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觉醒×艾希】艾希:提尔纳诺(第十章)
这是鄙人写的偏文艺的东西,目的是让双厨狂喜,尽量让语言通顺、让每段文字都有意义,有令人无语之处请轻喷
大家可以按看剧本的方式在脑内想象电影场景
ooc、私设新人物警告
日常催开服

由于当时古典改造手术尚不成熟,各界并未对此产生足够的重视,因此当该技术被应用到运动员身上时,他们的成绩会出现不易察觉的提高。国际上第一起改造人参加比赛是在2029年的排球世锦赛,美国队主攻手被怀疑用药,因为他的神经异常兴奋,内分泌水平也有明显异常。严格检查后发现该运动员的肌肉经过了某种精细的改造,以期其在比赛中能击出更强的扣球。国际奥委会第一时间发布规定,禁止任何程度的改造人参加奥运会。但由于改造人与加装义肢的普通人难以区别,一年后,奥委会迫于压力在放宽规定和取消残奥会之间选择了前者。此举被部分先锋派当做残疾人对社会产生“拖后腿”危害的证据之一(他们认为进行全民的人体改造是社会发展的方向),并进一步加速了“斯瑞勒帮”和猫头鹰的成型。接下来社会舆论战的关注点被概括为“在我们尚未发觉人体改造技术被广泛运用的年代,运动员们取得的成绩是否真的属实”,代表案例为2028年基里尔·克雷顿将百米短跑纪录缩短至9.33秒。
——《我们的体育精神》(美)哈维尔·基顿
比赛结束,特洛伊·洛马克斯照例和队友拥抱。他盯着记分牌反复看,每隔几秒看一眼,显得惴惴不安,好像快迟到的白领担忧地看着河对岸的伦敦塔。胜方主攻手是本次比赛的主角,他在三场比赛砍下了三十九分,帮加拿大排球连续第二次获得世锦赛冠军。胜方大概只有他不显得那么高兴,以至于双方握手时,对手的眼神很不礼貌。他为此感到遗憾,他本无此意,而且没法道歉。其实他更需要给自己的人性道歉,而不是对手或竞技精神。他带着全套人性来到这个世界,他却只将其中最可悲的那部分发扬光大,利他主义植根得如此之深,激烈的对抗竞技都遏制不住。什么运动员才会对打中了球网对面的对手愧疚啊?
欢呼声源源不断,接下来的流程业余人都懂。
结束是不存在的,运动员们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模糊日子,他们有充裕的时间去思考自己到底适不适合继续干下去,出色的那部分会另寻出路,去当企业家,并且的确有成功的先例。其他运动员则会在体育局谋个高就,中间会出点波折,但人们欢迎变数。在经验铺好道路后,变数能增加生活的旨趣,这样当他们踏上别人踩出来的道路时才不会感到无聊。普通人依照这种原理生活,与其他难以被意识到的生活原理不同,它是人们主动学到手用来改善生活的。
当然,他肯定不是普通人。
他已经忘记选择排球的原因,他长得很高,反应敏锐,力量充足,扣球又快又狠,事实如此,他也就过着这样封闭自我、囫囵接受一切的生活。报酬只是一方面,他的存款足有几千万——以节俭为乐的人自然难以获得为钱奋斗的生活的意义,他们丧失了这样权利。比赛分数更不值得他去冒风险。这个看似有力的人看似还有对生活的生杀大权,但事实正好相反。生活不是任由主体掌控的,读再多的书、做再多的事、自以为了解社会如何如何,想要掌控生活都为时过早。
记者来了,明显是冲他来的。就是这群家伙在三月份的报纸上说他患了面瘫。
“你们的教练已经制定了下一阶段的计划,你准备去悉尼参加奥运会前的集训吗?”
“你在问我?”
记者的不知所措只持续了令人失望的一秒不到。“当然,你的人生是在你的掌握之中,不是吗?还是说你想度过与命运决定相背的一生?”
