我所认识的一个人走了同样笔直而狭窄的道路,结果却害了他,使他万劫不复……是啊,你们听了我的话,可要当心!免得你们招致来自天外的猎人的愤怒,它们正是廷达罗斯之犬!
注:
迪伊文本中这一叙事的实际标题是《彼方的猎人(The Hunters from Beyond)》。为了不给读者造成混淆,我修改了标题,因为克拉克·阿什顿·史密斯写过一个以此为标题的故事,发表于1932年。时至今日,我们已经无法猜测史密斯是借用了迪伊的标题,还是独立设计了这个标题。
无论史密斯是否读过《叙事七》,弗兰克·贝尔克纳普·朗肯定读过,因为他在著名的故事《廷达洛斯之犬》(1929年)中使用了辽丹和猎犬本身。不过,他并没有模仿《叙事七》的情节结构,只是激发了自己的想象力。不过,他还是借用了其中的一些语句。
我在这里用H.P.洛夫克拉夫特创造的标题代替了原标题,但他从未在故事中使用过此标题。《查尔斯·德克斯特·瓦德事件》的预选标题就是《超越时间的疯狂》。
洛夫克拉夫特在他的故事《猎犬》(1922年)中引用了阿尔哈兹莱德的一段话,通过比较该故事和这段叙述的文字,可以确定是出自这段典故。
1洛夫克拉夫特没有明确指出廷达罗斯之犬是阿撒托斯的爪牙,但显然他对这一事实很熟悉,他在《蜡像馆惊魂》中直接暗示了这一点(“诺斯·意迪克的孽子!库苏鲁的恶臭!对着阿撒托斯之混沌乱吠的狗杂种!”),并在《暗夜呢喃》中暗示了这一点(“同时我也从中得知了廷达洛斯之犬的本质……而当谈话延伸那个可怕的、超越角的空间之外的核心混沌——那个《死灵之书》仁慈地以“阿撒托斯”这个名字掩盖其可怕本质的混沌时,我带着嫌恶惊跳了起来。”)。洛夫克拉夫特在这里似乎暗示了猎犬和阿撒托斯之间的联系,也许他不敢大胆地谈论这种联系。毕竟他处于“有角度的空间”。
叙述八:黑莲之梦
Ⅰ
在无名之城短暂而不幸的逗留并听闻食尸鬼的故事之后,正如我之前所写,我的弟子伊斯梅尔同我一起骑着骆驼,在一望无际的荒沙中穿行,最终在荒凉的旷野中来到了一片绿洲。在这里,翡翠般的棕榈树倒映在蓝宝石般的平静水池中,遮挡住了正午太阳难以忍受的光芒。帐篷、小屋和亭台楼阁拔地而起,俨然一座沙漠中的城镇。这片绿洲已成为漫无边际的灼热沙地上的一个中转站,许多商队都会在此停留片刻,在凉爽的环境中养精蓄锐,休息并给牲畜喂水,然后再踏上漫长的陆路旅程,前往沿海人口众多的城市。
我和伊斯梅尔在这里搭起了帐篷,消磨了一段时间,在经历亚当人所处时代之前的古墓之城的阴暗和死寂之后,我们很高兴能有一次身为普通人的喧闹和嘈杂,以及世俗世界的交流方式。在这里,我还遇到了一个叫阿卜杜拉的人,他是巴索拉的一个商人,带着从远方,甚至是从著名的中华王国和占婆帝国运来的奇珍异宝、华丽的丝绸、稀有的香料和药材来到这里,可谓走遍了大半个世界。我阿尔哈兹莱德就是从这个巴索拉的阿卜杜拉那里,如愿以偿地弄到了一点黑莲花。这种黑莲花的花瓣齐整不一,最难捉摸,用它可以酿造出一种神奇而恶毒的药水,但只有轻率鲁莽的人才会这样做,因为这样使用黑莲花不会给任何人带来好处。没有人知道它在哪里开花,在哪里采集,也没有人知道它出自何人之手。
但巫师们私下都说,吸食了它的烈性烟雾,心智就会扩展到新的层面,超越肉体的所有已知限制,甚至超越精神的惯常界限。这时,敢于吸食它的人的心智就会像百合花一样慵懒地飘向远方,穿过诡异、不可思议的梦境。在梦境中,常常会发现被所有清醒世界遗忘的、只有敢于做梦的人才知道的上古奥术的秘密。
