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补版:水难事故的念缚灵——村纱水蜜(零设母题考辨与原型巡礼地解析)


增补版前言:又是一年村纱角色日(2023年6月3号),恰好是日本各个海域夜光藻赤潮的多发季,在距离隐岐之岛町地域振兴局的「野一梦二」先生推动「东方project」联动隐岐诸岛地方,招牌企划特点产品清酒「东方隐岐誉」和特产大米「东方藻盐米」已然过去许久,就笔者了解到的消息「野一梦二」先生访谈中提及作为地方公务员推动完上述两个企划后,实质上在隐岐之岛町的公务员任期就相应结束。目前的联动企划实际上也处于完全休止的状态,日推检索「隐岐之岛町地域振兴局」的官方账号固然是再检索不到什么相关消息的,而选择给本篇旧专栏增补重制,多少纪念「野一梦二」先生为隐岐之岛町海之魔物「ムラサ」与《东方星莲船》四面角色「村纱水蜜」在现实层面能够联动起来的努力,何况「野一梦二」先生在访谈最后提及未来有机会是打算在隐岐之岛町立个村纱祠的想法存在?
下述为开年以来首篇增补重制版的角色文本解读专栏的注意事项;
本文为《东方星莲船》四面角色「村纱 水蜜」的零设母题考辨与原型巡礼地解析。本次并非全面重制模式,而是在不改动整体框架下的增补模式,重点均在修正补充以往旧专栏的不足之处,全面整理2021年至2023年笔者对于村纱角色设计的诸多想法,结合星莲船QQ群内的角色厨好友的讨论观点并再次发表。其一及其二除却增补删减的小文段外,维持2021年旧版专栏的编撰原模样,其三主要大幅度扩展每个原型要素的各种考辨侧面,其四的圣地巡礼主要增添当下2023年最新的隐岐诸岛地域的「夜光虫赤潮」,即为海之魔物兼船幽灵「ムラサ」观景情报。
本文涉及以现代民俗学为主轴的所展开的跨学科多视角的相关研究论文(包含宗教学、文献学、图像学等方向),并且由于村纱原型较为冷门边缘化,开头在引用ZUN访谈的角色评价,同时在船幽灵-念缚灵-三船等三个章节文段内插入笔者观点注释,其正文部分的论文标题和作者情报均放置在文段内容中,倘若在正文中援引论文时看到除却章节开头外的非大段引用摘录的个人注释,文字颜色会稍稍变化,还请各位观看时多加留意。
本文援引的零设资料、图片素材均来自于THB WIKI、东方元NETA WIKI、ピクシブ百科事典、日文WIKI、英文WIKI、PIXIV、谷歌学术、百度学术、J-STAGE数据库、IDATA、国家哲学社会科学文献中心、CiNii、国际日本文化研究中心-怪异妖怪传承数据库、妖怪世界遗产、妖怪图鉴新版TYZ、山阴新闻、隐岐之岛旅等门户网站。
针对本文中提及的存在于隐岐诸岛境内的「东方圣地巡礼/东方舞台探访」感兴趣的各位,敬请私聊主动联系笔者,笔者会尽量提供角色原型巡礼地所在地区划之内的巡礼点与交通方式、追加情报等,争取让角色厨创作者们拥有实践灵感体验的机会。
东方本身是宗教民俗的戏说 ,二设又是东方的戏说。


STAGE 4 圣辇船内部
圣辇船和不吉利的船长
四面BOSS 水難事故の念縛霊
村纱 水蜜(むらさ みなみつ)
Murasa Minamitu
种族:船幽灵
能力:引发水难事故程度的能力
BGM:キャプテン・ムラサ(Captain Murasa)

其一 船幽灵原型
ZUN:她是担任圣辇船船长的船幽灵。作出让沉船妖怪来当船长这样的任命,着实会被妖怪们的异常吓破胆。不过,她本人或许也是明白的吧,从一开始手中拿的就是去掉了底的舀子,以决不容许自己的船沉没的觉悟展开挑战。不过说起水手服,角色化的程度实在太深,款式也非常繁复,我觉得是一类很难运用的服装。说起来用姓氏称呼她的人比用名字的要更多,是为数不多的此类角色的一员啊。——《东方人妖名鉴 宵暗篇》
四面也是个主流妖怪,船幽灵。因为在船上所以穿着水手服。不过村纱船长到最后也没怎么出现她的名字。ZUN:大家都管她叫船长。我可能在别的地方写过,实际上村纱虽然是她的姓,但村纱只是对船幽灵的称呼,并非她的真名。船幽灵,和其他一些妖怪一样,是个不问东方西方全都会在传说中出现的幽灵。
感觉四面里出现了一个很早熟的少女,设计上还是因为按照船、船长、水手服这个顺序思考的吗?ZUN:对,真的是超简单(笑)。不过我设计的时候还是很迷茫的。这个角色的粗稿应该是作品里最多的吧,有着各种方案。我试了好几种发型和衣服。最开始是完全的水手服,下身也是裙子,不过也不知道是迷你裙好还是长裙好,也想过干脆设计成一个不良少女一样的角色,总之画了很多方案,最好还是选择了一个比较普通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普通,反正就是一个普通的形象。不过从最开始我就决定她穿着水手服。既然是船幽灵,穿水手服就好了,这种感觉。——《星莲船采访》
首先,据上述ZUN在访谈中对于「村纱 水蜜」的角色设计想法,窥见「村纱 水蜜」系作为《东方星莲船》本篇故事的「圣辇船船长」为第一设计要素,总体设想上不同于民俗传承文本中的「船幽灵」形象。特别是考虑在《东方星莲船》创作时期时期,幻想乡中已经存在亡灵-骚灵等种族的先例,再度以亡者幽灵等意象方面设计不大适宜,索性选择「船-船长-水手服」简化意象为第二设计要素,再往上叠加多种民俗文本的「船幽灵」第三设计要素+「水难事故」为符卡的辅助设计要素,其在完成对传统船幽灵文本的解构化用,同时昭示整体立绘的清爽角色印象。
其次,姓氏苗字的「村纱」(ムラサ),贵为联动对象的隐岐之道町的海之魔物「ムラサ」传承,而检索在日文WIKI的船幽灵条目上有「隐岐地方 ムラサ」,可能还会找到一两张摸不着头脑的形象复原图,仅此而已。且在「东方我乐多丛志」网站上刊载的采访「隐岐之岛町地域振兴局」的官方对谈中,采访负责人的「野一梦二」先生本身也是检索相关文献才知晓的存在,甚至去询问传承地周遭80-90岁的老人们,均表示不清楚在隐岐诸岛地域存在名为「ムラサ」的海面怪异型文本,隐岐诸岛地域的「ムラサ」传承在《东方星莲船》或者被隐岐官方注意到之前,活跃在民俗书籍记载中极其冷门的地元妖怪传承,确实是足够幻想入的存在。
島根県隠岐郡都万村でいう海上の怪異。この地方では夜光虫の光る潮のことをニガシオというが、その中に時折丸く固まってボーッと光っているものがある。ここに船が乗り掛かると、パッと散ってしまう。
また、暗夜に突然海が明るくなってチカッと光ることがある。これはムラサという化け物に憑かれたのだという。こういう時は、刀か包丁を竿の先につけて、艪の海面を左右に数回切るとよいと伝わる。
隠岐にはムラサといつてニガシホ(夜光虫の光る潮)の中で時々まんまるく固つて光るものがある。それに舟を乗りかけるとパット散る。
暗夜に一生懸命櫓を押してゐる時、突然グワーッと海が明るくなるからヂカッとする。これはムラサといふ魔物につけられたと云つてゐる(島根都萬村那久、油井)。
ムラサにつけられると廻船などでも舟足が鈍つて進まない。そんな時には刀か包丁を竿の先につけて艪の海面を數囘左右に切るとよい(同津戸部落)。

