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6(博士&特蕾西娅)][黎明骑士]Chapter16 明智之举(一)(二)(三)
(一)“皆大欢喜”
“你换个衣服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赫伯特走到特蕾西娅身边,和她一起看着镜中的彼此。
特蕾西娅白了他一眼,对着镜子转了一圈,左看右看,还是不太满意:“没办法,我现在的情况想挑一条舒适又漂亮的裙子实在太难了。倒是你……”
她看到赫伯特还是穿着平时的黑色毛衣,不禁皱起眉头:“你怎么没穿那套礼服啊。那不是阿米娅特意为你从萨维尔订的吗?”
“我本来想换的,但是觉得……咱们又不是参加聚会,家庭拍照,用不着那么正式吧……这样你也会自在很多。”
“……”
“……”
“早说啊你!”
几分钟后,赫伯特牵着特蕾西娅的手,出现在众人面前。
在外面的大家已经等待多时了,看到他们和进去之前几乎没什么变化,终究忍不住吐槽一番。
“你们在里面整理衣服整理了半天,合着根本就没换过吗?”
凯尔希早就换上合身的黑色礼服,看到还是穿着便服的两人,又看了看身边也只是选择身着一条简约的白色连衣裙入镜的阿米娅,突然感觉在场最别扭的人居然是自己。
“没事,你就穿这个就很好,”赫伯特毫不收敛的嘲笑,一字一句都在凯尔希的容忍底线上左右横跳,“至少你没穿着那件消毒水味的实验服我就谢天谢地了。不如说,你真的有常服吗?”
“赫伯特!凯尔希已经很尴尬了!”
“特蕾西娅,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才真的很尴尬……”
“哦,好吧……那就这样吧,凯尔希,你先拍着,然后我们把照片里你的部分修成你的常服。又或者你自己拍一张,然后我和特蕾西娅还有阿米娅再……”
“我太久没揍你,你又皮痒了是吧?”
“对不起。”
“那个……”摄影师诗怀雅拍了拍手,示意众人朝自己这边看,“服装什么的就随意吧,舒服就好。话说,你们比起站在一起,不如……”
“不如特蕾西娅坐在中间,我在她背后,她们两个人站在两边,对吧?”赫伯特接口道。
“对,就这意思。毕竟……大概是五六个月了吧?我听文月夫人说的。站着也很累,毕竟还有调整的时间。”
“差不多。大概五个月。”
特蕾西娅轻轻抚摸着自己那已经初现规模的腹部,照片上的第五个人正在那里舒舒服服地睡着觉。
赫伯特从一旁搬来椅子,扶着特蕾西娅缓缓坐在上面,两人又仔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
特蕾西娅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身体微微偏移向一边。赫伯特站在她身后,左手扶着椅背,右手搭在特蕾西娅肩上,凯尔希和阿米娅分立在赫伯特两侧。
诗怀雅调整好相机的镜头,比了个OK的手势:“就这样。大家可以先闭目养神,等我倒数五秒钟后,说‘茄子’时再一起睁开眼睛,否则有人拍出来的时候是眯着甚至闭着眼睛的就太尴尬了。”
众人一起闭上眼睛。
“好,五、四、三、二、一……茄子!”
“咔嚓!”
相机记录下这个奇怪家庭的珍贵影象。
(二)“天方夜谭”
年轻的菲林干员自罗德岛驻伦蒂尼姆办事处而来,在协助运送物资后,又想去找到博士述职。经过不懈的努力,找到一个又一个熟人,甚至找上了阿米娅,才终于在罗德岛的某个如今称得上第一隐秘的地方,找到了这个正沉默不语,呆坐在一排显示器前的人。她看到博士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房间中央的金属装置中。
赫伯特回过神来,听到干员的陈述,也没想到这姑娘为了述职居然找到这个地方来,似笑非笑地听完她的报告。
“……总之,就是这样。”
菲林看到博士有些异样的神色,回想起一路上和大家的交流,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直接找到这里来多少有些唐突——这是她在自救军和之后在罗德岛承担一些工作之后,对其他人的想法也多少有了些敏锐的感知。
赫伯特微微颔首,目光又回到房间中央的装置上:“挺不错的。”
“……博士,我是不是做错了?”
“错?不……你只是在尽自己的义务,完成工作。虽然处理得不太完美,但就职责来说,做得很好。”
“我……我能和您谈谈吗?”
“在这里?……哦,你是不是急着回去?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吧,我记得那个小伙子叫……就是和可露希尔玩的挺好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费斯特,博士。只是我自己的疑问,不想耽误大家的时间。”
“我知道了……那么,你想问什么?坐吧。”赫伯特从桌子下面拖出木椅。
“博士,自那次事之后,我拜托大家帮父亲立了一个墓碑。还有……很多朋友,很多战友。”洛洛坐在赫伯特身边,说道。
“嗯。”
“伦蒂尼姆变得安稳起来,好像一切都结束了。”
“不是很好吗?新的生活开始了。”
“可我们这样的和平能长久吗?”
