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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半】天外来物

2023-08-21 21:15 作者:阿茶小号  | 我要投稿

天外来物 “你降落的 太突然了” 钢琴讨厌入睡,梦魇夺走她无数在意的东西:体魄、地位、领地……甚至是,生命。 “呼……呼呼……”她看着怀中脆弱的五条生命,正奄奄一息的喘着粗气,做着死亡前最后的挣扎。她们浑身伤痕累累,眼瞳被挑出被刺破,各色的器官被活活剖开、大力捏碎成血肉模糊的碎块,浓郁血腥气弥漫着整个房间,久经不散。有一只已经死了很久,散发着尸体腐臭的味道。 她的孩子们全被活活虐杀,尸骨无存。 这五只全是雌性,E国有很严重的性别歧视和等级制度,共分为上等、中等、下等。雄性们利用体能优势在E国作威作福、横行霸道。凡是雌性,只要到了生育年龄都要履行“生殖役”,无论是否意愿,都要作为雄性繁衍后代的纽带,若不从,会做为器官的容器。因此,社会化矛盾尖锐,斗争再是正常不过,甚至发生过内部战争。 而下等雌性这处境往往比这更悲惨。论为性玩物、生殖机器,做为下代奴隶的产生、哺育者,连带着后代成为上中等人的流动资产。不幸的是,钢琴就是这其中的一员。 然而,并没有人会在意他们死活。所以世世代代,向来如此。若有不从者,族群并罚。 下等者有两类人,一种是对上等制言听计从的保守派,另一种就是钢琴这样的反对派,揭竿而起,养精蓄锐,待推翻统治。 这是E国,一个诺大的丛林,流血牺牲再是司空见惯。无数鲜活的生命埋藏在丛林黑暗的土壤下,“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刻进每个生物的DNA。所有生命为了生存争执不断,生存之战从未结束。 生为弱者的雌性,往往是这场战争的受害者,会付出更多年复一日,日复一年的代价。 钢琴看着怀里的六具尸体,个个血溅满身,死不瞑目。她紧皱眉头,只一刹,又变回那付沉默寡言的模样。对着钢筋道:“处理掉”。 不知死了第几胎。 时光白驹过隙,几个月过去,雨夜来临,一个血人倒在雨幕中,急促的雨针倾泻而出,“啪嗒,啪嗒”大力的雨点打在钢琴身上,她觉得瞬间身体有千斤负重,浑身无力,眼冒直犯困。过路的兽人们习以为常,路上人来人往。 水位上移,她感到浑身肿胀,嘴里耳里全是水,想呕吐却也无力而为,雨滴打在眼皮上,终于,她抵抗不住,晕死过去。 呵呵,她发誓,只要她能活过来定要那群孙子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实在不行就下地狱去追魂索命。 还得揪出那只老鼠,她倒要看看,是谁敢背叛组织来刺杀她? 后果很简单,抽筋扒骨,尸骨无存。 再醒过来,她感到了久违的温暖。火舌在炉中翻腾、跳跃,迸发出炽热的生命力,燃烧着、明亮着,屋内暖融融。 她穿着一件白色睡裙坐在床上,全身上下绷带缠身。环顾四周,房间里只有一些简单的陈设,没有领地里那般豪华侈靡,却还是让钢琴心驰神往,她真心渴望这样的生活:安逸、和平、温暖,甚至有些平凡。 从出生就在丛林里的泥泞里摸爬滚打二十多年,不断流浪,经历过世界的无情、丛林的残酷、挚亲之友的背叛。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好的? 别人的不屑一顾,她的梦寐以求。老天爷,你可真会开玩笑。想到这,钢琴笑笑。每次她都用这方式自欺欺人,掩饰自己的狼狈,她自己也知道,疤痕一旦留下,伤痛永远不会结束。 她笑意更甚。 “吱呀”木门被推开,一个女孩端着一碗炖菜走了进来。钢琴立即转过头,觉得有趣,她倒要看看,在这罪恶的国度,哪个蠢货敢捡个怪物回家?活着不好,想在自己家安个定时炸弹吗? 见她浑身是伤的站着,女孩生气的冲到她面前呵斥道“躺下,你怎么能怎么不在乎自己的身体?”见钢琴躺下,女孩才面色好转。 “你好,我叫半城。”女孩笑了笑,声音甜软,粉嫩嘴瓣翕动,黑色眼眸像玻璃糖般明亮、透彻,圆脸,温和干净的气质。黑色短发披落到白色连衣裙上,整个人衬的乖巧。 平平无奇的长像,却格外让人感到靠谱、安心。 “为什么救我?”钢琴疑惑,她本来该是具死尸,正找那帮孙子追魂索命才对。“我叫钢琴,你是外国人吗?”她想了想,又补充道。说完就一直看着半城。 上天堂了?