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核】新年快乐

呼吸着冰冷刺鼻的空气,alpha望着正在挂号的陈,不住感到担忧。捏着还在发抖的右手,她望向头顶,阳光从雪白的穹顶挥洒下来,射进自己干涩的眼中。潺潺水声从身后的喷泉流出,大厅的石柱上挂着三幅油画:第一幅名为白雪,画的是阳光下的雪山,积雪不见融化,阳光照在此上,很是耀眼;第二幅名为硕石,画的是一块放在窗头,在光芒照耀下五彩绚烂的矿石,但你把视线下移,会发现身后的屋子愈发阴暗,一抹鲜艳得无法不去注意的红色在屋内燃烧。
而第三幅,名为生命之树,扎根在布满裂隙的大地,绿叶飘在空中,飞鸟正从枝头跃起,就要飞往蓝天……
一区医院的建筑设计很新颖,alpha每一次去都会感到惊喜,尤其是那三幅画,这是以大崩塌前的建筑理念为蓝图构建的医院,而画作是现世的艺术家所作。阳光被巡游的苍云遮来掩去,楼上穿着病服的人在走廊穿行,直到陈叫了她一声,alpha才回过神来。
“我扶着你。”陈伸出手。
“不用。”
陈的手还是悬在她的身后。
做完检测,alpha坐在床上,喝了口水缓解头疼,房间外传来交谈。
“李医生啊,快新年了有没有回老家的打算?”
“啊,我就打算在家里休息几天陪陪家里人。”
“啊,那也很好嘛,医生你帮我把药开到年后吧,也就不再麻烦你了。”
“药还是按之前的剂量开给你,alpha的病有点加重,所以再给你开另外一份 你看情况给她吃。”
医生在说后半句的时候压低了声音。
“好,麻烦医生了。”
alpha知道自己是时候出现了,于是她走出门,腿有点麻麻的,但是只要动起来感觉就会消散,alpha这么想。
“那就提前祝李医生新年快乐了啊。”
“李医生新年快乐。”
“你们也一样。”
李医生像以往一样从抽屉拿出一颗糖,递给alpha。在回程的列车上,alpha靠在陈的肩上,手里捻着没有拆开包装的糖。火焰炙烤的声音在脑海里回响。那是很熟悉,让日后的alpha感到恐惧的感觉———在动荡中找到平静的一个点。
这个点仿佛无比漫长,又无比短暂,它会在你猝不及防的时候被戳破,而后冰冷的世界灌入。
“好困,今天你煮饭。”说完这句话,alpha闭上眼睛,她搂着陈的手,将前路的舵交给了陈。
幸好,这个点现在不会破。
在黑暗的梦中,火愈来愈大,火烧掉了屋子,烧掉了大树,只剩下锆石映射着火焰的光芒,绿叶被尽数烧毁,随着心脏的搏动,燥热感涌动到全身,越来越热,越来越热。
然后一股无可抗拒的冰冷不可阻挡地从嘴巴进入,冷却了燥热,带来了梦醒时分的窒息感。窒息感一点一滴地堆积起来,就要像雪崩一样压倒alpha极力想要苏醒的意志。
幸好,飞鸟的羽毛在火中飞跃着,舞动着,依旧飞向远方。
然后alpha终于睁开了眼睛。
天已经黑了,时针指向八点,嘟噜嘟噜的声音从厨房传出。
“今天吃面。”
陈揭开锅,一股浓郁的肉香在屋子橘黄的灯光下飘进每个人的鼻中。
“这可是我以前从我奶奶那里学来的秘方。”陈自豪地说。
“多吃点肉。”陈夹起最大的一块肉,放到alpha碗里,“药你洗完澡再吃。”
“嗯。”
“说起来,你下星期是不是要考试。”
“嗯。”
“看不下书或者是身体实在不舒服的话,就不去了,反正是…”
“没意思是吧。”
“哪有考试还要交钱再去,什么骗人东西。”
“现在到处都是。”
“你你你,花的钱不是你的所以不心疼是吧。”
“我要去。”
“性子倔。”
陈将袖子挽上去,然后将手上的水弹到alpha的脸上。
“这b考试去不去都无所谓,钱都给了,只是个流程而已。”
“你不懂…”
“考完试早点回来,下个星期要过年了,早点收拾收拾。”
语毕,一夜无话,alpha将蓝色药丸放入口中,喝着水吞下,意识的洪流一如既往地被渐渐掐断。alpha没过过年,这种旧日的习俗早就被时代抛弃,只剩寥寥无几的像陈一样顽固的人执拗地坚持。
脑海里依旧浮现着雪崩的画面,无法消散……
“过年哪有那么复杂,以前倒是有点麻烦,走亲戚放鞭炮什么的,最重要的是团聚二字。”
“可我没有家人可以团聚。”
“你就当吃好吃的,到时候想吃什么随便挑。”
“行。”
…………
梦醒,天没亮,陈出去了,留下一张纸条:
东西帮你收拾好了
如果不舒服的话就别去了
记得好好吃早餐
alpha撑起身,但发抖的右手好像不听使唤,她花了好大力气才起来。直到洗漱完,alpha还是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不属于自己一样,于是她多吃了一粒药。
如果不是陈,alpha或许此生都不会弄明白为什么身边的同学老师,以至于这个社会,整个世界会抱着如此大的恶意来对待茕茕孑立的alpha。
“因为他们有钱有权,坐享其成,靠的就是把你这样的普通人压在脚下维护他们的统治。结果一天出了个你这么个异类,不安分守己还那么勤奋,想着往上爬。”
“哦,我还以为是因为我是精神病呢。”
“那只是理由的其中之一。”
“对了,你手机上应该没有什么录音的软件吧。”
“已经在录了,明天我就去举办你,我看看能拿多少钱哈……”
“你这小屁孩!”
