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000凯法斯凯恩系列小说--叛徒的伎俩(节译二)

本文节译自Sandy Mitchell所著英文小说《TRAITOR'S GAMBIT》,仅用作个人娱乐与交流用途,不侵犯原著任何合法权益。
正文(下)
我正待离开时,发现躺在地上的刺客耳中也有一个微型通讯器,不由得心念一动,用它替换掉了从那个死不足惜的扬尼斯身上没收而来的通讯器。
“克莱文,你能听到吗?”哈纳尔的声音几乎立刻就从里面传了出来,当我快步走出房间时,我自顾自地冷笑了一下。我认为,进一步分散敌人的兵力对自己来说倒也没什么损害: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时,我早就跑没影了。
“再次向你问好,哈纳尔,”我说道。“克莱文已经死了。要我为你带个口信吗?”我沿着走廊一路小跑,同时密切留意着任何可能出现的叛乱分子,但整艘船看上去静得出奇。我很快就发现了这其中的原因:当我绕过一个拐角时,差点被两名女仆的尸体绊倒,从姿势来看,显然是她们试图逃跑时被人从背后用枪击倒,而我脑中为劫持犯们提供投降条款的念头顿时烟消云散。平民的伤亡是战争中令人悲哀而又不可避免的事情,但任何帝皇陛下真正的仆人都会试图尽可能避受伤及祂老人家的臣民。如此随意屠戮生命就像是兽人或者毁灭力量那些品质低劣的追随者的作风,而这时我头一次开始领会到了自己那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敌人有多么冷血无情。
等我穿过通道时才发现,这两个不幸的女人只不过是众多受害者中的第一批而已:仆人和那些全权代表也在自己的岗位上,或者更为常见的是,在逃跑或试图抵抗时被残忍杀害。叛乱分子发动政变时,大部分当地贵族和专家都在客房里安寝,而现在那儿变成了停尸房。我怀着一种愈发强烈的不祥预感接近了自己那间特等包房,担心随时会发现自己的副官也沦为死难者的一员,不过事实让我松了一口气,我和尤根那两间房均是空无一人,唯有他那体味在空气中残存的些许余孽证明了他曾经的存在。我不清楚副官去了那里,但他的光枪也一同不见了踪影,这倒是一个好兆头。和任何一名防卫军士兵一样,光枪对于尤根就像是右臂,一刻也不会分离,而且我确信他已做好了要使用它的准备。
为了在这种情况下尽可能地让自己安心,我从房间里拿出了那瓶阿马赛克,猛灌了一口之后将它塞进大衣的口袋。这瓶蒸馏酒艺术品中的典范是如此美味,无疑理应受到更好的对待,但我没有时间再去以正确的方式进行品鉴,而且我绝不会把它留给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歹徒。准备停当后,我动身前往通讯舱。
已经在“波峰号”上待了大半个月的我相当了解这艘船的布局,自己对于封闭环境那与生俱来的空间感加深了这种认识。自从兽人攻击佩里亚时,卡莉领我穿过“复仇之手号”上的维修通道之后,我便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静下心来默记住自己曾经搭乘过的每一艘船上那些通往各个区域的舱口,所以我对它们相互间的连接方式也有了大致的了解。在运兵船或是军舰上这些舱门会被安全代码锁得严严实实,我通常会想方设法把它们弄到手,但我在“波峰号”上并未得到这样的机会,所以我猜自己会被困在主通道之中。这委实令人讨厌,因为我确信此时哈纳尔的人正在勤奋地搜索各条主要通道,但对我这样的老巢都人来说,在迷宫般的通道里玩猎鼠游戏乃是第二天性,所以我笃定自己仍然握有优势。
起初看上去一切进展得都很顺利。我知道通讯舱位于客舱上方三道甲板上,离舰桥不远,于是我直奔最近的楼梯间。当然那里也有升降梯,但我并不想让自己被困在里面,等着被敌人当作特拉基【注:一种瓦尔哈拉禽类,众所周知,其太过蠢笨且行动迟缓,对想要扑捉它们的猎人根本就构不成任何挑战。】射成筛子。换我是哈纳尔,我就会派人守在那里,而且从我观察到的情况来看,不论她是什么人,那家伙都远远不是一个笨蛋。
