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谎言扭转(九)
(九)
「我儿子的名儿嘛,嗯有了,莫遗。」
「为什么?那是因为我还想给他个妹妹啊,嘿嘿。」
「乖孩子,过来让你爸爸亲一下!」
「孩他妈,咱们的儿子太聪明了,这才几岁就会自己走路了啊。」
……
「粑……粑……抱……抱」
「妈妈,爸爸怎么还不回家?」
「妈妈!你快醒来!不要睡着了啊,莫憾,莫憾还等你带她去看流星雨啊!妈!」
……
这是什么?走马灯嘛?
那我还真是不幸,死之前只有关于莫重那个混蛋的零星记忆。
莫遗慢慢睁开眼——四周尽是灰色而又压抑的水泥墙,天花板上摇着一盏泛黄的旧电灯,闪烁的灯光下放着一张木头长桌,没有窗户,耳边却依稀可闻若影若现的列车发动声。
莫遗尝试起身,却发现自己双手被一根粗壮的锈锁链困住,他大概推测出两件事,一是他被不知名人士绑架了,二是这里应该是靠近火车站的一间地下室。
“莫憾哪儿去了?”莫遗此刻焦急万分,他虽此刻担心莫憾的安危,却因被困原地而无可奈何。
“对了,量子之魂!”
莫遗尝试观测形影不离的蝴蝶,然而却没有任何回应。
“啧,这家伙不会是恢复了什么奇怪记忆跑路了吧。”
“呼,稍微思考一下,既然我还完好无损,那么莫憾大概也不会有事,”莫遗稍微冷静一下心神,“那个人待会一定会再来的,现在思考的是怎么逃离这里,可惜不能再使用能力了,不然随便观测一下就逃离了。”
再三思索,莫遗决定假装还未苏醒。
他没有等待太久,几分钟后,地下室的门开了。一个消瘦的男人提着一个手提箱走进房间。
他形若枯骨,肤色焦黄,裸露的双臂满是黑色如蚂蚁般的小斑点,
“醒了吧,莫同学。”
莫遗默不吭声。
“装睡?”男人冷笑一声,“这点小把戏可是骗不了我的。”他缓缓踱步走来,一把抓住莫遗的手腕。
“你看,你的脉搏欺骗了你,它在告诉我,你此刻又恐惧又愤怒,你在担心你妹妹的安危,恨不得跳起来痛扁我一顿。”
莫遗依旧闷声不响。
“你难不成还怀疑我诈你?”男人摇摇头,“莫家人都一个德行。”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主动与我交流,那我只好使一些非常手段了。”男人站起身,“我数三秒,三秒后如果你不回应我,每超时一秒,我就从你妹妹手上剁下一根手指。”说着,男人便从兜里掏出锋利的军刀,插在桌子上。
“三。”
“二”
“你究竟是谁?”莫遗发出沙哑的质问。
“哇,莫同学你终于说话了。”男人大喜,“你要问我是谁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跟你爸可是铁哥们!你可以叫我的代号「蓝蛇」”
他很高兴,说得是眉飞色舞,唾沫四溅,仿佛他真的只是在跟一个故交的儿子聊天而已。
然而桌上军刀与莫遗手腕上的铁链闪着的寒光,无不在诉说着眼前这个男人的疯狂。
“为什么?”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不过我不急,我几十年都挨过来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
蓝蛇从箱子里拿出一瓶水,然后坐在长桌上,“你大概还不知道你爸是干什么的吧。”
莫遗摇摇头。
“嘿嘿,你爸是个光荣的缉毒警察!有意思吧。”蓝蛇从桌子上跳下来,手舞足蹈,“哦,忘了,还得加上‘卧底’两个字。”蓝蛇特意强调了卧底两个字,然后如同精神病发作一般抽出军刀向桌子猛刺。
“卧底卧底卧底!叛徒叛徒叛徒!”
