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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九州冬夏

无序与小呆

无序咕哝着抱怨。——这是宠物咖啡馆，不是动物园。

 

他在咖啡馆待了五十秒钟，唯一得到的就是别人的目光——不是被盯着看。似乎没有人想被抓到盯着龙龙马看太久，他们躲闪着无序的目光，仿佛如果他们靠得太近，他就会把他们的头咬下来一样。

 

无序有点生气。他不会咬掉它们的，他只会把它们掀开，就像品客薯片罐头的盖子一样，然后把它们反过来盖上。这样每个人都会被困在过去，时刻沉浸在回忆中。无序自顾自的嘿嘿笑了起来，然后立刻控制住了自己——毕竟如果小蝶发现了，她会狠狠地训他一顿的。

 

于是他又瘫坐在椅子上，又开始抱怨起来。

 

不过，如果说小蝶有什么错的话，那就是对人类的看法。人类是自私而又贪婪的小妖精，他们想把柔软光滑的手全部留给自己。他们都是非常无聊的家伙，如果他们想做的只是站在队伍里，故意不看向他，而不是简单地上前抚摸他的话。

 

无序有点想起来摸摸排队的人。他一半的脑子里想的是把队伍完全打散，像洗一副牌一样把人类洗出来，然后在自己面前把大多数人都处理掉。他的另一半大脑想回到他那混沌魔法不会被抑制的家。无序的前半脑又想让他喝一口黑咖啡，他就那么做了。第三个半脑对此表示赞同。然而，他的第二个半脑被隔着几张桌子的一个换形灵分散了注意力，他正对面的一个人咕哝着胡言乱语。

 

哦！胡言乱语，他的母语。

 

无序从他的椅子上滑了出来，尾巴朝前，蜿蜒穿过硬木地板，爬上了换形灵的桌子。他盘绕在桌子上，看了看抚摸的人和被抚摸的——那个令人作呕的、丑陋的、艳丽的颜色的大杂烩。——换形灵。

 

“你好，”他打着招呼，自然而然地加入了谈话。

 

他俩假装他打断了他们，换形灵身体前探了探身子。“什么事，无序？怎么啦?”

 

“没什么，我的朋友。”无序说着，用手指搭起一座桥，把头靠在桥上。“我只是在附近，碰巧听到音乐传到我耳朵里。”

 

换形灵精神一振。“哦，你懂日语吗?”

 

无序顿时感到有些窘迫，于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滑离了桌子。他笔直地站起身，双臂交叉在一起。“嗯，你说的那东西听起来不错，就像正常的东西一样。”

 

“好吧，它在日本是如此，这是他们的语言。换形灵向他对面的人类点点头。“丽塔在这里帮我学习它。”

 

"呃恶恶，语言。呃...那就不要紧了。呃恶恶。”无序颓废的地跌坐在地上。“我还以为换形灵的个性与它们华丽的设计相符合，但事实并非如此，它们只是一群会飞和说话的无聊小马而已。”

 

换形灵揉着下巴。“我很无聊，但也很华丽。”他瞥了一眼人类。“这点就足够弥补了，对吧？行吧，我接受。”

 

无序从地板上爬了起来，无精打采地躺回了他的椅子。换形灵很无聊，人类很无聊，暮光闪闪特别无聊。这整个宠物咖啡馆的主意太无聊了。要是他去了那家《巨魔与地牢》咖啡馆就好了。至少在那里，他可以坐下来不停抱怨和发发牢骚，玩一个幻想中的角色扮演游戏。

 

但是小蝶坚持要他这样试试，所以无序就坐了下来。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坐在那里嘟嘟囔囔，牢骚满腹，想着这会不会有些无聊又可怜的人类是否会接近他——

 

“嘿！”

 

说到这个……无序伸长了脖子，扭动着脑袋找到了声音的来源。不过，来源并不是人类——那是一匹小马。

 

而且是匹非常，非常不无趣的小马。

 

小马挥蹄笑着自我介绍。“我是小呆。”

 

无序从椅子上整个旋转了过来——先是腿，然后是胳膊，最后是躯干。“是的，我看得出来。容我说一句，我喜欢你的眼睛。”他把一个录音机举到小呆的嘴边。“它们是怎么变成那样的？这是一直这样的吗？更重要的是，我在哪里可以做这样的眼睛？”