传承原貌如何?从民间传承出发针对「ムラサ」的描述有这些:在岛根县隐岐郡都万村所传的海上怪异。一般在此地的初夏海面出没,夜光虫引起的夜光潮被称为「ニガシオ」,有时会有蜷缩成一团发出耀眼的海面青光,可船一停在这里,就会一下子散开。另外,在晚上里拼命地推着橹的时候,大海突然变得明亮。据说这是被叫做「ムラサ」的魔物给凭依到船上的结果。这时候据说把菜刀放在船竿前端,左右切几次船后部的海面比较好。在海上看到或遭遇这类现象的时候,在当地会被冠以「ムラサにつけられた」的说法被认为是坏事发生的预兆。
传承文献的记载中可推测出《妖怪事典》当中的记载是参考《综合日本民俗词汇》的。那么,恐怕是原典是出自大岛正隆的田野调查整理现场工作时的问题,记述自己调查内容的记事本『採集手帖:沿海地方用 22 島根県穏地郡都万村』(1936年)。大岛正隆在隐岐郡都万村进行实地工作时使用“ムラサ”的词汇,其报告被收录在《综合日本民俗词汇》中。据说大岛正隆亲笔写的笔记,现在在成城大学的民俗学研究所保管的「柳田文库」,复印件在东北大学。在柳田国男的《海村生活的研究》中,基本可以确认《沿海手帖》里的「ムラサ」是原封不动的记载;需注意一点,在隐岐当地的田野调查「ムラサ」的原典记载当中几乎是没有提到过「船幽灵」的,渔民们常用的是「海之魔物」的称呼,亦有人推测「ムラサ」船幽灵的混合是2007年编辑船幽灵的WIKI页面时将其混同的结果,原本出处可能是水木茂先生的昭和妖怪图鉴将ムラサ为「海之魔物」,大致是将其「ムラサ」统一入船幽灵类型的由来?
「ムラサ」这类妖异在当地海村生活中纯粹只是在不是异常年份所发生的自然现象,在科学尚未昌明之际,完全据祖辈经验当地渔民将其视为「海面异常之物」的必然结果,传承文本压根没提到“ムラサ”会造成任何损害,宛如唐突出没在初夏夜晚海面上的「怪奇屋」一般,取决于渔民们在不同年份遭遇此现象的主观感受,站在海村生产生活实践的当地渔民们的角度,如此未知奇异的景观,要是影响到自己渔获收成怎么办?毕竟赤潮肯定会影响当年夏季的渔猎收获,自然就把夜光藻认知为海之魔物,如此不成型的海面怪光,才要绑菜刀切断海面上的「ムラサ」,比起有具体形象的妖怪,来历不明的「海之魔物」的确更符合「ムラサ」的印象。
本身情况实际为将「ムラサ」划入船幽灵类别,分别是水木老师昭和妖怪图鉴的影响与2007年的日文WIKI编辑的「船幽灵」条目强行把村纱归属于「船幽灵」而造就的结果,却在隐岐岛本地压根不存在「船幽灵」型文本,而是在当地渔民眼中一直存在作为海之魔物的「ムラサ」。但在经由ZUN再创作后,不知不觉村纱这种海之魔物的原型,还真就作为「船幽灵」型在隐岐当地被传播作为实际存在的描述,可以说是当代集体记忆再塑造的典范。船幽灵「ムラサ」的文本,应当视为过于现代化符合都市民俗学逻辑的产物(即为传统的虚构),所以针对传统的虚构再创作从而进行研究的现代民俗学再合适不过,至于「村纱水蜜」的形象和当地土特产联动的行为,反而是给当地这个早就消亡存在于文献中的「ムラサ」注入新的生命力(即为虚构出的传统)。
真要说,「ムラサ」论其本质还真不是一般印象中「船幽灵」般的存在,仅是不知缘由的海面怪光而已,兴许这就是ZUN只将隐岐地方「ムラサ」只采用名称的原因所在,海之魔物「ムラサ」和船幽灵「ムラサ」的当代民俗语境中才能存在的差别更是如此。而据2023年8月19号的「隐岐之岛町中央公民馆」的负责人回复村纱同好的推特来看,在这位负责人看来的「ムラサ」的语源学渊源可解释为:「ムラサ」中的「ムラ」指代「ムレ、群れ」(集群、聚集)的含义,而根据大島正隆採話的「ニガシオ」(隐岐海之魔物「ムラサ」的别称)从「凝聚成一团团」的表征来看,纳入考察范围后,方可考虑隐岐岛夜光虫的「ムラサ」的语源实为「成群结队,并且凝聚于某个地域的外观和物体」的象征。「ムラサ」仅作为隐岐之岛町的海村生产生活过程中的自然现象的不可思议性、大海环境的不稳定性、人类所感受到的敬畏之念是传承的根源象征,而作为语源来说是非常简单的词语,索性ZUN在此处使用「村」的汉字,因为「ムラ」的假名词汇与「ムレ」的假名词汇是同义指代,的确是妙哉。


那么?文本描述如此明显的「ムラサ」,有无取材自现实的原型存在呢?答案显然是有的,在「隐岐之島町地域振兴局」2021年5月14号的推特上,曾经转发过山阴中央新报提到「舟幽灵 ムラサ 正体」这篇新闻报道的说法,新闻标题为《幻想的青く光る初夏の海》:内容为在2021年5月13号晚,岛根县隐岐群岛海域出现由藻类浮游植物暴增所引发的「第二类赤潮」,在夜晚的港口和海岸被浪潮拍打过程中,会因生物应激发光特性导致海面上泛着青白色的光芒,在初夏的隐岐群岛的港口海岸线上浮现出梦幻般的景色。
新闻报道还提及隐岐岛町蛸木地区从2021年13日下午开始,在蛸木渔港海域上就出现宽20米、长200米的夜光藻赤潮。入夜,在日本海作业的墨鱼船来来往往,就像是在追逐着船一样在海面上留下苍白光迹。另外,在Hisona老师的《海赋之脆》中有提到船长因为传承文本的特性而害怕菜刀的情节,基本捏他自隐岐地方的「ムラサ」能够被绑在船竿尖的菜刀退治切断的原因,单独按照「夜光藻赤潮」去辨明「ムラサ」的正体还是稍显不足,「夜光藻赤潮」再如此夸张都无法符合能被切断退治的文本记述。
主要据「隐岐之岛旅」门户网站的人气记事「隠岐島ゲーム探訪。島に伝わる舟幽霊ムラサを追いかける」中的记述:「ムラサ」传承中,其存在四个特征点,一是夜光虫的光主要出现在海里;二是海面怪光一旦出现,整船就突然无法前进;其三是用刀或菜刀左右切开海面就能解决;其四是在都万地区(旧都万村)目击情报较为集中。据上述特别请教在都万地区海域专门做游客皮划艇体验的「石川树」先生,认为「ムラサ」传承存在两层情况,在夜光藻赤潮因近海洋流而繁殖的初夏,必然裹挟一定量的枯萎海藻停留在浅层海面,自然对近世江户的隐岐渔民们在夜晚进行捕鱼的生产生活方式,造成划船时察觉船桨缠上海藻受到阻力的基础认知,特别是越用力使役船桨去划动海面,海面遍布的「夜光藻」受到刺激会泛起一阵阵的青白色的怪光,特别在夜间渔民们对于海面距离感失去判断的情况,仅靠月光照明的海面环境中产生恐惧敬畏的心理更是理所当然的。
换句话说,隐岐海之魔物「ムラサ」的原型正体,并不是单一在初夏时节海面的「夜光藻赤潮」现象所产生的,而是需要综合「夜光藻赤潮」爆发的近海海水环境富营养化,及近海特定洋流环境对隐岐诸岛港口沿岸浅层海水的影响,原文中以及的海藻物理抵抗说和深层浅层海水分化说缺一不可就是。在这层语境中的「ムラサ」成为监测隐岐诸岛当地海域污染情况的监视器,用以区分隐岐诸岛海域港口浅层海水与深层海水的标志?
正如原典记述的初夏海面上会出没的「ムラサ」,这类被称为「夜光虫赤潮」的自然现象恰恰就是「ムラサ」的正体,引起此类夜光虫现象的则是直径只有1-2毫米左右的褐色半透明的甲藻门单细胞生物——夜光藻。而夜光藻拉丁学名的「Noctiluca scintillans」系组合「noctis」(夜晚)和「lucens」(发光)两种词汇的生造词,日文学名则被标记为「ノクチルカ」。夜光藻被认为是产生赤潮的浮游生物,所以白天看起来是钝锈红褐色是其特征。但赤潮的发生原因并非全部因为夜光藻,夜光藻只是在其他海洋性浮游生物中混合形成赤潮,平时多只存在于营养素丰富的大海中。且夜光藻在生物学上被分类为「鞭毛虫纲涡鞭毛虫目」,在植物分类学上被分类为「涡鞭毛植物门」是其特征,与一般的涡鞭毛藻不同,没有叶绿体是特别部分,而且是只捕食其他生物的从属营养性生命体,这也是与其他鞭毛藻不同的要点。
夜光虫为什么会发光?生物发光的主要原因是具有叫做荧光素酶的发光酶,而且使含有该荧光素酶的发光酶发光的叫做荧光素的发光素受到某种影响而反应时夜光虫的情况下,涡鞭毛藻类荧光素被认为是发光的来源,夜光藻之所以能发光,是因为其体内数以千计的球状胞器中,具有萤光素-萤光素酶,这些胞器就像微型的电源供应器,让夜光藻在感受到周遭环境的变化时发出萤光。顺便一提,夜光藻通过物理刺激促进发光也是与其他发光生物不同的一点(其他发光生物大多是为了繁殖活动而自己发光的)。
整体海水温度上升的话,浮游生物容易在海面上存在,如果那里积存丰富营养素的话,就容易产生大量的浮游生物,所以如果想观测「夜光藻赤潮」的话,需要提前在日本各地的海域的5月至9月间做好准备。「夜光藻赤潮」发生的条件正如前一项所提到的那样,海水的温度、海水的营养素含量是重点,但是夜光藻的存在,需要更多的条件。夜光虫是浮游生物,所以在激烈的海流面前很快就会被冲走,因此,可以说尽量呈湾状的海岸潮水流动慢,容易存在大量的夜光虫。另外,浅海是适合发生「夜光藻赤潮」的环境,夜光藻容易上升到海面附近,而且容易停留,所以如果想观测苍白发光的夜光虫的话,可以说是绝好的地方。如果参考往年「夜光藻赤潮」的大量发生时机的话,可认为西日本比东日本发生的概率更高。
上述的新闻报道,细节可以说是和 「ムラサ」传承完全一致,包括隐岐的夜光藻赤潮当地渔民担心影响渔获收成想「切断」赤潮,可惜都是做无用功,一切只能看当年海域情况来判断,久而久之便下意识认为看见「ムラサ」会成为遇见坏事的兆头,毕竟近海海水环境的富营养化与赤潮爆发可是连现代人都无法彻底根除的问题,更不要说渔民们特此现象给刻意妖魔化。转念一想,是不是居住在闽粤沿海的车车人在东海或者南海的「夜光藻赤潮」爆发之际,只要在当下这季节前去皆能见到类似景观?毕竟存在平潭县政府拿夜光藻赤潮称其为「平潭蓝眼泪」由此作为旅游资源招牌般的先例在。

