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与僧(三十五)

【无心X萧瑟】妖与僧
42.亲密无间
夜深人静,窗墙之侧,烛台明亮。窗外,无边风月微寒,窗里,一室艳光柔暖。
铺着靛蓝棉褥的大床上,以一堆乱卷的棉被为界,无心与萧瑟面对面侧卧着,一时不动,静成了画幅。
忽然,无心徐徐坐起,目光坦荡地在萧瑟身上游移。
只见他青丝披散于颈肩,白衫半敞,白裤半褪,墨黑的大狐尾从臀后绕至大腿前,披盖在胯骨处,尾尖缓缓甩动,时遮时掩,有意无意地泄露出零星半点春信,一双迷离的狐瞳明目张胆地以媚色点火,视线相汇之时,引燃了无心的羞涩,使其瞬间烧出一脸胭脂红。
这份突如其来的热情过于销魂,无心闻宠若惊,端着一脸痴意,呆然未动。
仅是片刻踌躇不决,萧瑟却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出手拽开阻挡在中间的棉被,打滚翻了个身,一把拉起无心腰间那素灰的衣襟,野蛮地扯松,不由分说,剥落了那件亲吻了体温的白袍。紧接着,一双玉臂紧紧环住了无心的脖子,不容其逃避。
「萧瑟,你别这样!」无心紧扣着他的手,扭动着身体试图挣脱,「我没准备好,我……」我心绪缭乱,身难自抑,怕一时克制不住自己,害你受伤。
萧瑟没让他说完,语带讥讽打断道,「你要准备什么?到底是谁嫌弃谁?」琥珀色的狐瞳里闪烁着霸道的气焰,他倾洒一身激情,冰凉的身体化作一波猛浪,汹涌地扑来,将无心淹没在身下,雪肌紧帖其胸膛,肆意抢夺炙热的温香。
一冷一热两体相亲,冰火交融间,恰似春阳煨暖天地,惊蛰的情种双双萌发出了茁壮的欲芽,勃然生长。
清寒的夜风从窗缝偷偷潜入室内,与炽热的烛火跳起了舞,摇红弄影,迷情乱心。
无心粗喘着,赤肤滚烫,强压着蠢动的欲念,低声斥道:「你别逼我!我……呜……」
闭嘴!萧瑟嫌他废话多,一吻截断了他的言语。野蛮的双唇封堵了无心嘴,灵巧的舌头是摆动的渔捞,强势侵入他的齿间,饕餮一般贪婪地掠夺每一次呼吸,不留半点喘息的余地,似在吞噬他的魂魄,俨然欲将他吞入体内。
纵情的激吻致使无心一次又次在窒息的边缘徘徊,疯狂的强·吻中,萧瑟在他身上恣肆攫取生杀予夺的快意。
热吻缠绵不休,银丝交织相汇,口舌吞吞吐吐间,彼此金津互换。换气一瞬,萧瑟的唇齿松懈了压制之姿,被无心借机反扑上身,双方逆转了方位。
欲火未熄,无心断然狠狠地咬破了舌尖,以一阵疼痛换来七分清醒,温声对萧瑟说:「够了,别任性!你不怕我化出魔身,把你一身精元榨得一干二净?改日再战可好?」
情欲还未满足,萧瑟一脸不悦,耐着一腔火气闷不做声,不想被他欺在身下,却无力还击。
无心继续说:「我的魔身不能自主,只会无节制泄欲,而你身上醉龙烟药性未散尽,如此气虚体弱,怎承受得了?」
听到「气虚体弱」一词,萧瑟心头一酸,悲愤交加,恼道,「放开我!」他双臂被抓得生疼,伸出锐利的狐爪使劲挣扎着。
看他亮出利爪,无心知道他这是真怒,默声须臾,平缓了一会才松了手,坐到他身侧,扯来棉被给他盖上,软声问:「你在生我的气?我做错什么了?」
然而萧瑟不领情,猛地掀开被子,怒道:「为何那魔族女子几句谎言就骗得你深信不疑,我肺腑之言你充耳不闻?你是被她美色迷了心窍?你根本不把我当一回事?」
无心申辩道:「我以为你中了夺魂香才……」
萧瑟不以为然,冷哼一声,气哄哄地打断说,「别跟我扯什么夺魂香!你少狡辩了!我说了我没中毒你为何不听?」他顿了顿,置气道,「就算我真中了毒也用不着你为我求药!」
酸酸的醋味弥漫,烛火与风笑得前仰后合。
无心为这份醋意暗自窃喜,随手抓起他的狐尾把玩起来,一边梳着厚厚的长毛一边哄道:「你别吃醋了,我与她真没有那种关系。她说她只喜欢纯种魔族,对我无意。」