“我不知道。会有不同吗?”他回答。
当他走出更衣室,憋着气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外面时,雨点正等着继续败坏他的心情。他感觉自己像站在某头巨兽的两腿之间,用脸接它的尿。这座城没有留给他更多时间,他们即将离开,去到另一个让人难以在脑海中勾勒的城市,二十七天后进行下一场比赛,能接受的鲜花和掌声只存在于球场上。他知道自己正成为输家,生活把变数无情地消灭了,留给他的只有一条路。
有的人(多数人)担心无路可走,有的人(少数人)发愁为何必须走当前的路。
对于不时产生的疏离感,人们总是以刻意的亲近来缓解,然而这一行动的对象总是触手可及的家人或情人,难保不会将情绪遗留在他们身上。对于小心翼翼的人来说,他们的孤独是被迫的,他们往往足够细腻,明白情绪会对人体产生的危害。这群人采取的行动是远离人群,同时还因为不想让他们觉得自己对他们有所疏远而受伤,小心翼翼者的生活总是在距离的把握上费尽心思,让自己劳累不已。他们可怜别人胜过可怜自己,所以常寄希望于一场压根不会发生的偶遇,见到一个大概只存在想象中的人,能让他尽情哭诉。
可怜的局外人。
他没有跟教练打招呼就离开了场馆。到了晚上,他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瞪着对面的空椅子。他尽力想从对面的人身上寻找生活的真谛。终端响了,他扑过去,失望地发现通讯来自他的教练。他太累了,呼吸没法继续以自动方式运行,怎么着都不行。他的迷失感更加严重。他找来一卷胶带,拧成一根塑料绳,一头绕过吊灯系在门把手上。他比了比距离,准备一下子跳上去,让头穿过那个活结绳套,然后发挥重力的作用。他差一点就成功了,他们的队医罗伊德突然闯进来救下了他。
“自暴自弃不是你应该干的事。”罗伊德俯下身子说。
“谈论概念谁都会。生活的真谛不会自个儿跑到我面前,我必须去寻找,像追求女孩一样。那个记者在侮辱我!”特洛伊咳嗽,他的喉咙肿得厉害。
“愿意去月背看看?”
特洛伊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总之,你会发现人有很多结束生命的方式。人们不顾一切,跑到大街上、博物馆里、吧台前,然后死在那些地方。在公共场合,他们依照自己所行的被结束生命。”说完,他站起来抹了抹右手。
特洛伊知道自己没法继续挥洒汗水,莫如说这本身也不令他愉快。他没有回到队里,跟着罗伊德去了德黑兰。好像他的自杀成功了,他开启了另一段人生,但事实并非如此。他长久没有拿定主意,失去了经验和智慧。他没法面对生活中的一切。
与悲观主义者中最消极的那部分人所预测的那样,元机械改造没有持久应用的机会,战争接踵而至,把光辉的历史击得粉碎。某天早上,人们首先发现终端出了问题,随后发现一切都不同了。大街上遍布残缺不全、无法辨认身份的尸体。这个世界逐渐变得不为任何人所熟悉,大家都被迫来了一次重生,与耶稣庆祝重回乐园不同,在他们眼前展开的是一望无际的黑暗,这一次不会有任何救世主。
战争期间不需要体育选手——按这个势头,战争将一直延续下去。特洛伊跟随从德黑兰离开的当地武装前往方舟城的艾坦尼恩防线,直到方舟城建立,他都待在营地里没做任何事。生活全部归零,过去的日子就像不切实际的梦一样飞走了。他整日在街头流浪,从任何能摸到的容器中寻找能放进嘴里的东西,浑浑噩噩过日子。突然,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随着雨点灌进他的脑袋,他发现自己睡在大街上。当意识到可能在某一天横尸街头,他不安地打起了哆嗦。或许是获得了空椅子的指点,他开始想方设法寻找门路。当罗伊德突然出现并将他引荐给一名守夜人时,他已经不知疲倦地寻找了小半年,其中好几次差点饿死在街头,比浑浑噩噩的景况更加不堪。