接近楼梯间时,我听到了有人在讲话。看来我猜到了敌人的意图,她果然分配了足够的兵力来封锁楼梯间。我再次拔出自己的链锯剑,将身子平贴在走廊的一侧墙壁上,小心翼翼地窥视着墙角外面的情况。
果不其然,那儿有一个“接待委员会”正等着迎接我的到来,其中包含两个身着仆人制服的家伙、一名船员,而第四名敌人却着实让我吃了一惊。我上次见到他是在两个晚上之前舞厅举办的一场舞会,当时他唠唠叨叨地讲述了渔业牧场的经济状况和他那家族庄园的规模,之后还假作天真地询问了我一些关于特遣舰队中各个帝国防卫军团的情况,我到现在方才明白他的真正意图是在巧妙地套取情报。(我自然拒绝回答这些问题,而是大肆渲染了自己过去的一些功绩,回想起来,这让我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不仅是下层社会人士,阴谋集团也包含了一些来自迪珀沃特尔贵族阶层的成员,而从他对出身下层社会的同伴所使用的那种平和的谈话方式来看,钛族人阴险的平等主义理念显然已在那些最容易在这种思想的采纳过程中蒙受损失的人群里归化了一些拥趸。
我又观察了一会儿这群叛徒,随后得出了结论——任何试图从他们身边通过前往楼梯的尝试都注定要以失败告终。他们在那宽阔的楼梯平台上的站位很是分散,而如果我在错误的时机发动进攻,他们能够散开阵型,从容地向我开枪。另外,那群人至少有一个微型通讯器,我无法看清其他人的状况,因而不能确定他是否是唯一佩戴通讯器的家伙:要是有任何一个异端分子能赶在我把他们杀光之前向同伙发出警报,那我周围包围圈的收紧速度就会比你说出“帝皇保佑”还要快。
我正要悄悄溜走时,猛然意识到那个佩戴耳机的家伙看上去好像正忙着进行紧急联络,不过他的同伴似乎都没有反应。出于好奇,我试着再次重新调整了耳中通讯器的频率,几乎立即就截获了哈纳尔的声音。看起来她吸取教训的速度很是迅速,并且正在转换频率阻止我的窃听。
“待在原地别动。”听上去她对于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回报已经把我干掉的状况有些恼火。“他必须要使用楼梯或是升降梯才能离开那层甲板,而当他进行这方面尝试的时候,我们就能趁机干掉他。”
“你能再派一个小队过来帮忙肃清走廊吗?”贵族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测,果然,这个通讯网络中不止一支小队。“罗克斯韦尔说他已经让聚变反应堆超载了,所以他那支小队已经不需要留在轮机舱了。”
听到这句话时,我的感觉就像是一片冰晶渗入了自己的脊髓。看来叛徒们正准备用彻底摧毁“波峰号”的方式掩盖行迹,使得总督的死看上去像是一场悲惨的意外事故。过去我曾经见识过太空船反应堆被引爆时的场面,不过大多数情况下,这种毁灭性灾难的始作俑者都是一轮光矛或是鱼雷。我知道一旦叛徒们的卑鄙计划得逞,游艇便会化作一团温度超高的等离子云,那场面就像是一颗短暂存在于世上的微缩版恒星,会毁灭掉以爆点为中心几公里范围内的一切。
让通讯舱见鬼去吧,我想到,是时候开始寻找一架逃生舱了。我小心翼翼地将身子缩回拐角,思考着自己的出路。发射架全都位于下层甲板上,这是基于一种合理的设想布置而成的:在发生紧急状况时身在上层的任何人都会径直逃往穿梭机库,而这意味着我终究还是不得不闯过这些前哨。
这一次我强行抑制住了想要加入这场谈话的冲动,饶有兴致地听着哈纳尔的回答。
“不,”她的话让我如释重负。“罗克斯韦尔的小队保持原位不动,他们正在把那里的舱门彻底焊死。凯恩说他正要夺回那里,所以如果他当真成功突破到轮机舱那里的话,那为了尝试进入也要浪费掉一些时间。而即便他能够做到这一点,他们也会在那里等着伏击他。”
我带着些疑惑尝试理解这段话,想弄清楚如果他们封闭轮机舱,那么在反应堆自爆前打算用什么样的方式离开那里。完全理解了他们的狂热程度后,我恍然大悟。他们根本就没作这方面的打算。这是一次自杀任务,至少对于他们中的某些人来说是这样没错,而就我目前所了解到的情况来看,整个阴谋集团都打算与这艘船同归于尽。这根本就说不通。据我所知,他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目标。那为什么不继续活下去享受这场胜利,并去向他们的外星主子邀功请赏呢?
