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荧/中篇】北国雪暖(三)
ooc,皇子鸭X和亲荧,先婚后爱,节奏稍慢
北燕有三大显族,分别是景氏、柳氏和神里三门,其中神里一门多管礼仪祭祀,鲜少涉足朝局,所以朝局一概政务以景柳两家为首,其中又以景氏一门势力最大,当今皇后便是景氏嫡女,早早被许配给了景和帝为正妃,景和帝登基后她就一直是无可动摇的皇后,甚至连如今北燕的年号“景和”也是源自皇后的母家,意为与皇后和睦恩爱。
成亲第二日,达达利亚和荧从皇宫回来,刚一下车,达达利亚便打横抱起荧急急忙忙地冲进府里,大喊道:“宋妈妈,快拿烫伤膏来!”
荧在达达利亚怀里轻轻摇头,“我没事,别这么大惊小怪的。”
达达利亚神色凝重未曾回答,脚步却不曾放慢,抱着荧快步走到了卧房,将她放在床上,轻轻拿起荧的手,放在嘴边吹了吹,随后关切地看着她,眼神里带了几分自责,“那女人是冲我来的,却连累你无端受罪。”
荧对他安抚地笑笑,“你我是夫妻,何来的连累之说?”
不多时宋妈妈便拿了烫伤膏过来,达达利亚拿了药膏仔细给荧涂上,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仿佛荧的手是稀世珍宝。
“王妃这是怎么了?”宋妈妈见状不由得疑惑,王爷和王妃是进宫去给帝后奉茶请安的,怎么这副样子回来了?
“还不都是皇后!”叶卡气不过,率先开了口,“先是借口说起晚了还在梳洗,让王爷和王妃在她宫门外吹了好一会子冷风,进去以后又和她那个太子妃侄女扯家常,王爷和王妃又给她跪了好半天,最后还是皇上下朝过来了,这事才作罢。后面给王妃给她奉茶的时候,那茶杯里面装的是开水,隔着老远我都能看见热气往外飘,皇后又假装关心似的和咱们王爷说话,王妃一直端着滚烫的茶杯,手就这么被烫着了。”
叶卡嘴巴利索,一股脑地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荧见她说完,才道:“如今是在府里也就罢了,在外面可不能说这样的话,明白吗?”
叶卡撇撇嘴,却还是点点头,“奴婢不会出去乱说的,王妃放心,只是,奴婢就是气不过,咱们王妃和她无冤无仇的,她堂堂国母,至于这样吗!”
荧闻言还想说什么,达达利亚却开了口,“是啊,她是堂堂国母,既然做了这事,就该付出相应的代价。”达达利亚说这话时,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子寒意,荧不由得看了看他,随后便对宋妈妈和叶卡道:“方才弗拉德去请了大夫,若是人到了直接带进来便是,眼下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叶卡和宋妈妈闻言便告退,荧见她们关上了房门,才握住达达利亚的手,“我自小在宫里长大,后宫里这些折磨人的细碎功夫我最是清楚,今天这算不上什么的,你不要因为这件事冲动去做傻事。”方才听达达利亚的话,明显是要做些什么。
达达利亚心疼地看着荧的手,原先如水葱般白皙修长的手指此刻却缠上了纱布,“疼不疼?”
荧见达达利亚没有回答自己的话,便再次说道:“你不要冲动做傻事,听到没有?”
达达利亚却仿佛没听见荧的话一般,一双冰蓝的眼眸直直地看着她,“疼不疼?”
荧被达达利亚看得一怔,随后只得妥协,“不疼的,没事。”
“你之前答应过我的,绝不会骗我,”达达利亚仿佛是知道荧在敷衍他,便又问了一次,“你说实话,疼不疼?”
