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Man with Black Eyes
阿尔弗雷德感觉自己的牙关上下打颤,牙尖的神经微微有些发酸
脖颈上漆黑的金属套环依旧闪着明灭的红灯,滴滴的机械微响已经快把他折磨疯了
他怀疑就算自己有幸能取下这项圈,这催命般的耳语也将在他脑海里终生回荡
阿尔弗雷德咽下一口变味的唾沫,滑动ECHO的待机屏保
9:00:00
他伸出颤抖的枯瘦手指,把无人机控制模块的滑块推至最高

“我清早起床睡意浓~睡眼尚迷蒙——”瑞贝卡抖动着娇小的灰色毛绒鼠耳,在屁兜里摸索着天灾应急反应观测室的钥匙
无聊的早晨打卡,例行仪器检查
“我忽然想起今日是~假日好时光——”她弯下纤细的腰肢,努力地在锁孔上摸索着
“诶——”伴随着锁匙转动的咔哒声,瑞贝卡抖了抖尾巴,无奈地叹气
这根本就是官僚主义的白费功夫,明明检查天灾观测仪只是几分钟的活,她却得在这小观测室枯坐到下午放班,就连ECHO玩多了都会被突击检查的领导教训
她轻扳电灯开关,空气中的蒙尘像是被光亮惊吓到那般四散奔逃
再说了,这些仪器都是用来观测一周内迫近的天灾,那时基本都到了移动城邦撤出的尾声阶段。龙门都不知道有多久没遭受过需要紧急迁移的大型天灾了,真到了那个地步,几个月前莱塔尼亚那帮天灾信使就着急火燎地把消息传过来了
瑞贝卡插入密匙,输入口令,慢悠悠地从兜里摸出ECHO开始刷朋友圈
检测仪亮起温和的白光,指示灯一个接一个地从沉睡中苏醒,开始运行开机自检
一切都无聊枯燥到了极点
直到她的ECHO在刺耳的警报音中摔落

“林先生。”蹬着工装裤的年轻小子毕恭毕敬地朝着缩在沙发里的灰鼠老人鞠躬,“居民们慌神得厉害,巷口那家的女娃哭得嗓子都哑了,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收拾行李,准备找生命线偷渡出城了。”
“生命线——哼!”林冷冷地喷出一口烟圈,“先不说他们接不接出城的活计。我这么多年都理不清他们的背后资金链与支持者,他们要是找得到就有鬼了,最后怕不是要被那些假冒者卖到矿坑里······”他抖了抖烟枪,“那姓郑的女娃子哭,你给她做个糖画不就好了,小屁孩就吃这套。”
里昂撇了眼自己着急忙慌夹在腋下的糖画板,不敢吱声
刚刚他还在龙门早餐铺上笑着给娃子们做糖画,突然组里就发了ECHO消息,让他火速向林先生报告管辖地状况。再抬头,大人们已经急匆匆地拉着娃子赶回家了,那小孩呆呆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傻傻地舔那块龙状的糖画
“先生····这···怕是女娃子答应,她父母也不答应啊···”里昂挠了挠沾着糖浆的中分头,不敢正眼看缩在沙发里悠哉悠哉抽烟的老人
“灰色的林”,贫民窟里只手遮天的王
他稍一怒目,自己怕是就得被割掉舌头与头发丢进矿坑
“啧——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懂变通。”鼠王挠了挠爪子,将烟枪在桌角轻轻磕了磕,“不听话的孩子,不给发糖画就会变听话了。”
“让后面那些家伙别进来了,我有个电话要打。”深灰的烟圈从细长的嘴里吐出,“进来也是一通废话——在贫民窟里散布消息,胆敢离开贫民窟的人,将不再受到我的庇护。”
里昂大气都不敢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再清楚不过
没了鼠王的庇护与暗许,整座贫民窟都将视你为外人
你将与大半座城市站在对立面上——甚至是整座
他汗如雨下,撒开脚丫就往外溜——
“等等!”冰冷的声音杀伐果断,宛若一把利刃架在你的喉头
“是是是····是!”里昂猛地立正,豆大的汗珠在额头上滚动
一瞬间,他连自己要和哪个矿场监工打点好关系都想好了
“家伙都带来了。”林磕了磕烟灰,重新盛上烟草,“给我做个最大号的糖画,要老鼠形状的。”