好吧,我不止一次说过,按照定义,异端分子显然都是一群精神错乱的家伙,不过我认为这种现象理应更有可能出现在混沌的崇拜者身上,而不是所谓上上善道的那些追随者。我放弃了试图理解这种怪异的举动,转而思考该怎么保住自己的性命,这一直是我特别喜欢的一项工作。然而不管你怎么看,局面都极其严峻。然而正当我打算冒险通过楼梯,相信帝皇能替代此时不在身边的尤根为我提供掩护时,突然有人从我手中强行夺走了主动权。
“他在那儿呢!”有人喊道,紧接着便有一发光弹打在了墙壁上,与我站立的位置相去甚远,其准头的离谱程度足以让正常的帝国防卫军轻武器教官当场中风。我转过身子,已然举起了自己的激光手枪,看到有三名船员正以屁精般的谋略向我冲了过来,前进时兀自还挥舞着自己的手枪。我一发光弹撂倒了站位略微靠前,刚刚向我射击的那个家伙,而令我感到无比慰藉的是他倒地时绊倒了另外两名同伙。我正打算赶在他们能够再次站起来前逐个干掉他们,这时一发伐木枪子弹打在我身后的墙壁上反弹开来。我转过身子,发现那一小队把守楼梯间的叛变分子正绕过拐角,眼中闪着凶光。我连忙抬转枪口,拼命寻找着掩体。
但这里没有任何可供藏身之处。纯属是厄运作祟,我此时被夹在两条过道中间,左右两边只有抛光的金属墙。这当口除了信任帝皇之外已别无它选,同时还必须让他们陷入慌乱从而没法精确射击,所以我带着兽人般的满腔热情,发出“Waaaaaaaarggggghhhhh”的大吼,向他们冲了过去,期间不停挥动着链锯剑,并且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扣动扳机,打光了激光手枪的能量电池。在这种情况下我自然并不指望自己的光弹能有多么精确,即便是技艺精湛的神射手【注:尽管凯恩时常否认,但他无疑就是这类人。】也会发现在跑动中很难射中一个移动的目标。但帝皇祂老人家一定是在冥冥中注视着我,因为我胡乱射出的一发光弹击中了那名叛变贵族的上臂,那时他正好扣下了另一支钛族制造的等离子手枪的扳机,严重偏离目标的弹丸在走廊的墙壁上熔出了一个大洞。
我还差几步才能让链锯剑发挥作用,不过令我感到懊恼的是,自己精心设计的这一番做作并没有如同自己希望的那样让他们退缩。链锯剑在视觉感官上极具威慑力,通常情况下,一名没有经过训练的对手没有勇气面对这类武器,他们能够极为生动地想象出链锯剑切断他们那纤弱皮肉时的情景。不过尽管他们可能没有受过训练,但其狂热分子的本质决定了他们已经准备好为事业献身,所以他们牢牢站定各自的位置,举起武器瞄准了我,每个人都相信即便自己倒下,同伴也能在片刻之后了结我的性命。不仅如此,想来我身后的那两名幸存者此时也正站起身来,准备从后面向我开枪。
正如我先前说过的那样,即便是微乎其微的机会也比全无机会要好得多,所以我做了一件自认为他们想象不到的事情,我纵身一跃,将身子缩成一团,向前滚了过去,盼望自己能缩短与敌人之间的距离,在他们能够重新瞄准我之前用嗡嗡作响的剑刃砍断他们的双腿。正当我撞在地毯上时,一阵暴风雪般的光弹弹幕烤焦了我身体上方的空气,一支全自动射击的光枪所发出的那与众不同重叠在一起的爆裂声在墙壁间回响不绝。等我站起身来时,发现自己的既定目标已经用体液将那昂贵的地板覆盖物弄得乱七八糟,尽管此时吸气会对鼻孔造成伤害,但我还是由衷地松了一口气。
“干得好,尤根,”我说道。“像往常一样及时。”他那突然转变的射击线提醒了我,我转身干掉了自己背后的一名船员,我隐约记得在几次社交联谊会上他曾经为我递过饮料,而我现在发现很难不气恼自己支付了小费。与此同时,尤根一枪打爆了剩下那个家伙的脑袋。
“不客气,长官,”他的语气和往常一样镇定,而后扫了我一眼。“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去找逃生舱。”此前与叛徒们的接触让我充分了解到他们都理所当然地携带着通讯器,而我们脚下这艘“波峰号”即将发生爆炸,相较于杀出一条血路前往通讯舱,我更加愿意在太空中某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警告齐凡钛族人即将入侵。“你是怎么才让自己没和其他人一起被叛徒杀掉的?”
