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设的故事-第十章

注：句末带＊的为灾厄语 今夜的晚霞像是镜面的海洋。天穹和大海是多么完美的搭配，都是广而无垠，包罗万象，她们是世间最温柔的母亲们，但天空有些沉默寡言，她的甘露总是淅淅沥沥的，而大海便毫无保留地施展自己的洋流和潮水，养育了无数的生灵。对，她们的心是软的，是流动的，但她们发起怒来是地狱三头犬都自愧不如的。 我躺在林地府邸舒服的羊毛床上，却异常清醒。蒂帕小姐在邻床睡得正香，她的睡姿很文静。我坐起来，发现蜡烛忘记熄了，头上一阵晕眩，又无力地摔在枕头上。 “又失眠啊……＊” 我是个很难有良好睡眠质量的人，我觉得这和我长期漂泊有关，蒂帕小姐倒是一碰到枕头就安然入寝了。 凭借目前的学习进度，我不用等到部队放探视假再回府邸向洛加特先生和安尔勋爵班门弄斧。说实话，除了这几个灾厄村民，我没有什么可留恋或可探视的人，与蒂帕小姐的承诺，也只是不想离开她而已，毕竟我不是去度假的，是去部队到任的。 萨维奇船长的回信迟迟不来，当时的顾虑在我现在看来无足挂齿，但不得不承认那时我总觉得自己的生活不是在步入正轨，而是在向某个奇怪的港口漂流。身边都是我的盟友，但我觉得不大自在。习惯了独来独往和遭人憎恶，诚挚的认可和坚定的信任突然展开双翼狠狠抱住了我，而这双翅膀的主人——灾厄村民，或者说洛加特先生和安尔先生，包括蒂帕小姐，他们无条件地信任我，洛加特先生甚至赋予了我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正式官职。 但他们的“诚挚”可能不是真心的——可能是上级的指示——不吹嘘地说，我从来不渴求“了却君王天下事”，甚至都不感兴趣，我只渴望另一个人（哪怕是另一个生物）能发自内心地信任我，把他的后颈脖尽情地暴露给我，毫不担心身后锐齿般的铁斧，而不是组成什么总部，建立个可笑的同盟来追捕一个可怜的逆族者。 不用顾虑了，哪怕是上级强迫洛加特先生把我吸收进灾厄而不是他本人真正认可我，起码可以证明高层想试我一试，况且洛加特先生考验中的表现似乎也让他真心感到钦慕。灾厄村民中是否还有加入的玩家，这我不得而知，不过听洛加特先生的描述我应该是史无前例目前为止我对灾厄村民的了解只局限在这座偏僻的四方府邸之间。 这种生活在第二天终于被打破了，下午天放了晴，蒂帕小姐刚刚整理好教学资料，就有人敲门。 “请进。＊”我说。 山姆厄拉长了脸进来，递给我一封信。随即让房间里的仆从收拾我的笔记和讲义。 “安尔先生吩咐的，将署名为萨维奇的信第一时间为克琳达小姐奉上，让她即刻启程。”山姆厄连珠炮般说完了这一串，语气冷冰冰的。 我心中升起一丝兴奋和紧张，但我强制镇定地问：“是萨维奇船长吗？” “恐怕是的。” 蒂帕小姐较忙起身飘到山姆厄面前，她有些激动，看看山姆厄，又看看我，“你就要走吗？现在？” “安尔先生的指示。”我回答道。说实在的，我有些不大能接受即刻启程这个命令。 我拥抱了蒂帕小姐，和她道别，很明显她有些失落，但一直努力地挂着笑容。 “行装收拾完毕了，小姐。＊”从后门出来一个仆从说道。 “我得和洛加特先生和安尔先生告别。” “恐怕没时间了，小姐。您得独自前往，我虽然没有拆信，但也听说过那个萨维奇的急性子。”山姆厄瞥着壁炉说道，随即转身示意我跟上。 “等等。＊”我拉开抽屉掏出一张羊皮纸，蘸了现成的墨用灾厄语写道：“万分感激，愿安好。” 没有署名，我让蒂帕小姐转交给洛加特先生，出了房间进到卧室，查点行李食物文件，换身带披肩的短袍，套上斗篷直冲大门。 山姆厄目送我离开，我和他正式地告了别，他拉长的脸仍然没有缓和下来。 我在颠簸的马车上拆开回信，来信者的字很洒脱，语言也简单： 克琳达下尉： 现在正式通知你于现在前往灾厄第一港口指挥所到任。 你会享受出海的。 诚挚的 萨维奇厄斯密 “到了，小姐。” 这是第二天的清晨，我提着两只大箱子和一只小箱子下了马车，眼前是真正的大海与蔚空，天蓝得纯洁，而海则安安静静地目睹我到来。如云悠然的白帆和繁忙的港口码头形成鲜明反差。码头停着好几条军舰，帆是收着的，高耸的桅杆下看得见有很多灾厄村民搬移大小的货箱。 我狼狈得来到港口的栅栏门前，有两名很高的守卫。他们身着灰白色镶扣的军服和黑色的瘦腿裤，头上戴着元宝一样的三角航海帽，右手持有一种我从没见过的弩，严肃地盯着我，我下意识想放下箱子找找铁斧，但立刻便开始嘲笑自己的想法。 “通行证。”左边那个示意我停下。 “克琳达。”我暂时放下右手的箱子，抽出随身口袋里的通行文件。 右手边的守卫上前查验了一会儿，向后退了一步，打开栅栏门，二人同时向我敬了个军礼。 “欢迎来到第一港口，克琳达下尉。” 我又提起小山一样的箱子步入港口，来到指挥所稍事休息。 这个指挥所不大，准确地说只是几座稍微高一些的哨塔，哨塔的另一边有一个村落和一座高耸的灯塔。陈设倒也简单，桌椅、地图、望远镜和沙盘，没有过多的装饰了，有几个刌民在里面埋头写着什么，两名披着大衣戴着三角帽的军官瞥了我一眼。 我坐在进门右手边的的长椅上，其中一名军官的快步上前冷不丁地询问：“你找谁？” 看得出来他有些戒备，我故意站起来回答道：“你好，我找夜风号的船长萨维奇先生。” “他今天不在。” “这是他给我的回信。” 他瞪了我一眼，说道：“看来你就是克琳达下尉。” “正是在下。” “我是夜风号的大副什士克，奉萨维奇船长命令，现在你已到任。你应听从命令，随时出击，做好客死大海的准备，为了灾厄，”他停顿了一下，“为了灾厄而忠诚地献出全部。” 我浑身战粟了一下，他朝我敬了个军礼，我也学着什士克的样子回敬。 “绝对忠诚，什士克副船长。”他高大的身躯震了一下，灰色的瞳孔和肌肉厌恶地挤在一起，“不要向我起誓，下尉！向伟大的唤魔五世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