不幸的迦勒底人,巫师萨尔贡,也曾吸食过这种黑莲,但他却因此永远受到了伤害,因为他不幸成为了可怕厄运的牺牲品。因此,在你看来,我冒着吸食同样可怕的麻醉剂的风险,似乎既鲁莽又过于轻率,那倒霉的迦勒底人正是靠这种可怕的麻醉剂,才被推向恐怖的边缘,甚至被推向深渊的。但这次在绿洲的阴凉处歇息,以及我们与巴索拉商人的相遇,都发生在我住在坟墓谷中的隐居地之前的许多年,而我还没有遇到那个充满厄运的萨尔贡。但即使不是如此,我也不认为自己会动摇,因为聪慧的巫师从不会心慈手软,不冒任何风险就不会有任何收获。圣人说,从黑莲之梦中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就这样,一天傍晚,当太阳穿着金色和紫色的帝王盛装,在火红的葬礼上陨落时,我找了个隐蔽的帐篷,按照从远不如不知道出处的地方学到的一些戒律,调制了一剂药。但药力不同,配制方法也不同,并且与可怜的迦勒底人最后所采用的方法相比最为不同。有许多方法可以让你服用黑莲,而每一种方法都会导致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结果。这就是说,这种药物可以生吃,也可以切成薄片,放在熏锅里熏,还可以用杵磨成粉,然后溶在酒里喝下去,也可以把它的粉末吸进鼻孔里。你选择哪种方式服用,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你在黑莲影响下所体验到的形式和性质。
我把自己和我的弟子伊斯梅尔(他在接下来的实验中的作用是记录实验过程中可能发生的一切)都围在了三重保护圈内,我在帐篷的地毯上用蓝色发光粉笔描画了这个保护圈,这是根据古代诺姆的智慧戒律准备的。我小心翼翼地按照一定的方式服用了黑莲。
Ⅱ
起初,我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何不适。但后来,我感到自己与身体发生了奇特的分离,似乎在帐篷的地板和屋顶之间自由自在地漂浮着。过了一会儿,所有的视线都模糊起来,变成了一片五颜六色的朦胧,我似乎穿过了帐篷的结构,像一团无形的蒸气一样,消散在无穷无尽的元素中。紧接着,我又度过了一段不可测量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只是模模糊糊地飘来飘去,仿佛在时间之河的河面上随波逐流。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又被这股无情的洪流抓住,发现自己就像洪流中的一块碎片,无助地被带入了难以估量的过去。
笼罩着我的漩涡般的迷雾渐渐散去,我看到了新月与十字架战争的场景,那些面无表情、身披无情铁衣的巨人,那些法兰克人的走狗,击溃了英勇的萨拉丁,攻占了阿克城高耸的城墙,甚至向黄金之城耶路撒冷发起了进攻,然后,迷雾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弥漫了不知多久,当迷雾再次散去时,我已在时间的黑渊中倒退了几步,几个世纪前,狂喜的、沉醉于上帝的大群人紧跟着先知的脚步进入了圣地麦加……时间的迷雾再次像面纱一样在我眼前聚拢,当它们终于散去时,又是在更早的几个世纪之前,我陶醉地看着罗马军团英勇地最后抵抗野蛮的帕提亚半裸狼群……看着大喊大叫的骑兵们冲垮了罗马的钢铁方阵,冲垮了它,把它踩在脚下,把英勇的百夫长们踩进了泥潭,是的,我敬畏地看着他们神圣的旗帜,青铜鹰,在野蛮的尖叫的红色浪潮中摇摆,倒下。
我在时间中冒险的速度加快到了令人眩晕的地步,几个世纪在我眼前一闪而过,就像圣人翻阅书页一样迅速……我看着双角亚历山大1的无敌大军越过海达斯佩斯河,进入印度斯坦,将强大的亚洲母亲抛在身后,匍匐在地,被征服……时间的面纱又一次合拢,遮住了我的视线,当它们最终分开时,我看到了一个更早的场景,特洛伊王国的无顶高塔矗立在阳光下,斯卡曼德河的弧形闪光就像一把坚硬的弯刀,亚该亚人的军队在这些传说中坚不可摧的城墙前被围困了十年……薄雾再次聚拢,然后散开,在我面前呈现出一片焦黑的花岗岩沙漠,我惊奇地看着赤身裸体的棕色工人凿啊切啊,然后用无限缓慢的动作将胡夫大金字塔的基石拖到合适的位置……