“你们上流社会那边怎么样。”阴郁的声线从ECHO听筒中传出,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味道,“高高在上的贵族们还有平时出游的风范吗?”
“不太好。”魏彦吾屹立在阳台,凝望着远处逐渐迫近的天灾风暴,“全都疯了似的想逃,甚至没来得及咒骂天灾信使,陈晖洁那孩子已经带局子里的人去封路隔离了,不知道能撑多久···估计现在那孩子,正在白费口舌地劝那群人回家吧。”
“晖洁啊晖洁···”贫民窟的王在电话那头无奈地叹气,“怎么这么大了还是这么傻。”
“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做的事岂非比她傻得多。”龙门的真王幽幽叹了口气
··················
“不是天灾信使的问题,对吧。”良久的沉默后,灰色的鼠王开了口,“小规模预测错误先不谈,要是这种规模的天灾都感知不到,莱塔尼亚那群家伙早该卷铺盖走人了。”
“我司的天灾应急反应观测室直至昨天为止的数据都一切正常,自然天灾不可能如此毫无征兆。按照现在的速度,正午时其就会席卷龙门城的外围。”
“人为吗····人工将源石粉尘散步到空气中伪造源石颗粒浓度,再加上一点小小的视觉效果,确实能伪造出大型天灾的模样与特征。”林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但是谁,又为了什么······”
“老林,那玩意,你还收着吧。”魏彦吾的声线严肃起来
“收着呢,连我家那小丫头片子都不知道这事。”林沉下了声音,“这事和这玩意有关?”
“今早凌晨,罗德岛的伊芙利特被目击乘坐穿梭舱前往哥伦比亚地基,但那个时间段的罗德岛人员出行登记,只有赫默的记录在案。可据情报赫默干员正因不明原因,于罗德岛医疗舱中休养。”魏彦吾搔了骚下巴,“以及罗德岛莫名提交的一份船舰维修材料申请····”
“哼——”他笑了笑,“或许对方要吸引的注意力,不是我们的也说不定。罗德岛那帮人已经调配大批人手过来支援了·······”
“老魏啊,我本不该问,但你很少这么认真地拜托我一件事。”电话那头传来吐烟圈的声音,“那玩意···是你说的那个黑眼睛男人给你的?”
“对·······”魏彦吾沉默良久,“我只见过他那一次,就像梦一样,可是也太过真实了,我从床上醒来,满身冷汗。文月依旧在我身边熟睡,可就在前一秒,破碎的地块还在我眼前浮动,满目疮痍;垂死的巨鲸在漆黑的天空中哀嚎,白骨累累;时间粘稠得像是不再流动一般·····那黑眼睛的男人漂浮在我的面前,眼神里带着说不出的悲悯,就像····”他顿了顿,额头渗出些许冷汗,“就像小孩子在将沸水倒入蚁穴前,对挣扎蚂蚁的无用同情。”
“大炎的国库里,应该还有着传说中镇压上古神明的魔剑吧。”林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老魏你随便挥两下,魑魅魍魉不都得速速退散——”
“不——咱们混道上也不是没见过稀奇古怪的玩意,神明啊魔物啊,咱们几个老家伙也没带怕的。”魏彦吾抿紧了嘴唇,“可那家伙···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东西能杀死的····能够伤害他的,恐怕只有和他一样『不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事物。”
“像那玩意?”林轻轻咳嗽起来
“像那玩意。”
电话两头各自沉默着
“除了这玩意···”林也难得地严肃起来,“你还记得什么,你认得他吗?他对你说了什么吗?”
“我只觉得他很熟悉,却又很陌生····带着一种淡漠的疏离感,就好像····他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我记不得他的表情,只记得他幽幽地说——”

保管好它,尽管你终将失去,并为此付出代价
听吧,滴答,滴答,钟声已然敲响
自恶入善,亦如自善入恶
你们不让他做恶人,却也不让他做一个好人
男人与本不该存在的虚影厮打在一起,宛若一场荒唐的闹剧
我铸下的错,而我却将为此得到解脱
叮铃,叮铃,铃鼓清脆作响
在一切的起源,他将匕首捅入他的心脏。他陨落,而他荣升为王
黑暗破碎,生灵得到净化,世间不再有苦难与挣扎,但也不再有笑容
而在最后的最后,是一个——
出卖世界的男人

已经把终章剧透了个干净
怎么理解凭各位自行想象
不排除改剧情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