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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武

2018-11-23 20:52 作者:Sherlock丶P  | 我要投稿

【一】拼拳

树上最后一片枯叶飘落,已是深秋。

窗外寒风呼啸,路上已不见行人,城中一片萧瑟。此时聚福酒楼里却是热火朝天。大堂中,酒客们醉态横生,正是高谈阔论之时。

“……”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秦六爷,您见多识广,给大伙评一评,咱们这个地方,谁有真功夫?”

顺着目光,只见窗边斜倚着一条大汉,虎背熊腰,连鬓的络腮胡子,手里端着一碗酒摇摇晃晃,满脸通红,望来已有八分醉意。

这位“秦六爷”叫做秦川,其实年纪仅在二十多岁。众人都唤他“秦六爷”,一来,因为他走南闯北,满面风霜,一副络腮胡子更是显得老了十岁。二来,他是秦老镖头的第六个徒弟。秦老镖头德高望重,众人无不尊敬。而且秦川为人仗义,不摆架子,是以众人尊称一声“秦六爷”。

“这城里练家子虽多,要说这第一,肯定是我师傅。”

众人附和道:“那是,秦老镖头的功夫,谁敢不服!”

“要说这第二么……。”秦川一拖长腔,见众人均凝神细听,不禁面露得色,胸脯一拍,朗声说道:“自然是我秦川!”

啧~……

“怎的,你们不信?我给你们说个事。”只见秦六爷一拍桌子,活像那天桥底下的说书先生:“那年我在大师兄镖局帮忙……。”

“……正走街上,有位爷拦住我,说是那个…白鹤门的,非要和我过过招。说好了点到为止,咱出门在外,没必要得罪人。我就让他几招,过个十合八合,拖一个不胜不败,双方都不丢面子。”

“谁知道那小子不知好歹,非要分一个胜负。嘿,那咱就让他长点教训,我就这么一招――”

秦川站起身来,随手比划一招,接着说道:“嗖,那小子飞出一丈多远……”随即秦川伸出三根手指,煞有介事的说道:“当时我只用了三分力。”

“好……”“六爷好功夫……”

有道是言多必失,又道祸从口出。也该着今儿六爷倒霉。只听得墙角传来一句“六爷好功夫。”语调冰冷,秦川不禁打了个寒颤,转头望去,只见墙角那桌站起一人,正往这边走来。

秦川酒顿时醒了三分,知道自己一时嘴快,恐怕是得罪了人。那人径直走到秦川跟前,抱拳拱手:“在下白鹤门吕武尚,江湖人称“抄水燕子,今个碰巧路过宝地,得见高人,想请六爷指点两招。”

秦川随口说了个门派,没成想碰见了真人,先前话说的太满,如今倒有些下不来台。六爷不愧走南闯北,眼珠一转,已来了主意,说道:“若要比武,咱得按规矩来,先递个拜贴,商量个日子,咱们擂台上较量。”只要拖上一拖,事情就有了回转的余地。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吕武尚抄起秦川面前酒碗,一饮而尽,碗一摔,身一纵,落在场中摆了个架势:“六爷请!”

秦川骑虎难下,只得走入场中,拱手道:“吕爷请。”

话音刚落,吕武尚一纵身,右手一招“斜风拢柳”刹那间已到秦川咽喉。秦川心中一惊,知道遇见了高手,赶忙抽身撤步,于间不容发之际躲过这一招。

吕武尚得势不饶人,双提日月、白鹤亮翅……一招紧似一招,秦川退一步,再退一步……“咣当”后腰撞上桌沿,已是退无可退。

眼见吕武尚一招攻来,只得硬接硬架。双臂相交,秦川脑中灵光一闪,顺手攥住了吕武尚的袖口。“嗤啦”袖口撕裂,招式一缓。趁此机会,秦川转守为攻。

高手过招,胜负只在毫厘。吕武尚手指堪堪碰到秦川衣服,秦川的拳头已结结实实打在他的胸口。吕武尚倒退三步,一拱手:“六爷好功夫”头也不回,大踏步走出酒楼。

秦川靠在桌子上,长出一口气,汗水已浸透了衣裳。


【二】比武

常言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练武之人若是聚到一起,或是见猎心喜,又或是争强好胜,总是要分个高低上下。

小城民风彪悍,平日里谈起武功,自然是谁也不服谁。可只要提到秦老镖头,无不挑指赞叹“好功夫!”