倘若说,隐岐地方的「ムラサ」可能只是被强行统合入船幽灵的海之魔物的话?船长的船幽灵形象依据的又是什么?「船幽灵」这类妖怪能日本各地广泛分布中,首先要认知到的点就是“船幽灵”在民俗语境下很多情况为泛指,任何可以在海面引发怪异景观导致海难事故的怪事都可以划入此类,并非是特指一类有着具体形象的妖怪传承。船幽灵的概念在民俗语境中就是针对海面上出没的怪异的泛指,只要作为渔师在夜晚海面上见到何种怪异,皆可以认为是「船幽灵」作祟。
虽说船幽灵大多是在雨夜、新月、满月等夜晚出没,但在暴风雨夜晚、浓雾夜出现的情形也不在少数;而船幽灵的形式则又大概可以分一同出现在水上的船舶与亡灵、以船舶形式出现的亡灵(就是所谓的幽灵船)、出现在活人所乘坐的船舶上的亡灵、海坊主或是怪火、岩壁断崖等地方出现的幻影或是怪音现象、或是上述现象组合等几大类型。既然日本各地的船幽灵定义如此繁复?那有没有和「ムラサ」近似的传承呢?兴许可以从中看出渔民是如何将海面怪光认为是海难者怨灵的流变过程,又是如何将未知海面怪光和海难者冤魂联系到一起的?
四国の近海で見られたという妖怪が、“しらみゆうれん”である。
その名前から想像できるように、白っぽくて、幽霊みたいなナニカ、であるようだ。
明治時代以前は、沖に出るとよく遭遇したのだという。
それは海中に現れ、最初は小さな白い渦の様なものだが、それがしだいに大きくなり、船の周りを囲むようにぐるぐると回るのだという。
特になにかするわけでもなく、うすぼんやりと発光しながらただただ旋回し続け、またいつの間にかすぅと消えてしまう。
这则来源于四国宇和岛地区的传承,恰好就是和隐岐「ムラサ」同理的海面怪光,却由于当地海面情况相较于隐岐群岛较为汹涌,此地的「夜光虫」还会形成小型的白涡萦绕在船舶周围,尤其还强调明治时期之后就不太常见,原型比起「夜光藻赤潮」可能更偏向于深海浮潜上来位于繁殖季节的荧光乌贼,算得上是因为近海的环境水体污染而消亡的妖怪传承文本,尤其是围绕船舶宛如白色素面这点,兴许是因为荧光乌贼的趋光性导致?
「しらみゆうれん」的语源,前缀的「しらみ」(sirami)是表示形容词「白い」的主要语感,「ゆうれん」这源自关西一带偶尔会把幽灵说成「ゆうれん」或是方言腔调的讹传现象。综上所述,起码当地人把「しらみゆうれん」的认为是海面出没的「白幽灵」这点没错,可见将「海面怪光」认定为「船幽灵」这点,是日本各地皆有独立并行发展的传承在,而民俗语境中的「幽灵」皆为无形体的模糊化存在指代,自然从海面上的无形体存在联系到海难者怨灵这点,倒是有迹可循。

船幽灵本身所散发出的光芒能够让人在漆黑的夜晚也能够看到清楚船舶的细部构造;如果是在盆的十六日出海的话,将会有亡者出现在船缘边使船沉没;如果行船于浓雾夜晚时眼前突然出现绝壁或是没有滑车的帆船而慌慌张张闪避,将会使船舶翻复或是撞上暗礁;但如果不加理会地勇往直前,绝壁或帆船将会自然而然地消逝。
除使船舶沉没之外,高知县幡多郡大月町的船幽灵传闻则是使船上的罗盘失去效力,富山县的传闻则是会有幽灵登上前往北海道的船舶上将船员勒斃,爱媛县的传闻则是为了要闪避所遭遇船幽灵的船舶将会触礁。此外,有些船幽灵则是利用以往的日本会以在陆地上焚烧篝火的方式来避免恶劣天气下的行驶船舶遇难的习惯,刻意在近海处燃起火焰使船舶迷失方向进而将受惑前往火焰燃烧处的船舶以海水吞没,将船员们溺毙。
由于在日本各地当中有利用杓子汲水的方式让船舶沉没大海的幽灵、因水难事故而往生的灵体、运用各种方式使人丧失生命成为自己同伴的灵体等多样化船幽灵,因而衍伸出「将饭团丢入海中」、「随身准备无底柄杓」、「利用竹竿在水中画圆搅拌」等方式来保护自己不受恶灵侵犯等驱除方式,不过依旧是随着区域不同而相异其趣:宫城县传承是将船舶停下后睥睨着船幽灵;神津岛是将香花、线香、丸子、洗米、水等物品投入海中;高知县则是将灰或是四十九个丸子丢入海中,也可利用强调自己是船幽灵的同伴等方式;高知县大月町是将土用豆投入海中;长崎县是将苫、灰、燃烧着的火投入海里;爱媛则是将点燃后的火柴丢入海中的方式驱除船幽灵。
结合前文隐岐地方「ムラサ」的驱除方式也是需要菜刀来切断海面,此类驱除船幽灵的传承文本,皆有“需要往水面上使役某物”的共通之处,这就可以联系到船长立绘的「无底柄杓」之上,亦是ZUN在访谈中的疑问,船幽灵们为何要向着船上人「借柄杓」?柄杓在文本语境中代指是何物?笔者将其命名为“弃咒具祈愿”型母题。
传说里是谁给柄杓来着?用来舀水的柄杓。ZUN:是幽灵说给我柄杓,然后她用柄杓往船里舀水。所以给她一个漏的柄杓你就能够逃脱。我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传说。
是想让船沉吧……不过为什么会是柄杓呢?ZUN:很难解释。村纱手里的其实也是个没有底的柄杓(笑)。
她看起来像是被强迫拿着那个柄杓(笑)。ZUN:那个柄杓到底是什么呢。我觉得一些有名的传说也是能让人浮想联翩的。虽然我现在暂时想不出来什么有趣的(笑)。
现在就在想吗(笑)。ZUN:虽然想不出来,但我觉得是很有趣的。故事越多的妖怪,越容易拿来当作点子。——《星莲船访谈》
作为「船幽灵」的文献资料,日本最古老的船幽灵关系记述在12世纪成立的《宝物集》中被提及,其内容是出海商人遇到可怕的鬼,而烦恼往往比鬼更可怕的,属于是佛教劝导传说的一种,关于《宝物集》中提到的船幽灵关系的记述,不难看出「船幽灵型文本」的早期模样完全系经由佛教经典,全面学习南朝志怪典籍的结果,文本本身的核心落点压根不在海面怪异上,而是沦为佛教烦恼修行类文本的劝人向善的陪衬对象而已,预想中的作为独立想象而存在的「船幽灵型文本」普遍出现在近世的海村地域的典籍文献当中。
追溯这一时期的足够成型的「船幽灵型文本」的传承原貌,「船幽灵」完全就是「不成型的海面怪光」或者「海面异常现象」各地域将被渔民群体给妖魔化的传承,这一时期「船幽灵型文本」和柄杓、海难事故没有丝毫关系,后续定义泛化与扩大化的「船幽灵型文本」范式,统合进多类型的海村生产生活实践的异象进来,且存在一层经由西日本传播至东日本,或由海村生产生活的场域传播至沿海城市城下町的过程(海村-宿场-城下町-都市),最终在江户中后期的市井口口相传中才形成「船幽灵和柄杓」的组合性文本。
「身着亡者服饰、使船舶无法动弹、成群结对在海面上出现、向船人借东西、想方设法让船沉」的经典船幽灵形象,应当视为江户时代中后期的「妖怪二次革命」的风潮中市井怪谈随笔被文人创作再输出的结果。一旦「船幽灵」形象被作为市井妖怪角色成立,「船幽灵和柄杓」同样就作为狂歌创作的固有素材而运用,由此作为固有组合而广为人知,甚至在鸟山石燕的《今昔画図続百鬼》中的「舟幽灵」形象还只是描绘固定某片海面的怪状,虽说传承文本却早已逐渐形成,而活跃于海面上的人形幽灵应为江户末期至明治初期的再创作形象,海村现象化的无形「船幽灵」型文本逐渐合并为被定义化的市井「船幽灵」文本图像,江户中后期针对「船幽灵型」文本图像繁杂的想象力被摒弃。