萧瑟藏起狐尾不给摸,讥讽道:「她若对你有意,今夜你便欢天喜地与她消遣一夜是吧?」
消遣一夜倒是有可能,但「欢天喜地」从何谈起?无心蹙了蹙眉,猛然趴到了萧瑟身上,一吻印在他唇间,情真意切地说:「我只想与你欢好。」
「你只是没见过世面才会如此断言!」萧瑟私心想要扑倒他,然后狠狠捣弄一顿,在他每一寸肌肤里沾染自己的气味,将他据为己有。可惜如今武功尽废,体力也大不如前,微薄之力无法与他相抗,念及此处萧瑟又暗自伤怀,迁怒似地一拳锤在他肩膀上,幽愤道,「你们魔族美人如云,你要我这个气虚体弱的废人做什么?」
吃了不痛不痒的一拳,无心顺势握起他的手,塞进嘴里,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说:「我被你迷了心窍,别人再好也与我无关,你弱不禁风我也喜欢。」
「你说谁弱不禁风?」萧瑟被戳到了痛处,委屈又愤恨,猛抽回被抓的手,使劲推了他一掌,从他身下逃开,坐了起来,一双眼睛幽怨地瞪着他。
实话实说也不行?无心叹了一声,敏捷地绕到他身后,一双手从他背后紧缠着他,一头埋入他披散发丝里,呼吸着长发间的旃檀幽芳,在他耳畔说,「是我错了。」
听了这声认错,萧瑟一双挺立的狐耳立马往后拉了下来,不恼他了,却又听到他说:「我不该如此直白。」
「你滚开!」萧瑟被他激得又羞又气,软贴的狐耳又竖得高高的,摆动着身体奋力挣扎,无奈挣不开无心的钳制,抱怨道,「放开我!你欺负我武功尽废!你无耻!」
「话可不能这么说。」无心调笑着纠正道,「你武功没废的时候,我也没少欺负你啊。」
「你……!」萧瑟无言以对,沉默是说不出的憋屈。若比脸皮厚度,他是敌不过无心的,憋着一肚子气,破口骂道,「臭秃驴!」
无心置之一笑,柔声道,「好啦,你别生气啦,再跟我耍性子,我就去抓几只蜘蛛放到你身上。」
听到「蜘蛛」,萧瑟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僵了一僵,狐尾一紧,长毛炸胖了两圈,恼羞成怒地说:「再提蜘蛛我跟你翻脸!」
无心乖乖闭嘴不提,前胸贴着他裸背好一会了,发现他整个人依然清凉得像冰镇过一样,怎么捂都捂不暖,不禁忧心问道:「你身体怎这么凉?是吸了醉龙烟的缘故?」
「不全是。」萧瑟拽来棉被盖在光腿上说,「我身中化绵蛊,体温较常人低,本就容易失温。那醉龙烟有化消体能之效,吸入之后,体温就更低了。」
无心心里难过,却也无能为力,情不自禁地将他搂得越来越紧,问道:「现在可有暖些了?」
这过度的关怀箍得萧瑟呼吸不顺畅了,他没多想,毫不留情地用狐爪挠伤了无心的手臂,骂道,「你想勒死我?」
无心顿觉一阵疼痛,不由松开了他,捂着不深不浅伤痕斥责,「有爪子了不起啊?你是野兽吗?动不动就挥爪伤人!」他胡乱抓起一个枕垫,含怒朝萧瑟砸去。
萧瑟自知反应过激,却不肯服软,仗着他不敢下重手,偏要与他争斗不休。
二人小闹了一场,房间被糟蹋得像个垃圾场,一地狼藉。
闹着闹着,天就亮了。
见窗口透进来一线日光,萧瑟猛然想起要去救雷无桀,于是赶紧放下手中的茶盘护盾,对高举着一只木屐蓄势待发的无心说:「别闹了!先去石棠寨找雷无桀!」
43.虎口夺羊
石棠寨像一座堡垒,四周是坚固的岩石墙,每一面墙上均开了射击孔,四角皆有高耸的望台。
石墙内,一间间外形相似的土屋沿着石墙整齐排列,列成占据整个山头的大方阵。
一队队巡卫在每一个角落巡逻,井然有序。这些巡卫身上皆有残疾,有的缺胳膊,有的缺腿。他们装了义肢,或者坐着轮椅,手持黑蛛七环刀在过道上来来去去。
过道上种了一排排石棠树,树约一人高,石棠花像一个个红彤彤的大喇叭挂在枝头上。忽然间,花枝乱颤。只见无心和萧瑟翩然掠过枝头,踏着树枝飞蹿进了一个堆放了许多坛坛罐罐的茅草棚里。他们蒙着面,躲在大水缸后边,鬼鬼祟祟探着头。