“确实……有些疼。”荧被达达利亚这么一问,只能说了实话,她在南朝时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从来不曾被烫着,如今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当然会觉得疼。
达达利亚闻言眼中露出愧疚之色,“是我没能护住你。”明明他昨天才说过可以保全荧,今天就眼睁睁看着她被皇后这般刁难……达达利亚的目光转向荧的双腿,“也不知道你的膝盖怎么样了。”倘若他们是真正的夫妻,此刻达达利亚大可查看荧的膝盖情况,可惜他们现在只是利益同盟,达达利亚就算再关心,也不能逾越男女大防。
荧听出达达利亚话中的意思,脸颊微微泛红,“只是跪的久了些罢了,休息几天就好了,应该不会有事的。”
最好是这样。达达利亚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你放心,我绝不会教你白受罪的。”
荧听见这话眉头一紧,“你别冲动,先听我说,皇后的手段我并非没有应对之策,我之所以受罪,是因为只有我受罪了,太子才能——”
“我知道。”达达利亚看向荧的双眸,眼中一片温和了然。
荧一怔:“你知道?”
“我知道。”达达利亚轻轻握住荧的手,避开了烫伤的部位,“下个月南朝就要遣使来商议互市之事,这是肥差,太子必然不会放过,只有你在皇后那里受委屈,南朝使臣才会拒绝与太子商议,如此一来父皇必定会把这件事交给我去处理,你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是不是?”
荧点点头,“虽然你我都知道皇后跋扈,但是她在臣民之中素有贤名,今日之事一旦传出去,她就变成了苛待庶子新妇的婆母,景氏一族树大根深,族中子弟为非作歹的也不在少数,但是却因为沾了个景字便不会受到惩罚,我们虽然暂时动不得景氏,但却可以慢慢削弱景氏的影响,届时民情鼎沸,我们就可以向景氏开刀了。”
荧说的句句在理,但是达达利亚听到这样的话,心中却恼怒起来,“哪怕是为了扳倒景氏,你也不能这般苛待自己,这是我该操心的事情。”朝堂之事是他们男人的事情,不该牵扯到荧。
荧见到达达利亚这副模样不由得一怔,随后像是明白了达达利亚的意思一般,温声解释道:“前朝坎瑞亚覆灭后,北燕承袭了坎瑞亚的武力,南朝则继承了坎瑞亚的文教,你们北燕的女子不得干政,但我们南朝却没有这样的规矩。况且……前朝后宫本为一体,哪里是你说分开就能分开的呢?”
达达利亚知道荧说的是实情,但是看到荧为了朝堂争斗不惜牺牲自己,达达利亚心中难免不舒服。
“达达利亚,”荧握住达达利亚的手,缠着纱布的指尖轻轻摩挲达达利亚的手背,亮晶晶的眼眸直直看着达达利亚:“我虽然不能入朝为官也不能上阵杀敌,但我不是平常的柔弱女子,我是你的妻子,我有能力与你并肩而立共担风雨。”
南朝素有培养女子的传统,达达利亚是知道的,但尽管如此,达达利亚依旧不愿意见到荧受苦,更不愿是因他受苦。
只是眼下荧已然入局,往后燕京城里只怕风波不断,达达利亚能做的,只有不辜负荧为他做的一切。
“嫁给我,你受委屈了。”达达利亚轻轻叹息,荧在南朝是千宠万爱的公主,倘若不是来和亲,她的皇帝哥哥一定会为她择最好的夫婿,她也绝不会因为夫君而受婆母的罪。
荧却摇摇头,“达达利亚,我嫁的人是你,这才是我的福气。”她来之前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甚至连鹤顶红都备好了,但是达达利亚是这样一个温和的人,对她体贴入微关怀备至,古往今来,和亲的女子有几个能像她这样,遇到达达利亚这样好的夫君呢?