另一方面,爱知县对于船幽灵现象有多例「使役通常的柄杓」的对应记录的文本。亦有用舀子给挨饿水的溺死者的灵魂浇水的文本与「溺死者的灵魂挨饿于水是理所当然的」的记录。如果重新将「对付船幽灵的方法」分类考虑,分为以下三大类:过劳型(提供无底柄杓等);击退型(向水面投入火种、刀具等);供养型(投入食品、念诵佛经超度等),多数船幽灵的对应方法的传承皆为这三类。
回到柄杓本身来看,一般用竹制成的柄杓(ヒシャク)据说原本就是从葫芦制成的瓢箪(ヒサコ)的称呼中语言讹传产生的。恰好葫芦自古以来被认为神宿依代/灵魂容器的咒具功用。在中空的葫芦里,人们相信「神灵凭依,或将其藏在其中」。基于此由葫芦制成的瓢箪同样被认定为是具有强烈地具有「吸引/封闭性之物」,由此类性质衍生,自然被用作封存恶灵的咒具,在这里可以认为是为了祈祷航海顺利而往海里抛弃这类咒具的民俗行为,转化成船幽灵组合要素的海村文本叙事。
「船幽灵借柄杓」的情节母题则更好体现作为海中幽灵特有的「死者拉生者」的特征。据说有这样特征的幽灵被称为「引亡灵」,到底还是受到「海上异界」的观念影响,相较于陆地认为海域之上系更能接近于神异的世界,特别是在夜晚漆黑又孤寂的「海上异界」,某种深刻被现世孤立的不安氛围,特别是在没有正确航海术的日本,长期如此自然会去祈求咒具的功用(直到江户时代中后期前,出海/航海前去惠比寿神社求得神签能比磁石指南针还要受欢迎)有时还能作为航海安全的神袛凭依之物,倘若是柄杓中同理寄宿着航海之前祈求安全的神灵的话,船幽灵为何这么执着于「借柄杓」的答案也呼之欲出。
顺带一提,船长手中的「无底柄杓」还有一层功用这是祈求平安分娩、生产顺利,希望能够像是无底柄杓的流水一样顺利「通过」,当然这层意象和船幽灵没什么关联性便是,「无底柄杓」更多还是祈愿咒具功能在前,作为对应船幽灵的方法在后。而无底柄杓和船幽灵能绑定在一起的原因,估计是后世对平家一门在坛之浦海战中丧生的武士死后纷纷化为「船幽灵」,如何对付他们的再创作文本的缘故?
長崎県五島列島の漁師から聞いた話として、股の間から船を見ると、その船が幽霊船かどうかが判別できるという伝承を紹介している。こうした幽霊船の見分け方は屋代島(周防大島)、奄美大島など各地で伝承として漁師の間で広く知られた手法であった。また、幽霊船に限らず、人を化かそうとする物の怪を見分ける対処法のひとつとして、股のぞきは有効な対処法と見られていた。
另外,笔者还注意到ZUN提到的「让沉船妖怪来当船长」这点,其在小众民俗学者“关山守弥”先生的遗作《日本の海の幽霊・妖怪》笔下有提到这类稀奇的船幽灵的传承,驾驶幽灵船的船幽灵,还提到对付这类船幽灵的方法:长崎县五岛列岛渔夫口中的传承,倘若透过胯下的缝隙看船的话,就可以判断那艘船本身是否是幽灵船,这种区分幽灵船的方法在屋代岛(周防大岛)、奄美大岛等各地传承中广为人知。此外,不仅是幽灵船,作为想要辨别化人妖怪的处理方法之一,头从裤裆往后看被认为是有效的应对法,又被称为“股眼鏡”。(类似的鉴别方式绝不是孤例,东亚地区民间皆有之,应为互相平行发展的模式)为何会产生这种船幽灵,可能是因为长崎地域有较为独特精灵流和精灵船二次葬仪式,从而催生出这种船幽灵的土壤,这类型的船幽灵文本的本质恰恰就是船本身。


九州 ウグメ
「産女」の別称ともいわれるが、長崎県や熊本県では「舟幽霊」の類とされ、「ウグメ」が船に憑くと船が動かなくなるといわれている。
長崎県平戸市では、ウグメが船に取り憑く妖怪で、ウグメが取り憑いた船は動かなくなってしまい、航行が阻まれると言う。また、突然見知らぬ船が風も無いのに、もの凄い勢いで追い掛けて来る事があるが、この怪異もウグメの仕業であると言う。この船の怪異に遭遇した場合は、海に灰を放り込むと、追い掛けて来た船は消えてしまうと言われている。長崎県五島市では、時化の晩に船を乗り出すと、突然目の前に島が現れる事があると言い、また凪の時には、凪であるのに、風を受けて疾走している船が現れる事があると言う。この時化の時に突然目の前に島や、凪の時に現れる船は、ウグメの仕業であると言われている。
長崎県北松浦郡小値賀町では、ウグメは海の遭難者の霊であるとされ、ウグメは船や魚の姿になって人間達に害をもたらすと言われている。熊本県天草郡御所浦島でも、ウグメは船に取り憑き、取り憑いた船を動かなくさせるとされる。ウグメに取り憑かれて船が動かない時には、「錨を入れるぞ」と言いながら、海に石を投げ込み、それから錨を海に放り込むと、船は動くと言われている。
这则九州地方的船幽灵「ウグメ」传承,文本中提及「ウグメ」凭依使得船完全无法动弹,风平浪静时又使得某艘船怪异疾航起来,或是大雾之时海面远处以不寻常的速度靠近的岛屿和船舶等;最重要的还是最后这条,当船舶被「ウグメ」凭依之时,船内会发出「錨を入れるぞ」的声音,一边把石头朝着海里扔进去,一边把锚扔进海里,该船就会不受控制移动。
船锚-幻觉-事故-船幽灵的要素,间接导致在东方元NETA WIKI的备考条目中的「ウグメ」通常被认为是村纱为什么会带个锚的备考原型,正好船长又是利用「无底柄杓」和「船锚」来制造沉船事故的,加之本篇章之前对于ZUN访谈的文本解读,很难不让人怀疑ZUN到底参考过多少偏门的船幽灵传承?
此外,民俗学者花部英雄则是认为除开大风大雨、浓雾的恶劣气候,及在海村生活中极具真实性的传闻,容易激发起不安氛围的情况外,这类神异事件通常更容易和地方传承巧妙习合流变的方式将“海面上的幻象”化为现实事件,甚至将无人供养的水难死者化身为船幽灵传承的怨灵信仰之下的深层意识,更是要禁止渔民不要在中元时节或是除夕等特定日子出海捕鱼或是前往特定海域等禁忌场所的缘由所在,利用对妖怪传承的恐惧来警告当地居民,何尝不是一类基于经验主义的海难避险?「船幽灵」型传承文本的本质想必莫过于此。
基于此,推导出「村纱水蜜」的角色整体设计思路:隐岐之岛町旧都万村海域海之魔物「ムラサ」原型简称化用+沉船/海难事故的意象称号+在各地船幽灵传承文本中出没的柄杓型母题+圣辇船船长/水手服衍生的船锚为修饰物=杂糅日本各海域海村生产生活实践过程的渔民认知中的多种繁杂的「船幽灵」型文本集合体形成的「村纱水蜜」。只不过,这么看来「船幽灵」比起说是幽灵倒是更接近于妖怪般的存在?又或许本就不存在过于严格的划分呢?


本章节的最后,补充点船长所持船锚的边缘设定,可能在星莲船立绘中不是那么清晰?ZUN所参考仅是抽象化的船锚符号,本次在《东方刚欲异闻》的立绘中有幸可以看到船长所持的船锚到底是何物?从这标志性的垂直横杆和锚卸扣可以看出,便是世界上用时间最悠久的典型有杆锚——海军锚,尽管已不再作为近现代船舶的主锚。
大众所熟悉的船锚符号,那种将横杆和锚臂位于同一水平面的船锚,可以说是艺术化得不能再夸张的结果——皆为「过度符号化的船锚图像」,锚符号图像的每个部分都有象征意义。譬如十字架=锚内代表精神和物质的统一,以及男性化;锚下方的新月形状=创造出来的代表女性和子宫,当代占卜图像学解读为代表两个人之间的爱,作用是让对方保持平和的心态。
《圣经》中也有许多关于锚的记载,最明显的是希伯来语中提到的锚:"我们有这盼望,作为灵魂的锚,坚固牢靠"(6:19)。在古代地下墓穴中出土早期基督教的代表作,由于锚与十字架相似,并代表着希望和力量,在罗马帝国对早期基督教的起诉中,锚经常成为基督教信仰的暗中活动的指代常见象征。这一时期,锚经常被用作基督徒间的秘密符号,以识别在不冒受迫害风险的情况下,与其他基督教徒进行交流,十字架的锚并不像基督教符号那样明显可辨,使之成为一个安全的选择。
锚的象征意义来自于它们的使用方式以及它们对船员的代表意义,而锚的意义如此之多,是一种更普遍和更适应的象征。锚代表着大海,而坟墓上的锚标志着死者从事的是海事职业;船锚纹身最初在那些在海上工作或生活在附近的人中很流行,水手们通常会纹一个船锚来代表海上的安全,并会加上家庭成员的名字来进一步代表家里的稳定。锚形纹身的常见原因包括纪念所爱的人,代表克服创伤和障碍的力量和毅力,及作为一种宗教象征。
由锚卸扣、锚干、横杆、横杆销、锚臂和锚爪等部件构成。拔出横杆销后,可抽出横杆,使与锚干紧贴,以便收藏。横杆的作用是当锚卧底、横杆一端着地时,锚链拉动横杆迫使锚翻转、横杆平卧、锚臂垂直,一锚爪着地;当锚被继续拉动时,横杆使锚臂保持垂直,迫使锚爪插入土中产生抓力。海军锚的特点是:结构简单,便于保养;抓力较大,一般为锚重的4~8倍,最高可达12~15倍。但起锚工作复杂,收藏不便,且突出在水底面上的锚爪有绞缠锚链或戳穿船底的危险,近代船上多不采用。
一般来说,使用锚沉在海床上固定的话,海军锚的横杆和锚臂完全是错开成九十度的,兴许是考虑美观?但能从刚欲异闻立绘看得出船锚类型无疑是好的,从过度符号化抽象化的船锚符号到海军锚,只能说船长的装备也在逐渐演变中?通常在村纱同人图中见到的这种过度符号化的锚,从锚纹图像可看到流变过程就是具现化-部分具现化-部分抽象化-抽象化的脉络,一开始的锚纹符号中的锚杆并不是存在于同一水平面上而是错开水平面,观察角度通常是侧面展开去描述而后续图像简化当中逐渐朝向正面,本来位于不同水平面的九十度锚杆逐渐模糊化成完全处于同一个水平面,导致目前看到的锚符号/锚纹在认知下意识以为就是处在同一水平面上的感觉,实质上的锚纹/锚符号的通常角度应当视为侧面。