“我躲进了维修通道,”尤根领我钻入了墙壁上一个被打开的检查口,我之前几乎都没注意到这东西的存在。“我估计他们预料不到我们会想出这招。”他略有几分困惑地看着我。“我还以为你也会这么做。”
“你是怎么拿到访问代码的?”我懒得在表示惊讶上继续浪费时间。尤根在搜寻物资上那近乎超自然的能力,能让他索要到最没有希望入手的东西,如果说起能够拿到那一类安全信息的人选,那肯定非尤根莫属。
尤根的神情变得更加困惑不解。“访问代码?”他茫然地重复一遍,而我终于才反应过来这些舱口并没有此类东西常设的锁定面板。显然对于“波峰号”通常搭载的那类乘客来说,并不存在功能区这一概念,更不用说什么擅自闯入了。
“别在意,”我掩上了身后的舱门,努力不让自己在这狭窄空间里做深呼吸。“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尤根耸了耸肩。“他们把其他人都杀了,所以我就一直留神倾听别处传来的枪声。”显然他就从没想过我会没能躲过叛徒们的毒手,这个想法竟令我十分感动。
“我们需要找到逃生舱,”我说道。“他们正在让反应堆超载来掩盖自己的行迹,而我不清楚爆炸前我们还剩下多少时间。”
至少可以这样说,绝大多数人在听到这小段情报时都会感到有些不安,但尤根就只是点了点头,仿佛我不过是在谈论天气。“那么我们最好快点儿,长官。”他附和道。
我们向着我寄期望于最有可能找到竖井的方向快步前进,结果以令人满意的速度找到了它:我开始认为帝皇终究还是眷顾着自己,尽管不得不承认我正竭尽全力降低陛下的工作难度。我不太情愿地收起自己的武器,而尤根也将光枪负在背上,我提心吊胆地向四周望了望。我知道一些船员加入到了异端分子的队伍之中,这意味着他们不太可能会忽视我们身处的这片维修通道。“你在这里面还见过其他人吗?”我问道。
“基本没有。”尤根的回答让我长出了口气。“有两名叛徒不久前曾经路过这里,但他们没有注意到我。他们看起来有点忙。”
“忙什么?”我问道。副官耸了耸肩。
“胡乱摆弄东西。”他这话听起来对我没什么帮助。“就像是齿轮小子做的那些事,但少了焚香和吟颂祷文。”我认为这种举动更像是受到了钛族的影响。那些异形根本就不尊重机魂,只会强迫它们顺从,而不是用适当的仪式来祈求它们的帮助,那些受异形蛊惑的人类也倾向于采用同样的方式。我想不通为何它们的机械装置不干脆用罢工来宣泄自己的不满,不过也许异形拥有其它抚慰它们的方法。【注:机械神教会十分愿意解答这个问题。一小部分贤者甚至提出,如果宣称帝国的仆人们能够给予钛帝国的机魂应有的尊重,或许就能劝服它们反戈对抗旧主,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提出任何尝试实践的实用性方法。】
“那么我们最好还是采取隐秘行动。”我说道,这至少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证那些叛变的船员想不到会有人离开客舱进入到维修通道之中。我全速爬下我们发现的梯子,走进了一条布设着缆线的低矮走廊。那里也躺着一具尸体,根据她身上的长袍能够辨别出她是一名低阶机械师,看来并不是所有船员都参加了这场叛乱。
几秒钟后,尤根也跟了上来,他扫视着周围的情况,从肩膀上取下了光枪。“往哪边走,长官?”他和往常一样认定我已有了答案。