“诚实地说,很难。无论是那只小独角兽还是小阿斯兰。都很难。所以,我不知道。”
“……”
“甚至,明天罗德岛会变成什么样子,会驶向何方,我也不知道。也许再过几天,罗德岛会被一发护城炮命中,当场变成一堆垃圾,也未可知。”
“首领说,她会尽力为每一个伦蒂尼姆人的幸福继续奋斗。”
“很好的理想。”
“博士,您不相信我们吗?”
“我当然相信你们,正如我一直相信阿米娅和罗德岛。”
“……我不懂。”
“听上去十分矛盾,对不对?”
“……”
“我以前有个朋友。他有一次和我畅谈,说了一个我几乎无法认同的观点。‘理想会被辜负,这样它便有了价值’。可我却无法反驳他。”
“理想?”
“对。理想。唾手可得的东西总是难以彰显其可贵。挫折、破灭,一次又一次,只有在绝望中坚持住的理想,对一个理想主义者而言才是有意义的。洛洛,我们一直坚持的东西,究竟要坚持到怎样的地步,要面临怎样的绝境才会放弃?你能想象自己有朝一日会背离伦蒂尼姆的同伴吗?”
“……我无法想象。”
“那就足够了。你也是个固执的人,要不然也不至于为了述职一直追到这里。”
年轻人脸一红,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其实也没有……我其实也改变了很多的!”
“比如?”
“我……我知道了,很多事情并没有像琴键那么简单分明。在伦蒂尼姆也有许多坏人,在萨卡兹中也有许多好人。”
“挺好的。”
“……我一度很难接受,为什么……只是后来和阿米娅她们了解过,和罗德岛的萨卡兹前辈中了解过,那位……那位特蕾西娅小姐,是一个怎样的人。了解了罗德岛是怀抱怎样信念的组织。”
“洛洛……唉,继续说吧。”
“我不讨厌萨卡兹。我只是讨厌那些漠视别人生命的人。无论他是谁。”
“怎么说呢……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毕竟,我也很担心,你会变成被仇恨支配的怪物。倒不是说仇恨本身如何,而是……当我们回首往事,或许会为自己一度陷入憎恨伤害别人而羞愧。我不希望任何人重走我年轻时走过的岔路——尽管还是有很多人陷入这样的循环。”
“……”
“只是,我也在怀疑,所谓摆脱仇恨是否只是把它埋藏在自己的血脉深处?虽然这句话从我嘴里说出来多少会让你有些沮丧,但是……我真的从来没觉得仇恨有什么错。我一直觉得,延续仇恨和延续和平一样重要,甚至前者要比重要得多。虽然我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人狠狠驳斥了我。至于那人么……你想必也能猜出个一二。”
“……是特蕾西娅小姐?”
“珍惜你的朋友吧,小姑娘。我和你不一样。你年轻,尚有探索的欲望。你也一度感受过何谓父爱。我从来就没有过父母,所以不明白父慈母爱是怎样的感觉。来到罗德岛之前,我也甚少朋友,习惯了自己躲到阴影之下。长久的岁月,几十年,几百年……直到认识了特蕾西娅,我才稍微缓解了些孤寂的苦闷。人生很短,有个肯和你唱反调的朋友,肯给你的人生一番别样光景的朋友,实在是人生第一幸事。”
“博士,我听说,在伦蒂尼姆中心的那座高楼上,是您亲手……”
“……洛洛,有没有人说过你不擅长和别人聊天?”
“对不起……”
“既然已经做了,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只是觉得自己失败的计划应当由自己来善后。况且……无论身为罗德岛的博士还是特蕾西娅的挚友,我都必须为这件事完全负责。我也实在无法放任他们利用她实现自己的野望。所以,不仅仅是你有这样的困惑,我也时常在想,如果当时我把他们全都杀死,彻底断绝他们的希望,而不是做这样一个潦草的决定,现在的我心中是不是会更畅快一些?顺便说一句,你们首领的口风确实不够紧。”
“博士,我们是不是永远找不到那样问题的答案?”
“不知道。反正我穷极一生都被患得患失牵着鼻子走,注定没法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只是,对你而言,追寻这样的答案也不失为人生的终极意义之一。”
(三)“譬如朝露”
“综上,第三十二次报告,结果一切正常。希望受测试者能够保持良好的生活习惯,谨遵医嘱……”
凯尔希面无表情地念完手上的健康监测结果,抬头看到桌子对面心不在焉眉目传情的两人,没绷住,叹了口气,道:“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听着呢,听着呢。”
赫伯特懒洋洋地答道,特蕾西娅也在一边认真的点头。
“啊……那么,我问一点儿生理健康以外的事。特蕾西娅,最近感觉情绪还好吗?这家伙有没有欺负你?比如要你做一些奇怪的事什么的……”
“臭老太婆,你管的太宽了吧?我和她要做什么你管得着吗?”