达达利亚还想说什么,叶卡却在外敲了敲门,“王爷王妃,不卜庐的白大夫到了。”
达达利亚闻言替荧理了理衣物 ,随后便朗声道:“请白大夫进来吧。”
门应声而开,白术背着药箱进来,身边还跟了一个半大的孩子,有些怯怯地看着屋内的人。
白术像是与达达利亚十分相熟,只是与达达利亚打了个招呼,随后便对荧行礼:“给王妃请安。”
“白大夫不必多礼。”荧对着白术微笑道,“我的膝盖有些不适,烦请白大夫诊治。”
白术闻言看向身边的女孩,“七七,去看看这位姐姐的膝盖。”随后又看向荧,“七七是个精通医理的孩子,只是对人们的相处之道有些抗拒,若是她冒犯了王妃,还请王妃看在七七年幼的份上,不要与她计较。”白术说完便走到一旁的屏风后面,等待七七查看的结果。
达达利亚见状也起身走到屏风后面,白术见他这样,不由得疑惑,“我是外男自然该回避,你自己的王妃,回避个什么劲?”
“我这不是怕你寂寞,来陪陪你吗。”达达利亚随便扯了个理由,将这个话题搪塞过去。
白术白了他一眼,明显没有相信达达利亚的说辞,但是既然达达利亚不想说,他也不会多嘴,于是从善如流地说起了别的话题,“王妃脸色不太好,只怕要生一场大病。”
达达利亚脸色一变,皱眉道:“今日在宫里是吹了冷风……但是会这么严重吗?”
“医家讲究望闻问切,我方才看到了王妃的脸色,也听了她说话的声音,体内已有病灶,只是具体的,我等下还需诊脉才能确定。”
达达利亚听见白术这么说,心里知道荧必定是要生场大病了,不由得有些担忧地看向床榻的方向。
她是南朝的公主,也是自己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嫁给自己还未享福,倒是先遭了不少罪,想到这里,达达利亚心里十分难受。
七七挽起荧的裤脚,仔细查看了膝盖,轻轻按了按荧的腿,“这里,疼吗?”
荧摇摇头。
七七又换了个地方按,“这里?”
荧轻轻皱眉,“有一点点疼。”
七七又查看了别的地方,随后放下荧的裤脚,对着屏风的方向道:“白先生,好了。”
白术和达达利亚自屏风后走出,“情况如何?”
“寒气,一点点,红肿,一点点,要休息。”七七断断续续地说了一些词语,达达利亚和荧听得云里雾里,白术却明白了,对达达利亚和荧说道:“王妃膝盖受了寒气,有小伤,需要卧床休息,待会儿让弗拉德去我那儿拿几贴膏药,一日一贴地敷上,过几日就没事了。”
“有劳白大夫了。”荧笑着向白术致谢,白术却上前道:“王妃先别急着谢我,我还要给王妃诊脉,还是诊完了王妃一起谢的好。”
荧闻言一愣,“只是膝盖有些许不适而已,需要诊脉吗?”
白术却不回答,只是搭上了荧的脉,仔细诊了一会儿,又瞧了瞧荧的脸色,随后提笔刷刷写下一张药方,“王妃长途奔波,身体已然劳累,加之水土不服,心中忧思也有一段时日了,脉象亦有惊惧之象,今日在宫里受了罪,只怕今晚这些病症就回悉数发散出来,待会儿弗拉德随我去抓药,今晚头晕无力时喝一副,若是到了明早烧还不退,就让弗拉德来找我。”
白术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仿佛料定荧今晚就一定会生病一般,荧自是半信半疑,达达利亚却知道,以白术的医术,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么荧今晚就一定会生病,当下神情也严肃起来,叫弗拉德随白术一起去抓药。
送走白术后,荧见达达利亚神情凝重,便出言宽慰道:“你从哪里找来的江湖郎中,说得也太夸张了,哪有那么严重。”
达达利亚并不回答荧的话,而是问道:“白术说你忧思已久,我大概明白是因为战事与和亲,可他说你惊惧……你在怕什么?”
“江湖郎中的话你也当真……”
“你答应过不会骗我的。”达达利亚直直地看向荧,“今日见了父皇母后,见了太子和太子妃,知道了北燕朝中争斗,你害怕有朝一日你我也会成为阶下囚,是不是?”
