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鸿·谁见幽人独往来-Chapter 7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天鹅的脸上，也唤醒了她的意识。天鹅迷糊地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坐起身，但是随即一阵头痛袭来，她差点又重新倒下去。
唔……我这是怎么了……
天鹅捂着自己的额头回想昨天发生的事情。宿醉带来的是记忆的断片，破碎的场景不断从脑中闪过，却无法拼成一幅完整的画面。天鹅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嘶嘶”抽了两口气。该死，昨天喝太多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记得自己昨天一早起来就准备去画眉那边，但是关于自己为什么那么着急这个问题她却暂时想不起来了，于是她跳过这段继续往下想。然后发生了什么？她出门走了没几步就遇上了一个人，那个人很热情地邀请她去吃酒席，她推拒不过就答应了。那个人是谁来着？好像是环高，他一直都是这副热情过头的模样，配上他那副厚厚的眼镜显得滑稽十足。然后……在酒席上，环高问了她几个问题，她生气了，大杯大杯地给自己灌酒……她很快就喝醉了……迷迷糊糊间她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记得恍惚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艾莎尼……
艾莎尼！天鹅一下子清醒了，不顾仍然在眩晕的大脑，掀开被子就跳下了床。她顾不得思考为什么自己会在监狱里看见艾莎尼，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她想去见艾莎尼……
但是就在她拉开房门的那一刻，另一个人刚好走进来，和她撞了个满怀。
“莫拉克？”天鹅被撞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抬头一看，对面一脸错愕的人竟然是那个曾经和自己有过一段孽缘的男子。
莫拉克看着她，眼神复杂。最后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说：“你昨天喝醉了……我把你送了回来……”
天鹅呆呆地看着他。他昨天也在场？她怎么没印象了？
“你一直抱着我不放手，我没办法。”莫拉克苦笑一声，“可能你不记得了，但是你抱着我的时候……一直在喊艾莎尼的名字……”
天鹅如遭雷击，内心刚刚建立起来的幻影在一瞬间支离破碎。
这么说来，她昨天其实是把莫拉克当成了艾莎尼？醉酒后变得迟钝的感官无法分辨这两个人极其相似的气息，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吗？
她的身体摇晃了一下，险些站立不稳。莫拉克注意到她的异样，几步走上前，半拖半拽把她拉到了床边坐下。
“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好好想一下。”他说，“事到如今，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的态度应该是怎样的。”
莫拉克推门出去了，留下天鹅一个人坐在床上，呆呆地望着房间雪白的墙壁。
她的记忆开始逐步恢复，隐隐约约的几个片段浮现在脑海中。她想起来了，环高问的问题就是关于她和艾莎尼的，所以她当时才会那么生气。她给了环高几拳，心中的苦闷却无法纾解，干脆坐下来喝闷酒。然后就是马赛克般模糊不清的画面，晃动的人影、嘈杂的声音、桌上的觥筹交错……在一片混乱中，她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份最熟悉的气息，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想把它永远地挽留在自己的臂弯里……
天鹅捂住自己的脸颊。发生了什么已经很明了了，她只觉得自己濒临崩溃。莫拉克、艾莎尼、环高……所有这一切组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把她吸了进去，她挣扎着伸出手臂，然而没有一个人会来拉她，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漩涡无底洞般的中心吞噬。
不，不……不应该是这样的，为什么……
画眉三个月前对她说过的话突兀地闪现在脑海里。忘掉就好了呀，她说。
忘掉，忘掉……天鹅拼命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忘掉，她对自己说，忘掉。得找点别的事情来做。得让自己忘掉它。逃避是可耻的，但确实行之有效。
她跌跌撞撞地从床上爬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出房门，冲出大楼。
迎面拂来的和风让天鹅混乱的意识清醒了一些，她慢慢地放缓了脚步，闭上眼睛深呼吸，把头脑中那些杂乱的念头都驱逐出去。
初夏暖融融的阳光晒得人都要化成一滩水，天鹅在这样温暖感觉的包围下竟然也开始犯困，脚步虚浮不知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等到她再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来到医院门口。
怎么会到这里来？天鹅站在大门口犹豫了一下，突然想起自己昨天好像确实是要来找画眉做什么事的。既然来都来了，不如进去看一眼。这么想着她便抬脚迈进了医院里。
画眉的病房里很安静，只有欣欣在一边陪护。画眉正在低头看书，听见天鹅轻轻的敲门声，便抬起头一如既往地欢迎她进来。
“天鹅……你的表情很凝重，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画眉一眼就注意到了天鹅眉间的疲惫之色，皱起眉头问。
天鹅沉默着，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是不能说出口的事吗？”画眉轻声问。
天鹅浑身一颤，许久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画眉担忧地上下打量了天鹅一番，她的脸色是显而易见的沉重。画眉知道，自己能做的只有给出自己认为最合适的提议。
“我的回答和上次一样。”她的声音很轻柔，“忘掉就好了。”
天鹅愣愣地点了点头。画眉的声音钻入她的耳朵，盘旋在她的脑海里，旋转着，旋转着，慢慢地和三个月前画眉柔和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她的回答和上次一样……上次……
就在两个声音重叠在一起的那一刻，天鹅猛地一个激灵，如同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她呆立在原地，连脊柱都在颤抖。两天之前和法茜交流完的时候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在这一刻重新袭击了她的身体。也就在这一刹那，天鹅终于回想起来了她昨天原本要去找画眉做什么。
欣欣说画眉的记性不好，记不住两个月之前的事情。
可是她真的记不住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