“往那边走。”我指出了一条通道,确信它能将我们带到逃生舱那里,而后在前面引路,继续我们的逃亡之旅。不过我那与生俱来的疑神疑鬼此时又冒出头来,而且在近一个世纪的时间里,我时常发现,在你看来事态似乎进展得顺风顺水时,只是因为其实你并没有注意到真正的威胁,基于以上两点考虑,我开始对我们的前景抱持谨慎的乐观态度。即便有人看守逃生舱,我们两个也肯定能够克服任何阻力,终于我怀着愈发强盛的自信心伸手去开走廊尽头的那扇舱门。当然这还不足以压过我那谨慎的倾向,随着纳吉拉的效力逐步减退,它又开始发挥了作用,于是我竖起耳朵,想知道是否有零星的叛徒在周围游荡。
我仍在监听着那个没收来的通讯器,随机转换着频率,期望能够截获更多的聊天内容,不过看起来哈纳尔终究还是放弃了这个游戏,转而执行了彻底的无线电静默:我倒有点盼望他们忙得不可开交,无暇再顾及我的问题,不过我那过于现实主义的秉性让我自己都不相信这个假设。
我们进入到了一条宽阔的走廊之中,那里陈设着一面霍伊似乎颇为中意的防护玻璃幕墙,令我感到欣慰的是这里空无一人。至少,没有活人:有一对青年情侣的尸体四肢舒展地躺在靠近大厅船舷一侧的一个软座上,显然突然爆发的暴乱中断了一次浪漫的幽会。为了让人能够完整地欣赏到弦窗外星光灿烂的美景,这里的灯光十分昏暗,而淡蓝色的星光把那对不幸遇害的情侣的面容映得更加苍白冰冷。
尽管我们的任务十分紧迫,但我还是暂时停下了脚步,焦虑地扫视着星空,虽然我知道这样做的结果很可能是徒劳无功,但还是想要找出那些可能正在移动的光点,进而发现那些已然侵入到这片星域之内,准备进行劫掠的钛族战舰。如果情况当真变得如此糟糕,那么藉由鸟卜仪对现身侵略者的追踪示警,齐凡无论如何也会调动舰队前去进行拦截。
嗯,就让它们放马过来送死吧,我想到。等尤根和我发出了警报,它们便会发现自己正开开心心地滑入我们布好的陷阱,并活该为自己怯懦的行为付出代价。
想着这些,我带领尤根快步向发射架走去,偶尔才需要放慢脚步,跨过其它尸体,警惕守卫的动静,但令我感到惊喜交加的是,这里似乎并没有叛徒们的踪影。最远端的逃生舱附近还躺着一小群尸体,这并不奇怪:不难想象当他们试图用将自己发射到太空中的方式脱险时,不幸被人开枪击倒。
我身后两步远的尤根用力地闻了闻。“有股子怪味。”他和往常一样没有留意到这话中的讽刺意味。【译注:原文“Something smells funny”的引申意是“事情不对劲”,但显然尤根使用的是最直白的原意。】
“这是等离子体放电所产生的气味。”我认出了这股曾在霍伊房间里闻过的焦肉与臭氧的混合气味,不安的情绪突然掠过我的全身。异端分子手里到底还有多少这种该死的武器。
不过我们再没有时间来担心这件事情,我怀着一种由衷感谢帝皇的心情来到了离我们最近的逃生舱。然而当我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况时,不禁感到非常沮丧。逃生舱的内部被弄得乱七八糟,根本就不能使用,通讯器材和启动装置都被连串的等离子弹丸融化成了残渣。
“这架逃生舱也是同样的待遇。”尤根粗略瞥了眼排成一行的后两架逃生舱。“这架也是。”
“把它们都检查一遍。”尽管我明知道这是在做无用功,但仍像往常那样怀着一丝希望。或许我们仍可以采取一些措施,或者是对其进行抢救,当真到了实不可解的地步,我们就只能硬闯轮机舱,干掉守卫那里的异端分子,期望我们能够找到某种办法来阻止他们将“波峰号”变成一颗巨大的炸弹。