我迷醉的双眼惊奇地看到失落的亚特兰蒂斯的壮观景象,它闪亮的城市被干渴的大海的翡翠大口吞没。迷雾再次笼罩着我眼前的景象,然后散开,展现出一个超越一切奇迹的奇观……我凝视着被岁月淹没的荣耀,那是永恒的伐鲁西亚2,那座被神话遗忘的奇妙之城……
Ⅲ
我的幻觉越来越快,现在,我目眩神迷的目光看到的不是远古时代的景象,而是无限的空间,因为我惊奇地看到了离地球越来越远的领域和区域——但它们究竟是在遥远的太阳系世界,还是在地球的幻梦境中,抑或是在与外星球和外太空毗邻的区域,我仍然无法确定。
就这样,我看到了那些怪异的、长满参天古树的幽林,那里潜伏着隐秘而又鬼祟的祖各,它们从幽暗的深处潜行,吱吱作响……在那片荒凉的、鬼怪出没的荒原中,卡达斯的神秘高地在诡秘的星空中耸立着她那镶嵌着玛瑙的峰顶,那是由令人颤抖的、不寻常的极光的寒冷火焰所形成的遥远而不可思议的星空……3
我的视线再次模糊,当我的视线恢复正常时,我已经远离了已知的、熟悉的地球。我在梦魇的景色中瞥见了可怕的古革巨人王国,他们是无名之雾的爪牙,无名之雾孕育了可怕的犹格-索托斯4……我的视线再次模糊起来,但当我的视线逐渐清晰时,我看到了神话般的、被岁月遗忘的、前人类的萨克曼德,其被长翅膀的闪长岩狮子所守护着的黑色硝石阶梯,这些阶梯一直向下,一直向下,一直向海湾延伸……然后,乌伯斯黑湖的粘稠波浪冲到了我颤抖的眼前,我知道,在那冥河般的阴暗和无底的寂静中,我停在了努格-亚的可怕深渊里,在月球古老地壳的深处,那里沉睡着自古以来在长老标志下的可怕和令人生畏的姆诺夸……
终于,我的眼前闪现出一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可怕的深渊和可憎的景象: 我看到了一个黑暗的深坑,坑的四周是雕刻过的岩石,整个坑都淹没在冥王星的阴暗中,只有原始修格斯5的原始白色胶冻发出可恶的磷光……在狰狞的粘液和淫秽的恶臭中,我看到了那些冒着气泡、颤抖着的怪物,那些颤抖着的凝胶状液态污秽之塔,上面镶满了裸露的、突出的、凝视着我的的眼球……我尖叫着逃跑,沿着时空和维度的通道往回走,在那最后一瞥中,我看到了在那片冒着气泡的污秽之湖的浮渣浅滩上盛开的点点花朵,我的灵魂为之震撼——我尖叫着,逃了出来。我终于知道了黑莲盛开的地方,知道了它以什么不可名状的粘液为食。6
注:
罗伯特·E·霍华德、罗伯特·布洛克、克拉克·阿什顿·史密斯,以及洛夫克拉夫特圈子的其他成员,显然都有机会得到一本迪伊译本的《死灵之书》,他们在写作时都对“黑莲”心知肚明。毫无疑问,他们都知道《叙事八》及其启示。
1,在阿拉伯语原文中,Alhazred会写成Iskandar Dhoulkernein,即“双角亚历山大”,这也是伊斯兰传说中对这位强大的马其顿人的称呼。
2,罗伯特·E·霍华德在他的库尔王故事中提到了奇妙之城伐鲁西亚,但这是我在《死灵之书》中首次提到伐鲁西亚及其时代(如果我把迪伊博士的“Falushyaa”与霍华德所说的“Valusia”合并是正确的话)。
3,洛夫克拉夫特在他的《梦寻秘境卡达斯》中提到“隐秘而又鬼祟的祖各”的树林时,也使用了大致相同的措辞,在《叙事八》中提到卡达斯、祖各的王国、萨克曼德等地时,也使用了大致相同的措辞。显然,HPL从这一叙事中获得了这些信息。其中一些用语完全相同。
4,虽然在后人合作的小说《The Lurker at the Threshold》中引用的《死灵之书》片段中,古革巨人被指认为是旧日支配者的爪牙之一,但此前并未发现古革巨人是哪位支配者的爪牙。在《书信选集IV》第 183 页的“支配者的后裔”谱系图中,“无名之雾”被认定为犹格-索托斯的直系祖先。现在我们知道,鲜为人知的古革巨人就是这位鲜为人知的支配者的奴仆。