荧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道,“夺嫡之路步步艰险,稍有差池满盘皆输,我兄长便是十数年来小心谨慎如履薄冰,我虽是女子无缘大统,但那些血迹斑斑我却看在眼里……我兄长是才德兼备的嫡子尚且如此艰难,你是不受皇帝宠爱的庶子,只怕夺嫡之路更加艰难百倍。”朝堂之争,向来杀人不见血,达达利亚虽然手握重兵,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会更受忌惮。
北燕三大显族势力盘根错节,神里一门在其中算得上是清流,但景柳两家能在北燕屹立百年不倒,又岂是达达利亚一个不受宠的庶子能轻易撼动的?
荧确实害怕,她害怕达达利亚壮志难酬,更怕他身首异处。
达达利亚看了荧半晌,忽地凑上前去,几乎是贴着荧的脸,带了几分暧昧地开口道:“荧,你这是在……担心我?”
达达利亚英俊的面容近在咫尺,低沉的嗓音温柔蛊惑,荧甚至能感受到达达利亚说话时呵出的温热气息,脸瞬间红到了耳朵根,她有些局促地想要往后挪,却发现身后是墙,她退无可退,只能扭过头去躲避达达利亚炽热的目光,却失策地将一截雪白的脖颈暴露在达达利亚面前,后者埋首于荧的颈间,深吸一口气,随后在荧的脖子上轻轻一吻,然后不出意外地听到了荧的惊呼,看见了荧红得好似要滴血的脸。
荧捂住自己的脖子,又羞又气,想要质问达达利亚,但是“你你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倒是达达利亚占了便宜,心情一片大好,笑眯眯地看着自家王妃的羞愤模样,等荧情绪平复了,才满脸无辜道:“我是答应你暂时不圆房,可我没说不亲你啊。”
就算是这样,但是他亲的地方也太……荧一双琥珀似的眼眸瞪向达达利亚,眼神好似在控诉他亲的地方过于暧昧。
达达利亚则依旧是那副无辜的表情,“我们是夫妻,总有一天要圆房的,我现在吃不到肉,你总得让我喝口汤吧?”达达利亚见荧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便继续开口道:“荧,我是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你要是连汤都不让我喝,那我只能去找别的女人了,虽然不至于去青楼,但是我堂堂一个王爷,按身份来说,北燕除了帝后太子,就属我的身份最为尊贵了,在府里添两位侧妃,再添几个侍妾也是十分正常的,难道你希望这王府里这么快就有其他女人来和你勾心斗角争宠了?”
荧被达达利亚这话说的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达达利亚,是可以有侍妾的。
荧的身份尊贵,虽然小时候也和其他女子一样幻想过以后的夫君是什么样的人,但是却从未想过她的夫君会拥有别的女人——整个南朝哪个男人敢做这样的事情呢?
但是她现在不在南朝,是在北燕,她不再是最尊贵的女子,只是秦王的正妃而已,而秦王,可以拥有很多个女人。
一想到如今对自己温柔备至的达达利亚有朝一日也会和别的女人说那些话,对她们那样温柔地笑,甚至和她们耳鬓厮磨成为一体,荧不得不承认,她心里有那么一丝丝的不舒服。
见荧脸色有了变化,达达利亚便知道自己在荧的心里还是有位置的,不由得更高兴了几分,但是他也怕荧再继续细想下去会出现什么难以收拾的局面,便连忙说道:“咳,我暂时还没有找别的女人的打算,你不必担心。”
“暂时?”荧敏锐地捕捉到了达达利亚话中的关词,眯着眼睛看着他,语气不善,“意思是以后会喽?”
达达利亚还从未见过荧这副模样,当下一愣,荧随即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我的意思是……以后会的话,也、也是正常的。”
达达利亚闻言轻笑,“荧吃醋的样子也好可爱。”
吃醋……?荧听到这话下意识的就要反驳,“我,我不是,我只是……”荧话说到一般,却说不出口了,她有些难过的发现,自己这副模样,的确是吃醋了。荧的脸上露出自责的神情,“抱歉,身为妻子,我不该妒忌——”
荧的话没说完就被达达利亚打断,后者面色不善,“你道什么歉?”