一个刚刚路过此处独臂巡卫突然回望了一眼,吓得他们赶紧龟缩后退。
无心在情急之下不慎碰倒了身后的木桶,「啪啦」一声,木桶倒在地上滚了出去。
「谁?」巡卫惊呼一声。他右腿襄了木肢,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水缸后面,萧瑟抓起了地下的小石头,正欲攻击,却听见无心柔婉地「喵」了一声。
弄巧成拙。无心试图打消巡卫的警戒心,可不巧这巡卫是个爱猫人士,听到猫叫便兴奋地想要找猫玩,喵喵叫着走了过来。
一重一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萧瑟扶额一叹,当机立断地把无心这个坑货推了出去应付,免得暴露了自己。
「喂!」你出卖队友也太顺手了吧?!无心毫无心理准备,猛扑了一跤,狼狈地出现在巡兵眼前,没空与萧瑟计较,迅捷地爬起来,匆忙堵住了巡兵的嘴,对他施了幻术。
「张木头!那边怎么了?」远处一个巡兵朝这边喊。
「没事,有只猫躲起来了!我再找找,你们先走!」被唤作张木头的巡兵在无心的指示下回答同伴。
听了他的话,几个巡兵松懈地走开了。无心把他拉到附近一条狭窄的小巷里逼问雷无桀下落。
张木头不认识雷无桀,只告知了他们地牢的位置。
无心与萧瑟在石棠寨里绕了一圈又一圈,打翻了几波巡卫,一路有惊无险,终于来到地牢附近。
地牢隐藏在一间灰石屋地下,灰石屋外有许多守卫戒备着。
他们躲在一个大石墩后方观望,不敢贸然进入。
「昨夜我打听到雷无桀被黑蛛帮的人抓走了,可是在这鬿雀城里,黑蛛帮的据点并不止一处。你确定他在这寨子里?」无心低声问。若闯进去发现人不在,那就白忙了。
「非仙说他被抓来这里了,今早我又向百晓堂打探了消息,应该不会有错。」萧瑟说。
他们正设法进去石屋里探个究竟,此时两名披着黑袍的巡卫走了过来,满嘴嘟嘟囔囔的抱怨。
「一大早就开始巡视,都巡了好几趟了,连个苍蝇都没见到,走得我老腿都酸了。」
「非仙大姐头说那只金狼妖可值钱了,要谨慎些。」
「用得着如此折腾吗?这大白天的,哪个白痴会来劫囚啊?」
听了这话,躲在暗处的无心与萧瑟心里齐声骂道:你才白痴!
无心倏然蹿出,把他们打昏在地,扒了一件黑袍穿在身上,又把他的黑蛛七环刀挂在腰间,装成黑蛛帮成员。取了一条铁链将萧瑟虚绑起来,然后牵着他大摇大摆地朝灰石屋走去。
到了灰石屋门口,守卫警觉地将目光投注在他身上,有人问:「你是谁呀?以前怎没见过你?」
无心微笑着瞎编,「我是张木头的远房表弟,最近在给非仙大姐头办事,请各位大哥多多关照。」他看了眼低头不语的萧瑟,对守卫说,「今早新抓了一只狐妖,大姐头让我把他带过来,顺便去看看那只金狼妖是否安好,烦请带路。」
听说他是帮非仙办事的,众守卫也不敢多问,领着他进去了。
地牢里没有透光的窗,阴暗得像浓稠的黑夜。牢头提着一盏灯火,猥琐地笑着打量露出狐尾和狐耳的萧瑟,问无心:「这只狐妖毛色油亮,长相也俊,是上等货色,你抓的?」
留意到他腰间的七环刀是红柄的,与普通帮众的黑柄刀不一样,无心奉承说:「是啊,您可真有眼光!难怪大姐头那么看重您!」
谄媚的语气令萧瑟恶心得直想捶他,而牢头却听得浑身舒畅。
寒暄了几句之后,无心骗他说:「大姐头让我传话说白天不必严守,太多人守着反而引人注目,容易暴露目标,所以像往常一样即可,烦请转告诸位兄弟,让他们先回去休息,入夜之后再多加防备。」
牢头早就想回去睡觉,听了无心的话连连称好,又胡乱夸赞了非仙一顿,带无心去了关押雷无桀的牢房,便迫不及待地去通知大家解散。