他从两年前开始接触社会阴暗的这一侧。进入这个倒悬的世界,他发觉自己钻进了兔子洞,自己过去所接受的法则,甚至包括物理法则,全部都失效了。在军警看来,一把钥匙可以砸死人,在杀手看来,将军也可能暴尸街头——对失职的废物来说可能性相当大。大家都守规矩,遵循他们的行事准则,不识趣的冒失鬼会遭到全体人员的追杀,没有哪个孤胆英雄能撑过一天。他们就像社会发展的某种畸形状态,一举一动都在维护这个集体的稳定。特洛伊认为这样并不无可。以对黑羊的暴力和独裁进行维护总比让这个体制自由发展,然后坠入深渊要好得多。他加入了他们,与过去的生活完全脱离,忘掉球场、教练和队友,把力量运用到另一个更能物尽其用的地方。他们要他选一个导师,于是他选了唯一一个还在退休的人,玛凯拉·瓦伦泰。起初她显得很不耐烦,直到听说他的运动员身份,她才收回话头,以几乎完全相反的热情态度接纳了他,她自己也借此重返业界。特洛伊怀疑过玛凯拉的动机。罗伊德说,一线运动员是天生的杀手材料,其身体机能是普通人完全比不了的。况且瓦伦泰女士是行家中的行家。即使“还俗”十多个月,几乎失去所有过去的地位和已获得的成就,她的身手还是毋庸置疑。
于是他欣然接受了这位导师,一周七天跟着她,如饥似渴地学习。他勤奋,肯钻研,并且在钻研后花更多时间巩固学来的技艺。关键在于,他受过强度不亚于任何人的艰苦训练,身体优势显著。玛凯拉似乎并不急于接活,专心教导他,在她开始传授他关于杀戮的一切,也是她自己熟稔的一切。他们几乎每天都去三号靶场,练习各种枪械的射击和保养、冷兵器以及柔术,每天都把肌肉和关节弄得疲惫不堪。特洛伊曾考虑过自己对于杀人这一行为的狂热情绪是否正常,结论是没有大碍。说不定自己的手该接触的不是排球而是手枪,他想,打算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继续确认,然而他在这一点上与普通人惊人的相似:他忘记了确认。
最初,玛凯拉不介意回答他的疑问,所以他开始了解她辉煌的过去,其中一部分是从罗伊德(现在他已经知道这个人的秘密身份了)那里听来的:参加达喀尔拉力赛和撒哈拉沙漠马拉松、南美巴西柔术冠军、2092年IPSC霰弹枪世界锦标赛标准手动组冠军、三枪射击比赛第六名、两项AAC(汽车应用委员会)汽车修理认证,还有国际会计师资格证和罗德岛大学艺术学士学位。他就尝试着提一些更加私密的问题,但玛凯拉只回答那些关于学术的部分。
“中国人很有智慧,”玛凯拉在中餐馆这样回答她的学徒的提问,“但他们太过于仁慈。我们不从民族和肤色的方向考虑,他们生来不适合当杀手。他们有句谚语,大意是一个可怜的人也有他可恨的地方。”
“这句话没问题。”特洛伊小心翼翼地说,同时观察她的表情和她手里那杯深绿色的液体。
“问题在于他们停在这里了,止步于此,甚至声称反过来也一样。想想看,可恨的人怎么样?”
“他们也值得可怜?”
“胡扯(Bullshit),可恨的人本来就可恨。”她猛灌一口液体,“你是个杀手,别放任自己变得敏感又懦弱。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就得和我的名声一起下地狱去。你想当杀手,很好,我会引导你杀第一个人的;但你不能不抑制良心之类的弱点。”
她是认真的,半个月后,他就得到了杀人的机会,也知道了玛凯拉常喝的绿色液体味道糟糕。“差强人意。”她看着趴在地上大吐特吐的特洛伊说,“我第一次杀人时只是有点不适,外加心理上的愧疚。不过你有勇气,这一点最重要。来吧,站起来,有点信心,我相信我们会干得很好的。来一口叶绿素汁,能帮助你忘掉血腥味。”
开了杀戒后,玛凯拉为他开设一门新课程,教导他将人体分为不同的部分,就像象限或九宫格,物化对手,无视其中喷出的血和碎骨,盯准一个区域就下手,一击不中再补一击,盯着对方的眼睛直到他或她不再动弹。她用各种办法缓解他的不适,再看着他用冰袋捂着头的样子笑个不停。“你的样子像极了宿醉。”
“是你硬要让我动手。”特洛伊嗓音沙哑,他的喉咙被胃液烧得生疼,“这比劝酒更严重。”
“你自己选的。你选择要成为杀手,我就给你帮助。我只在乎你能否成功,不管采取的手段如何。”
就结果来看,成功过了头。特洛伊渐渐沉迷于杀戮,每次目标的,他的神经就会陷入一种迷狂。他的目标也开始从任务目标转移到普通人,任何让他不爽的人(比方说踩灭了他的烟)都有可能丢掉性命,但对无关人员下手不会缓解情绪,反而会加剧他的愤怒。他觉得自己像个不成熟的年轻人一样,用情绪和不堪一击的逻辑维护自己的卑劣行径。
