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怀里只能是我(李楷灿)(四十七)
叶夏对这个女人有些眼熟, 每次来看到她似乎都在组织这群医闹的人。
眯了眯眼，叶夏问她：“你是李晶的家属？”李晶就是因病去世的姑娘。
听叶夏说起李晶的名字，那女人突然就掩面开始哭闹起来，不过叶夏这几年看过的人也不算少, 这女人虽然嗓子大, 但一看就知道不是真哭。
她干嚎了几声, 见叶夏似乎不为所动, 猛地拽住叶夏的胳膊：“我是李晶的妈妈，你们是记者, 必须要为我女儿讨回公道。”
叶夏被她粗鲁的动作拽得差点摔倒, 不免皱眉：“你先松开我，有话好好说。”
见叶夏的确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这才松开了叶夏，却又转身去招呼大可：“这位记者你赶快把摄像机架起来, 我要控诉这家谋杀我女儿的医院和那个医生。”
听到李楷灿被提及，还被扣上谋杀的罪名, 叶夏突然就想到了刚刚在办公室看到的那摆了一个柜子的锦旗，这些足以说明李楷灿是个好医生，况且这次他也尽力了, 为什么要被平白无故地诽谤。
“这位女士，我们讲话都要拿出证据的。”叶夏脸上说不上太好。
“我当然有证据。”那女人一副倨傲的态度, “你先让这位记者拍我。”
这种人你要是不满足她的要求，就会一直死缠烂打，况且叶夏也想听听她到底能拿出什么证据来, 这样想着她给大可递了个眼色，让他架机器。
女人见自己的要求被满足，转身吆喝那几个医闹队伍中膀大腰圆的男人给她腾出采访的地方。
“您是李晶的妈妈？”叶夏开始采访，语气倒是心平气和，她在努力不带个人主观色彩力求客观公正。
“是。”那女人作势又要哭，“我们家晶晶真的死得好惨啊！”
叶夏见状忙抬手制止：“您先冷静一下，可以给我们讲讲事情的经过吗？”
“我们晶晶生的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运气不好遇到这家倒霉催的医院才会年纪轻轻就没了。”女人倒是说得声情并茂，将丧女之痛表现得淋漓尽致，“本来在明怀医院的第一晚我们晶晶都已经好转了，就是那个什么李医生乱来，才让晶晶病情恶化。”
“乱来？”这女人将急性肾衰说得像是个小感冒一般，叶夏在心里冷笑，“怎么个乱来法？”
“因为我们没有给红包，他就乱开药。”那女人说到这里拔高了声音，“现在的医生哪个不想要红包？”
女人说着，将一张纸递给叶夏，上面是李晶在明怀医院用过的所有药，这份药品单子刚刚在李楷灿办公室叶夏也看过。
“我跟熟人打听过，这单子上面的药都是进口药，不光贵还对晶晶的病没有帮助。”
“所以你们希望明怀医院赔钱？”
“不然呢？让我们晶晶白死吗？”说到钱那女人来了精神，“少了五十万我们是不会罢休的。”
“如果您觉得医院有错，完全可以采取法律的手段，为什么选择医闹呢？”叶夏一边问一边合上了手中的采访记录本。
“法律？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的法律都是帮有钱人的，倒是医院一出钱黑的都能被说成是白的。”女人蛮不讲理。
叶夏觉得今天的采访差不多可以到此为止了，索性让大可关了摄像，然后对着那个女人道：“您的想法我们已经基本了解了，今天谢谢您的配合。”
“刚刚我说的都会播出来吧？”那女人显然是想通过媒体给医院压力，让医院早日赔钱。
叶夏不动声色地避开她伸过来的手，跟她解释：“能不能播出来是要我上面的主编审核的，我做不了主。”
“我不管，你们必须播，不然我就去告你收了医院的贿赂。”
叶夏：“……”这样的人没办法讲道理，叶夏也没再多废话，和大可拿着机器离开了。
和大可回了新闻社之后，叶夏就开了电脑开始整理今天的采访稿，等她写完关上文档之后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伸了个懒腰，叶夏将稿子发到徐煜邮箱，收拾东西回家睡觉。
熬了两天一夜之后，叶夏终于倒头就睡，一觉到了第二天中午。