不过当我们到达这一行中最后一架逃生舱时,尤根转过身来向我微微点了点头,他在对某事感到满意,同时又害怕过度的热情会有损自己的尊严时常会采用这一方式。“这一架完好无损。”他说道。
“好。”我并没有办法表现得像是副官那样冷静。当我绕过拦在面前那群挤作一团的尸体向最后一架逃生舱走去时,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狼藉的场面,而我的手心又开始感到针刺般的疼痛。这肯定不对劲。他们全都携带着武器,同样是异端分子中意的伐木枪和激光手枪,所以他们不可能如我起先假定的那样是无辜的受害者,但根据他们的死状,显然能够看出凶手是他们中的某个家伙。
好吧,不论叛徒之间爆发了什么样的自相残杀,这都与我无关,所以我跟随尤根进入了逃生舱。期间我的一只脚撞到了两个被人平放在地板上的手提箱,由于担心这是敌人布设的诡雷,我弯下腰去检视它们的情况。令我惊讶的是,那里面塞满了“波峰号”上到处都是的各种昂贵的小玩意儿——小型黄金雕像、镶嵌着宝石的数据板、一个白金浇铸而成的信仰齿轮(无疑是从机械师供奉欧姆尼赛亚的礼拜堂里拆卸下来的)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两个箱子加起来值一大笔钱。
“系紧安全带。”确认它们无害后,我对自己的这项发现失去了兴趣,但我不妨挽救一下自己的呼吸。尤根无疑是回想起了我们与“复仇之手号”那次令人很不舒服的“分道扬镳”,他已然在扣紧自己的安全带,光枪被整齐地放置在脚边。与那一次我们在无意间征用的逃生舱不同,这架逃生舱很是狭窄,无法容纳几十名幸存者,只能供少数几个人使用,而那窄小的座位在设计时自然没有考虑到持有武器的防卫军士兵的需要,更别说一名携带链锯剑与手枪皮套的政委了。尽管很不情愿,但我没法在不解开武装带的情况下为自己系上安全带,我只能将它们放在尽可能靠近手边的位置。不幸的是座椅上的靠垫就和我之前丢弃的那个床垫一样过于柔软,我的身体深深地陷了进去,手指几乎没法碰到自己的武器。
我认为这无关紧要,抬手准备按下发射按钮,制造这架逃生舱的工匠想得很是周全,将它们与每一个座椅的扶手融合在了一起。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启动,一名身着政务院书吏长袍的中年女子出现在舱门口,她扔掉手中拖拽的另一袋赃物,用一个流畅的动作从长袍深处拔出了一支钛族制造的手枪。
那女人的站位导致我没法按下按钮:若是她被闭合的舱门夹住,逃生舱就无法成功脱离,反之如果她没有被夹住,逃生舱便可以被正常发射,她就能赶在我们摆脱安全带的束缚摸到武器之前开枪打死我们两个。所以我只得笑了笑,摆出一副沉着镇定的模样,希望能够夺回主动权。“你肯定就是哈纳尔。”我的语气便仿佛我们只是在一次社交聚会上偶然遇到了对方。
“正是。”她拘于习惯给出了回应,而没有毫不犹豫地直接向我开枪。“而你就是凯恩。”当她第一次完整领教了尤根散发出的气味时,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些动摇。“他是谁?”
“炮手尤根,我的副官,”我说道。“一个相当足智多谋的家伙。”
“显而易见。”她用一种谨慎而又不带一丝情感的眼神打量着我们两个。“还有你们是怎么避开我们的清扫的?”