随着接到更多活儿、手上的血也越来越多,危险的习惯伴随松懈如期而至。他愈加好奇玛凯拉对他守口如瓶的部分,关于她的过去,她的所谓工作经历,以及她为什么因为一条疤退休(业内叫做还俗)几个月。从外观上看,它意味不明,但给人一种创伤感,一种幻痛,好像你躺在床上插着尿管,没法掌控自己的身体。
业界最重要的规矩是不好奇结局,第二重要的规矩是不打听别人的经历,特洛伊两条都违反了。
他们之间没有除师生外更多的关系了。不过接触业界越深,他就越认为玛凯拉不会杀他也不会让他轻易被杀。他琢磨着该如何开口得到答案又不受罚。但他最终没有获得发挥口才和策略的机会。某天在靶场打了八十发子弹后,她自己说起了过去的事。当然,伴有相应的教育。
“我的导师,同时也是我妈,师从印尼的鲁伊安大师学习格斗术。她最不在行的是地面技术,而我在把她的本事全学到手后,顺便弥补了短板。”她看着特洛伊,手上不停地把手枪拆了又装起来。
“你很重视格斗技巧,所以才选我。”
“就是这么微不足道的理由。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能拯救世界的英雄吗?即使你注定会完成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我也不是你的卡戎,我教育人的本事甚至不如我妈。人们最不愿意给落到我和威尔考克斯手里,我则不愿意落到我妈手里。她不算很优秀的杀手,但对待起孩子来,她堪比阿喀琉斯的母亲。”
“我还有个问题,那一刀真的严重到必须暂时还俗吗?”
“我在等待,我必须等待,我不得不等待,等待足够长的时间。”
特洛伊不确定她是在等一个契机、一个合适的学徒还是别的什么,靶场里的声音让难以思考。他又去看那个穿风衣的身影。玛凯拉为他们选定三号靶场练习,一大原因是让他认识那个身影。2084年,美国政府进行了一项秘密计划“门徒(The Lands)”,目的是培养不会被探测装置发现的“双重间谍”,通过生物手段改造父母基因,再使他们生下孩子。罗德兰(Lordland)是十二个人中的领袖,他或许不是最强壮的、最快的、最聪明的,但他是最坚定和最幸运的(玛凯拉用法兰克·弗莱彻的例子反驳特洛伊认为运气不重要的观点)。传说只要他主观想完成任务,它就会被完成。至少特洛伊仅从他的背影和表情中就学到了很多。
她从事这项所谓见不得光的事业数年之久,但玛凯拉从不违背规矩,也几乎没有给他违反规矩的机会。特洛伊承认,在她教会他的知识中,这一点给他的印象尤为深刻。
此时他在六号安全屋,北城区,站在门边磨刀。他干掉那个踩灭他烟的人后于四点半抵达,与硬板床和噩梦为伴。在不情愿地拥抱了修普诺斯一个多小时后,他结束了浅睡,开始到处找事做。到了六点,传感器亮起来,紧接着是脚步和由远及近的电话声。玛凯拉的声音大得好像要故意让他听见。
“我需要对我们的对手进行充分的调查,形成充分全面的理解。到该解决她的时候,我才能干净利落地解决,而不是被解决。以她的本事绝对值得多花工夫。”
那头大概没声音,玛凯拉继续说:“你是老板。你出钱,我办事,但我发誓绝对没有任何一位金主像你这样不坦诚。你安全感的缺乏导致我们连下一步是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我们按你的来,按兵不动,到了你要我们下杀手的某个时候,我可不确定被解决的是哪边。不,此举绝不多余。那小子太年轻,像个初学者一样虚张声势,每一击都用尽全力,拳头又重又慢,毫无侵彻力。你应当沿用先前的方式,给我们命令,让我们放手去做,而不是对专家指指点点或纠结于你棋子们的私事。家长里短会影响大人物的决断,我是这么被教导的。”
对话似乎结束。特洛伊等了几秒,悄悄退回来,还坐在沙发上。不一会,一个完全不像玛凯拉的人推门走进来。
“金主不满意,因为我们做的事太多。还有,下次再偷听我电话,你的身上就要丢点什么零件了。”
特洛伊没法反驳。他搓了搓鼻子。
“我没见过你穿这身衣服。”
“你没见过的事多着呢,小子。”她说着,背对特洛伊开始脱衣服。
“我只是不知道什么程度的细节需要你化装后靠近侦查。有什么收获?”