其二 从「念縛霊」到「権化」的「大海原」
众所周知,东方角色的初登场称号通常都会随着在下部作品中再登场,为契合作品主题而发生各自的变化,船长的称号亦然从初登场的“水難事故の念縛霊”到《文花帖DS》中的“惨憺たる大海原”再到如今《东方刚欲异闻》中“水難事故の権化”,从纯粹描述其原型性质的“念縛霊”到昭示着其排面提升的“権化”,其中逻辑无不令人在意,特此来分析下;
《星莲船》初登场的念縛霊,倘若以“念縛霊”直球去检索相信除船长相关的消息外,断然是查阅不到些什么的,“念縛霊”这东西显然就是ZUN的自造词,为此还在后续《东方求闻口授》借阿求的视角诠释自己对“念縛霊”这一自造产物的定义,毕竟幻想乡到目前只有船长一位念縛霊,倒是各位熟知的“地缚灵”作为路人龙套已经登场过不少;
因为她被称作是船幽灵,所以应该是属于幽灵一类的。事实上,她是由意外事故而身亡的人类的灵体所转化的。也就是所谓的念缚灵。
所谓的念缚灵,是因为还残留着对这个世界的留念而没有渡过三途河的一种灵。虽然是地缚灵的亚种,却并不会被束缚在同一个地方,而是会被束缚在能使其发挥作用的地方。比如她在任何水面都能引发水难事故。(×1 倒不如说只能在水面出没)拥有通常幽灵所没有的能力。
就算在幽灵之中,这样的念缚灵也被当作妖怪。她拥有鲜明的可被识别的身体姿态,并不是通常那种模模糊糊的灵体,性质也更偏向于妖怪一些。
注意这段对念縛霊的诠释文本,明确提到船长所属的“念縛霊”为地缚灵亚种,同样是因为意外事故身亡却对世间有着留念,比起明确是离不开束缚在事故地/生前某地的“地缚灵”,念縛霊确实被束缚在能发挥其怨念之地,确实比起地缚灵所属的普通幽灵高上不少,最后提到念縛霊性质上比起幽灵更容易被认为是妖怪一点,毕竟有着可以被认知到的具体形象,而不是普通幽灵的模糊感。
这段对船长独属的“念縛霊”其性质的诠释,是否蕴含着ZUN本人对船幽灵这类妖异在中世近代所包涵的传承文本中的思考?笔者认为是肯定的,回到上文的“船幽灵”定义中来,会发现尽管“船幽灵”在民俗语境中完全是泛指,可规模发展如此,其文本流变过程必然是经历从模糊到具现化甚至百花齐放逐步递进的意象,过程中体现的乃是日本各地依水域而生的百姓们的水域实践,此文本范围才能被确立甚至越扩越大,从模糊传承走向现实具现化/定义再纳入再到具体形象确立/再创作,本就是这么个偏向于妖怪传承的非正统幽灵系传承。
因此,ZUN将船幽灵为设计原型的船长从普通幽灵独立出来设置个「念縛霊」,显然是介于妖怪和幽灵之间的类别,想必更是如此吧?即为被束缚在心理层面的念想之上的「船幽灵」,横亘于妖怪与幽灵的模糊身份之间。

话说回来,既然“念縛霊”是ZUN的自造词,本身又绝非是无根之水,所依托的则是文本中提到的“地缚灵”,地缚灵这东西在东方定义中是可以被归于“普通幽灵”的,虽说只是背景板没描述过但具体定义应与大众印象中的地缚灵差不到哪里去?无法接受自己的死,无法理解自己的死,被生前未了的念想死后寄宿束缚于屋宅/土地/事故地点的灵体,在这些灵体拥有自己已经死亡的自觉前会被束缚着几年乃至上百年时间的怪奇现象。
有趣的是,现实中的“地缚灵”定义或者说这类灵体真正被称为“地缚灵”,应该是在上世纪70年代席卷全球的超自然主义热潮前后,被号称为“日本超自然热潮第一人——中岡俊哉”所造的新词。诚然,这并不代表这类灵体在被命名为“地缚灵”前就不复存在,比方说英语中就有“residual haunting”(残余鬼魂)但根据笔者查阅到的出典来看,不如说是特定场所的“骚灵现象”更为合适点?而在欧美民俗语境更为常用的则是脱胎于德语系的词汇“restligeists”,词汇前面的restlich表示场地与建筑物,后面的geist则是幽灵的代指。
同理,无法理解知晓自己的死亡、无法拥有死亡的自觉,途径缘由与“地缚灵”一致却能自由行动在现世生前各处徘徊彷徨的“浮游灵”,依旧是“中岡俊哉”造的新造词,虽是相比词汇被造出来前定义不明确的“地缚灵”,“浮游灵”倒是常见的多,游魂/幽魂皆可形容此类灵体,毕竟世界各地都认为在某个特定时段(病弱 出神 惊吓后)人的灵魂容易离开肉体得多。
(那么,有无可能「念縛霊」就是ZUN在介于地缚灵和浮游灵之间,融合二者参考后创造出来的呢?「地缚灵」与「骚灵现象」的互文性也令人在意,反正「地缚灵」这个词汇多少也是受到西方「骚灵现象」影响被中冈俊哉生造出来的,结合日本本土的针对西方骚灵现象底层概念的再翻译的生造词汇。另外,在英文东方WIKI上可查阅较为有趣的合成词逻辑:earthbound spirit(地缚灵)——residual haunting(骚灵现象)——restless spirit(念缚灵),船幽灵种族被被划入「Phantom」当中,可能源于幽灵船(Ship Phantom)的词汇,而这restless spirit(念缚灵),又在无形之中揭示船幽灵最早的现象化场域的概念。)

提到这点,或许“大島清昭”先生所著文化人类学书籍《現代幽霊論―妖怪・幽霊・地縛霊》(2007年)一书中的观点,可以解答目前的疑惑;还请各位思考下,现代幽灵比起古代的幽灵体验到底是增多还是减少了呢?毕竟日本民俗学学界的幽灵文本研究大部都还以江户时代以前的为对象,街头巷尾的都市传说、匿名网站的网络怪谈等,从民俗学角度看无疑都是研究“现代幽灵”的材料。笔者认为本书中核心观点,莫过于此;
第一章、柳田国男先生的妖怪研究,因其时代局限性通常都是以农村田野为中心,并非是以城市为对象,将“幽灵”一类从妖怪中分离出来。这之后民俗学中的“幽灵”纯粹就是死者灵魂,不再是妖怪般有着具体形象的存在,其背后逻辑认为是“乡村—妖怪:都市—幽灵”的公式(幽灵妖怪的定义立场分离论);第二章、日本幽灵的四类别“生灵”、“死灵”、“怨灵”、“御灵”,细化传承文本中可视化与不可视化的对象差别,可视对象死灵/生灵/境界之处的三领域之分(幽灵细分的可视/不可视论);第三章、现代幽灵发生装置(心灵写真、灵异来电等)与超自然个人能力介入的辩证,心灵写真的不可复制性(现代都市幽灵发生装置);
第四章、据柳田国男先生的“幽灵/妖怪”的定义,分析可能遭遇幽灵的空间的发生“场”,现代幽灵怪谈在都市框架之下的“场”的固定化,地缚灵所遭遇场所的固定化、特殊化、灵活化,倘若剥离灵体本身去看待,大部分场所特征为尸体存在之地、亡者事故之地、生前执念关联之地三类,完全认为是地缚灵这类现代都市之下越容易产生怪谈文本的他界/异界之处。就是说大島清昭先生认为,所谓的“现代都市之下的幽灵”所拥有的这类幽灵出没之“场”,本就带有固定化的“地缚灵化”特征,要在都市当中与生者共存,生者不小心误入死者们的“场”,此场本身即为都市中的“异界”,“现代幽灵”们必须绕着都市中的“场”去发生。大島清昭先生的观点,现代都市中通常为生者和死者共存的状态,会发生杂糅交错的灵魂观亦是都市居民们的观念。
(如果问笔者对此书的评价的话,作为硕士论文汇编的本研究的意义重大,虽在检验和解题上稍显欠缺,可作为现代幽灵论研究的总论,依旧是非常有趣的书)
以上种种,便是笔者想强调的核心观点:无论古今,幽灵文本传承通常关乎到场地这点,浮游灵也好,地缚灵也罢,皆是在生者亡者交错的异界之处方能遭遇,“船幽灵”出没的海面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异界?但在现代都市中各类小巷、楼梯间、屋宅角落,现代异界到底和古代认为的山水异界不同,在都市框架中是否被模糊化多样化?化为适合幽灵出没之“场”呢?所以像是船长这样,不同于普通幽灵却贴近于妖怪的“念縛霊”,兴许比起传统船幽灵被束缚于海面上的印象,船长这类任意在水域之“场”出没作祟的“现代船幽灵”要更加新奇吧?!
(自然,“水难事故的念縛霊”也可字面含义去理解,因其水难事故而亡被留念束缚之灵,水难事故是身为念縛霊的起因,念縛霊则是存续形式,船幽灵更是具体类别。船幽灵广泛的文本让念縛霊带有妖怪色彩,地缚灵的不可视论和现代幽灵之“场”论又能与具现化的念縛霊区分开来,船幽灵与念縛霊的关联性质,大抵如此)