“女子善妒不是好事,我不该——”
“我的意思是,你不用道歉。”达达利亚皱眉看向荧,因为荧的道歉而生气,“你会吃醋是因为心里有我,这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情绪,有什么好道歉的呢?”
可是……荧的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妒忌并不是妻子该有的品行,你难道希望自己的妻子是一个善妒的女子吗?”
达达利亚轻叹一口气,握住荧的手道:“我知你本性纯良,最是温和不过,并不是那种小气心窄的女子,又怎么会因为这一点小小醋意而生气呢?倒不如说,荧能为我吃醋,我很高兴,这证明我在荧的心里是有位置的,不是吗?”
荧没想到达达利亚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由得有些发怔,她知道达达利亚体贴,却没想到会体贴至此。
“答应我,以后不要动不动就道歉了——难道你那恩爱的兄嫂也经常给对方道歉不成?”
荧想了想远在南都的空与刻晴,喃喃道:“皇嫂有时候爱使小性儿,倒是皇兄经常给她赔礼道歉。”
达达利亚没想到南朝的小皇帝竟是这样的人,当下也愣了,随后有些迟疑地开口,“所以……其实应该是我道歉的?”
“不必不必,”荧连忙摆手,“你又没做错事情,何来道歉一说。”
“那荧也要答应我,以后不要动不动就道歉,你我是夫妻,本就该互相扶持,你不必事事小心唯恐我生气。”
达达利亚冰蓝的眼眸里满是诚挚,荧看着达达利亚的双眼,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门外的叶卡像是算好时间一般,敲了敲房门,“王爷王妃,该用午膳了。”
达达利亚刮了下荧的鼻子,“吃饭吧,这一早上折腾了这么多事情,一定累坏了。”
午饭是鸡汤和小菜,主食是面条,还有南朝的点心,鸡汤厨房一早便在火上炖下,现在喝来正好,鸡肉软烂入味,加上现做的面条,荧第一次体会到了北地饮食美好。
“今天这鸡汤不错,你生病,该多喝些补身子。”达达利亚说着又给荧盛了一碗,鲜亮的鸡汤上飘着几滴黄澄澄的油花,荧也觉得鸡汤好喝,并不推却,接过鸡汤吹了吹,随后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达达利亚看着荧喝汤的模样,只觉得赏心悦目,也不吃饭了,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荧喝汤,后者被他看得不自在,便放下碗,“你再这么盯着我,我就不吃饭了。”
达达利亚闻言只得乖乖吃饭。
午饭后,叶卡将餐具都收了下去,顺便将弗拉德带回来的膏药拿进屋里,本想给荧敷上,达达利亚却让她先下去,随后将一厚摞册子交给荧,荧打开一看,是秦王府的账本。
“如今府内既然是你主事,钱这么重要的事情,自然该交给你。”达达利亚笑眯眯地看着荧,“之前都是弗拉德打理的,要是账目上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你问他就是。”
“弗拉德可真累,难怪之前和亲路上他不想我出门多生事端。”荧不由得发出感慨,弗拉德整天跟在达达利亚身边忙前忙后的,甚至连抓药这样的小事也要他亲自去做,荧在一旁看着都觉得累。
“他是累,但是我也没亏待他,如今他不用再管账,月钱却没减,说起来还是我吃亏了。”达达利亚说着,便盘算着给弗拉德找点别的事情做。
荧翻了两下账本,见上面一笔笔账记得清楚,看起来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便合上账本,准备以后慢慢把秦王府这些年来的账目慢慢看完,现下却有些累了,打了个哈欠,“我困了,想歇午觉。”
“一起一起。”达达利亚听见荧的话,瞬间兴奋起来,伸手去解荧的头发,后者瞥了他一眼,“你明明看起来很精神。”
达达利亚闻言便装作打了个哈欠,然后满脸无辜地看着她,“打哈欠会传染,你看,我也困了。”
歪理。荧明知达达利亚是装的,但却无法反驳,只得任由他将自己的发饰取下,随后便有些脸红道:“你……背过身去,我要宽衣。”