 

小呆咯咯笑着摇了摇头。“你喜欢我的眼睛，无序先生？你在开玩笑吗？”

 

“当然不是，小呆女士。”无序拿走录音机，双臂搭在椅背上。“你一定听说过我的存在，我相信你能绝对想象我对每匹小马眼睛、耳朵还有腿和尾巴都长在同一个地方的感觉。你还以为小马镇是‘西瓜亿亿’的地盘呢！当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你知道的，她可不那么趾高气扬，而是非常有趣。"无序用爪子点了一下小呆的鼻子。“你可以说，这些有趣的小马吸引了我的眼球。”

 

小呆咯咯地笑着，充满了乐观与开朗。“有趣的小马，嗯？”

 

“有趣的小马。”无序轻拍着他背后的椅子。他瞥了一眼正在抚摸小呆的人。“要我说，人类就更没意思了。毕竟，他们似乎都对我不感兴趣。”

 

小呆瞥了一眼那人，又看了看钟。“好吧，你才刚到这里。抚摸在一点钟就开始了。”

 

 

 

“怎么，你以为我会想准时到达吗？”

 

“但是距离关门就剩10分钟了。”小呆指着钟。“你看网上的招聘信息了吗？你和暮暮谈过了吗？”

 

无序把鼻子翘了起来。“当然不是。暮暮会希望一切都井井有条。而我想给大家一个惊喜。”

 

“但如果你想被宠爱，就必须遵守它的运作方式。我想。”小呆耸耸肩。“否则，没人知道你在这里。”

 

无序一番思索着这个问题，他用爪子抚摸着自己的胡子。“我想你是对的。我可以在门口放一个大招牌做广告，但我的魔力只够在漂亮的光面纸上制作几张海报……也许足够做一个巨大的旋转广告牌。”无序啪的一声，拿出一个巨大的纸板箭头标志——今日抚摸无序！零利息，无首付。——他转动它，把它抛向空中。“啊哈，是的！反正我的钱够多了!”

 

小呆窃笑着。“这将会很有效，但我有个主意。”她在椅子上站起身来，向等候她的队伍挥蹄。“嘿，大家好！我的朋友无序在这里没有人可以抚摸他。有人能摸摸它吗?"

 

无序举起了标志牌以帮助他证明自己。但没有人接受，一个都没有。他不得不把耳朵塞住，让自己避开随后的寂静。没有人举手，甚至没有人清嗓子。有几个人往下看了看，似乎担心眼神交流会使他们成为被选中的首选。

 

那当然是零利率。无序一脸郁闷的瘫倒在座位上。那很好。它不需要任何人来抚摸它。人类既无聊又愚蠢，小蝶一直在谈论人类的手有多柔软，它们在毛皮上的感觉有多好，按摩你的背部和肩膀……

 

“没关系，”小呆说着从椅子上跳起来。“我来抚摸你吧！”

 

无序呆愣着眨了眨眼睛。“请再说一遍?”

 

小呆小跑着走到无序身旁的椅子边，并挥手示意她的人类过来加入她的行列。“是啊，为什么不呢?我来抚摸你，亚历克斯可以摸摸我。”她抬头看着无序。“我可以这么做吗?”

 

 

“嗯，这绝对不正常……”无序点点头。“但很棒！是的，请随意。”

 

她开始干活了，用蹄子踩着他那又粗又黑的鬃毛。无序感到一种刺痛感在他的脊柱上蔓延，这种感觉很奇怪。但奇怪是好事！无序咯咯地笑着，他那橡胶般的骨头因为头晕而颤抖。

 

小呆把她的蹄子抬开了。“你在发抖，你很紧张吗?”