至于船长第二次STG游戏《东方文花帖DS》中的登场称号“惨憺たる大海原”,更多是为烘托船长的船幽灵原型会引发海难事故的悲惨氛围感,“大海原”(おおうなばら)则指“广阔海面”的日文用词代入到中文语境的话应该是“汪洋大海”,没什么值得分析的特别含义。
首次出现此词汇则是在《日本书纪》当中,斉明五年七月(北野本訓)「二船相ひ従ひて大海原に放れ出づ」;本身的语源由来可以说不是那么明晰,亦有“う”是“大”的意思,“み”是“水”的意思,则认为以“大水”为语源的说法;另有说法,认为在古日本语境中,海的尽头被称为“うなさか”,仅是“う”的音就象征“海”。此外,池塘、湖泊等广阔水域也被称为“海”,看上去无边无际的水域皆可以用“海”来代指。(这里联想到诹访湖旧名的“州羽海”)
重中之重,则是本次船长时隔11年再次正式出场的《东方刚欲异闻》里的新称号——“水難事故の権化”,虽去翻阅THBWIKI是将“権化”翻译成化身,但在笔者看来这一称号将船长的排面提升得可不止是一点半点,甚至可以说是对船长一次“大加强”?笔者何出此言,还请各位耐心看下去;
“権化”的正确读法是“ごんげ”(go-ge),「権化」一词的组合部分「権」与「化」在日文汉字音读中分别有“ケン”与“カ”,如果看着汉字音读就变成“けんか”(喧嚣=吵架),正确读法应为「権」与「化」的另一个音读“ゴン”和“ケ”组合起来的ごんげ。而「化」的“ケ”与“ゲ”的浊音区别,发生了日语语言学中的“连浊”现象(两词组成一词时,后面接的词的首个发音变浊的词语成立时的现象)为何“権化”中的“化”被读作“ゲ”音,即为如此。
首先,“権化”一词在日文语境中系来源于佛教的汉字外来词,相近词汇在辞典里引申为日文语境中的“化身”和中文语境中的应用大差不差;去翻阅辞典则有两类语境诠释:神佛菩萨为救济众生,以人的姿态假象降临在现世中或者借神佛菩萨的权能存在,亦可泛指从神佛异界现身于此世的存在,此等语境引申的“示现/化现”亦是神佛习合的日本中世山岳信仰的惯用词汇,多少带有点超自然力量的词汇例句「仏の権化」「然れば、世の人、聖人を権化の者とぞ云ける」;另一类则是代指某类抽象化的无形精神特质/观念想法的概念变化形态,或是据对象不同于常人的思想特质以此取人的形容词,在说明某个人或特征的时候,使用该人所捕捉到的概念、所拘泥的抽象事物,用“xx的权化”的用法来表现,既有褒义也有贬义。诸如:“美的権化”、“恶的権化”、“現実主義の権化”,夏目漱石「君は心配の権化である」;这两类解释到底谁前谁后倒是挺容易看出来的,第二类说法就有包含第一类说法的语境意味,后世流变中被泛化的结果。
“権化”语源则应来源于“権現”的语音讹传,“権現”的含义完全是神佛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出现来拯救世人与它们所采取的姿态,権(かり)一字的含义在此语境下则有这对现实的虚构或是临时手段的意味,此“権現”含义还是来源于平安时代日本逐渐在神佛习合大背景之下的“本地垂迹”说,认为外来佛教中的佛祖菩萨们为救济日本苍生化为日本神道教中的神祇,由此来一一对应,“権現”由此而来。
“権化”的派生语“化身”,同样是来源于佛教用语系梵文nirmāṇakāya的释语,系佛为济度众生以各种各样的形态出现时的姿态,“应身”释语更是同义词。在日文语境中,“化身“在除原本含义外,还用于神明/神灵、精灵等,人以外的神格化之物的化人形态。另外,比如说在神明、精灵、恶魔以动植物的姿态出现在人面前时也会使用,化身的原本姿态被叫做正体(真面目)。「化身」和「権化」的区别就在于,化身指发生变化后出现的整体,语境非常宽泛,代入中文语境就明白;権化则专门指代超自然的异界神佛或是抽象化概念。
《东方刚欲异闻》中ZUN将船长称号选择为“水難事故の権化”,估计是顾虑到后续的虹龙洞就有位原型为権現的鸦天狗在?加之権化一词的特殊性,神佛化身或是抽象化概念都可以套用在船长身上,剧情中船长作为星莲船佛教势力代表去勘察本次黑水异变,颇有种神佛代理人的権化意味在?水难事故的権化(化身),兴许昭示船长本身象征着全幻想乡的水难事故?


其三 精灵寄宿之船、七福神宝船与穿越时空的幽灵船
尽管一个星期以来,天空万里无云,大海却变得凶猛起来;海浪的轰鸣也远远传向陆地。人们说死者的节日期间大海总是不平静的——三天的盂兰盆节,按照旧历,是七月的十三、十四、十五日。在十六日,在精灵船即灵魂之船下水之后,就没有人敢下海了,也没有船出租,所有渔民都呆在家里。这一天的海是鬼魂的回归之路,他们必须通过海上回归到他们神秘的居所,因此这一天的海也被称为“佛潮”——鬼魂回归的潮水。十六日的那天夜里——无论海上风平浪静,还是波涛汹涌——所有的水面上都闪烁着微弱的灯光,向远处航行——那是死者的黯淡火光;在那里可以听见喃喃的低语,仿佛从另一个遥远的城市传来鬼魂模糊的声音。
可能有这种情况,有些船只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靠岸,在十六日的晚上仍然在海上漂泊。那时,死者会在船的周围高高浮起,长长的手臂伸向船舷,轻声叫着,“木桶,给我木桶!把木桶放下来!(たご、たごをくれ!——たごをくれ!)”决不可拒绝这些鬼魂;但是在放下桶之前,必须敲破桶底。不然,就会有难,一整船的货物都会被沉到海里!——因为死者会用桶装水,把船弄沉。
——《日本海边(By the Japanese Sea)》


根据「野原康弘」博士于2018年所著的「共同研究:关于生命文化的历史研究」的论文《二度目の葬式—— 「精霊流し」 にみる長崎人の死生観》文中观点:「精霊流し」仪式被认为是日本中世的熊野地域的观音净土观对底层民众丧葬仪式的水葬「補陀落渡海」的衍生产物,相当于日本本土的水葬仪式均是经由佛教普及而来的,试图到达遥远的南方观音净土的底层逻辑。同样是「流される」考虑一下精灵(先祖)被「流される」的情况,长崎人在盂兰盆节的最后一天,把祖先和供品一起放在船上,祈祷祖先回到可能到来的彼岸,把船放流至西边的海里,就是「長崎の精霊流し」。相反的「补陀落渡海」有「活着的人」,这点和「長崎の精霊流し」中「死去的人的灵魂」存在不同,但长崎人并不认为这是精灵(先祖)是死去的人的灵魂。就是说,「長崎の精霊流し」和「补陀落渡海」一样,存在放流「活着的人」神佛习合的民俗认知。江户时代的「長崎の精霊流し」使用竹子、麦秆、萱草等草席,制作像船一样的东西,立起桅杆,提着灯笼,放上供品,扛着它运到港口放流被冲走,恐怕虽然形状不同,但可能是日本各地都能看到的「放水灯」。而在精灵船周围放鞭炮是为了驱魔,看不见的恶灵妨碍精灵船的前进,更是为了防止邪灵寄宿坐船,推测八成是江户中后期长崎人受到唐人(中国人)的节日祭祀风俗的影响?
据上述记载,基于水域彼世和陆地此世的生死观,第一次葬礼过后,要将先祖亡魂送往通向于海上彼世的“精灵船”,这些草船此时为先祖灵魂寄宿的容器,更是链接陆地和海洋的桥梁,肉体消逝后的灵魂葬礼,即为「二度目の葬式」(二次葬),类似的“船棺”型丧葬母题,在世界各地比比皆是,都是由一开始将尸体放置在特指的船型棺材,送往水域之外的彼世逐渐发展而来。地域间传播越广,「精灵船」就越是失去其祭祀原型的功能性,取而代之则是越是繁复的风格装饰,毕竟谁都希望自己的先祖寄宿之船排场越大越好。
同时,在标志寄宿先祖灵魂的“精灵船”后,随后而来的“佛潮”更是溺亡于海中的无主死灵们一年中最盛之时,“精灵船”在这里更是充当盂兰盆节的海域禁忌的作用,“精灵船”越是花里胡哨给予人的警示越强,虽说可能是各家之间互相攀比便是。兴许这样就能分明哪些是“佛潮”之中的妖异之光,哪些是自家的“精灵船”先祖寄宿之光?久而久之,伴随着盂兰盆节期间的“佛潮”因其“精灵船”的先祖祭祀的影响,不可避免地带上一层“亡者归来”型叙事母题的色彩,如此方能捋清“船幽灵”真正的发展脉络也说不定?
(精灵船信仰变体-天草本岛仓岳神社的石舟:从江户末期至明治初期,当地不知火海海域的渔民出海至黄海海域而进行捕鱼,当地因祈祷航海安全归来和渔获大丰收才供奉的石舟,石舟中放置的小贝壳即为岛上渔民家庭亲属所祈愿的表征。)
总体照上文逻辑整理为:海村生产生活异象——盂兰盆节间的「精灵船/佛潮」——海难事故中的亡者冤魂——各地船幽灵传承文本——船幽灵型的固定化叙事母题——市井民间文学创作输出——近现代文学作品中的船幽灵——多种船幽灵型文本合一的村纱水蜜