“你又不是要脱光了,我干嘛要背过去?”达达利亚不愿意,执意要看着荧,“我们昨天可是抱在一起睡了一晚上了,现在只是宽衣而已,这有什么的?”虽然……昨天抱在一起睡了一晚上什么都没干。
荧见达达利亚不肯妥协,便只得自己转过身去,背对着达达利亚,开始解自己的衣带。但是这件事情以前都是侍女帮她做的,直到昨天叶卡都还在服侍她休息,如今荧自己来,可北燕王妃朝服繁缛,如何穿戴她并不熟悉,而身后达达利亚又目光灼热,荧一时间手忙脚乱,竟然连衣服都不会解了。
身后传来男人的一声轻笑,随后荧便感觉到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达达利亚从身后抱住荧,下巴搭在荧的肩上,伸手去解荧腰间的系带,“我一向以为我的小王妃最是聪明不过,却原来连衣带也不会解,还要为夫亲自动手。”
达达利亚说这话时带着笑意,温热的气息呼洒在荧的耳畔,荧没出息地又红了脸,说话也磕磕绊绊的,“我……我只是不熟练而已。”
“没关系,你不必熟练,”达达利亚将荧的腰带三两下便解开,随后褪下荧的外衣,“以后这件事就由为夫代劳了。”
荧被达达利亚的话弄得满脸通红,当下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蹬了鞋子就跑到床上,用被子蒙住脑袋,背对着达达利亚,仿佛这样就能远离他一样。
达达利亚见到荧这副模样,只是轻笑两声,拿了膏药坐到床边,“先别睡,把膏药贴上再休息。”
荧不理他,继续躲在被子里。
“你要是不出来,等下我就把衣服全脱了和你睡午觉。”
这话果然有用,荧立马就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气鼓鼓地看着达达利亚,“你耍流氓。”
达达利亚一脸无辜,“你是我的妻子,丈夫在妻子面前脱光了也算耍流氓?”
荧说不过他只得撇撇嘴,“让叶卡进来给我上药吧。”
“她一个丫头会上什么药,”达达利亚说话,掀开被子,抓住荧的腿,防止她逃脱,“我在战场上受伤无数,论起上药包扎,我可能比太医都在行。”达达利亚说着,不容荧拒绝,挽起了荧的裤脚,露出荧细白修长的小腿和有些红肿的膝盖。
“你……”荧羞的不能再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达达利亚盯着自己的腿。
达达利亚看见荧有些红肿的膝盖,冰蓝的眼眸中流露出心疼的神色,“皇后折磨我便罢了,我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倒也不在意多跪一会儿,但是她这么折磨你……”达达利亚的尾音带了叹息和心痛,小心翼翼地将膏药贴在荧的膝盖上,确定服帖了才放下荧的裤脚,随后看向荧,“以后你若是不愿意,咱们就不去见她了,省得她又找借口弄这些折磨人的细碎功夫。”
荧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地看着达达利亚,“她是皇后,哪是说不见就不见的?”
“反正她也不愿见我,大不了被父皇责骂一通罢了,我虽然在父皇面前一直是听话的模样,但是想来父皇大约也不敢把真的我逼急了,毕竟现在的青狼军,认的可是我这个秦王。”
青狼军是北燕最忠心勇猛的军队,历代主帅忠心耿耿一心为国,所以对于在京城奢靡度日、对法度视若罔闻的景柳两家一向不满,但青狼军素来只有保家卫国不涉党争,所以对于景氏也没有其他的举动,而达达利亚自小便进入青狼军中,军中上下对这个不骄不躁与士兵们同甘共苦的皇子很是喜欢,直到达达利亚返回燕京之前,他已经是青狼军唯一的主人。
这也是达达利亚敢参与夺嫡的底气,虽然起兵是下下之策,但是只要这支北燕最强大的军队在他手上,景氏终究会投鼠忌器,这样一来达达利亚想要做什么事情,阻力会小的多。
荧被达达利亚说话时那一瞬间的气势所震撼,面前的男子英俊勇武,意气风发,壮志豪情,而这样出色的男子,是她的夫君。
荧不知为何,微微红了脸,往被子里钻了钻,随后道:“我困了,快睡吧。”
达达利亚自然从善如流,脱了外衣钻进被窝,看着荧给自己的后脑勺,不由得可怜巴巴道:“荧怎么背对着我,是我长得太丑了吗?”
