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荧】风

雨天总是令人厌烦的。

下雨了。周遭的同学纷纷撑开雨伞，在欢笑与打闹中消失于城市的拐角。

“下这么大的雨啊！不过幸好没有打雷……”伴随着打雷的音节，昏暗的天空被短暂照亮。“轰~”雷声拉的很长，我们的影子亦是如此。“荧？”被注意到了。我只好转过身去。

少年上着白色布衫，下着黑色短裤，脚踩棕色皮鞋。浓密的白发色泽干枯，发上眼镜左眼的镜片近乎断裂，翠绿的眼瞳写满了困惑。“你怎么在这？”

他是班尼特，学校的瘟神—他们都这么称呼他—在我看来，他是和我一样的人。

“你老爹的病好些了吗？”“啊，这个……”担忧化作的眼神，是痛苦。“会好起来的。”我扯着嘴角，那是练习了无数次的微笑。

“你受伤了。”尽可能的贴合记忆中的语气，我模仿着空的温柔。

“啊，哈哈，”红晕爬上双颊，“习惯了。”

……

相顾无言。

“我先走了。”或许他说了什么吧，但我没有心情听下去了。

嘀嗒，嘀嗒。

雨水顺着伞骨滑落，我将其展开后放于阳台—“好了，风会带走一切的。”

停顿。

那是小时候的事了。过于早熟的他，学会了穿衣，学会了做饭，还喜欢读书……他就不像个孩子。

小雨，我们匆匆忙忙的跑回家中，却发现父母尚未归来。我随手将伞折叠，扔到浴室的一角。

“荧，这样不对哦。”他太温柔了，语气一点也不像说教—不，他从未对我说教—他只是细心的把雨伞打开，将窗户留一条小缝，然后放在阳台晾干，“好了，风会带走一切的。”

“风会带走一切。”这是他最喜欢的一句话，也是他唯二的口头禅—他酷爱吹风，尤其是躺在草地上一边晒太阳一边吹着风，“温暖的风令人心情愉悦。”

他死了，埋葬在永远吹不到风的地方。

原来他那苍白的脸色，那日渐消瘦的身躯，那毫无生气的言语—都在说着他病了，而作为他至亲的我，没能发觉这一切—直到作为结果的死亡宣告着疾病的胜利—我的脸上仍是难以置信的。

他是我的半身，是我的至爱，我不能相信他就这么丢下我离开，更不敢……

半身的联系被切断了。这告诉我，他走了，留我一人苟活。

终是赖不过记忆，推开一条小小的缝隙，冷风吹打脸庞。啪嗒。是雨水敲打地板。不，是眼泪扣打心房。

我勾勒不出如今的你，就连曾经的模样业已忘却—我仍期待着你的归来，彼时的我可以肆意撒娇，可以放纵贪玩的天性，可以拥有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想你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