目前在幻想乡上空飘浮作为命莲寺势力观光设施的“圣辇船”,其零设原型早在《东方星莲船》中灵梦机体页面的“目标宝船!一攫千金!”中早已透露,星莲船作品的主题带有佛教轮回济世背景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可选择毘沙门天为尊和宝船这点,本身又是极其世俗化民间信仰的内容,还是江户人正月枕头下少不了的吉祥物——“七福神宝船绘”;虽说圣辇船原型确实是这类脱胎于民间信仰的“七福神宝船绘”,作为寄托着百姓正月心愿的宝船绘是没什么必然联系的,撑多了也就是外型和让自机误以为觉得圣辇船上有财宝的设定吧?结果全是被鵺的能力加工的飞仓碎片而已。
据「米山俊直」博士于2002年所著刊载在《大手前大学社会文化学部論集》上的民俗研究论文《えびす信仰の三源泉ー海神・市神・福神のルーツとその融合ー》一文中:七福神宝船的七这个数字主体,在日本中世的室町幕府时代流行的佛教教典(《仁王经》和《法华经》)中的「七难七福」的词汇一样,在名数(三管领、四职、五山、十刹)流行的室町幕府时代,即使是神佛也存在三所明神、五社明神、七社、八所明神、十二社大权现、三十三处观音灵场或从中选出的七观音等很流行。而「七福神」本质完全模仿在禅僧群体中成为话题的「竹林七贤」进行的图像再创作。因狂言《七福神》的存在,导致在室町幕府时代末期,「七福神」词汇的定义相当广,在其正式成为图样之前,鞍马毘沙门天、比叡山三面大黑天、西宫夷三郎、竹生岛弁财天基本被崇敬为福神,惠比须大黑成对的话,就会出现在绘画中。在京都首先开始的七福神信仰,以及惠比须大黑信仰,其在江户时代的江户相当流行。喜田贞吉说:「随着时代推移,为满足财宝、官禄、和合等欲望,自古以来祈求单方面好处的福神信仰变得复杂,大黑天神和夷神(惠比寿)的祭祀组合兴盛起来,室町时代以降各种福神要素叠加在一起,最终作为七福神确立下来」。
较为有趣的是,再据「森下恭介」于2017年3月所撰的広島市立大学博士学位論文《南蛮屏風における南蛮船の図像と西洋帆船の差異》文中指出:在江户中期的南蛮屏风的南蛮船造型变化,从幕府的政治性需求者向富裕商人阶层变化的同时,南蛮船变成宝船,南蛮人变成财福神,屏风上的意义成为寻求现世利益的风潮。在需求和屏风的图案变化的背景下,对基督教的禁教政策有很大的影响,屏风中描绘的南蛮寺的窗户被关上,放在里面的圣体和十字架被画不出来。但从商人阶层对南蛮未知国度的热情出发,将南蛮屏风作为生意兴隆和吉祥物来描绘,可以说是在这样的禁教中幸存下来,给后世留下了作品的结果。


说回「宝船」的图样母题,宝船之上为何有包涵毘沙门天在内的七福神?想要解释这问题还得将宝船绘和七福神分开看待,宝船绘原型最早的意味则是为载着噩梦流到远方而画的,来进行所谓的“夢違え/夢祓え”的船型图样,毕竟新年的初梦在市井百姓眼中往往决定一年的吉凶运势,大家都希望新年能做个好梦。室町时代编纂的俗世辞典《运步色叶集》(1548年成立)中记载“なかきよの…”,由此可以推测放置宝船绘在枕头下的风俗习惯在16世纪后半期开始普及;室町时代的节分之夜或除夕之夜,人们会把船绘分发出去,人们把它铺在地板下睡觉后,第二天早上收集起来放进水中希望顺着水流流走,由此看出,这时的船绘是用来进行“夢祓え”仪式的。
直到室町时代末期,“宝船绘”这时可能才算迎合市井文化真正成型,且与市井文化中,同样放置在枕头下,同样能祈求做个好梦功效的“貘枕”有关,通常都是在放置堆积着神异财宝(珊瑚、金银、宝石等)的宝船之上,船帆上写着大大的“貘”字或“宝”字。可为何百姓们认为堆积着金银财宝的“宝船绘”能让自己做个好梦呢?照理有能够承载噩梦的船绘图样倒是足够;究其根本可能还是因为工商业兴盛,百姓们的祈求从消灾转向于物质上的,在希望初梦美好的同时,还希望能够在新的一年里大富大贵,即是盛行于当时的“浮世观”。江户时代,不仅是寺社分发,在江户时间也有卖宝(卖宝船)的。虽然一度被废弃,但从明治时代结束到大正初期,介绍“宝船”,再次在寺社分发了新的宝船。由于爱好家(收藏家)的诞生,收藏家自己也精心制作的“宝船”的制作、发布、交换会变得盛行,在大阪也兴起了名为「浪华宝船会」的组织。
基于此,似乎可解释七福神与宝船绘的关系,在“七福神宝船绘”中这七位有着不同宗教背景的神祇为迎合百姓需求,通过同时乘宝船的方式一体化,可以说在当时的百姓看来,完全是“福上加福”的图样,加上市井工商阶层崛起,普遍与古代祈求的吉祥福运思想发生了转变,从愿望只能是平安生活逐步过渡到物质享受这点,吉祥福运自然与金银财宝相挂钩。七福神信仰最初就带有浓厚的非当权者自上而下的宗教,而是从市井百姓中诞生地世俗信仰背景;换句话说,平民百姓或许不认识这些神祇,一旦谈论供奉这“七福神”可以得到什么福运程度的保佑,完全可以说得头头是道。
消弭掉其“七福神”的诸位在原宗教本位中的神化严肃性,通过百姓们认知的形象来重新建构符合市井的信仰,完全拒绝传统和权威去迎接更为新潮的玩意,特别是后世的市井文学的恶搞化二头身造型,放在神道教其余神祇身上会被认为是“变形地亵渎”,可放在“七福神宝船绘”身上却毫无违和感,毕竟“七福神”从出身的市井开始,就有着逃避宗教严肃感的恶搞倾向、不受禁欲戒律束缚的思想,吉祥福运思想的最佳象征。