“你跟着我的每一步,你又有什么收获?”
“我们就是在浪费时间。难道雇主大费周章地找来假情报让我们扑个空?”
“这不是雇主的要求。听着,如果你不明白我们在做什么,就闭上嘴等着。让脑子先行动,然后才轮到嘴。”她扯掉内衣,取下两个厚实的胸垫。
他又看到了她背后的伤疤,分布在全身,刀伤、枪伤、钝器伤、或新或旧的淤青,甚至还有鞭痕——那条鞭子可不是开玩笑的。其中最大的伤痕位于脊直肌附近,它像条被缝在皮肤下面的蚯蚓,那是她向工作和生活交的“学费”。特洛伊认为那大概是她暂时退休的原因,等到当初的光芒消失殆尽,她才回到工作岗位,弥补失去的时间。她自己对此的态度不甚明了,但她确实没有对任何人发无名火。特洛伊无端认为,这不是她自己的选择,如果玛凯拉是一个男人,这些——特别是那道伤疤甚至不可能出现。
“我扮成一个胀鼓鼓的家伙,冒着相当大的风险去侦查,结果发现那个改造人站在过道上,除了额头上被钢管敲出淤青外,她看上去毫发无损。”
特洛伊口干舌燥。“我记得她今天挨了一阵足以让正常人死上几次的痛殴。”
“你听到你自己说的了。正常人。”玛凯拉从枕头下面拿出一把格洛克T.N.,“我们的雇主不会专门雇人料理没什么本事的家伙,对吧?”
他看着她换上一个27发的双排弹匣和红点瞄准镜,感到不知所措。“对。”
“动起来,行动行动!你在等什么?”
“我们没被要求杀死目标。”
玛凯拉停住动作看向特洛伊,顺手关上枪保险扔开它。“我希望你听好。”她的语气很轻,“对方是改造人,是能以子弹速度冲上来撕开你胸膛的狠角色,而你根本打不中她。我过去对付过改造人,即使他是个没受过训练的公司高管,也比我强了不止两倍。他的闪避动作远远快过我手指扣扳机的速度。带上你的枪,不是为了杀死对方,而是为了让你有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记住,如果一定要杀,等对方靠近再开枪,朝眼睛和脖子开火,要么就朝腹部。”
“你当时是什么解决那个高管的?”
“你还记得多少柔术?”玛凯拉冲他打手势,随后猛地向他冲过去。特洛伊伸手格挡,她却跳了起来,在空中屈膝,夹住他的脖子和一只手,他被惯性拽倒在地,等缓过神来,玛凯拉的手指已经顶住了脖子。“砰。”她用嘴开了一枪,松开了三角绞。
特洛伊慢慢起身。他感觉自己的腰被折断了。“你忘记受身了。”她说,“好好回忆一下。我当时假装打光了子弹,开始肉搏,趁他不注意绞住他,冲他的脖子和锁骨上面连开了四枪,就这样都差点栽在他手里。你只有手持武器才算有能对抗改造人的可能。临时补课结束,现在准备实战。”
特洛伊开着那辆空间狭小的轿车,玛凯拉开一辆红色宝马。她第二次化妆的造型是一个金发女郎,走在大街上指定会被军警死盯着走过三条街。特洛伊没多看,开车走在后面,保持三个车身的距离。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她猛踩油门闯过红灯。对面一辆越野车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躲避动作,几乎侧翻过去。里面的人可有的受了。
当然,如果是改造人情况可能不同。特洛伊盯着对峙的两辆车。
绿灯亮了,他随车流转弯,贴着路边慢吞吞地走。过了一会,那辆越野车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目标情况如何?”