牢房里,雷无桀见了萧瑟和无心,立马来了精神。昨夜他知道黑蛛帮把北离妖族人当成畜生卖去南诀,愤怒地大骂了一整夜,如今嗓子又烧又哑,快要说不出话了。而今看到萧瑟也被绑进来,他又惊讶又难过,喑哑地说,「萧瑟!我还指望着你们来救我,怎么也被……」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萧瑟轻松地扯了开身上锁链。
此时,无心也从牢外走进来,取出从牢头那偷来的钥匙,给雷无桀解开铁锁,又顺便解放了与他同囚一室的鹿妖。
接着,在雷无桀的提议下,他们又顺带将囚禁在各个牢房里的数十名妖族人全部放出,带着他们一起闯出石棠寨。
这些妖族人大多是不会武功的青少年,有些饿了好几日,几乎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由人搀扶着离开。
从地牢里出来之时,寨内巡卫大多已经接到牢头传出的调班通知,高高兴兴地回家消遣去了,但还有一部分照常守着岗位。他们见一群妖族人从地牢里逃出来,慌忙敲响了警报。顷刻间,寨里的护卫又急急忙忙地聚集上来,拔出武器,围截逃脱的囚徒。
为了逃到寨外,无心与萧瑟、雷无桀领着一群人在寨里横冲直撞,轰轰烈烈地捣乱了一番,搞得鸡飞狗跳,牛马乱撞,最终顺利突破了防线,成功逃出了石棠寨大门。
出了石棠寨不久,在一片果林里,非仙领着一伙人拦了他们路。
她身穿蛛网纹黑衣,一头银亮的长发梳成马尾,高高地挂在脑后,腰间配了银色刀柄的黑蛛七环刀。
她一双赤眸含怒瞪向无心,怨愤道:「你的那只狐妖,我已经还给你了,为何还要来抢我们黑蛛帮的东西?」
昨夜听雷无桀说他们三人在萍水镇初遇,只相处了一日,理应没什么交情,她本以为无心与萧瑟不会来救雷无桀,不料他们竟还把她整个货仓搬空了。
雷无桀抢在无心面前,怒骂道:「非仙!大家都是人,你们凭什么拿北离人当成牲口来贩卖?」
「凭什么?」非仙眼神一冷,理所当然地说,「你们北离人杀了我们多少族民?害多少魔族人家破人亡?我们不过是让你们作出补偿,贩卖所得之财,全部用于捐助在战争中受伤的残疾人士,以及失去亲人的孤儿寡母。」
闻言,萧瑟心里一沉,不禁拽紧了无心的手臂,用眼神示意他离开。
雷无桀错愣了一下,又骂道:「你们用不正当手段复仇,随意伤害无辜民众,简直卑鄙无耻!快给我让开,再挡路我请你们吃拳头吃到吐!」
「不自量力!」非仙刀一出,一道黑色的闪电在雷无桀身前划过。霎时间,日光仿佛被砍出一条裂痕。
雷无桀身上不见伤口,却有窒息的痛感在他血液里翻腾。他眼前一黑,失神地跌倒在地,口吐鲜血。
「雷无桀!」萧瑟连忙上前掺扶。
随后,非仙身后十数名壮汉纷纷上前,将四散逃跑的妖族人一一击倒。
无心欲阻止,却被非仙挡下。她怒气冲冲地问:「叶安世,你真要与这些北离人为伍?」
「我看不惯你们仗势欺人!」无心双眸直勾勾地逼视非仙,拳头紧握,蓄势待发。
萧瑟见状,急忙过去扯住无心,低声劝道:「这事你别掺和了!黑蛛帮能如此迅速壮大,背后必有强权支持。你才刚回魔域就树这一大敌,真想成为众矢之的?」
无心没在意,使劲掰开他的手,枯笑说:「没关系,我的敌人已经够多了,不差他们一个帮派。」
他正欲开战,却听闻一片高亢的吆喝声从身后传来,树林震荡。石棠寨一众人马来势汹汹,纷纷拉弓搭箭,欲将他们包围在树林之中。
萧瑟回头瞧了瞧呕血不止的雷无桀,急道:「雷无桀受了重伤,我们先撤退!」
几枚霹雳子在人群中砰然炸响,惊得人仰马翻,混乱之中,他们趁机突破重围,撤离了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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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