秦老镖头年轻之时一手创立安平镖局,拳枪双绝,名震江湖。更令人敬佩的是,老镖头正当壮年,激流勇退,回到老家开馆教拳。

老镖头选徒甚严,他常说:“教拳不是做买卖,天赋还在其次,品行最重。若是用我教的功夫出去仗势欺人,岂不是我的罪过。”

十几年间老镖头共收了六个徒弟。五位徒弟已经出师,走南闯北,各有成就。六徒弟秦川,乃是自己亲侄子,自己膝下无子,一身本领,都交给了他。

      这天,和往常一样,天刚蒙蒙亮,秦家大院的门房起了个大早,拉下门栓,打开院门,意味招财进宝,财源广进。这是从镖局带过来的老规矩。

随着院门渐渐打开,首先看到的,竟是一张人脸。门房定了定神,见眼前汉子貂毛上沾着水珠,脸上带着红印,显是等候多时,倚在门上睡着了。

那汉子见有人开门,双手呈上一封信,说了句:“交给贵府秦六爷。”不待回话,转头便走。门房正摸不着头脑,低头看信,只见大红的信封上两个漆黑的大字。

战书

“怎么回事?”老镖头坐在堂上问自己的徒弟。

秦川知道事情起因在自己,也不直说,掐头去尾讲了个大概。

“哦,这么回事。”老镖头手捻须髯:“既然是切磋技艺,那咱们镖门也不能堕了威风。走,今儿教你点真的。”

师徒二人来到院中,老镖头问道:“那个人功夫怎样?”秦川正色到:“平心而论,他的功夫,恐怕不在我之下。”

“那他的拳法呢?”

“很好。”

“你觉得你胜他是巧合?”

“怕是如此。”

老镖头微微一笑,已然心中有数。说道:“我交给你的套路,都练熟了?”

“练熟了。”

“你胜他,用了套路里的几招?”

“一……一招。”

“你觉得,你平时练的套路,有什么用?”不待秦川回答,老镖头接着说道:“今儿我教给你―功夫,是人使的。”

“明白了!”

老镖头招了招手,说道:“来,看你领悟多少,咱爷俩过过手。”

“师傅,您可注点意。”

老镖头左手一撑,右手放在腰间,使了半招人人都会的基本招式――“开门见山”。秦川打了个花招“童子拜佛”,随即跨步出掌,一招“力劈华山”掌攥成拳再使“直捣黄龙”。老镖头也不还招,脚步变幻,躲过两招。

趁师傅躲闪之际,秦川拳势一变,使一招“天地倒旋”反身抡拳,也是怕师傅年纪大了,这一招收了三分力。一刹那,老镖头原本放在腰间的拳头已在秦川脸前凝住不动。正是那后半招“开门见山”。

“师傅,这回是真明白了。”

功夫,是人使的。

老镖头捻须微笑,抛给徒弟一杆长枪,自己也取了一杆。

“来,再教你一招反败为胜的绝招……”

这天,原本空旷的广场上挤满了人,都是听到风声赶来看比武的。白鹤门人早就站在台上,等着秦川到来。

“六爷来了!”众人分开一条线,秦川纵身跳上擂台。见白鹤门来了五个人,排成一排,先前的吕武尚赫然在列。五人清一色白底蓝边衣服,微风拂动衣角,望来真似五只白鹤。

反观自己这边,孤零零一个人,秦川心中暗骂“早知道就叫家里门房厨子同来,给自己助助威。”

白鹤门为首一人跨出一步,抱拳道:“在下白鹤门大弟子刘武周,人称“云中鹤”,领教六爷高招。”

秦川一拱手:“镖门秦川,刘爷请。”脚尖挑起袍襟,塞在腰带里,左手一扬,还真有几分宗师风范。

刘武周见他如此气定神闲,倒也不敢妄动,绕着场子转了几圈,连变了几个势子,见秦川只是微笑,并不还手。

俩人对峙了半柱香,刘武周忍不住,率先出手,脚尖蹬地,白影闪动,真如白鹤一般。秦川扭身,出拳,打了一记直拳。

刘武周倒退一步跳出圈外,鼻中闻到一股腥甜。他知道,若不是对方留手,这一拳打实了,自己鼻梁非断不可。

自己已经输了。但是,白鹤门不能输!自己面子可以不要,白鹤门面子不能丢。刘武周一拱手:“我想再向六爷领教一路兵器。”伸手取过自己的大环刀。

秦川心中不悦,暗骂道“好你小子,不守规矩。”还是取了一柄长枪。双手堪堪握上枪杆,只听得一声大喝,大环刀已到跟前。

秦川气的两眼冒火,无奈对手抢了先机,只能拖枪回撤,用枪杆格挡。枪尖在台上划出一道道蛇形痕迹。

刘武周一口气劈出十几刀,将秦川逼到擂台边缘,只要将他逼下擂台,白鹤门就算赢回一局。想到这里,他奋起余力,一招“八方夜雨”笼罩了秦川。

秦川原本只要后退一步,便能躲开这招,奈何已经到了边缘,本来两人并无任何深仇大恨,就算跳下擂台算个平手也没什么。可是刘武周“不识好歹”,惹得六爷心头火起。

千钧一发之际,秦川使一记铁板桥,躲开了这刀,他上半身子探出擂台,重心不稳,眼见就要掉下去。好一个秦川,以枪支地,稳住身形,腰间发力,手上一推,凭借腰力与枪的弹力,身子在半空中打了半个盘旋,枪尖自下而上闪电般戳出,正是一记绝杀――回马枪!

