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梦》连载： 021【一夫当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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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说到，莫家兄弟被贺越毒掌打伤，麒麟门弟子更是一拥而上。关键时刻林子诚手执紫瑛剑，掩护众人从赣江水路撤退。段芝侠也站在了莫家兄弟一边。
赣水与长江交汇处，有一叶扁舟逆流而上。正逢盛夏，水势大涨，那小船每进两尺，就要退上半丈，实在是走不动了。
林子诚等人就在船上。他们挣扎了好一会儿，实在无法成功溯流并入长江，只得弃船改走陆路。
下船之后，这一伙人的脚程也快不到哪里去：莫须鸣与凌桥枫依然十分虚弱，需要旁人搀扶；莫须应的脚伤则随着行路距离增加，变得愈发严重。先前他本以为自己是受伤最轻的，只不过被莫须鸣的剑指刺破了脚背，外伤而已。但他脚上伤口被贺越一掌打中，其掌毒与自己的血液接触，实在是大大的不妙。早些时候林子诚为莫须应查看许久，无法辨认毒源，更不敢胡乱医治，只好暂时封住其脚部全部经脉，不让毒气攻心。一路行船，莫须应时不时就会大骂贺越用毒之卑鄙。
此时莫须应的脚已经青肿冰凉，只能一手拄着拐杖，另一手让儿子莫冲搀扶着。他在一行人最后面步履维艰，却见领头的莫须鸣专挑崎岖小路走，于是喊道：“我说，咱们现在是往哪走呢……”
“去天门山。那地势险要崎岖，麒麟门和官府的人，都很难摸清。到那之后，我们再好好疗伤，从长计议。”莫须鸣回头道。
“也好，嫂子现在何处啊？”莫须应问道。
“就在那。天门山下有一处小屋，是我师父当年留下来的。阿璃一直在那等我回去。”莫须鸣说着，想想不久之后便可以见到妻子，面露欣慰之色。
这伙人走了两天两夜，夜间也只是稍加休息便匆匆赶路。他们估计大道都已遍布麒麟门爪牙，只能走山林间的小路。可因为伤病者的耽搁，始终还是行程缓慢。
荆楚一代，丘陵奇多。众人行了几日，方至荆州境内某地，见此处两山相夹，是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一线天”。莫须鸣见大家都疲惫不堪，安慰道：“过了这道一线天，再行半日即可到天门山脚了。”说罢，他强行鼓足力气，带领大家开始通过“一线天”。一行人首尾相接，小心谨慎地扶着狭窄的石壁步步落足。
“师父，您功力恢复几成？”凌桥枫跟在莫须鸣身后，虽然自己也虚弱得很，但也不忘关怀师父。
“气海中空，完全使不出内力。”莫须鸣丹田要位结结实实中了莫须应一拳，一时三刻是指望不上了。
“哥，怪我。都怪我！都怪我啊！”莫须应一直想起他们兄弟决战时的一幕——兄长念及骨肉亲情，及时收手；自己求胜心切，宁愿将兄长重伤。两相比较，莫须应一路上都恨不得自己输掉滕王阁前的那场决战。
莫须鸣喘着大气道：“不，愚兄也被求胜之心冲昏了头，不然一开始也不会和你比试……”
“嘘——你们听！”林子诚耳尖，察觉到远处响动。
“追兵来了！”杨撷湲也听出来了。
远处的树林里传来沙沙声响，定是追兵找到了他们的踪迹，要寻上来了。
莫须鸣道：“快走，来者甚众！”
大家赶忙加速穿过此地。林子诚提起紫瑛剑，施展轻功越过前面几人，走在队首，挥剑披荆斩棘，为大伙斩去障碍。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他才率先走出了这道一线天。