“刚从我旁边超过去。”
“咬紧点,如果……等等,该死!”
“怎么了,有人袭击?”
“有军警,他们在招手拦我。见鬼的新人,看看他戴着帽子的滑稽样,自以为他们莽撞的行为能拯救整个城邦,责任心爆棚的废物东西。”
肾上腺素让特洛伊的血管一阵发麻。“我要回去找你吗?结束任务?”
“不,别停下,按计划行事,继续跟踪,保持距离,记住我教你的。完毕,断线。”
电话挂断了。特洛伊的手开始颤抖。他左右看了一阵,差点撞上前面的车,急忙减速。他发现自己失去了目标视野,心里开始烦躁,好像比赛前教练针对耐心的训练。他做了个差点绷断肋骨的深呼吸,看准时机,稍微放慢速度变道,超车。吉普车重新出现在视野里。他死死盯着前车,油门灵敏得让他害怕。
他很快稳定下来,恢复了车距。对方绕过情人港继续向南。特洛伊猜他们要向东转弯到史凯河,因为塔街(Tower Street)在前方的路口只有向右转的路。塔街最北面通向方舟城指挥塔,最南边则是这里的转角。
史凯河指的是一条双向三车道街,充当双黄线的是浓密的灌木。车流拥挤起来,特洛伊紧盯着高出车流的行李架的顶端,发现它开始减速,向右侧变道。他决定不按喇叭,专心开车,花了两分钟按规矩变道到路边。他发现吉普车停在几百米远的路边,车上下来两个人影,站在路边交谈。直到他开车过去,穿着外套的灰发改造人和开襟毛衣的警员还在聊着天,而且他发现目的——猎人与猎物共同的目的是一个奇形怪状的社区。
他的手脚冰凉,还残留有微微的颤抖,开出大约一百米,他踩下刹车,额头差点撞上方向盘。他看眼车里的后置摄像头,迅速下了车。两个人正准备进入社区。特洛伊等她们的轮廓消失在转角,开始奔跑。他从栏杆缝隙里窥视,迅速来到吉普车旁,假装掉了东西,弯下身子,把一个东西粘在车底,然后走向社区。他知道大门需要户主的钥匙,事实上,在看到栏杆的一刻,他就做好了打算。他没管来往的车,伸手抓住栏杆顶端尖刺之间的部分,双脚蹬上发力,使出一个类似金刚跳的动作,成功翻进去,落在草地上。对于一个前主攻手,越过栏杆的方式超过十五种。
他边走边安上软质鞋底。社区里没人,只有吵闹的声音。特洛伊听出他们说的是德语,还听出几个词,“防御”“劳动力”“资源”“财政气候”。他不敢说明白了其中的具体含义。
两人没有任何停顿,径直走到一栋楼边。特洛伊把楼房周围的环境记住,跟在后面钻进楼。他听着脚步声,保持一个楼层的距离,上到三层,脚步声转过弯停住,紧接着是敲门声。他站在三层的楼梯间,等到争吵声弱下去,门打开又关上,才探出头。走廊里没人了。他走过去,耳朵贴在门上,确定门牌号后,他迅速且无声地离开。
他走出楼门,一直来到栏杆旁,没发生任何意外。他蹲下来把手掌按在草地上,久久按着,视线时而聚焦在最后一个指关节上,时而聚焦在草地上;然后他握起拳,用拳头触碰草地,稍稍用力,拳头向下陷。他伸出手指摸了摸裸露的土地,潮湿柔软没有粘性,他好像有点被惊讶到了,听任那褐色的颗粒多待一会,接着又用手背接触草地,这次很短暂,他翻转手掌,再次手背向上。阳光造成的光与影子之间的分界线刻在手背上。他盯着分界线,看它慢慢移动。接着他头上就挨了一记。
“报告情况,小子。”“目标去了某栋建筑的三层拜访一位神父。我在她们的车底粘了追踪器。”“确定没被发现?”“确定。”“别告诉我你是跟在她们后面进来的。”“我翻墙进来,没人看到。”
玛凯拉——此时戴着浅黄色卷曲的假发——盯了他几秒。这次她没有吝啬微笑。“干得不错,小子(boy),起来,我们去吃点东西。”
“不继续跟踪?”“当然不,我们在车里吃。你记得追踪器的道理,再给你加一分。去你的车,我的扔路边了。”
他们钻进车里,摇上贴有黑膜的车窗。玛凯拉在狭小的空间里换衣服,摘下那头金发。
“警员的情报网确实出众。”她评价,“那是世界上最后一个合法神父。我想她们离真相很近了。你没慌得满地打滚吧?”
