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CP乱炖】此生幸相逢(三)
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景殊劝说自己忘记过去,这样才能重新开始新的恋情。这世上并非都是贪慕虚荣的女人,他相信自己一定会遇到能和自己相知相许的恋人,不会因为自己的出身而嫌弃自己,可吹在他脸上的阵阵夜风却好似在嘲笑他的无知。这些年他并非没交往过女朋友,可几乎一个也没成。原因也不外乎是他没钱没势,给不了她们想要的生活。旁的不说,光是她们家里人提出来的彩礼便是自己拼命几十年也未必能拿得出手的。
他不怪那些人,换作是自己,也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穷小子吃苦受罪。没必要道德绑架,日子还是自己过的,并非只是嘴上说得漂亮就能过下去的。与其结婚之后各种嫌弃,倒不如及时切断这不合适的缘分,给彼此一个台阶下,好聚好散。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够看得开,除了卿玥那件事,让他彻底寒了心。曾经卿玥是他们学校评选出来的最美校花,也是所有男生心目中的女神级别的人物。景殊也不例外,不过他有自知之明,便一直将这份恋慕之情藏在心底。
可他万万不会想到有那么一天,自己暗恋的女神会对自己告白,说她喜欢自己,问自己愿不愿意做她的男朋友。那一刻景殊整个人都呆住了,在卿玥唤了好多声才回过神来,最后红着脸答应下来。虽然不清楚卿玥为何会突然对自己告白,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还是假,但那时候他是真的快乐到忘乎所以。所以自那以后,他都是无底线地宠溺卿玥。只要她开口,自己便会拼尽全力为她做到。现在想来真是可笑得很,也许她只是想看到自己为她掏心掏肺的样子,这样会很有成就感。
那只被她踩烂的银镯子他还一直小心翼翼地收藏着,只是他现在可以很平静地从口袋中拿出来。即便被卿玥踩得面目全非,但毕竟是足银打造的,只要交给首饰店重新打造,还是可以用的。可它却已经失去了作用,不如送它去该去的地方。这般想着,景殊深吸一口气,将银镯子握在手中,然后用力掷了出去。只听噗通一声响,银镯子便落入了湖水中,相信很快就会沉到水底了。这要换作是以前,景殊肯定舍不得。可如今,他只想随着自己的本心放肆一回。
再怎么放不下,现在也能真的放下了,也许作茧自缚不肯罢休的只有自己一个,卿玥则是根本不在乎自己这么个人。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景殊感慨道,自己并非看不破卿玥的心计,只是自己甘心沉溺其中,任其驱策。就好像做了一场自以为是的美梦,只不过这个梦是由卿玥亲手打碎的。自己也是花了好大的心力才走出这个困境的,在同事们面前装作若无其事,可心里始终有道坎过不去。直到刚刚将他们定情的镯子扔掉的那一刻,他确信自己是真的不在意卿玥了。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再过一会儿司机应该来了。景殊收拾一下自己的情绪,也省得司机看到自己这副倒霉模样不愿意载自己。可最不想遇见谁老天就会安排谁出现在自己面前,比如现在出现在景殊眼前的这位穿着奢华的女强人,浑身散发出一股不好惹的气息,其他人见着了都绕开她走。景殊也想当作没看见,可却被对方拦住了去路。可见她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想躲是躲不了的。景殊两眼一闭,长叹一口气。原以为自己不接她电话就可以让她死心,没想到竟然还追上门来了。
“我想我们之间应该坐下好好谈一谈。”
“不用了,我还有事,得先走一步。”
“什么事都没有人命重要,何况那还是你的亲弟弟,你真的忍心见死不救吗?”
“……”
“我知道你还在恨我当时一走了之,丢下你一人。可我也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那种禽兽不如的东西我再多看他一眼我都会觉得恶心。现在我的日子好了,我可以接你回来住,好好补偿你,只要你愿意。”
“不,我不愿意。你已经有了新的家庭,还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夹在你们一家子中间,算什么呢?更何况,你在看到我的时候,难道不会觉得厌恶吗?要知道我的身上也流着他的一半血,这是我自己都无法否认的事实。”
“你不愿意跟我们同住也无妨,我可以单独为你置办一处房子。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想办法满足你。只要你愿意救小珏,就算你要我这条命也无所谓。”
“我不要你的命,也不想与你有什么瓜葛。”
“你既然要把话说那么绝,我也不妨开门见山。说吧,你要多少钱才肯捐骨髓救小珏,开个价吧,我保证不还价。”
“在你的眼里钱就是这么万能吗?”
“你都不在意情了,那我只能跟你谈钱了。据我所知,你的那家公司正在裁员,你说不定就是其中之一。与其给那些资本家拼死拼活地干,最后落得个一无所有的下场,不如跟我服个软,我好歹也是生了你,不会见死不救的。你捐了骨髓救了小珏,可以拿到一大笔钱,够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何苦死要面子活受罪,我这看着都觉得心疼啊。”
“你说了那么多,其实只是为了你自己的儿子吧。至于我,是可以用钱打发的。话说得再好听,你觉得我还会信你对我有一丝的亲情吗?”
“你不要那么固执好不好,你小的时候不是这样子的。为什么你可以对别人那样大方,对我这个母亲如此苛责呢?”
