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心（今夕篇）

“我是大夫，这种情况我不能走！”

……

自京郊赤霞镇而起的瘟疫肆虐蔓延，眼瞧着一个个人在自己面前倒下，林奚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力与绝望。

她只能跟着师父，日夜不歇，不停地思考，该配怎样的药才能救活这全城百姓。

某夜

孤灯一盏，映着几案上泛黄的书页。

夜已二更，林奚依旧在翻着一堆堆的医书药典，与瘟疫搏斗。

“林奚。”

萧平旌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只药碗。

他将药碗搁在几案上。几日帮着济风堂忙忙碌碌，他的神色亦有些许疲惫，但一双眼仍旧明亮有神。

“这是老堂主新配的药，让我拿过来给你喝了。你每日与病人在一块儿，得做预防，快趁热喝了吧。”

“多谢。”林奚从那堆医书中抬起头，看了看那只药碗，也不做他想，端起便一饮而尽。

“你每日帮忙，这药你也该喝才是。”喝下药，林奚看向萧平旌那只递过蜜饯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下了。

“我方才去老堂主那儿的时候就已然喝了。”萧平旌看她眼底的青色，有些心疼，“你已经有好几日几乎没睡过了，还是该保重自己，该歇便歇会儿。我一个男子，这几日还比你歇息的时间长些，都觉得有些疲倦，何况于你？”

“我哪里睡得着。”林奚眼眸黯淡，显然是忧虑重重，“你也看见了，瘟疫一日重似一日，我们到如今都还没有配出完全对症的药方，只能眼睁睁看着染病的人受苦。我是大夫，还有什么比这更折磨人的呢……想到这些，哪里还有心思歇息。”

萧平旌深知林奚的脾气，她有她的坚持，而自己也理应尊重她济世救人的愿望。

“既如此，那便罢了。”萧平旌道，“我去替你沏些茶来，陪你一起吧。不时说说话，你也不会那么倦怠。”

林奚抬眼，还欲说些什么，却见萧平旌已然是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她复又垂眸，隐去眼里的种种情绪，又把目光放在了那堆医书上。

不一会儿，萧平旌果真带了热水回来，就着林奚屋里的茶叶沏了一壶茶，替二人倒上，当真就这么陪着她看书。

当然，她在看书，而他却是更多地在看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奚终是累得趴在几案上睡着了。萧平旌见此，悄悄替她找了件衣裳披上，方才退了出去。

……

后来，林奚终究没能幸免，还是染上了病。

萧平旌忧心如焚，外面有那么多病人，他的心却又要挂在她身上，他直是觉得自己更累了。

在林奚病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萧平旌曾听得她说了不少话。

“为什么呢……药方配伍应当没错，思路方向也是对的……”

“……生姜……甘草……五味子……”

“平旌，我曾经想过，你是什么样子……”

萧平旌只听得一怔，又看她脸上有泪，再待问时，她却昏昏睡去了。

萧平旌看着她的睡颜，腮边还挂着泪珠，只得轻轻替她掖好被角，就那么瞧着她。

林奚是骨子里骄傲的人，一场病竟让他看到，原来她也有这般脆弱的时候。

这些日子，她始终围着病人们转，又思虑不停，也是累了吧。

就不搅扰她了吧。萧平旌想着，悄然走出了林奚的房间。

屋外一片宁静，天边缀着点点繁星。

但愿，一切能够快些好起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