 

“没有。兴奋！”无序在椅子上扭动着。“哦，它和小蝶的声音一样美妙。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敢怀疑她。”

 

小呆笑了。“我很高兴你喜欢它”

 

无序俯首低头，凝视着小呆。“如果我抚摸你呢？被抚摸的宠物抚摸宠物？虽然被抚摸的宠物也会变成一只宠物，所以被抚摸的宠物可以抚摸被抚摸的宠物。这不会吓到你吧？你会不情愿吗？”

 

“我，嗯，我会情……啊……”小呆眯着眼，她的眼睛专注地靠近了一起。“气圆..……清远……呃，祈愿..……”

 

无序看到小呆的眼睛危险地滑向了正常的方向，便大声说道。“别担心，孩子。把巧妙的文字游戏留给我吧。”他的狮爪猛扑过来，落在小呆的耳朵后面。“还有抚摸，我也能做到。”

 

“噢，谢谢！”小呆靠在无序的爪子上。“哇！真软。”

 

“你可能会说，比人的手还要好？在任何方面都超乎想象？”无序试图抛开他短而黑的鬃毛。但它只是轻轻的又飘了回去。

 

小呆得意地笑着。“嗯哼”

 

“很好！知道我比这些猿类笨蛋强，这可真不错。”无序的背耷拉了下来，沮丧的说道。“他们都很无聊。至少，我们可以把它们都变成小马，这样它们至少是五颜六色的，也许可以通过某种方式……”他用手指敲着下巴。“事实上，他们所能做的就是站成一列，盯着我看。而盯着看是最糟糕的。”

 

“是的，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一开始也是这样。”小呆耸了耸肩。“但后来有些人真的很好，并不在意我的斜视。有很多人都是这样的。”

 

无序不停的轻敲着下巴，他把手指变成了鼓槌。“看起来，这样的人今天似乎没来呀。”

 

小呆用她的蹄子指着抚摸她的人类。“亚历克斯是的！亚历克斯人很好，我相信他也会抚摸你的。”

 

“哦，真的吗？”无序决定测试一下这个想法。他把蛇形的脖子蜿蜒到了桌子那头，低头看着亚历克斯，希望他的出现能影响亚历克斯的回答。

 

“是…是的。”亚历克斯咽了下口水说道。“当然了。”

 

“嗯,那里。有一个人就是这样的。”无序抱着双臂说。“即便如此，他也很难说服我。我发现你所说的‘很多人’值得怀疑。”

 

“好吧，这儿有一个人确实是这样的。”不和谐说着，双臂交叉着。“即便如此，他也很难说服我。我发现你所说的‘很多人’令人可疑。”

 

小呆不满皱起鼻子。“可疑吗？”

 

“不可信，有问题，”无序说。“但听起来很有趣。很可疑，可~疑。”

 

小呆也试了试这种说话方式。“可疑(Dubious)，可～疑(Duuuuubious)。她咯咯地笑着。“这很有趣。”

 

“谢谢，谢谢。”无序欢呼着，一个麦克风和麦克风架出现在他的爪子里。“我将整晚都在这儿！”

 

小呆看着队伍在夜幕中逐渐散去。“如果你明天再来——然后去和暮光闪闪谈一个职位——我相信人们会想来拍你马屁的。”

 

无序缩小了麦克风架，扔进嘴里，然后咀嚼起来。——味道还不错，但他无法忍受这种口感。“我对此表示怀疑，不过没关系。随你怎么说，小呆女士。”

 

小呆低头看着桌子，盯着一个似乎不存在的东西。“我不是想打探隐私，无序。如果你认为这是打探你隐私的话，我很抱歉，但是……你看起来真的没自信。”她抬起头来。“一切都好吗?”

 

无序闪现到了餐桌上。他皱起了眉头，觉得她会想谈谈自己的感受或者类似的烦人的事情。“一切都很好。”无序说，然后意识到这是非常明显和对她的轻蔑，于是他更认真地说道:“我很好，真的。”他意识到这只会更明显。

 

小呆显然明白了。“听着，如果有人不想抚摸你，那也没关系，真的。”她把一只蹄子放在无序的爪子上。“总有些人不是这么想的。在世上某个地方，在哪处角落里，总会存在的。有时候，我们很容易忘记世界上还有一些喜欢你的人。”

 

无序叹了口气，揉着下巴。“小呆，我的伙伴，我的密友，我的朋友，我认识你才3分12秒……我不知道你是否见过我，在这里，还有这个，这个，以及这个。”无序指着他的鹿角，他的蝠翅，以及他的狮爪问道“你认为这个星球上还有人像我一样吗?”