她心情不错,看来事情发展都在可控范围内。特洛伊把椅子向后放,整个人瘫在上面。玛凯拉没有制止他。
“我承认我有点慌。真奇怪,这明明不算什么。”
“任何一个小进步都应该被当做了不起的成绩,尤其是我们这行。”她拍拍他的头,“给我驾驶位,去休息一下,短时间内不会再有行动了。”
特洛伊是被熟悉的颠簸感弄醒的。工人路上特有的颠簸,他每次开车都会有。他眯着眼看了几秒,然后从座位上跳起来。前面是那辆越野车。
“玛凯拉。”
“闭嘴。”她的脸色不好。
车拐进停车场,那两个鬼影走进光谱巷。玛凯拉开门大步走过去。他的血液冷了下来。
“为什么是这里?”他轻声问。
“往好处想,巧合。”玛凯拉简短地回答,“我们撞见另一组人也是巧合。”
“你说她们离真相很近……”“我承认我乌鸦嘴了。”她把手指用力插进头发,“情况没到最糟,往好处想,我们有四个人,具备发动突袭的条件。”
“但不意味着我们要突袭。”
“是的。”玛凯拉回答,眼睛锁死那两个人。远处,威尔考克斯和霍利斯从红巷里过来。玛凯拉按住特洛伊,他感到她的手冰凉。
四个人最后都走进了老唱片店。玛凯拉紧贴墙摸到边上,往窗户里看。特洛伊靠着墙,冲对面帽子店的老人招手,对方也报以回应。
他每次做好准备、自以为能防备突发事件时,生活都会吓他一跳。店里传来枪声,接着又是一声。他们转到正面,看到了里面正在进行的战斗。
“开始考试,你是否学得扎实会决定我们的任务是否成功。”玛凯拉掏出手枪,“上,去帮帮他们。我掩护你。”
他们冲进店里,没有被老得惊人的音乐干扰。那个改造人拿起椅子,向霍利斯的后背砸去,椅子瞬间变成一堆化学木屑。年轻的学徒脸色变得更苍白,立刻倒在地上。
威尔考克斯挥出一记右勾拳,正中下颌骨,改造人受到猛击失去平衡,扶着吧台退了一步。他再次迎上去,但她忽然低头,抓住了他的衣领和腰带,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他举起来扔出几米远。他撞碎了玻璃,跌到人行道上。
“该死。”玛凯拉骂了一句,收起枪冲向落单的警员,看准空当往她肝脏上揍了一拳,随即转到背后,勒住她的脖子。
改造人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手枪对准玛凯拉。“放下枪,你不可能快过我!”
她无视威胁直接开了一枪。特洛伊从侧面挥刀刺去。改造人以惊人的速度转身,用枪架住了匕首,特洛伊向下压,突然将刀改压为拨,挑开了她的枪。他下潜身体抱住对方的腰向前推,同时勾住她的一条腿,上半身发力,将改造人按在身下击打脖子。他感觉拳头碰到了某个坚硬的物体,于是变骑乘位为侧向压制位,抓住衣领,膝盖向胃部用力按压。他看到对方从晕眩中逐渐摆脱,视线聚焦在他的脸上。他还没将浮固变为三角绞,就感到小腿和胸口受到压力,紧接着,失重感攫住了他的大脑。他被一个平躺在地上的人推飞了出去,下落时砸碎了椅子。
奇闻异事往往被明智的人们小瞧,但对于经常杀人的人,奇妙的传言从不嫌少。特洛伊听惯了关于改造人的故事,立刻从惊讶中恢复,抓住刀爬起来。一声枪响。他抬头,改造人捂着头,踉跄后退着。又一枪,还有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她的头向后一顿,左手抓住吧台才没倒下。
“离开这里,走!”玛凯拉的枪口对着他们身后,冲特洛伊喊,她的胳膊在流血,“还有你,快点走!”
