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梦凝录 048 山河染血（十一）
昆仑雪衣和离焰相持不下，大有一触即发之势，然而此刻若是哪一方收手了，对方便会乘势进攻，因此两人纵使想要收手，也不能，需要有第三方功力不亚于他们的打破僵局才是，但是在场之人当中，凝水没有这个能力，而梦魇，很明显是没有这个打算的。
“梦魇。”凝水扯了扯梦魇的衣袖，眼中担忧一览无余，“离焰哥哥不会有事吧？”
“若是这个程度他便有事了，那也不必占个上神的名位了。”梦魇语气中丝毫没有担心，他心知昆仑雪衣虽然是天生异种，天资聪颖，但是毕竟年岁比离焰小了几万岁，所以万万不是离焰的对手，离焰故意做出与昆仑雪衣势均力敌的样子，一来是为了不让人看清他的实力，二来，是在等什么人出手。
“但是……昆仑王毕竟为了医庐出人出力，而且我们已经帮了巫族，继续为难昆仑王，是不是…不太好？”凝水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梦魇叹了一口气，“我们这次出手，并不是以虚空之境的名义，不过是我和巫族做的一次交易罢了，同样的，昆仑雪衣支持独丘医庐，也是交易，你眼看他是帮了你许多，可是西陆妖族在其中布了多少眼线，对巫族和东陆妖族的体质掌握多少，对他们日后打仗有多少助益，这其中的利益，又岂是你可以想象的？昆仑雪衣主动要帮你，在战时给你人手和药材，你以为是他好心么？”
凝水咬了咬下唇，不再说话，低着头像是在思索什么，梦魇看着她，眼眸一深，伸手抚上凝水的嘴唇，“别咬。”
凝水一愣，抬头看着梦魇，随后脸一红，别过头去，伸手挥开了梦魇的手，有些别扭害羞地嘟囔道：“别动手动脚的。”
之前是谁动不动就爬到他背上窝在他怀里的？梦魇不解地看着凝水，“你……是不是被巫族下了什么药？”
“他们医术又没我厉害，能下什么药？”凝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看向对峙的两人，“他们两个对峙已经挺久的了，你不打算出手么？”
梦魇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我不必出手，自然有人比我着急。”凝水正想问是谁，就感觉到从西面传来一阵不可小觑的气息，随后一支黑色箭矢射进昆仑雪衣和离焰中间，在瞬间化作墨色屏障，将两人隔开，离焰收手时神色如常，昆仑雪衣的唇色却已经有些发白，昆仑墨裳命人扶好昆仑雪衣，站在弟弟前面，对着梦魇一拱手，“魔君这是何意，连虚空之境也要插手天下四陆的纷争了吗？”
“巫族把阿凝掳走作为要挟，本君便答应他们保留巫族一点血脉，与虚空之境无关，私人交易罢了。”
私人交易？离焰听见这话心中愈发沉重，虽然明白这是梦魇为了应付妖族的说辞，但是听见梦魇这么堂而皇之地把凝水被掳走说成是他的私事，离焰还是不由得多心——君上这话的确是在掩饰真实用意，但是这掩饰的话中，究竟有几分真心？
“哥哥，后土和奢比尸才离开不久，我们现在追的话——”昆仑雪衣话未说完就被昆仑墨裳挥手打断，墨色衣衫的男子盯着梦魇，并不说话，梦魇也坦然与他对视，两人虽未出手也没有说话，但是旁边的人都明显感受到两强大的人威压，都不由得往后退去，此时若是有人往两人中间一站，必定瞬间就会化为齑粉。
良久，昆仑墨裳终于先收手，对着梦魇一拜，“既然魔君出手，且巫族已经退回北陆，那妖族便给魔君这个面子，就此罢手，以后若是有机会，妖族也希望能和虚空之境合作。”
梦魇不置可否地看着他，并没有说话，昆仑墨裳也不在意，带着不甘心的昆仑雪衣和众部下离开，浩浩荡荡地回了西边，见群妖走远，离焰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细密汗珠，“君上刚刚可真是要吓死人了。”
梦魇眯着眼看着西边，良久才道，“本想大战过后便召回紫霄的，但是目前来看，本君怕是召不回来她了。”他当初给紫霄的命令是监视昆仑兄弟，可是如今那两兄弟都在这里，却不见紫霄的身影，难道是昆仑兄弟对她下毒手了？神魔金册与性命相连，如今虚空之境并没有传来紫霄金册消失的消息，那么紫霄应当还是安全的，可是她若没事，为何没有跟着昆仑兄弟？而且刚刚自己为了阿凝已经打破了虚空之境的立场，昆仑墨裳难道不应当也用紫霄来威胁自己么？
昆仑山，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究竟出了什么事？