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摸手机，微信有几条未读消息，除了一条好友申请，其它都是徐煜发来的，说是过两天医院会出对这件事的处理意见，让叶夏注意跟进并且再出一篇针对医闹的评论性报道。
回了徐煜【收到】后，叶夏点开那条好友申请。
空白的头像，昵称叫做‘xxx’。
叶夏没有加陌生人的习惯，但是今天却鬼使神差地点了同意，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这个人和他很像。
好友添加成功，谁也没有主动发消息，叶夏也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在家看看电影整理整理稿子，这个周末对叶夏来说十分惬意了。本以为这种悠闲会持续到周一，结果周日下午叶夏正吃着泡面的时候接到了徐煜的电话。
“师妹，医院那边的处理结果已经出来了，你去了解下？”徐煜那边有点吵，估计是在外面。
叶夏吸溜了一口泡面，应下：“好，我等下过去。”
“我在外面，等下要经过你小区，顺带把你捎过去？”徐煜听到了叶夏吃面的声音，“你又一个人在家吃泡面？”
这个师兄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像她妈一样念叨，叶夏赶紧给自己找借口：“好久没吃了，今天就是想尝下味道。”
徐煜也懒得拆穿她，轻笑一声：“我大概十五分钟之后到你楼下。”
挂了电话，叶夏瞅了眼自己还穿着的肥大睡衣，泡面也不吃了，连忙去洗漱换衣服。
结果她还是半个小时后才下了楼，徐煜的车已经等在楼下了。
叶夏拉开副驾的车门，歉意地对他笑笑：“师兄不好意思，又让你久等了。”
徐煜不在意地摆摆手，将放在后座的一个小纸袋拿给叶夏：“给你带的，吃吧。”
叶夏没听说过这家甜点的牌子，但是光看包装就知道不会便宜。她拆开闻了闻，食欲大动：“那我就不客气了，下次有机会请你吃饭。”
“赶紧吃吧你，我还差你这顿饭？”徐煜笑得温柔，看了叶夏一眼之后发动车子。
哪怕是周日，帝都依旧一样的堵，叶夏看着前面十分钟挪了十米的车流，决定靠双腿走过去：“这儿离医院也不远了，要不我走过去？”
其实在车上已经可以远远看见明怀医院的住院大楼了，徐煜点点头：“我就不送你了，等下要和一家广告合作商谈事情。”
叶夏谢过徐煜，然后下了车。
这里堵的车太多了，叶夏往前走了几步打算过马路，对面是红灯，她索性拿出手机开始回消息。
叶夏直觉有个人站在了自己旁边，她还没来得及抬头看一眼，就觉得脚踝上一阵剧痛。因为穿着高跟鞋，叶夏没站稳，直接跌坐在地上。
等她抬头，就只看见一个戴着黑帽子黑口罩的男人，手上正拿着跟棍子，刚刚他应该就是用这个打的自己脚。
“垃圾记者，今天是因为你不报导事实而给你的教训。”说完，那男人转头就走。
脚踝上的痛一阵一阵的，叶夏根本没精力去追究那男人，拿起手机刚准备报警，余光就看见徐煜满脸担忧地跑过来。
“师妹，你怎么样？”他刚刚看见那么粗一根棍子砸在叶夏身上时，心都揪紧了。
叶夏摆摆手：“就有点疼。”
“我送你去医院。”徐煜这次是真急了，也不等叶夏表态，直接把人打横抱起，往前面医院去。
经过急诊科门口时，那群医闹的人依旧坐在那里，为首的那个女人看见叶夏甚至朝着她挑衅地笑了笑。
“师兄，我想我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因为疼，她的头上已经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我回国之后就报导了这一个新闻，我写的稿子没有按照李晶妈妈的说法来，可能是报复吧。”
徐煜的眉头一直皱着，他不满地看了眼怀里受伤都不安分的女人，提醒道：“工作上的事我来处理，你先配合治疗。”
前面就是治疗室，就着护士帮忙推开的门，徐煜直接将人抱了进去。
回国之后叶夏第一次觉得她和李楷灿的缘分就像狗屎一样，明明急诊科那么多医生，大周末的她怎么偏偏就能遇见李楷灿。
李楷灿没想到护士口中那个脚受伤的女患者会是叶夏，更没想到她是被一个男人抱着进来，而且看两人的关系应该还挺亲密。