“你闭嘴!……有吗,特蕾西娅?”
“凯尔希,我只是暂时有些记忆没取回来而已,放心,不会被这家伙得逞的。”
“不,其实你忘了,我已经得逞很多次了。”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没印象。总之,你现在休想碰我。”
“无妨,只要还能这样看着你,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凯尔希看到这两个人又有点儿恢复之前的趋势,咳嗽了一声:“咳……总之,特蕾西娅才开始恢复二十天,还有许多事情需要留意。你作为整个过程的执行人,该做什么你都清楚。”
“我知道。只是……”
“怎么?”
“为什么我们两个申请成为前线作战干员的申请被驳回了?话说这是你作为一个大夫该干的事吗?罗德岛的人事调动为什么还要经过你医疗部的许可?”
“因为在罗德岛承担更多事务的人理应有更高的权限,你有意见吗,旷工时间超过十四个月的人事部主管?”
“别和我扯淡。特蕾西娅的话我能理解是你不放心,为什么连我也被驳回了。怎么,是我上次表现自己的能力不足吗?”
“本来你的申请就不合规矩,和能力无关。更何况,你要是能用出当时五分之一的实力,我就给你直接通过,直接成为精英干员也不是什么问题。”
“杀人诛心是吧?”
“老实点儿吧。至少三年内,你必须作为罗德岛的中枢巩固它如今的运转效能。之后么……就再说吧。”
“啧……”
“而且,我实在不能理解。明明你只要挂个名字就好,根本用不着正式申请成为罗德岛的干员。而且你居然还拉着特蕾西娅一起……特蕾西娅,我确认一下,你是真的自愿想成为一般干员的吗?”
“没错,是我自己的想法。”
“你们,该不会是已经在为未来考虑了吧?”
“是吗?我只是觉得作为干员可以让我如今更自在一些。”
“老太婆,我可是在去维多利亚之前就提交了申请。当时的我怎么可能考虑那么远。”
“……谁知道你们两个在想什么?”
“想不通就别想了。想的太多只是自寻烦恼。”
“哎?赫伯特,你考虑了这么多吗?我只是单纯想给自己在罗德岛找个新位置而已。”
“没办法,我总得给咱们之后的生活找点儿新鲜感。不然呢,特蕾西娅,你能想象之后的日子里,咱们天天看着一个老女人的脸写文件?想想都会觉得晚上会做噩梦。”
“我忍你很久了!”
“一点儿玩笑都开不起。我看你啊,接下来几百几千年这个臭脾气都改不了。”
“你要不要反思一下你自己?”
“反思自己?凯尔希……”
赫伯特把特蕾西娅的体检报告收进自己的公文包,牵起她的手,起身离去:“我正是因为开始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才会希望申请成为罗德岛的普通干员。只是……先放放吧。看你的意思,罗德岛大概短时间还离不开我。”
“你不要以为说几句听上去很理智的话就能糊弄过去。”
“对了,凯尔希,有件事忘记和你说了。关于我们罗德岛最近的工作安排……”特蕾西娅接口道。
到特蕾西娅这,凯尔希的态度缓和了不少:“什么事?是觉得大家最近的负担有些重吗?”
“嗯,差不多。昨晚我和赫伯特商量着,要不要挑个时间,给大家放个小长假。毕竟之前经历了许多事,又没有让大家好好休息。昨天,我见到几个工程部的干员,已经累到说话都有些困难了。”
“哦,我知道,我昨晚和可露希尔她们打牌来着,因为赢得太顺了,所以十一点多才回宿舍。他们大概之后自己又打了几轮。肯定跟工作没关系。据我所知这些天可露希尔快闲出毛病来了”
“打牌?这就是你昨晚那么晚才回来的原因?亏我等你那么久!”
“你又没问。再说了,我以为你早就睡了。”
“以后超过十点就别回来了!”
“我昨晚不是道歉了嘛。”
“停!……你们的意思是,让罗德岛保持基本运行之外,大家集体放个假,对吧?”
“是。毕竟,我也想和特蕾西娅多些独处的时间。也想,好好休息休息,写点儿东西。有些事,也得好好想想。”
“唉……这件事,你们就在下一次会议上提案吧。我倒是不反对……”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再见,我们去尝尝今天食堂新厨师的手艺,回来时顺便给你捎上一份。”
“那顺便替我去可露希尔那边带点儿咖啡回来,我这边快喝完了。”
“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