不可能。她不可能是死了,她作恶多端,绝对不可能在天堂的。死后阎王愿意收都不一定。 半城努力回想,然后说出了让钢琴震惊一世的话“不知道,命中注定吧。” 什么?钢琴不可置信的瞠目结舌,接而就是长久的沉默。 “不怕我杀了你?E国可是有器官拐卖的生意。”良久,钢琴说道。 接下来的话,让她彻底的放下防备“不怕,你只是一个可怜的小女孩。”半城把炖菜放在床头,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到炉灶旁做木工。 钢琴的脸上淡漠着。她从出身起就开始一路颠簸流离的流浪,在那帮发疯的雄性的追杀中死里逃生,她是八只幼崽里唯一活到现在的,社会从不会因为她是孩子而给矛可怜,等待她的只有无止境的剥削,她看了看自己的遍体鳞伤的身体,回望过去快三十年里的光阴一一一苦不堪言。 她沉默不语,吃完炖菜,安静的睡下。 再次睁眼,已是初晨,和曦的日光撒入屋内,壁炉里的火舌还在欢快的舞蹈,钢琴好奇的打开门,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她仔细观察着周围,这是座林中小屋,四面八方被树林环绕,与世隔绝,远离了喧嚷和吵闹,是大自然的气息,钢琴喜欢。她好像走进了童话世界,安逸和温暖包裹着她千疮百孔的心脏,她的世界纯粹干净,她看着身后的小屋,想到某人,世界又增添了许暖意。 她惊奇的发现,落雪了,雪花零零碎碎的飘下,降落在她的心坎上,毛茸茸的,新奇的感受。大雪充斥着整个森林,银装素裹,寒风凛冽,冬季的来临为这片茂密的森林宠罩上神秘的色,钢琴更对往后的生活期待向望。 以往的雪霜只带给了她寒冷刺痛,这次却截然不同。 新奇的触感。 她看着远处跑来熟悉的倩影,又看了看暖屋和森林,美好的像童话梦境般虚假,她近三十年没感受过的安宁就在眼前。 天外来物,钢琴想。你、我、世界。 “喂!!钢琴!就是你!!一身残病站在雪里干嘛?你想成为河水下冰雕的鱼吗?!”半城吼道,一脸不解地看着她,眉头紧锁,手上提着一桶鱼,背着一杆猎枪。 可惜女孩声音甜软,没有任何杀伤力。想成为冰雕鱼的家伙只征征看着她,头上还堆了团雪。 半城骂了她一声,把她到火炉将雪拍掉,递给她一身棉衣。又开始煮鱼汤,鱼汤发锅了,两人喝着鱼汤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雪景聊天。 两人就这样过了三个半月,这是钢琴生命里最美好的时光。没有名利追逐、没有机关算尽、更没有丧心病狂的“生殖役”。只有平平淡淡的幸福,细水长流的爱情滋养她残破不堪灵魂。 她和半城像是有天生互相吸引的磁场,一个罪孽深重,一个真诚善良,彼此引力只对着对方散发。 某天,女儿们告诉她抓到了叛徒。她看了一眼,是雄性,钢琴恍然大悟,点点头表示果然如此。 她蹲下身,将那叛徒的头发拽住,拉力将整个人带到她面前,金绿色的渐变眸子和上翘的眉毛都带着鄙夷和轻蔑,整个人不怒自威。 嘴唇翕张,轻飘飘的打了个口型:不自量力 后又将人头随手一丢,头也不回的走掉。那人瞬间怒目圆睁的看向她,嘴里拼了命想发声,却只发出了呜呜咽咽。 愚蠢的不想看一眼,钢琴想。她认识那张脸,自己救下收养的孩子,硬生生将一副王炸打烂。 “妈妈,桂皮说他的双亲被我们报复而死”钢筋道。“他们残害我们的手足,应该的”。 真正的理智从不是一时冲动,只有极力的忍耐和精细的谋划才能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 一想到他,钢琴摇了摇头。 这一个半月里,半城带她去钓鱼、捡柴火、滑雪、滑冰、雪中漫步、堆雪人……又为她做饭烹调,时不时带她去城里玩耍,夜晚搂着她安然入睡。雪大了,两人就在屋里看看书,听点古典优扬的音乐。 钢琴也没闲着,几天身体就恢复如初,教着半城制炸药,做火枪,配备了一些毒药还有武量。 可好景不长,老天是最偏心的家长。钢琴在城里安排的线人通知她,那帮孙子们想趁着领里群龙无首踹掉这个“匪窝”。 做为反对派的首领,需要出面“交涉”。 钢琴当晚出动,落上一吻,放下信件,掩上房门,坐上越野。 是时候了。 可怜的小女孩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杀伐果断的黑手党女王,潜伏二十三年,今夜,她们就要推翻雄性们的四十二年的残忍暴政,结束荒诞无谬的“雌性制”。