枪尖拔出,鲜血四溅。刘武周手捂伤口,踉踉跄跄,用刀拄着地强行站立。

“六爷,好功夫。”


【三】末路

大厅之中,县令面露难色,说道:“秦老镖头啊,非是本县不通情理,实在是,私下斗殴,不合规矩。”

老镖头道:“我徒弟与刘师傅擂台比武,是下过战书,签过生死状的。”

县令答道:“您说的那个,是江湖规矩,可是不合朝廷规矩啊。您老放心,您徒弟在我这里,好吃好喝伺候着,半年功夫,就回来了……”

“六爷六爷,今天给咱们讲个什么故事?”狱中众人齐声说道。

“嗯,今儿就讲个聚福楼大战白鹤门。”

一场比武,害的自己进了大牢,这叫什么事。好在县令关照,秦川自己又看的开,牢里好酒好菜伺候着,倒也不赖。

半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天,六爷出狱。府里正摆酒庆贺,来了俩人,递上一封信,红色的信封,上面两个大字――战书

 俩人一齐施礼:“我二人是白鹤门人,师承刘武周,特来请六爷指点。”

秦川长叹一口气:“你们师傅,还好吗?”

“不好,受了您一枪,一直好不了。练不了武了。”

“……。”

“这次比武,您务必答应。我们摆好擂台,等着您。”

比武尚未开始,白鹤门早就放出风声。自从朝廷禁止私下斗殴,老百姓们大半年没热闹看了,这次比武,场面更是空前绝后。后来惊动了州府,州府以教习团练的名义特批,知府大人更是要亲自前往观看。

这一下可好,各省各门派均闻风而动,想要一睹两大门派对决。小城里瞬间热闹起来,不但客店全满,连街上都睡上了人。

这天,秦川站在擂台上,左手一伸,正是半招“开门见山”。半年的牢狱,打磨了六爷的性子。往这一站,静如松岳,一派宗师风范。

“白鹤门刘李青云,领教六爷拳法。”

“斜风绾柳”“白虹贯日”“鹤唳九天”招招致命,杀气腾腾。秦川左手晃动,脚下步法变幻,一一拆解。袍袖在交击中片片纷飞。

右手出,一记直拳。

“六爷好功夫……”李青云擦了擦嘴角,跳下擂台。

秦川脸上无喜无悲,看不出在想什么。

“白鹤门刘青山,领教六爷兵器。”

秦川单手提枪,枪尖指地。刘青山手持大刀,掌心出汗,他的师傅曾将当日场景想了无数遍,想出一套克制的拳法、一套克制的刀法。本以为定能挽回白鹤门的面子,不成想当自己真正碰上,才发现,面前这人,周身竟毫无破绽。所谓克制,更是无从谈起。

刘青山低吼一声,刀枪相交,大刀脱手飞出,插在了擂台上。

台下众人一个眨眼,见双方都已下了擂台。

“这就完了?真不过瘾。”

“这也没打几个回合啊……”

不管怎样,经此一役,秦川名声大振。开馆教拳,学费到了五十两一位。

“我说徒弟啊。”老镖头抿着茶说道:“虽说这拳馆都交给你了,可是这拿钱买功夫,是不是不大妥当?”

秦川笑到:“想必您也看出来了,我教拳,不教真的。现在朝廷不许比武,这些杀招,也用不上了。我改的这趟拳,旨在强身健体,您说,药店里开的健身补药不也得收费不是?我这个啊,一个道理……”

讲到这里,师徒二人不由得一阵落寞“老祖宗的东西啊,恐怕要失传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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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白鹤门李青云掌似疾风、拳如闪电,打在秦川袍袖上,碰出道道白光,可是,没有一拳能碰到秦川秦师傅身上。可知道,这是为何?”说书先生买了个关子,轻啜一口茶叶,随后猛地一拍醒目,吼道:“内力!

这就是内力!……

……

天色已晚,桌上烛影摇曳。

“陈老,您这是写的什么?”

“那场比武,我得写个故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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