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梦】1.12

第一卷 心房 第十二章  胸前缺失了怀表的重量便无从得知梦境的流速。萧月凌操纵着N.06的躯体站在镜前，涌动的思绪过后只剩下冷静的考量。  手握怀表时，想要让梦境按原本的发展方式进展到某个时间节点，只需简单拨动指针就可以完成。怀表的运作方式没有说明书，迄今为止萧月凌只探索出参考时间，快进梦境中的时间以跳转到指定的节点这两种用法，拿着怀表时要离开梦境也更容易一些。在自由离开梦境这方面怀表只是起到增幅的辅助作用，那么跳转时间这个功能，在没有怀表的时候是不是也能做到？  琦岚是在初中的时候第一次遇到了现在的李慕云。在梦境中，离现在这一刻至少还有两年的时间。虽然这个梦境是真实经历的复现，但这两次梦境的时间跨度如此大，细节又如此清晰，梦中还有陌生的漫游者仿佛早就在等待一样找上来，很难不让人怀疑琦岚的目的。把这么多事实透露给一个第一次见面的漫游者真的好吗？哪怕有一份锱铢必较的保密协议，还有贺雨术的哥哥以护梦人核心成员的身份为这个小店担保，但一位家庭背景如此特殊的小少爷跑来这种地方找一个陌生的漫游者做如此详细的梦境委托，真的没有其他企图吗？  不过，就算有，也不会是什么有害的东西吧。毕竟……他可是把许多应该保守的秘密完全暴露在我的视线中了。至于那个形迹可疑的金发蓝眼的漫游者，现在藏在哪里都是未知的，也没有应对的思路。暂且先只考虑完成委托吧。  现在，具体应该怎样跳转到梦中的两年之后呢？  琦岚的梦境是类似于“历史”的既定回忆，但梦境本身在理论上是完全可以受主观控制的，只要能够在梦醒之前保持“清醒”——  镜中的景象开始以N.06的双眼为圆心波动起来。  一些模糊的噪音出现在耳畔：“……的能力……愿意……感谢……”  是谁？  镜中的世界开始融化模糊，那些声音却变得清晰起来：“如果你需要……永远欢迎你的加入。”  那段对话似曾相识，但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回想起来——  镜的边界不断扩大，无数粒子聚成画面又被打散，声音隐去，但萧月凌似乎在画面中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  是梦境还是回忆？站在那一个自己对面的人们又是谁？  但当试图追忆时，给予回应的只有刺耳的嗡鸣和似乎要将颅骨贯穿的刺痛——  视线重新聚焦时，视野里只剩下颤栗着的双手。冰凉的汗水滴落在苍白的皮肤上。  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被遗忘了。  不……  有一件重要的事被禁止回忆起来。仅仅几个画面，似曾相识的感觉尚未汇集就被消除一空了。  握着怀表时跳转时间从未发生过这样的情况……对了，是在试图集中意识跳转时间时，才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抬起头来，仍然是同一面镜子。视线变得高了一些，五官更像现在的琦岚了。  时间好像前进得多了一些，现在已经过了N.06第一次见到琦岚的节点，但至少这次尝试勉强成功了。可以继续完成委托。  寻着宿主的意识穿过纯白一尘不染的走廊，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等在走廊的尽头。  琦岚穿着学生制服，紧攥拳头抿着嘴角。李慕云像一座安静的雕像静静立在他身后。  萧月凌听到宿主欣喜又带着疑惑的声音：“小云姐姐？琦岚哥？怎么这么晚来这里……怎么了？”  “琦麓。”琦岚的眼眶有些发红，像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他执意认定的对N.06的称呼，“跟我走。”  “什么？现在？可是……”  “跟我走。”琦岚重复了一遍，上前抓住了宿主的手腕，凉冰冰的触感传入萧月凌的感知。  “他出不去的，琦岚。”李慕云终于不再沉默了，但她脸上同样苍白：“那个芯片，他们已经设置好了，我没有办法。他走不出去。”  “你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你不帮我们了吗？我那么信任你！”平静和温和的面容终于还是变得焦躁愤怒，一些晶莹的东西在琦岚眼中闪烁，“我自己带他走，不要挡路！”  “抱歉，但我没有骗你……”  “我说，不要挡路！”  那只凉冰冰的，没多大握力的手，钳在琦麓的手腕上，轻轻松松就能挣脱，但又那么难以违抗。  “琦岚哥，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琦麓顺着他的力道仓促地走着，“小云姐姐？发生什么了？”  没有人回答，李慕云低下头去，任由琦麓撞上她的肩膀又被琦岚头也不回地继续拉着往前走。  走廊上的光线很暗，每一扇门都大开着，匆忙的脚步声回荡着，推门，楼梯间，不断向下。  梦要结束了。  晚风扑面而来的时候，宿主将会失去行动能力陷入昏迷。芯片的作用机制十分精密，在李慕云之后的仿生克隆人们都采用了这样的培育方式，在终端稍作设置后，他们便无法离开这栋建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