5,将《叙事八》与《疯狂山脉》进行比较,不难证明洛夫克拉夫特非常熟悉《叙事八》。在《疯狂山脉》的最后一页,洛夫克拉夫特直接引用了《叙事八》的内容:“黑暗的深坑”、“四周雕刻的岩石”、“原始的白色胶冻”和“原始修格斯”等。
6,虽然我们还不能完全弄清“修格斯之坑”这个词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可怕的憎恶,但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完全理解已故的威尔伯·纳撒尼尔·胡格的十四行诗序列(我以《拉莱耶之梦》为名编辑了这本诗集,并于 1975 年付梓)中第二十首十四行诗的最后几句,内容如下:(译者槽:林卡特你别太过分了……)
我在梦中漫游宇宙深邃的海湾,
走过恶魔出没的哈迪斯,
那里地底埋藏着肮脏的腐臭
可憎的修格斯在那安然沉睡,
我看见——我尖叫!在这最后时日
我明白了我即将毁灭……在这黑莲盛开之地。
叙事九:群星之影
Ⅰ
在那个最不幸的迦勒底人,巫师萨尔贡遭受厄运之后,我及时起身离开了我在坟墓谷的住所,前往叙利亚人土地上著名的大马士革城。因为在那里有一些我以前的弟子,他们几年前从亚历山大人的城市迁到那里,并在那里生活。
我去往那里的路途遥远,而且还经历了一些不幸和冒险,这些我就不在此记录了,因为它们与此篇章无关;但我,阿尔哈兹莱德,确实穿越了三个阿拉伯国家,最后,在漫长的时间里,来到了大哈里发统治下的某个地方,一个在久远的古代就为人熟知的地方。我来到了库特切姆斯(Kuthchemes)被岁月侵蚀的废墟,这座城市在时间的长河中历久弥新,从希伯来人的原始时代起就一直存在,除了巫师之外,世人早已将其遗忘。
不过,我要讲述的并不关于这些散乱的石头碎片,而是在这些废墟旁拔地而起的那座黑暗高山,某些圣人称它为黑山1。驱魔师诺姆的年鉴和希帕波利亚人伊波恩的典籍中都记载,旧神曾在这座山中囚禁过伟大的犹格-索托斯,在那场惊心动魄的战争结束后,旧神彻底击溃了旧日支配者,从宇宙的尽头回响着雷鸣般的巨响。
在黑山的阴影下,我胆敢在此逗留了一段时间,并对此充满了好奇:因为犹格-索托斯,祂是一归万物,万物归一者。他是无名之雾2从其本质中孕育出来的,而且是以旧日支配者特有的只有祂们才知道的“方式”孕育出来的;而那怪物孕育的时间(诺姆说)是在尼斯的螺旋风之时3。关于更详尽的知识,我阿尔哈兹莱德一无所知。即使我了解,也不敢告诉凡人:因为有些事情,思之愚昧,知之有害。4
上古典籍中还记载,无名之雾是阿撒托斯的长子,也是黑暗2的兄弟。而那个地狱般的、像云一样的实体5莎布-尼古拉丝正是从黑暗的腹中孕育出的。无名的崇拜者们为了纪念他,至今还在举行“森之黑山羊”仪式;莎布-尼古拉丝在一个叫莎玛丝-古恩(Shumath-Ghun)的地方诞生,这个地方位于神秘无迹的黑星云(Black Nebula)6之中……但对于这些事情,我知之甚少,更不应多说。
Ⅱ
现在,当我停留在黑山的阴影里,思考着古老的奥秘时,我终于意识到,有一大群沙漠人和我一样,也在这荒凉的地方,因为我从我居住的高处看到了他们的黑色帐篷;后来,我结识了这个部落的首领谢赫·法赫德希恩,并知道了他们的奇怪族名为“无名者”。
从他那满是胡须的嘴唇中,我终于了解到他的族人为什么被称作无名者,原因是他们被同类的民族所驱逐。他们放弃了对真主及其先知的崇拜,而向他们的祖先在远古时代所侍奉的支配者们卑躬屈膝。正是他们的祖先把犹格-索托斯从旧印的束缚中解放出来。
即使到了我这个时代,犹格-索托斯的那些人类爪牙的后代们仍然忠于他们可怕的主人,并且于每个月在黑山聚集一次,以某种仪式庆祝犹格-索托斯的解放。在此之前,我已经通过阅读上古典籍知道,是凡人释放了位在门扉者,但我之前不知道的是,犹格-索托斯的爪牙中还有人类。因为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暗示,可怕的古革巨人才是他的奴仆7。这些古革巨人不住在马尔库斯的清醒世界,而是住在耶索德的梦境中8。
