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临光×白金】耀阳颔首
卡兹戴尔的荒地颜色是个谜,因为每片土黄色的沙地,都会不定期被鲜血染成暗红。
而卡兹戴尔的荒地开着一种特殊的花,花瓣如鲜血般,形貌绚丽,当地的人们叫它血魔花。他们知道,看到血魔花,就绝对不该再往前走哪怕一步。
某处,不甘的嘶吼与低声的咒骂于夕阳下消散,血魔花的花瓣在微风中舞蹈。
它乐于接受新的养料,才无所谓死去的是什么。
倒在血泊中即将死去的男人身着青金色的轻甲。他的右腿上是一道深可见骨的狭长伤口,左胸被一支纯黑色的利箭贯穿。
“你要听我的,你千万别回来……蕾希娜。那是……货真价实的耀骑士啊……”
远处的某处高地,金发的骑士和白发的刺客少女相背而坐。
“临光,你知道今天会遇见他们吧。”
“哪里,我只是一介骑士。那是博士才能推算出来的事情。”
“……”
“……”
“哦,是啊。人生真是有趣。现在青金大位没人了……那帮老头子真看得起我。不过我可不想一辈子被局限在那种组织。以后会有谁来杀我?不会是玄铁的那几位吧。”
“听说玄铁位不仅人数未知,性格也高调的很。劝他们来杀你我这种小角色绝非易事。”
“哎呀,听到耀骑士说自己是‘小角色',总觉得不可思议呢。”
似没听出白金的挖苦之意一般,被称作耀骑士的少女开口说道:“就算是曾经的整合运动,在诸国王族眼中,也只跟自家门口猫猫狗狗的小打小闹没什么两样。”
“白金小姐……不 欣特莱雅。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金发的天马站起,双眼望向暮光中西沉的太阳。
“……玛嘉烈,你想说什么?”白金犹疑一瞬后起身,双眼看向身边的骑士。
“你可见过它为谁停驻?”金发的骑士双手握住身前垂直刺进沙土中的剑枪,昏黄的日暮吹过她的脸颊。白金似乎清楚的看到望向落日的那双金色眼睛里的那轮璀璨闪耀的太阳。
她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她不曾理解却向往的光芒,却也无数次被这光芒灼伤。
熟悉的落寞伤感中多了几分不甘与不快。
但也仅此而已了,一如既往。她在心里轻说着。
白发的刺客少女转过头去。她的眼眸与她的职业一样,擅长斩断所有不确定因素,只要她想。
“想不到耀骑士在冷幽默方面也极具天赋呢。”
她的声音冰冷下去,却又恰好在会引起常人不快的程度前停住。
“是啊,太阳辉耀整片大地,日光所及,阴冷随风而散。”
“但是萨尔贡和喀兰在它眼中始终是一样的。它缓步行进于天空,随节律给予每一处以相同的日照。它最博爱,也最淡漠。”
她似乎瞥见,金色的天马眼底流露出的那丝转瞬即逝的无奈。或者说,她想瞥见。
“所谓骑士,是如太阳般照亮这片大地的崇高者。”
“这是我的信仰。”耀骑士的话音依旧虔诚而坚定。
我至少今天不想再看到那轮恼人的太阳。欣特莱雅这样想着。
取箭,拉弓,搭箭,弦发。
箭矢的尖啸划破昏黄色的寂静,天边某只背运的飞鸟应声而落。而射下飞鸟的少女在出箭的一刹那早已背过身去。
“别再抒情了,你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可爱一些。检视武器吧,出发。我现在有点后悔允许你临时加入我的小队了。”
“你的小队的其他成员是被指派去其他任务了吧。”
“只有我自己就够了。人多了反而麻烦,我可不想做个婆婆妈妈的刺客。”
“那看来是我们之间很有默契咯。”
“……嗯。姑且算吧。”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对于你来说,适应团队行动是必要的,至少这对你来说意味着更加安全,罗德岛上有不少值得托付后背的伙伴,无论从实力还是从人格上考虑。”
“多管闲事。如果有一天我要是成了别人的队员或者是谁的队长,那你看到的那个人绝对不是欣特莱雅。”
“……但,欣特莱雅,我不是太阳。”
金发少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连同护甲靴落地的声响。
她的脚步突然顿住。
对于玛嘉烈的一切细节都了如指掌的她,不可能什么都没意识到。她的心中浮现出一个太阳——一个如同太阳般的想象。
但她是欣特莱雅,高傲倔强的欣特莱雅。
她回头就能看见玛嘉烈的表情。她强忍住自己回头的冲动,即便她心里早就对玛嘉烈此时的表情有了好几种猜想。
但她是欣特莱雅,欣特莱雅是高傲倔强的。
时间似乎停止了。风吹过玛嘉烈的长发,也吹过欣特莱雅的长发。玛嘉烈的眼泪随风飘落在她向前伸出的右臂,欣特莱雅的眼泪随风飘落落在她迈出步子的右腿上。
“你肯定不是太阳啊,说什么傻话。走吧,别磨蹭了。”
对的。轻慢,随意,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无胄盟的白金从未失手,
即便目标是自己的心,也是一样。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白发的少女从地铺上缓缓坐起,打了个隐蔽的哈欠。她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下枕头上方计时器上的时间。
“奇怪了……都快正午了,正常玛嘉烈早就应该来叫醒我了才是。唉,那家伙作息习惯规律的可怕,我跟她真的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吗?算了,快去找她吧,虽然我不理解为什么算好了五个小时的路她要提前预留九个小时……她今天要是睡懒觉的话,我可要好好奚落她一下。”
