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录」——尽管这世界依旧丑陋不堪

“好痛……大夫，麻烦你轻点。”阿尔法一边闪躲着沾满了酒精的棉花团一边向万事抱怨道。

“没关系，继续那样跟卡穆死斗就不痛了。”万事扔掉沾满鲜血的毛巾和棉花球说道。

“别调侃我了……大夫，我……是不是……有精神病啊？”

“……”

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无比尴尬，万事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行医这么多年，第一次碰到问这种问题。

“不……我的意思是……我是不是患有精神上的疾病？”

他看着脸色惨白的阿尔法，沉思起来，片刻后他才认真地回答道。

“你应该只是身体疲惫过度，再加上营养失衡所致的暂时性脑瘫而已，放心吧，很快就会恢复健康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嘛……算了。”阿尔法有气无力的回答道。

“是指在跟卡穆死斗时的那种精神状态吗？”

“没错……感觉，非常糟糕，言行举止都不受控制，被某种欲望驱使，感觉……”阿尔法抱住忍不住颤抖的身体说道。“那是另一个自己。”

“类似于精神分裂那种吗？但一切看起来都挺正常啊？除了战斗以外。”万事拿起枕头趴在桌子上说道。“是你多虑了也说不定呢？我不是说过了吗？如果你漫无目的在战场上杀戮，迟早有一天……”

“不——我有目的，并不是单纯的杀戮，是以我自己的方式去实现那个目的。”阿尔法斩钉截铁般的说道。

“……那么，就是你内心深处的结太牢固复杂了，很抱歉，心病还须心药医，我并不合适。”

“算了……总比某个庸医强不少。”

被下了逐客令的阿尔法关上医务室的白色铁门走向窗边，望着远方渐沉的暮色，走廊中满是裹着绷带或打着石膏的伤员，以及一些来探病的年轻士兵，明明是医院却也充斥着喜庆和欢快的喊声，尽管悲伤占多数罢了，总感觉自己……非常的多余，不如说是煞风景吧？阿尔法也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么的冷淡无光。

她想笑，可是脸部僵硬到连嘴角都没办法勾起来。这个时候，阿尔法突然很羡慕那些在外人眼里温暖阳光的军人，因为他们能够笑出来，即使再苦涩也可以。

与其说是脸部僵硬摆不出笑脸，不如说是……完全没有了那种欲望？

为了穿梭于枪林弹雨之中，自己被迫将精神集中至极限，完全失去了普通人应有的一切性情。纠葛、懊恼、哀悼、悲叹……战斗所不需要的所有思考与情感都被自己冻结、忘却于意识底层。

有时候，阿尔法在冰封的内心一隅平静地想，这样很轻松。战斗时可以不用想东想西。可以忘记一切。那样最轻松不过了。

“哟，身上的伤不要紧吧？”

突然窜入耳边的欢快的叫声让阿尔法皱紧了眉头，她实在是难以理解这个人为什么总是一副笑嘻嘻的脸庞。

“还好吧，话说……你不用去执行任务吗？我记得现在战况挺紧张的。”

“伤没事就好，关于执行任务嘛……那可就强人所难了，因为我的大剑被阿尔法跟卡穆你们搞坏了，我用了五年都没坏……”神威笑着挠了挠后脑勺说道。“而且，与其用自己不熟悉的武器，倒不如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休息。”

“抱歉……”

“没事啦，也犯不着为这点小事而道歉，况且队长他们也都需要休息，这不是刚刚好吗？而且啊……跟阿尔法那一战，让卡穆这些年的戾气消退了不少。”

“……难道我是被当成沙包了吗？”阿尔法挑了挑眉毛问道。

“好像是呢～”

口无遮拦，没有脑筋一般，但浑身充满着活力以及太阳一般的热情，有那么几点像他呢。

“那家伙抗打能力也不错，希望年年都有这样的家伙跟我打一场。”阿尔法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其实我也很抗打的。”神威笑嘻嘻的拍了拍自己发达的肱二头肌说道。“刚好到午餐时间，要一起吗？”

“嗯……好吧。”

尽管战况非常紧张，但军事基地食堂内的气氛却是一派祥和宁静。所有的人都坐在餐桌前吃饭，没人大声说话，也不会发出任何嘈杂的声音，这种安静让整个餐厅都显得格外的空旷寂寥，就连风吹过的声音仿佛都变大了起来。

菜品非常丰富，味道也很美味，就连窗口负责发菜的大叔也热情的有点过头了，也算是给这寂静过头的食堂一丝温暖的感觉吧。

“虽然我们很需要食物，但是……是不是有点多了？”神威看着被食物掩埋的阿尔法说道。

“感觉还好吧？嗯——老实说味道比空中花园的压缩干粮好了很多。”阿尔法一边咀嚼着热腾腾的饭菜一边说道。“以前在冬天找的吃的就跟「塑料炸弹」差不多。”

“啊，卡穆也来啦，每次食堂开饭都不缺你的身影呢。”神威站起身朝阿尔法身后挥了挥手。

“嗯，但这次好像来晚了，很多饭都被打光了……”

随着声音越来越低，转而成为了死寂般的沉默，阿尔法疑惑的扭过头去发现卡穆正以十分难以理解的眼神看着自己以及自己手边的餐盘。

“……”

“……”

两人就像是平原上两头肉食性野兽一般，眼神越来越犀利，仿佛在寻找着破绽致对方于死地，随后，两人不约而同的走向了训练室内。

夜晚,晚风轻拂,轻轻的吹动着窗帘,星空上的明月很是耀眼,那看似小巧的星星也镶嵌在旁边.在这样的夜晚,可以暂时不去想那些令人忧伤烦恼的事情,可以静静的一边品着香茶或是咖啡观赏着这夜晚的天空。

“好痛……大夫，麻烦你轻点。”

阿尔法原本打算故技重施躲开向自己袭来的沾满酒精的棉花团，但这次却没有如愿以偿，万事抓住了阿尔法因营养不良而纤细的手臂，并强行进行了消毒。

“要不，你下次直接拿枪朝自己脑门开一枪得了。”万事扔掉沾满血液的棉花团说道。

“拜托……这可不是什么好笑的玩笑话。”阿尔法皱紧眉头说道。

“不过，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跟卡穆……”

说来自己也不太相信，自己跟那个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大块头竟然被称为心灵之交，也验证了那句‘不打不相识’的古话吧？

“嘛……我跟他应该算是商人那般吧？互相利益罢了。”阿尔法耸了耸肩膀说道。“他从我身上减少戾气，我从他身上获得战斗带来的乐趣，就是这么简单。”

阿尔法离开后，万事望着漫漫无边的黑夜，月亮也不知何时被云朵挡住了光芒。

“所以……这份乐趣能支撑你多久呢？当你发现自己身处烈焰之中，你又该如何自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