离焰也明白梦魇话中的意思，“君上，巫妖之间征战虽止，但正如句芒死前所言，妖族必然还有内斗，局势尚未分明，若是此时派人去召紫霄回来，只怕不太妥当，而且昆仑山是个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道，若是贸然行动，紫霄恐有性命之忧。”
梦魇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所以才不曾贸然下令，但是紫霄情况不明，不能一直如此下去，还是要想办法探知到紫霄的境况才是，离焰也在旁思索，不一会儿便想到办法，“君上，此事，或许可请鹭老板一试。”
振鹭？梦魇微一思索便明白了离焰的意思——虚空之境不好正面去昆仑山要人，但是振鹭的生意经营几万年，早已遍布天上天下，深入神魔巫妖的骨血之中，若是让振鹭派人去暗中打探，便会隐秘许多，而且或许还会其他意想不到的消息，梦魇想想便同意了，“可行，你发道训令，以本君的名义让振鹭去办这件事吧。”
离焰点点头，不再说话，凝水看着梦魇，踌躇了一会儿，“梦魇……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她隐隐知道，接下来该是去虚空之境了，她之前从旁人嘴里听说过那地方，似乎并不是什么轻松的地方，礼教森严，于她而言又十分陌生，她难免心生惧意。只是她从化形之日便和梦魇在一处，若是梦魇回虚空之境了，她自然也是要和梦魇在一处的，这样就不得不去那个陌生的地方……
那里的人，应该都和青姐姐还有离焰哥哥一样友好吧？
梦魇似是看出凝水心中的担忧，沉吟半晌，“独丘医庐你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先回独丘医庐吧。”凝水闻言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后笑逐颜开，“好！”
凝水上次离开是被巫族“掳”走，太过突然，好在槐江离一直在帮凝水打理医庐，知道医庐日常如何运作，加上没有巫族的伤员，这才使得医庐变得一团糟。槐江离见凝水回来，连忙赶上前去，“凝姑娘，您可回来了！”
凝水安抚了一下槐江离，随后又询问了他医庐这几日的事情，得知他们已经知道妖族得胜的消息，正在商量着回家，凝水正诧异他们是如何这么快得知这个消息的，就看到袁绪从群妖中走出，对着凝水一拱手，“凝姑娘，又见面了。”
凝水也拱手回礼，“袁先生是来带医庐的西陆妖族回家的么？”没记错的话这人是昆仑墨裳的心腹，在妖族军中举足轻重，怎么会亲自来办这种小事？
袁绪微微一笑，“是，但是也不全是，在下此次前来，还有件事想要探探凝姑娘的口风。”
“我的口风？”凝水皱眉，十分不解，她不过就是梦魇身边的一个神族孩子而已罢了，也不有是虚空之境身份的人物，有什么事是需要来探她的口风的？
“此事和凝姑娘息息相关，自然是要探姑娘口风的……姑娘可愿，做我妖族的王妃？”
王……王妃？凝水听见这话愣在那里，这个王妃是她理解的那个王妃吧，妖族的王爷好像只有一个，还是说是其他妖王？但是不论是谁，妖族好女子那么多，怎么会突然找她？凝水连忙摆手，还向后退了几步，“我不要，不行的，不可以的……”
“昆仑王是天生异种，法力高强，容貌出众，又是妖皇的弟弟，身份尊贵，是配得上姑娘的。”
这是说她的身份也尊贵，那狐狸才貌双全？凝水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却还是连忙拒绝，“我我我……是我配不上他！”那白毛狐狸长得比她还好看，脾气又不好，哪像梦魇能那样宠着她……不对，就算能像梦魇那样对她好，也不行。
袁绪听到这话，皱眉思索了一会儿，随后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姑娘可是嫌位份不够？可是我妖族的皇后……”
“袁先生，你误会了，误会了！”凝水见袁绪越说越离谱，便赶紧出言打断，“我一点也不想嫁去你们妖族，因为……因为你知道的，虚空之境的神魔是不可以有私情的，所以我不可能嫁过去的，嗯对，就是这样。”凝水好不容易找了一个借口，正暗自暗叹自己真是急中生智，袁绪便又道，“可是姑娘似乎……没有虚空之境的金册啊。就是因为这个，魔君才说巫族挟持姑娘，是他的私事不是么？”
袁绪说话的时候虽是笑着的，但是那笑意却让凝水觉得有些不怀好意，她本能地向后退去，谁料刚退了两步便撞到了什么东西，回头看去，见到来人，心便瞬间安定下来了，“梦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