我耸了耸肩。“谁知道呢?”尽管我怀疑这样做是否真有效果,但让她胡思乱想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无所谓。”哈纳尔也用同样的架势给出了回应。“反正其他逍遥法外的家伙也都会与这艘船一道灰飞烟灭,当然这也包括你们那位尊贵的总司令。”
“齐凡?”我开始还想不通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关他什么事……”随后我才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这就是你还待在船上的原因。你还需要操控这艘行动迟缓的破船。”
“的确是这样。”她的嘴角现出一丝微笑,而后又再度回复到了平静的模样。“‘波峰号’就是一枚直奔你们旗舰而去的巨大鱼雷。当它被汽化时,你们的特遣舰队就会群龙无首,钛族就能从帝国的压迫之中解放整个星团。”
“很抱歉让你失望,”我以毕生练就的泰然自若掩饰住了自己对这鬼蜮伎俩的恐惧。“不过齐凡的死并不会对我们造成丝毫的影响。在军队中我们把这个叫做指挥链。幸存的高级军官会接手他的工作。”但继任者可没有齐凡那般指挥才能,以及对手下人那毫不动摇的信任。毫无疑问,如果让这个令人发指的计划得逞,我们所有人都会深陷困境。
“我们走着瞧吧。”哈纳尔用手中那把外星武器的枪管比了个手势。“现在你们两个都给我从座位上下来,滚出逃生舱,我要走人了。”
“待着别动,尤根。”我突然意识到了为何我们两个到现在仍能活命。“她害怕打坏设备,不敢在这里面开枪。”
“要是迫不得已,我会冒险的。”一丝不确定的神情戳穿了哈纳尔那故作镇静的假面具。
“我对此表示怀疑,”我在自己的语气中夹杂了一定程度的轻蔑。“我想知道如果你的同志们得知他们的领袖只不过是个懦夫和寻常的小偷,他们心里又会作何感想。”
“我才不是那种人。”哈纳尔那刻意为之的嗓音紧绷绷的,这让我能听出那背后挣扎欲出的愤怒。“我是一名相当优秀的窃贼。如果那些白痴为了上上善道会如此渴望放弃他们的生命,好吧,我也欢迎他们这么做。我不过是打算在那之后为自己收取些好处。”她强挤出一丝与自己全然不合的苦笑。“为什么我的努力就得不到丰厚的报酬?你又从自己的出生入死中获得了多少,是自打你上船后就一直围在自己身边吵个没完的寄生虫?”
“我拿到了军务部按照我作为一名政委服役的年资所制定的标准薪水。”我嘴上如此回应,心底却有些不太舒服地意识到我们之间终究还是存在着一定的共同点。“以及必要时的住所与口粮。”我缓缓笑了笑,一个主意开始在脑海中成型。这很冒险,但如果我不尽快做点什么,她无论如何也会开枪干掉我们两个。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当然也没落下帽子和腰带。“一名合格的政委死也不会和这些东西分开。”我将自己的手停在了腰间的深红色织物上。
哈纳尔恶毒地笑了笑,她终于下定了决心。“那么今天一定就是你的幸运日。”她收紧了扣在扳机上的手指。
我抢先一步开火,从我先前拾起的那把武器中射出的等离子体汽化掉了我腰带的前端,烧焦了我的两条裤腿,随后击中了这名叛变书吏的右胸,彻底烧掉了她的右侧肩膀和上臂。她摇晃着向后退去,口中发出了尖叫,脱离身体的前臂和兀自紧抓钛族手枪握柄的那只手,砰的一声砸在了甲板上。
“尤根!我们走!”我大喊道。看到她让出了舱门的位置后,我松了口气,不过我那位忠诚的副官已然按下了他座椅扶手上的启动按钮。我只来得及最后看上一眼哈纳尔,尽管身负重伤,那女人还是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随后舱门砰的一声关了个严丝合缝,被点燃的引擎以迅猛的加速度将我们抛出了“波峰号”,而这强劲的势头让我很是感激座椅上那过于柔软的垫子。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长官?”尤根问道。之前我们刚一启动通讯设备,便将情况报告给了齐凡,而他向我保证会彻底解决掉这个问题。
“我想,我们应该静观其变,好好享受这场焰火表演。”我说道。旗舰上的船员们充分利用这一机会来进行这令人有些意想不到的射击训练,“波峰号”在远离预定目标的位置上发生了爆炸,星空中短暂地亮起了一颗小型的新星。逃生舱的机魂还需要花上几个小时才能带我们安全返回,而我试探性地从口袋中摸出了那瓶阿马赛克。“我想这架逃生舱里应该不会备有玻璃杯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