“最高一等的有五百万!我这就去!”
无所谓了,考完试就专专心心地去度假吧,反正他们现在越来越排挤自己了,还叫嚣着学委会在商议是否要把奖学金和对贫困学生的补助给取消。
不管了,越想越烦。
空气闷闷的,是不是要下雨了。
是要下雨了,陈一手将车上的钥匙扯下,一脚固定好车,将买的东西全部挂在手上,赶忙上楼。
前脚刚进门,后脚就开始落雨了。今天楼梯的灯还是没有换,昏暗得很,陈差点摔倒。一步当三步着走进门,把年货扔在沙发上,跑去天台,把衣服全部揽进怀里,走回屋子里,终于喘了一口气。
幸好,衣服被篷布挡着,没怎么被淋到,陈打开灯,换下鞋子,将房间里的窗户关上,将塑料袋里的鲜花插在花瓶,加上一点水,然后放回桌子。
蛮香的。
雨下的很大,劈里啪啦地打在雨篷,打在铁皮上,嘈杂得很。冷风涌进房子里,挤走了冬天的干燥。
说起来,alpha是不是没带伞。
晚点打个电话问一下吧,洗了把脸,心中的焦躁感终于消散了些许。
然后,隐隐约约地,传来了敲门声,起初陈以为是别人家,但随着声音越来越大,雨声无法掩盖,他又转念一想,难道是alpha?
应该不会吧?
开门看看。
开门,是alpha。她低着头,陈看不见她的脸,肯定是被雨淋湿了。还没后退,她瞟了陈一眼就要往屋子里进。
“被淋湿了?快去洗个澡。”
“嗯。”
“考完了?”
“考完了。”
alpha低着头,不让陈看她的脸,她把书包扔到沙发上,只想着找个没人的地方躲着。
“真的考完了?”陈把alpha扯过来,看着她无处躲闪的眼睛。
“……是……是考完了……”alpha不敢看他。
“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没事的,我要去洗澡。”
陈松开了手,alpha不再回头,抓了几件衣服就关上了浴室的门。
…………
………………
雪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喧嚣的大雨。alpha坐在浴室洁白的地板,靠着门,温暖的水顺着披散的头发流淌在她的皮肤,一遍一遍地抹去眼前恼人的水,地板硌着她的膝盖,alpha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对,洗澡,洗澡。
可是她想哭,
可是她哭不出来。
她不想起身。
不知过了多久,alpha打开紧闭着的门,四下张望,没看见陈。
雨停了,他应该是去上面了。
吹着头发,alpha翻看着塞满东西的冰箱,陈买了很多吃的。
“alpha,过来过来。”楼上传来陈的声音,没有思索,她就上去了。
还没天黑,天空蒙上了一层蓝蓝的纱,原本绵延的白云被撕扯成一条条穗,风没有之前那么狂暴了,地上的水洼滴滴答答。
“来玩烟花。”
“你从哪搞到的?”
“历史委员会那边搞过来的。”
陈从袋子里拿出一根,递给alpha,她学着样子点燃,看着它迸发出金黄的火花,燃烧殆尽,然后继续接过陈递过来的不同样式的烟花,一根根点燃,看着它飞向已经黑了下来的天,然后炸裂。
烟花不多,很快放完了。二人坐着,望着远处的江,陈问alpha,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考成……”
远处,灯光都关闭了,不知道怎么了。
“门卫不让我进去……我只能看着他们坐车走。”
“我不想上学了……”
然后,alpha闭着眼睛,小声地说,对不起。
但远处绽放的烟火掩住了她的声音。
“说大声点。”陈一如既往地笑着,倾耳,和alpha贴近。
“对不起……”
绚烂的光芒让alpha看清陈的脸,陈苦笑着,抱着她,说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你是为了自己。
陈捻着她的头发,亲了alpha的嘴角,说:“无论如何,我一直在你身边,所以放心。”
alpha有点想哭,但看着远处宛如流苏一样的烟火,再看着抱着她的陈,笑了起来。
“新年快乐,今晚上吃火锅。”

不得不说,身为一名写作者的大忌就是编撰一个作品的时间跨度过大,你可能能获得意外的灵光一现,也有可能让那股最初驱使你动笔的感觉彻底溜走。
不过,我还是相信让时间再走一会,或许真的能有新的感悟,能迸发出新的文字,传达更为贴切的理念。
至此,为大家送上一个迟到的新年祝福。
时间打紧,无法进行进一步的修缮,如有意见敬请提出,鄙人不胜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