 

“无序……”小呆低头撇了一眼他，呜咽了一下。“你觉得人们是从一开始就排队去抚摸那只眼睛有问题的小马吗?”

 

无序咽了一下口水，她的话击中了他的胸膛，使他的心绷紧了。“嗯，我，嗯，它不是，你知道，我不会说它是有问题的……”

 

 

“是的，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它，”她慢吞吞地说。“第一天上班，他们只是在排队等待一个化装成小蝶的换形灵，他们只是排队时盯着我看。”

 

他放下双臂，一脸不知所措。自怨自艾的感觉很糟，尤其是在小呆面前。他发现很难直视她的眼睛——它们中的任何一个。

 

 

“但并非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她耸了耸肩看向亚历克斯。“你只需走过去和他们打招呼。如果和他们聊天很有趣，那就太好了；如果他们看起来不自在，那也没关系，可以和其他人聊天，和那些喜欢你的人。”

 

无序在他的脑海里摸索着，在地板上寻找反驳的话。他说，“好吧，这太俗气了。”他几乎立刻意识到，在小呆这样说过之后，这话可是有多么冷漠无情。

 

不过她接受了这句话。“是的，我想，但这仍然是事实。”小呆瞥了艾利克斯一眼。“你会找到喜欢你的人，发个帖子就行。说声你好，它们可能很有趣，如果它们不有趣，那也没关系，也许下一个就会有趣。”

 

无序从自己拥有数百年智慧宝座上注视小呆。在这数百年里，他一直在不停地傻笑，有一千年是在石头上度过的，甚至没有一年的时间来发现这段友谊。他长叹了口气。“好吧，你坚持不懈的希望和乐观让我不得不承认失败。”

 

“嗯，好的。”小呆笑了笑。“我希望这意味着你明天会回来。”

 

“很～好，我想我会尝试一下老学院派的风格。”无序向后靠了靠，揉了揉眼睛。“我只能假装每个人都很有趣，直到他们不有趣为止。”

 

“那...是啊，当然，那会管用的。”

 

“打扰一下！”咖啡馆的一位员工挥着手说道，引起了无序的注意。

 

“啊，是的，来点服务，谢谢。请给我一杯大杯美式咖啡。”无序说。“我知道现在是深夜。这就是重点。”

 

这名员工举起一只手。“事实上，我不小心听到了你们的对话，但我的轮班快结束了。呃，我个人是你的粉丝，所以我想知道我是否可以，你知道的-”

 

“是的，是的，当然可以。”无序说着，把双手交叉在脑后。“你可以在房子里送给我，很高兴你能提供帮助。啊，对了。我说的在房子里，是指把它放在屋顶上。谢谢你。”

 

“呃，无序。”小呆说道。“我想他说的那句话，是想要抚摸之类的意思。”

 

“很～好，我的情绪有时很脆弱。喏，”无序说着，拉出一把椅子。“请坐。当你滔滔不绝地谈论我的丰功伟绩时，我会抚摸你。成交?”

 

员工开心的笑了。“只要我也能抚摸你。”

 

“行吧。”无序摩擦着他的下巴。“还有……你告诉我你的名字。”

 

“彼得。”彼得说着，伸出了手。

 

 

“彼得！哈！彼得！彼得！”无序转向小呆，同时握着彼得的手。“这太棒了！”

 

小呆笑容满面的欢呼。“我很高兴！”

 

无序的宠物彼得喋喋不休地述说着他对小马的热情或一些废话。然后彼得抚摸了无序……他对头韵的需求也就消失了。无序立马明白了小蝶在滔滔不绝地说的那些话。人类的手特别柔软，抚摸着它的皮毛。他感到他那扭曲的，旋转的脊柱放松了，几乎……对齐了。他回过神来，重新站起身。

 

无序用好奇的目光观察起彼得，慢慢地他发现彼得几乎和他一样放松。他扫了一眼小呆，她只是微微一笑，扭头往后倾靠在沙发上。

 

无序也是如此，他会习惯的。毕竟，他似乎会在这些宠物咖啡馆中留下来的。但他并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