“我……我喜欢朝这边睡。”荧随意扯了个借口,然后想方设法让自己的脸不要再红下去了。
“那我和荧换个位置,”达达利亚说着,起身越过荧,然后睡到了荧的对面,撑着脑袋看着荧,“看不到荧的脸,我睡不着。”
荧此刻对于达达利亚这张大床,无比怨念。
荧不敢看达达利亚,生怕自己对着他那张俊脸又莫名其妙害羞起来,只得目光躲闪,“我没来之前,你不也睡得好好的。”
“但是荧来了之后,我就只能看着荧才能睡着了。”达达利亚眨着眼睛,看到荧目光躲闪,知道她在害羞,当下心情不由得更好了——他可太喜欢看到荧害羞的样子了。
荧撇撇嘴:“是因为我长得无聊,所以你才好睡觉的吗?”
“胡说,我家王妃是天仙似的美人,哪里无聊了。”达达利亚说着,凑到荧的面前,强迫荧看着他,“荧生得这么漂亮,只要看着荧,就会做个好梦。”
达达利亚这话说完,荧才好一些的脸又红的跟煮熟的螃蟹一般,眼睛也不知道该看哪里,达达利亚见状轻笑,随后一把将荧揽入怀中,烙下一枚轻吻在荧光洁的额头上,察觉到怀中人的僵硬后,便温声宽慰道:“别怕,我不会有什么过分的举动,我们是夫妻,亲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点亲密的举动,你总要习惯的。”
荧闻言便也放松自己的身体,只是依旧不敢睁开眼睛,却未曾想在视觉受阻后,其他感官变得异常敏锐起来,达达利亚的声音,达达利亚的味道,以及……达达利亚的动作。
达达利亚的嘴唇吻过额头,扫过鼻梁,最终停在荧的唇上。
看见荧紧闭的双眼,达达利亚有些无奈,“我长得就那么丑,你都不愿看我一眼?”
荧闻言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在看见达达利亚的俊脸之后,又猛地闭起来,仿佛只要她看不见,一切就不存在一样。
达达利亚长叹一声,在荧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随后便把荧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睡午觉吧,我不弄你了。”
荧埋首于达达利亚的怀里,听着男人胸膛中传来有力的心跳声,也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一般伸手去抱达达利亚,后者一愣,不解地看着怀里人,“荧?”
荧却不答话,只是红着脸,把头埋的更深了。
荧这个午觉歇的极好,达达利亚身上温暖,她抱着达达利亚睡,半点也不觉得寒冷,只是苦了达达利亚,他是习武之人精力充沛,本就没有歇午觉的习惯,哪怕到了下午也还是头脑清醒,如今软玉在怀,偏偏荧睡觉还不老实,总是喜欢蹭来蹭去的,达达利亚又不忍心叫醒荧,只能不停深呼吸,让自己平心静气,最后更是干脆拿了一本兵书来读,才勉强安静下来。
荧醒来时,便听见书页翻动的声音,便在达达利亚怀里蹭了蹭,然后睁开眼睛,“什么时辰了?”
“睡醒了?”达达利亚见荧醒来,合上兵书放在一边,起身去给荧拿衣服,“你没睡多久,现在还没到未正,下午想做什么?我陪你。”
荧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这秦王府里有什么好玩的,便道:“我也不知道你这府里有什么好玩的,你平常下午都做些什么?”
他平常……达达利亚想了半天,“练武,或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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