特洛伊拉住霍利斯往门外跑。一辆雪佛兰执行者(Enforcer)冲他们打开门。“上去,是自己人。”玛凯拉推着犹豫不决的特洛伊钻进车里。年轻的杀手最回了一下头,改造人正从地上缓缓起身。
SUV启动,转了个急弯,从红巷冲出去,漂移转过第二个急弯,汇入车流。喇叭声不绝于耳。“军警跟过来了?”
“你能听到警笛声吗?我们被耍了,那家伙是警员,但她没在干自己该干的事。”玛凯拉摇下一点车窗,“起步和过弯缺乏水准,你没用窄胎,冠军?”
“窄胎在另外那辆车上。”威尔考克斯调整坐姿,“左边肩胛骨下面,帮我一把。”
玛凯拉伸出手摸了摸。“一片玻璃刺穿了你的背阔肌。”她宣布,“去我的据点,我给你缝针。”
“我有缝合钉,能处理好。”
玛凯拉亮出手上的血。“看看,七公分长,直达肋骨。你的小子还没准备好,无论是对付伤口还是改造人。你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出格,某种程度上比我们更清楚。”
霍利斯喘着粗气,苍白的脸让他更加阴沉。特洛伊感觉自己是唯一一个不理解现状的人。
高大的男人叹气。“好吧(Well ,well),既然你坚持。”他用右手打方向盘,转向一条小路,“你的备用据点还在那里吧?”
“一百年前的老话还有用,男人的喜新厌旧。”玛凯拉说,“敢耍小花招就毙了你。”
他们来到焦点外,跟随他们的和他们跟随的人都少了很多。这个院子玛凯拉下了车,把特洛伊拉到一边。
“第一次和改造人交手,感觉如何?”
“我不想来第二次,这不是重点,你知道他们违反了规矩?”
“从一开始,从我见到我的老同事开始。不出意外,守夜人撒了谎,打破了所谓‘牢不可破的誓言’。”
“为什么?”“因为——”
“你说过规矩的重要性。我们之所以能在城里杀人,就是因为规矩,而他们就这么把它毁了?”
玛凯拉盯着他的眼睛。“我没允许你打断我的话。”她的话冷冰冰的,“用理智思考,不是用愤怒。前几天你杀那个姑娘的气势去哪了?”
“我们失去对局势的控制了,后盾倒戈向敌人那边。你清楚,我们的雇主已经变成了敌人,继续任务意味着毁灭,不单单是我们的毁灭!”
“闭嘴。”玛凯拉大声说,“别像个大男孩一样让我操心。我警告过你可能遇到的特殊情况,即使我们踩着的城市整个掉进地狱里去,任务也要完成。”
特洛伊打个哆嗦。他感到玛凯拉捧着他的脸,那双手是世上最有力的东西,粗糙的触感让特洛伊稳住呼吸。玛凯拉还在,他们还能翻盘。
“但他们雇了两拨人!”他的理智恢复一些,但愤怒依旧,“我还是不敢相信。他们就这么推翻了,点灯人为什么不动手?”
“特洛伊,我不想说第三遍,给我冷静。这趟活从一开始就没有朝正常的方向发展。守夜人会讲清楚规矩,但他们还是选择雇两拨人。决定参与的人就是笨蛋。笨蛋没活路。”
“你是说我们会死?”
“我们早死了,你又忘了我教你的东西。”玛凯拉把枪塞给他,“警戒周围。注意收起你的愤怒。”
特洛伊注意到玛凯拉此时的冷静非比寻常。他接过枪,看看弹匣和枪膛,手指保持在扳机护圈外。她握住特洛伊的手。咔的一声。“打开保险。”(格洛克T.N.的军用型号有外置保险——作者注)
“给我个微笑,你的招牌假笑,让我知道你还有自信。”
她毫不留情地收回了手,和威尔考克斯走进一扇门。特洛伊呆在原地,枪几乎从手里掉下去。
“怎么了?”一个阴郁的声音。
“没什么。”他吸了吸鼻子,重新握紧枪,发现自己的手比独自执行任务时更冰冷、抖得更厉害。

希望这篇文章能给你思考,这样再好不过
本章描述了另外一类,与上一章风格上类似,都是在描写一种生活状态。我自认为隐喻埋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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