过了好一会儿，殿后的莫须应父子也踉踉跄跄穿过此地。正待再行，莫须应却一屁股坐在地上，打开胡乱缠在脚上的布带——他的脚已经乌漆嘛黑，伤口有杯口那么大，皮肉溃烂流脓，十分恶心，连脚骨也乱七八糟地裸露在外。最要命的是，毒气已经分明可见地顺着他腿上的脉络向上延伸。
“喂，你医术不精啊。”莫冲向林子诚抱怨道。
“算了，冲儿，伤好不了怎么能怪医者呢？更何况子诚哥哥本来也不是大夫呀。”莫须应安慰儿子，也是在宽慰林子诚。
林子诚看着他的腐烂脚伤，几欲发呕，强忍着吐意向莫须应道：“前辈……”
莫须应嘴硬道：“不碍事，都是我咎由自取。大不了剁了这只脚，老子照样是天下第一！”
穆瑾在他身边，看夫君如此这般痛苦，眼眶里顿时泪水盈盈。
“我脚烂成这样，走不动了，你们快走吧。”莫须应用力把背靠在山壁上，无可奈何道。
穆瑾一个劲摇头道：“要走一起走！”
“不，不。你们听我说，那帮孙子马上就会找到这来，等他们过了一线天，前路就畅通无阻，大伙都死定了。我虽然走不动路，可功力尚在，可以留在此地为你们争取不少时间。”莫须应道。
“前辈，你再催动内力，毒性只能发作得更快……”林子诚不敢隐瞒。
“那也得我留在这挡着他们啊！不然怎么办？你打得过贺越吗？”
林子诚低下了头。
朱再青在一旁看着这位情敌兼杀父仇人正在自取灭亡，恨不得上去添油加醋，鼓动莫须应更坚定地留下来殿后。但他深知过犹不及，此刻还是沉默为妙。
而段芝侠古道热肠，直言道：“前辈不要独自在此。我和子诚兄弟陪你共同御敌。”
“不可不可。追兵恐怕不止这一道。现在我哥和桥枫都不能战，你们俩留在这了，谁来保护他们这么多人？不可！”莫须应斩钉截铁道。
看着弟弟脚上的伤，莫须鸣心中无限懊悔，恨不得此时走不掉的是自己！但他想不出任何好方法，只是呆呆望着弟弟，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走啊！”莫须应见兄长、妻子和儿子都不愿走，呼唤旁人道：“子诚、朱老三，过来把他们拉走！”
林子诚、朱再青闻讯，果断拉着莫冲和穆瑾要走。穆瑾一把甩开朱再青的手道：“我夫君就在这儿，我死也不走！”莫冲也哭喊道：“我要保护爹爹！”
莫须应张开臂膀紧紧抱着穆瑾和莫冲，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一种兴奋和幸福。他一直在追求打败更强大的敌人，努力成为天下第一，笃定这是他这辈子唯一值得追求的大事；没想到此时妻儿为自己带来的撼动，竟化作一股暖流在他体内激荡。这位天下无敌的硬汉，一下子流出两滴浓浓的泪水，顺着脸颊滴在了臂膀中的妻儿身上。
相拥良久，莫须应勉强支撑着站起来，对兄长道：“哥，你快跟他们走吧，嫂子还在等你回家。”
莫须鸣心如刀绞，只问了一声：“那你呢？”
“我已经一家团聚了。我这辈子打败了几十个门派的顶尖高手，杀了一个皇帝，还打败了你，哼哼，不亏了，不亏了！”莫须应多年游戏人间，此时语气中竟是出了奇的镇静。
莫须鸣闭着眼，再难说出一句话。
“阿瑾，冲儿，你们也跟大家走吧。留在这里，对我来说反而是累赘，我一会儿施展不开。”莫须应道。
“不，爹爹，你会死的。”莫冲泣不成声道。
“傻儿子，瞎说什么？爹爹举世无敌，他们就算是有千军万马也休想打败我。”莫须应使劲揉着儿子的头道。
“真的吗……”莫冲看着他道。
“当然啦，你看！”莫须应说罢，一掌朝远处一棵大树打过去，那棵粗壮的树被掌风立即刮折，轰然倒在一线天的出口。
眼见莫须应的内功尚如此充沛，众人也稍有宽心，或许这并非是生离死别。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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