徐煜不认识李楷灿，所以只是简单地跟他说了下叶夏的问题。
“先把人放到床上。”李楷灿黑着脸指了指旁边的治疗床。
叶夏想要是这里有盆水的话，估计能被李楷灿的声音冷得结冰。
“医生，你先帮她看看吧。”徐煜心里担心叶夏，尤其是叶夏还是当着他的面受的伤。正说着，徐煜的手机响了，是合作商打来的电话。
叶夏也想起来他还有事情要谈，自己这儿本来就没什么大事，徐煜没必要耽误工作跟她耗在这儿。
“师兄，要不你先去忙工作吧，我这里没什么事。”
徐煜面露难色：“我还是留在这里吧，等会儿送你回家。”
“她没伤着骨头，家属没必要担心。”在一旁看戏的李楷灿嗤了声，插进两人的对话。
“我等下叫我朋友来接我。”叶夏是真的不想欠徐煜太多人情，人情一旦欠多了想还都还不上。
手机里合作商的电话又打来了，徐煜也知道这个合作商对新闻社很重要，而且叶夏一直坚持，他只好妥协：“要是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叶夏笑着点头：“放心吧，师兄。”
徐煜前脚出了治疗室，下一秒门就被李楷灿“砰”地关上了，叶夏被吓了一跳，怪异地盯了李楷灿一眼，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
李楷灿沉默着蹲在叶夏面前，她受伤那只脚的脚踝此时已经肿得像馒头一样了。
“怎么弄的？”李楷灿脸虽然臭，但是手上的动作却很轻，他小心地替叶夏脱掉高跟鞋，然后将她的脚放在自己腿上，仔细检查了下。
“哎哎哎哎疼……”叶夏是真的疼，李楷灿一碰就像针扎一样，她没好气地瞪了李楷灿一眼，“你是不是看我不爽伺机报复我啊？”
李楷灿抬头，皮笑肉不笑：“看你不爽是真的，不过我要报复你不会用这么蠢的办法。”
“你干嘛？”突然的悬空感让叶夏低呼了一声，等她反应过来之后人就已经稳稳地被李楷灿抱在怀里了。
“你放我下来。”重逢之后李楷灿的靠近总是会让她心慌，叶夏下意识开始挣扎。
“别动。”李楷灿嗓音低沉，听得出来心情并不好。
这女人刚刚在那个什么师兄怀里老实得不行，到了他这里就开始嫌弃，李楷灿想到这里自嘲地笑了声，果然再来一次依旧是他自作多情，他之前是为什么觉得叶夏对他还是有感觉的。
叶夏真的被李楷灿的冷脸唬住了，老老实实地没再动，一直到拍X片的地方李楷灿才将人放了下来，一言不发地摆弄好机器后转身出了门。
四周泛着金属的冷光，叶夏心里突然就开始发虚。就在她思考要不要叫一下李楷灿的时候，门重新被打开，那抹白色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像是一颗定心丸。
叶夏被李楷灿抱回治疗室的床上，在李楷灿起身的前一刻，叶夏抓住他的衣袖，像是以前那样，声音低低的：“是不是每个患者你都会这么抱她们啊？”
“你说呢？”李楷灿要被叶夏气笑了，这种问题她也问得出来，真当他们医生是什么人了。
“我不知道。”叶夏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无辜，小心翼翼地望着李楷灿。
李楷灿最怕的就是叶夏这一招，被她一看真是什么火气都发不出来了。他无奈地叹一口气，说道：“我只抱过你。”
沉默，治疗室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良久后，叶夏先开口：“李楷灿，你是不是还喜欢我啊？”
叶夏心里其实也没底，她看不懂李楷灿在想什么，但是心里有种感觉，李楷灿也没真的将她当做一个陌生人。
“你呢？”李楷灿没回答叶夏的问题，而是反问她，“你还喜欢我吗？”
“我不敢喜欢你了。”不是“不喜欢”，而是“不敢”。
叶夏抓在李楷灿袖子上的手一点点松开，垂着眸子，看不清情绪：“我怕你哪天又一声不吭地走掉了。”
“我没离开过……”
李楷灿猛地抓住叶夏松开的手，治疗室的门突然被敲响，是值班护士的声音：“李医生，何医生等着和你交班。”
“知道了。”谈话被打断，李楷灿也没再继续说下去，握着叶夏手的紧了紧，放柔了声音叮嘱她：“等我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