我们在群星的光辉下交谈了很久,因为谢赫·法赫德希恩是少数几个知道我阿尔哈兹莱德是第一个打开通往外界之门的人,通往时空之外的混沌中居住着犹格-索托斯的人。也正是因为这个理由,他才对我怀有某种“敬意”。我们谈论了许多事情,谈到了波涛之下的莎贡墓穴9,那是人类之前的伐鲁西亚人,也就是蛇人失落已久的故乡。在时间的黎明,那片大陆被泰坦之力撕裂,沉没在波涛汹涌的重压之下。我们还提到了深红色的哈达斯10,从那里诞生了狰狞而无以名状的舒德-梅尔。我们还谈论了许多其他的奇迹,但没有任何可以写在这一页上。因为除了大师之外,任何人都不应该听到关于这些奥秘的低语。
我回到我的帐篷时,已经快到黎明时分了,帐篷里的山麓被阴影淹没。我的肩膀蜷缩着,我不喜欢我的这个发现,我衷心希望我能站起来,离开无名者,踏上通往大马士革的漫漫长路。因为我不喜欢这样不健康地接近这座黑山。犹格-索托斯曾在旧印的囚禁下于这座黑山的沟壑中沉思了很久……祂包含着无尽的恶毒憎恨着周围的山石!
Ⅲ
于是,就在我与法赫德希恩在他的帐篷里促膝长谈的那个夜晚,我下定决心离开这座被诅咒的大山。我收拾好行李,收起帐篷,骑上骆驼,沿着沙地中的古老石堤向大马士革方向逃去。黑山阴郁的高地逐渐在我身后退去,直到夜幕降临,在落日的光辉下,黑山已只是黑色地平线上的一个缺口。
现在,你必须明白,我,阿尔哈兹莱德,曾经是犹格-索托斯崇拜者中的一员,现在却背弃了犹格-索托斯,并且被诅咒。纵使我曾经俯伏在地上,对祂卑躬屈膝。在我旅居千柱之城伊雷姆的时候,我甚至向祂他献上了赤色贡物……因此,我不敢在黑山附近逗留太久,在那些夜晚,无名者们对着闪烁的群嚎叫着他们可怕的颂歌,点燃他们可怕的火焰,在那虹之天球前举行他们可怕的仪式。
当我终于进入大马士革这座著名的城市,与我的弟子们会合后,我终于感到安全了。黑山和无名者的记忆也被我抛在脑后,不再想起。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大吃大喝,因为我以前的学生们为我准备了丰盛的晚餐,有薄荷烤羊肉、热气腾腾的米饭、无花果、枣子和洋葱,还有大量上好的西拉子葡萄酒和甜美的基尔米什(Kirmische)11白葡萄酒。我在饱腹中入睡,但我做的梦并不愉快。
我仿佛站在高处,看到黑山在群星中若隐若现,我知道这就是先民聚集之夜。当我站在高处观看时,我看到无名者们排成长队,身着黑色和猩红色的长袍,高举火把,排成长队,穿过陡峭的、看似完好无损的石壁上的暗门;我内心知道,他们在山中寻找那不祥的沟壑,那沟壑在无尽的岁月中一直是犹格-索托斯的巢穴,在这个夜晚,犹格-索托斯等待着他们的聚集。
然后,我看到祂的身影从群星中降下……因为我无法忘记那一团团冒着磷光的粘液球体,那些蠕动着的胶状触手12,以及从这恐怖的中间伸出来的那个无法想象的东西,就是犹格-索托斯的面庞——
我大声尖叫起来,在被汗水浸湿的床铺上喘息着醒来,房间里枯槁的墙壁还回荡着我的尖叫声,我在湿漉漉的枕头上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用一把细长的匕首钉在床上。我曾在谢赫·法赫德希恩的腰带上见过一把同样用光滑的古老象牙制成的匕首。纸条上面的内容如下:
阿尔哈兹莱德啊,你要知道,你逃跑是没有用的,因为我们的主,犹格-索托斯必在大马士革城中寻找你。在预言时刻,他必因你之背叛而将你撕碎。
这张纸条上有法赫德希恩的签名。在他的匕首柄上,刻着“万物归一者”犹格-索托斯的印记和徽章。
注:
理查德·蒂尔尼(Richard Tierney)在 1971 年出版的《扎尔之风》(The Winds of Zarr, Albuquerque, NM, 1971)一书中写道,在古代,大约在摩西时代,人类将犹格-索托斯从库特切姆斯古城附近一座黑山下的古老牢笼中释放出来。罗伯特·E·霍华德在他的一些柯南故事中提到过库特切姆斯。
1,无名之雾和黑暗。我希望我这样翻译这两个名字是正确的,迪伊博士没有翻译这两个名字。他将这两个名字作为“the Magnum Innominandum”和“the Magnum Tenebrosum”,实际上是“The Great NotTo-Be-Named”和“The Great Darkness”的意思。然而,洛夫克拉夫特在《书信选集 IV》第 183 页发表的简短的“旧日支配者”谱系图中,将“犹格-索托斯”和“莎布-尼古拉丝”的父辈分别命名为“无名之雾”和“黑暗”。请注意,Magnum Innominandum这一名称或术语曾出现在罗伯特·布洛克的故事《外星怪物》中,其中简短引用了《蠕虫之秘》中的一段话。我们现在从《书信选集》第五卷(第 88 页)中得知,那段拉丁语引文是洛夫克拉夫特提供给布洛克的。
2,洛夫克拉夫特在1933年6月29日写给克拉克·阿什顿·史密斯的信中提到了“来自尼斯的螺旋风之时(the Hour of the Spiral Wind from Nith)”。
3,可以看出,这一段的文字非常腐朽,几乎无法理解。我已尽我所能,在没有重写该段的情况下,对其进行了疏理(译槽:你说得对)。
4,“那个地狱般的、像云一样的实体……”这句话也出现在《暮年的洛夫克拉夫特》第 92 页引用的洛夫克拉夫特的一封信中。
5,洛夫克拉夫特在1932年7月26日写给克拉克·阿什顿·史密斯的信中提到了“黑星云”中一个名为“莎玛丝-古恩”的地方,但没有提到莎布-尼古拉丝。
6,奇怪的是,《叙事八》与此相矛盾,它说古革巨人是无名之雾的爪牙和奴仆。也许,阿尔哈兹莱德被称为“疯狂的阿拉伯人”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译槽:你才是真正的疯狂阿拉伯人……)
7,马尔库斯和耶索德:在卡巴拉中,代表物质层面(地球)和星体层面(梦境)的生命之书上的站点被命名为“Malkuth”和“Yesod”;迪博士将这两个名字拼成了 "Malqaoth "和 "Yetzod",这既不是正确的希伯来语,也不是合适的卡巴拉语。我冒昧地更正了他的音译,使之与O.T.O.和类似神秘学兄弟会中的仪式魔法学生目前使用的拼法一致。
8,这个在人类崛起之前就被淹没的伐鲁西亚大陆蛇人家园的名字,以前在神话文学中并不为人所知。不过,在洛夫克拉夫特废弃的《来自犹格斯的真菌》十四行诗之一的早期草稿中,确实出现过“波涛之下的莎贡墓穴”这句话。
9,“深红的哈达斯是舒德-梅尔来到地球的地方”这句话出现在卢埃林·M·卡波斯写的《The Color from Beyond》中,引用自《死灵之书》。
10,红葡萄酒、白葡萄酒:阿尔哈兹莱德是一个叛离伊斯兰教的人,就像他叛离了犹格-索托斯的秘密巢穴一样,他在这里无视穆罕默德的戒律,穆罕默德曾禁止信众食用葡萄果实。
11,海泽尔·希尔德的故事《蜡像馆惊魂》中出现了“虽然仅仅只是一堆彩虹色球体的集合,但却充满了惊人的险恶意味”这句话,这也是洛夫克拉夫特的代写作品之一。
12,在预言时刻:据悉,阿卜杜尔·阿尔哈兹莱德的晚年是在大马士革度过的,大约公元 730 年,他在那里创作了《死灵之书》。根据他的传记作者伊本·赫里康的说法,738 年,他在许多目击者的见证下,在半空中被无形的怪物撕碎并吞噬,最终丧生;也许这终究是犹格-索托斯的报复。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