最后,聊船幽灵不聊幽灵船(phantom ship)怎么行?正如ZUN在星莲船采访中提到的:不问东西地会在各类传承中出没的幽灵,船长符卡和星莲船四面道中曲《幽灵客船的穿越时空之旅》曲评一般:旅行真好呢,乘上车出发的时候最兴奋了。即使那是因沉没事件而著名的幽灵船长的船也好,也一样的兴奋。这首曲子尽量表现了期待与不安交织而出的心跳感。
笔者认为“幽灵船”型文本的本质,应为大航海时代背景之下对海难事故的灾难记忆性焦虑,稍稍延伸点亦有发生幽灵船传承中,本身微妙带着点海上的时间模糊感,诸如一艘船突然在海面上失踪,结果却在多年后偶然发现时,船舱内一切都跟失踪前完全一致,只是船员消失得无影无踪,此类文本何尝不是“幽灵船”的再创作?更不要说还是各类《未解之谜》的故事常客,毕竟对长期生活于海面之上的水手们来说,倘若没有依照陆上习惯,在每个星期的固定天数进行某类重复行为的话,很容易在长途航行后迷失掉对时间的观念性,在航行中对时间流逝的焦虑性。现代姑且如此,更不要说在大航海时代,“幽灵船”型文本中天生带有不知是何年代的船,或许是基于时间模糊焦虑性的“穿越时空”感的昭示么?
此外,在笔者必备参考资料的“斯蒂·汤普森”《民间文学母题索引》中,对“幽灵船”所属的母题类别,有着这样的记载:D1800-2199. MANIFESTATION OF MAGIC POWER(魔力显现)——D1800-1949. Lasting magic qualities. (持久的魔法品质)——D1812. M. power of prophecy(魔法预言的力量)——1812.5.1. Bad omens(坏兆头)——1812.5.1.10. Sight of phantom ship a bad omen(见到幽灵船是坏兆头);这里认为“幽灵船”型文本乃是属于魔力显现还有具现化的物体,以及最后认为见到幽灵船是坏兆头,这与船幽灵传承文本中的情节又是何其相似,也难怪认为船幽灵是不分东西都会在水域出没的妖怪。
说到幽灵船(phantom ship)最为著名的母题文本,自然是“The Flying Dutchman”(飞翔的荷兰人),同样在“斯蒂·汤普森”《民间文学母题索引》中有相关从属的母题记载:E200-599. GHOSTS AND OTHER REVENANTS——E400-599. GHOSTS AND REVENANTS-MISCELLANEOUS(鬼魂及其余复仇者 杂项)——E511. The Flying Dutchman (飞翔的荷兰人)——511.1. Reason for Flying Dutchman's punishment(被惩罚的原因)——511.1.1. Flying Dutchman sails because of cruelty(因残忍虐待而起航)——511.1.2. Flying Dutchman sails because of pact with Devil(因与魔鬼的契约而起航)——511.1.3. Flying Dutchman sails because he defied the storm(因完全不畏惧飓风而起航)——511.2. Flying Dutchman's ship(飞翔荷兰人的船)——511.2.1. Flying Dutchman has dead men as sailors(启用亡者作为水手);上述的母题细分,但凡在任何一部化用“飞翔的荷兰人”文本的作品,皆能见到基于此母题框架之下的创作,无非就是细节与戏剧冲突的问题。另外,从文本中可看出,飞翔的荷兰人为什么被惩罚的原因,或许正是大航海时代荷兰水手告诫规训自己行为的手段之一?
大气的某些条件下,海面上的物体会隐约出现,以至于一个遥远的船只,其桅杆被地球的球形所隐藏,可能仍能在倒转的位置上看到,而这个位置处于天空中这样的海市蜃楼,在完全不了解折射定律的水手们的见证下,自然会给他们留下超自然的印象,从而产生对幽灵船的信仰。另外,遇到海市蜃楼和遇难船时,把它们误认为是幽灵船也不奇怪,从水手群体间的强烈信仰心产生的迷信和航海实际发生的事情融合在一起,成为「彷徨荷兰人」的传承基底在船员们之间流传,而且其传说是从港口登陆,并向周边地区、内陆地区扩展的,这点不难想象。
飞翔的荷兰人号是一艘传说中的幽灵船,据说它永远无法入港,注定永远在海洋中航行。这个神话很可能起源于17世纪荷兰东印度公司和荷兰海上强国的黄金时代。这个传说现存最古老的版本可以追溯到18世纪晚期。根据传说,如果受到另一艘船的召唤,“飞翔的荷兰人”的船员会试图向陆地或早已死去的人发送信息。据说在19世纪和20世纪的目击事件中,这艘船发出鬼魅般的光芒。在海洋传说中,看到这艘幽灵船是厄运的前兆。
John Leyden的Scenes of Infancy中也描述了这个传说。水手们有一种普遍的迷信,认为在非洲海岸的南纬高纬度地区,飓风经常会由一艘叫做“飞翔的荷兰人”的幽灵船的出现而引起。人们认为,这艘船的船员在航行的初期,都犯过可怕的罪行,且染上瘟疫…他们仍然受命穿越他们葬身的海洋,直到他们的赎罪期结束。
据资料,17世纪荷兰船长Bernard Fokke是幽灵船船长的原型。他以快速在荷兰到爪哇岛之间的航行而闻名,并被怀疑与魔鬼勾结。1821年5月,布莱克伍德的《爱丁堡杂志》刊登了这个传说的第一版故事,把这个场景称为好望角。这个故事介绍船长名字“Hendrick Van der Decken”,以及给早已死去的人的信件,这些信件被交给其他船只运送,但如果接受了将会带来不幸,船长发誓要绕过好望角,尽管这要等到最终审判的那一天。
巧合的是,根据关西大学「酒井友里」博士于2007年发表在《独逸文学》的研究论文《メルヒェン事典でみる「さまよえるオランダ人」》的观点:在百科词典中「彷徨的荷兰人」文本流传后世的形式,大部分都是作为文学作品,其中大部分集中在十九世纪前半期。但是,关于荷兰人传说经过怎样的过程成为文学作品的成立史却完全没有被提及,这种倾向在荷兰人故事的研究领域中也是一样的,到目前为止,关于文学作品的成立史的研究可以说几乎没有。
荷兰人文本是由其一的「被诅咒的事件」,其二的「背负信仰劳苦的幽灵船」两类母题所构成。百科辞典中记载着「彷徨的荷兰人故事的内容从1821年开始变得具体」,海涅和瓦格纳等作品也举例说明荷兰人故事的内容,毫无疑问是源于《Vanderdecken's Message Home;Or,the Tenacity of Natural Affection》1821年5月所刊登的作者不明的故事文本。另外,该作品在作者不明的情况下也被翻译成德语,针对之后的荷兰人故事产生不小的影响。
论文最后同样提到「彷徨的荷兰人」主题变迁是在十九世纪文学的影响下发生的,「彷徨的荷兰人」在当时的文学传统中以各种各样的形式被织入其中。但在口头和笔记的传承中,荷兰人传承不仅不断地改变其内容,在被列为文学作品中,有短长篇小说、戏剧作品等各种各样的改编形式,并且根据这些作品的形式的发生流变。而是由于二十世纪当时的实证主义倾向影响,荷兰人传承本身也进一步改变其主题内容。




其四 圣地巡礼
2023年上半年以来,尽管笔者在日推上检索「隐岐 夜光虫」等字眼,的确没检索到初夏隐岐诸岛海域上的村纱本体(夜光藻赤潮)爆发出没的迹象,最近一次系发生在本岛隐岐之岛町的夜光藻赤潮爆发记录已然可以追溯至笔者初次撰写村纱专栏的2021年5月10号至5月16号期间本岛的蛸木漁港,身为村纱地元传承地的都万村那久/油井海域则普遍没什么目击迹象。因此,在隐岐诸岛海域在初夏时节想看到夜光藻赤潮爆发还是要碰碰运气的,而涉及季节性乡土景观的东方角色原型巡礼地大抵如此。
隐岐之岛町本身某种程度上是船长老家,毕竟隐岐地方妖怪传承多是多,考虑到其余涉及隐岐诸岛原型巡礼点的角色比起隐岐诸岛存在更令人神往的巡礼点,所以村纱船长还真就能代表隐岐乡土,推荐最好的是挑个好年份的初夏至夏末的时间内前往,沿着旧都万村地区一路从蛸木到那久的话,夜晚海面上均可以看到「ムラサ」原型的夜光藻赤潮,但凡挑对年份的话,体验观感必然不会差。
同样,在距离隐岐之岛町相邻海域的不远的西之岛町,在今年的5月1号至9月30日期间则积极开展本地星空和夜光虫(夜光藻赤潮)的夜间航行观光企划,游客们均在西之岛岛前湾「隠岐シーサイドホテル鶴丸」的旅馆集合,主要乘坐汽船「TSURUMARU」号,观光时间通常为日本时间晚上的20:30至21:00短暂的三十分钟至四十分钟内,总体票价大人为1500日元、小学生700日元五人即可成团航行,具体视气象条件可能会中止,活动企划本身就是需要提前预定的亲子研学定位的地方振兴式观光,强烈建议各位还是等隐岐诸岛海域的爆发夜光藻赤潮的年份前往。
隐岐之岛町——旧都万村海域
西之岛町——隠岐シーサイドホテル鶴丸





地址:島根県隠岐郡隠岐之島町蛸木-津户-都万-那久-油井五个行政单位村落为首的「旧都万村」海域渔港/島根県隠岐郡西之島町大字美田 「隠岐シーサイドホテル鶴丸(フロント前)」。
交通方式:日本航空直达米子空港转米子-隐岐空港的定期航线到达隐岐之岛町,换乘隠岐一畑交通路线巴士的都万线前往「旧都万村」范围内的海域港口观光点,达成进行五村落间的徒步;岛根县七类港或鸟取县境港或乘坐隠岐汽船「旅客渡轮」或「高速旅客船」(乘坐高速船约一小时,乘坐渡轮约两个半小时)前往西之岛町别府港,转乘西之岛町营巴士在「つる丸入口」站下车大约十分钟即可到达。
零设原型捏他:海之魔物「ムラサ」
东方关联角色:村纱水蜜
追加情报:笔者认为倘若时间充裕,可考虑安排一条乘坐岛根县七类港的「旅客渡轮」前往西之岛町别府港,在西之岛住宿两天游玩,再乘坐「高速旅客船」前往隐岐之岛町西线乡港游玩两天后再返回的路线,毕竟多点开花的模式更有几率在初夏隐岐诸岛的海域上见到夜光藻赤潮,何况渡轮相较于高速船便宜但时间也更长,而两者搭配起来或许较为合理感受当地魅力。否则二者选其一的话,笔者还是更推荐从鸟取县境港乘坐「高速旅客船」直接前往「ムラサ」传承地的隐岐之岛町,何况本岛的旅游资源较多足够逛上两三天的,但具体情况要看到时候的隐岐诸岛海域,何处较为容易见到夜光藻赤潮的「ムラサ」就是。


结语:本篇增补重制版角色文本解读专栏,主要念在闽粤沿海的「夜光藻赤潮」现象已经结束一个月左右,而隐岐诸岛所在的日本海海域的「夜光藻赤潮」现象就日推的检索过程来看,貌似今年还未开始,特此怀抱着今年或许在隐岐诸岛海域能见到「ムラサ」的想法,进而小小地把旧版专栏增补了一点内容,姑且看上去是比字数限制时期的本专栏更为全面,在此同样感谢群内村纱厨的协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