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晨宇水仙文】戏子4

身体有了一瞬间的凉爽，那颗温热的心脏渐渐冷却。飒好像听到耳边一片嘈杂声，一个个高大诡魅的身影若隐若现。眼皮越来越沉重。

我好累，想休息了。

醒来时，眼前白茫茫一片。“我……我这是……还活着吗？”飒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按了按额角。脑袋还晕晕沉沉，胸口处隐隐作痛。撩开衬衣，才发现胸口缠满了厚厚的纱布。

一瞬间，过往的罪恶犹如苦涩的海水，迫不及待地涌现。“啊！”飒捂着脑袋，痛苦地哀号。他发疯似的撕扯着衬衣和雪白的纱布。伤口撕裂，渗出殷红的鲜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活着！”

声音凄厉如月圆之夜孤狼的嘶吼，丝毫看不出此人曾是清岄楼打着招牌的歌姬。

“嘭”病房门被撞开。几个身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疾步上前。他们按住飒的胳膊，用绳子拴到床头的铁栏杆上，然后一个小护士急急忙忙掏出针管往他的脉搏注射了镇静剂。

“呃……”飒痛苦地挣扎了一番，便安静下来。

“喂，卷先生，您好，是这样的……”飒的主治医师拨通了卷的电话。“飒先生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可能需要您过来一下。”

卷一夜未眠，清早刚回到府上就又被医院叫了去。听说飒的情况不太好，神色顿时又暗沉了几分。他坐在车后座，烦躁地翻看着账单和信件。这都是前几天攒下来的，早上管家刚给他。

他偶然翻到一封信，地址是清岄楼。是飒寄来的。

卷先生：

     您好。

     我可能，马上要离开了……这是迟早的事。上次在戏院您落了条怀表在我这，希望您尽早来去。谢谢。

                                                       飒

卷的手猛然握紧了。目光有些呆滞迷离。怀表……本来就是送你的……但如果……我能早些看到这封信，你就不会这样了吧。

司机的一声“到了”让卷回过神来。卷下了车，进了医院，径直走去了飒的病房。主治医师等在那。卷匆匆看了眼病床上的人。飒脸色苍白，毫无生气，衬着乌黑的头发，好似刚从炼狱来到人间。

“卷先生，”医生开了口：“病人现在的情绪已经在失控的边缘徘徊，对他恢复身体极其不利，再者 ，严重些，可能就要在疯人院度过余生了。”卷听着，没有说话。

许久，他问：“怎么治疗？”

“药物治疗，还需至亲之人在精神上的支持。”

“嗯。”

卷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飒。“你有至亲之人么？”这句话像是在问飒，又好似在问他自己。

母亲在生下他不久就去世了。父亲又娶了一个女人，说是他的继母，他的新妈妈。刚进他们家门的那几年，女人对他很好。可是……自从有了弟弟，他的父亲对他十分严苛，时不时动用“家规”，对他的身体健康和生活也不闻不问。继母更是把最好的都给了弟弟，甚至在父亲面前煽风点火，把所有错事都推给他……然后，四岁的弟弟从楼梯上掉下来，年仅十三岁的他莫名背负上了谋害亲弟弟的罪名……

“咳咳。”卷的思绪被牵了回来。飒咳嗽了起来。“怎么了。”卷忙去照看飒。“要喝水么？”

飒坐起来，依靠在床头，虚弱地摆了摆手。沉默良久，飒开口了：“卷，我想，你是这世上唯一对我好的人了，谢谢。”卷竟无言以对。

“我真的羡慕你，有亲人朋友。我……唯一的妹妹却找不到了。想来，她现在应该十八岁了，出落得挺好看了。”飒吃力地说着，轻轻合上眼，耳边好像听到了女孩银铃般的笑声。

“飒，会好起来的，你把身体养好。妹妹，我会帮你找的，只要你好好的。”卷握住了飒的手，有些冰冷。

“呵。”飒的手指动了动，“韩先生说得对，我不会好了，我的身子已经废了，已经死了，它现在只是一具毫无意义的空壳了！”

说着说着，飒的情绪激动起来，他死死抓着被单，努力控制着自己。

突然，飒的身子瘫软下来，倒在了卷的怀里。

“卷，我累了。”

“好好休息吧，飒飒。”卷拢了拢飒凌乱的头发。

“卷，这乱世，什么时候才能落幕啊。”

“总有一天，惊喜会在裂缝中结果的。”

“卷，你看，黄昏的天空，好美。”

落日余晖撒在窗棂上，给透明的玻璃涂抹了暖橙色的光芒，绚丽又不失典雅。

飒苍白的脸庞有了些许光亮。他侧过脸，看着卷。

卷也低头看着怀中人。

“飒，我能邀请你周末去看电影吗。”

“嗯。先生，有你，真好。”

卷俯下身吻了吻怀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