“若不是你儿子的病非要我的骨髓才有得治,你哪里还会记得这世上还有另外一个儿子呢?对你而言,我跟陌生人又有什么区别呢?呵,对了,也许可以打感情牌,让我不要狮子大开口,对吧。”
“……”
康玉巧被景殊说得七窍生烟,满脸通红。原本她还觉得自己亏欠了这个儿子,可现在看来他是完全将自己视作敌人,根本不留余地。虽然景殊说的都是事实,她早已忘了跟前夫还有个儿子,好不容易她后来遇见了良人,抚平了过去的伤痛,她是怎么也不想再记起过往。可叹造化弄人,小珏好好的孩子竟然换上了白血病。钱她自然不在话下,然而要找到匹配的骨髓却费了不少事。可她万万没想到,最合适的骨髓居然是景殊的,所以她才会死皮赖脸地缠着景殊不放。
景殊不愿跟她多说什么,再耽搁下去可能会让司机觉得自己放他鸽子。康玉巧却死死地拽着他的衣袖不肯松,一副他不答应自己就不松手的架势。公园里来来去去的人那么多,如此纠缠不休势必会把事情闹大。万一康玉巧一哭二闹三上吊,自己倒是不好脱身。正当他左右为难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景殊顾不上许多,忙按下了接听键。依旧是村长打来的电话,但口气已经跟之前大不一样了。他犹豫了半天,还是告诉了景殊这个晴天霹雳。
“你奶奶她、她刚刚在医院里,过世了……”
“什么!”
“你要节哀顺变,我也没想到她老人家走得这么快,我们就去给她打了个饭的时间,她、她人就这么没了。她的葬礼还等着你回来操办呢,你还是尽快吧。”
“……”
后面村长还说了些什么,景殊没有听进去。他只知道,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走了,最疼爱他的奶奶再也不会出现在家门口等着自己回去了。悲伤在那一瞬间就涌上了心头,泪水再也止不住,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滑落下来。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倒是打了康玉巧一个措手不及,好端端的人怎么哭了起来,仅仅是接了一个电话。原本景殊态度都有些松动了,可这样一来怕又要横生变故,所以康玉巧不得不再争取一把。
“五百万,我给你五百万,怎么样,这个价格已经不少了呢,你可要考虑清楚啊。有了这笔钱,你和你奶奶可以过上很不错的日子,她也能好好治一治旧疾。你那么孝顺,怎么忍心看她痛得生不如死呢?”
“呵,五百万,是不少啊。可是,这钱能让我奶妈活过来吗?能吗,你告诉我!”
“你说什么,你奶奶她、她死了?”
“哼,你是不是还要数落我,要是早一点接受你的好意,奶奶根本不会死,对不对?”
“我没那个意思!”
“现在我是真的不需要这笔钱了,你另寻他法吧。”
遭受打击的景殊不想再听她的花言巧语,只想找个地方冷静一下。他没有那么坚强,接连这么多的打击他真的扛不住。可康玉巧还不肯放过他,硬是追在他身后喋喋不休,威逼也好,利诱也罢,无论如何她也要迫使景殊应下这件事。可是她忘了自己今天穿的是高跟鞋,当景殊跑起来的时候,两人的差距就显现出来了。她根本追不上悲痛欲绝的景殊,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
甩掉了身后那个难缠的女人,景殊才敢放慢脚步。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布满了脸庞。他不在意路过行人的指指点点,只知道自己心中的悲伤再也压制不住,哪怕尽情地落泪也还是觉得心口堵得慌。最疼爱自己的人走了,而自己在意的人却只是把自己当作工具来利用。活了这些年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如此拼命到头来却是一场空,连自己都觉得可笑。是啊,自己早该死了,就如同自己那个毫无责任感的父亲咒骂的那样,不成器的东西就不该活在世上。
自己早已身心俱疲,却还在死死地挣扎着。是不甘心被人践踏,还是不愿意就此认命,他自己都分不清了。可到了这一刻,他真的很想一死以求解脱。从未觉得活着是这么一件艰难的事情,处处碰壁,遭人白眼。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也只能低头认错,背别人的黑锅。景殊都快忘记自己上一次真诚的笑容是什么时候了,每天伪装成一副讨人欢喜的面容,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彻底隐藏,可结果却是把最纯真无暇的那个自己给弄丢了。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啊,一路上都在哭,难不成跟自己的女朋友分手了?”
“这可说不好,你看他哭成那样,多半是家里人走了吧。”
“他这样搞不好会做傻事,咱们要不要去拦他?”
“嗨,咱们又不认识他,多管什么闲事。他真要是一心求死,我们谁拦得住哟。”
“我只是觉得他看起来怪可怜的。”
不止一人这样觉得,在不少路人眼中,景殊就是个小可怜虫。他都一无所有了,还要被唯一的亲人所逼迫,要断了他在这世上求生的念头。他脑子里乱成一团,似乎还有那么一个声音在催眠他。活得那么辛苦到底是为了什么,自己的存在对谁又有意义,还不如痛痛快快一死了之,抛却这世间所有的烦恼和绝望。曾经一直着压抑的念头猛然上窜,而且如同恶魔般不断地蛊惑着景殊走上绝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像是牵线木偶般一步一步地往河边迈去。
“只要你再往前走那么几步,就可以永远解脱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任何痛苦了。你已经很辛苦了,该好好闭上眼休息休息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对你的,你又何必再留恋他们的虚情假意呢,对吗?”
“是啊,我早该看清这一点的。”
景殊呢喃着,眼神也变得迷迷糊糊。泪水被寒风吹干,糊在脸上很难受。可这些都不再重要了,他最后看一眼这个令人又爱又恨的世界。景殊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心情如此复杂,没有不舍,也没有怨憎,只剩下满心的空无,仿佛自己平白来这世上一遭。脚步迈空的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可怎么也不敢迈下去。也许他并没有想象中那样不怕死,抑或是童年对水的恐惧让他心生忧虑,总之他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