每刺一下,木屑都伴着蓝蛇歇斯底里的咆哮四处飞溅,莫遗心里已经猜到了个七七八八。
“呼,没错,就跟你想得那样,我是一个毒贩。”蓝蛇吐了口气,道,“本来十几年没有好好交流过了,想多说一点的,但是一提到莫重,我就暴躁得很,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向他的儿子女儿复仇了。”
“不过我还是会秉持不杀无知者的原则,让你死个明白的。”
莫遗注视着蓝蛇,对莫憾的处境越发担心了,然而他现在什么也不能做,只能默默地听完蓝蛇的发言。
“大概十几年前,组织里来了两个新人,我们组织有个传统,互相以代号相称,从不说真名。莫重的代号是「极云」,罗明的代号叫「红鹿」,感谢红鹿,若不是他引路,我还真找不到莫重还有两个后代,”莫遗的脑海中显出皮夹克的身影,而蓝蛇则是抓住莫遗的脖子,道,“没先杀他果然是对的,看看这愤怒的双眼啊,我已经无法再想象它失去神采后有多么迷人了。”
蓝蛇放开手,继续若无其事地说道。
“还记得当初,我们三人一见如故,可以说是组织里的二把手们,”蓝蛇的眼中满是回忆的神色,“如同江湖中人,喝酒赚钱,过得好不快活。”
说着说着蓝蛇又啐了一口痰:“可是他们是tmd卧底,我不怕警察,不怕枪林雨,叫我为兄弟赴汤蹈火也无所畏惧,可是——”
蓝蛇猛的提高声调,声音隐隐带了点哭腔,“可是我最厌恶兄弟反水,背后捅刀,不知道有多少兄弟,是死在那两个人的‘手中’,死在信赖的兄弟手中!!”
“谎言,骗子,都该下地狱!”
“呵……”一直沉默着的莫遗冷笑一声,“又是一个拿谎言做伪装的懦夫。”
“哈?”蓝蛇收回思绪,“你说什么?”
“我说你这么勇,干嘛不直接去找罗明1v1啊,非要憋到现在?”
蓝蛇顿时大怒,一把掐住莫遗的脖子:“你以为你很帅?自以为是的臭小子,你懂什么?”
“我是什么……都不懂,我也不……关心莫重跟你们有什么……屁事,我只是觉得……很好笑罢了。”莫遗毫不畏惧地瞪着蓝蛇。
“笑什么?”
“我笑莫重大半辈子,居然在跟你们这种,以隐忍粉饰自身的软弱,把谎言用作失败的借口,将法外之徒的酒肉之交,唤成所谓过命的兄弟情谊,金钱至上,自私自利,毫无人性的sb斗啊……唔!”
蓝蛇加大手中的力度,“你……再说一遍试试!”
“哈,说多少都……可以,既然你这么重情重义,干嘛不去为兄弟陪葬啊?啊?是金钱的享受阻碍了你?是毒品的迷醉阻止了你?是死亡的恐惧遏止了你?哈,谁知道呢?”
莫遗的话宛如刀锋,刀刀直戳蓝蛇的痛点。蓝蛇松开手,怒极反笑,“呵,你以为你就了解什么是兄弟了?你又懂什么!!”
“惩罚还在后面,你马上就会体验到了。”蓝蛇正在放狠话,身体却突然开始抽搐,他强忍痛苦,哆哆嗦嗦地掏出一个注射器,熟练地往手上一扎。
“哟,大爷瘾犯啦?”莫遗嘲讽拉满。
“本来组织里不吸这个的,”蓝蛇止住颤抖,长舒一口气,“不过,孤家寡人的日子里,我也就只剩下这个聊以自慰了。”
“谎言!”莫遗学着刚刚蓝蛇的口吻故作正经,然后又哈哈大笑。
“呵,笑吧,”稳定了心神的蓝蛇看了莫遗一眼,转身离去,“马上,你就会体会到比死亡还要痛苦的绝望的。”
“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