欣特莱雅在碎碎念中穿好了衣裳,出于职业习惯,她的“衣裳”还包括武器和应急物品。只要穿戴整齐,她就是另外一种状态。这是她喜欢的“欣特莱雅”。
“话说总算有机会看看那家伙的睡颜了哈。”欣特莱雅一边想着,一边悠闲的走向玛嘉烈的帐篷。
俯下身,轻轻的拉开帐篷门,欣特莱雅却发现床铺上空无一人。如果这里不是卡兹戴尔的荒地,失踪的人不是一向稳重的玛嘉烈……在欣特莱雅在脑海里分析完她的焦虑试图分解情绪之前,两个字从她的脑海中如雷般炸响——玄铁。
作为无胄盟刺客的她深知,与昨日的两个青金所带的小队尚且苦战的她们,一起对上一位玄铁都毫无胜算。
她冲进玛嘉烈的帐篷。一丝锐痛传进脑海,是血魔花茎上的倒刺割伤了她的左手背。
无视手上的伤口,她开始寻找有可能存在的手信。凭她对玛嘉烈的了解,不出意外,她在直觉告诉她的第二处找到了一个小小的信封。
信封上的墨迹并非新干,装饰考究,字迹清秀……这显然是一封早就写好的信。
“致我的挚爱欣特莱雅”
欣特莱雅知道,她拆信的手在发抖,但绝对不是因为高兴,她似乎已经明白了这场任务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临光突然加入她的小队又是因为什么,但她没有仔细去想的勇气。
为了遏制住她心里井喷一般爆发的思绪,她强迫自己用恒定的节奏一字一顿的念着她心中的太阳为她留下的字句。
就像是用重锤镇压她心底暴乱的恐慌,让自己维持住虚假的平静。
信纸上方是略显杂乱的几行小字。
“莱雅,抱歉我骗了你,我知道这次无胄盟可能来杀你,最坏的情况可能有一位玄铁。凌晨他来了。但我有准备,他发现不了这里。不要来找我,求你。这里到明天中午以前都安全。中午之后未见我,向东。”
她成功做到一字一句的念完了。
虽然她的脑海里早已天旋地转。
但她并不意外,作为一名骑士刺客的她,执行力总是远远的跑在情感之前。
像是带着抗拒一般,白色天马的目光艰涩的往下移去,她的视野里,浮现出郑重写就的几行誓言。
“欣特莱雅小姐,能保护你是我的荣幸。”
行事万无一失的欣特莱雅发现,有些事自己做不到了。比如刚才对自己承诺的按固定节奏一字一句的读完这封信。
才不是欣特莱雅做不到。是眼泪夺走了她的视野。欣特莱雅一定能做到的。
欣特莱雅不会哭。至少不会哭成这个样子。
无意间,白色的天马发现自己已经在玛嘉烈的帐篷角落里缩成一团。她强打精神继续读下去。但抽泣让她的声音断断续续。
“以我……绝对的信赖”
“以我余生的……忠诚”
“以我……往后的……岁月”
“以我……此世的荣光”
“我宣……”
“我宣誓,爱你。”熟悉的声音从帐篷外传进她的耳朵,温暖,坚定,不过此时多了几分虚弱和无力。
她突然痛恨起这个帐篷,她想撕碎帐篷出去。
白色天马拉开帐篷门。
俯下身来的玛嘉烈看到欣特莱雅的脸。
她脸上平素的轻慢淡漠荡然无存,那副惹人怜爱的哀求表情搭配上颊边未落的眼泪,让玛嘉烈一瞬间怀疑面前的少女是否是那位她熟识的骑士杀手的同时,从心里浮现出一阵无奈与歉疚。
仰头的欣特莱雅看到玛嘉烈。
她逆着光,高大的像神一样。
她的左臂和腰右侧的衣物已经被鲜血染红,身后破烂不堪的白色披风和脸边的创口让她明白玛嘉烈差一点被爆炸性的高能源石技艺击中。她的发带不见了,美丽的金色长发在风中杂乱的飘扬。其他人或许会说她像个狼狈的落魄骑士。但他们一定是没有看到玛嘉烈此时的表情。
好美。但欣特莱雅没有心思多看一眼,她冲出帐篷,冲到玛嘉烈怀里。
她没有控制力度,金色天马在一个踉跄后抱住了她。
金色天马注意到她手上的伤口,如耀阳般闪烁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内疚。
“你怎么还是受伤了……”
欣特莱雅没有回答,只是把头埋进玛嘉烈的怀抱里。
半晌,梳理完一切的欣特莱雅抬起头,视线撞上玛嘉烈温柔宁静的眼眸。
“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你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全身而退,甚至可能回不来这里!我是白金……我不是手无寸铁的公主!”
“在真正会威胁到生命的战斗前,骑士怎么会让公主一同出战?”
“那你就那么确信你能活着回来吗?!”
“我要是确信,就不会昨天说那些奇怪的话,今天又让你看到这封信了。但我能保证你绝对是安全的。”
“你怎么保证!我宁愿”
“莱雅,你不信我?”
“……”
“我回来了,乖。”
白发的骑士杀手一时怔住了。她低下头,这还是她印象中第一次,她认识的那位耀骑士,会粗暴打断别人的话。
“我宁愿和你一起死。”
她知道,这句话不该出口了。因为玛嘉烈猜到了她会说类似的话,也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听到这句话。
不过她永远不会做手无寸铁的公主。
用武力护己所爱,她也要做到。
下次,要换我来保护你。
她在心中对玛嘉烈许诺,却没有让玛嘉烈看到她的表情。
抬起头,白金脸上又恢复了平常那副轻松散漫的神情,不过,这次她看向玛嘉烈的时候,是微笑着的。
“回帐篷吧,我来替你包扎,可爱的骑士玛嘉烈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