教日月换新天,夺得明早熠熠生辉的朝阳。 “咚咚 咚咚咚”枪声、爆炸声、叫骂声…各种响声交织,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火药味,地上尸横遍野,死伤无数,血流成河。两方人马正在“皇宫”内如火如荼的交战。 身经百战的钢琴在个个障碍物穿梭自如,时不时崩掉几颗人头,显得油刃有余。 她打小就在无数战争中苟延残喘,次次死神与她擦肩而过时都会留下不可磨灭的深刻印象,因此训练出极高的反应力和身体机能,先天性般的优势让她在格斗中履履获胜,更是适应于战争,让她拥有随时更变形势的筹码。 她连续在几个房间里穿梭埋下炸弹,肾上腺素飙升的同时气喘虚虚。伴随着爆炸皇宫应声倒塌,来不及出逃的人们被碾压在皇城之下。 她受到几履擦伤又断了一肢手臂,好在无伤大雅。来不及思考,钢琴留下一部分人确保皇族死亡,又急冲冲带着女儿和党羽们开向领地的方向,远远望去,诺大领地都沦为废墟,战火纷飞,死伤无数。 但是,她们成功了,新的、属于她们的朝阳升起,金灿的阳光熠熠生辉,人声鼎沸,止不住的欢声雀跃,时隔二十三的“仇杀”运动落下维幕,她们的时代来临。 当钢琴再次回到那间林间小屋时,她发现半城变得极为虚弱,终日蜗居在那张小床上,抑制不住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半城的咳嗽声响起,她的面色惨白,毫不血色。钢琴只要一听到她的咳嗽声心脏就会钻心的疼痛,嗽如吞针般口中溢出淋漓鲜血。 她好像听到了爱人的丧钟。 她找了举国上下的人来看病,那帮废物就是治不好,一点用都没有。 每天这时候半城就会把她抱在怀里安慰,时不时给她一个温柔的吻。“琴啊,我没事,会好的”“还记得我们养的绿萝吗,它现在很健康,像你一样”“这场雪很美”“想听点悠扬的古典音乐吗?”……种种,与患病决口不提,像是知道了自己时日无多。 钢琴趁着她睡时以泪洗面。 感受着爱人越发瘦削的身体,钢琴的心如坠冰窟:从小麦色到冷白色、从行变自如到卧床不起、从健康强壮到虚弱无力、从漆黑如如墨到鬓霜满头……种种,无疑告示了钢琴不想面对的一切。 半城死了。 板上钉钉的事实。那一天,没下雪,也是一个初晨,她走的悄无生息。 每一次的睡梦苏醒,都昭示着过去的死亡,新的开始。半城没跨过这次的梦魇,她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之前,她静静的安睡,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钢琴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光景。 她永远的离开了,像是钢琴生命中最美的意外,她们的相遇是场美好的邂逅。她们相遇在凛冬,却也天人永隔在凛冬。 钢琴静静看着沉睡的她,感到迷茫和哀伤。老天永远是最偏心的家长,为你打开一扇窗的同时,关上一扇门,命运从不会放过任何苦命人。 钢琴从小从不信命,生活在诺大的丛林,天天面对着枪林弹雨和原始的野性。她从未弯腰低头,向命运服输。 诺大的丛林,诺大的竞争网,她却不屑一顾。骄傲自信刻进她的骨血,桀骜不驯是她的灵魂。 只能居住在土壤下,那就不惜一切代价争夺养分;没有身份背景,那就不动声色提升自己;枪火纷飞,那就孤注一掷的杀出重围。 终于,她在成功人生路上搏得头筹,在权力的游戏中摘得桂冠。 却还是永远的失去了她。 半城真的死了,鼻息没有一点生气。 一切结束了。 钢琴不知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埋葬她。她再也不用颠簸流离的流浪,却也失去了唯一的归宿。 如同折了翼的鸟儿,再不能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遨游。 她睡了一觉后就离开了小屋,转头就看见拐角搭着的秋千落满了雪,她也憔悴不堪,蓬头垢面。 她寻照记忆来到那片自己曾倒下的地方,大雪掩埋了一切,她竟不知怎的,来到那片雪地,径直倒了下去。 一个小时过去,没有人搭理她,分给她一点在乎和关心。兽人们行色匆匆的走在大街上。 她点点头,熟悉的E国。 钢琴又浑浑噩噩几个月,她看着自己狼狈的模样,想到了什么。 无法接受失去的伤疼,那就倾尽所能去憎恨。 上帝希望她继承过去三十多年的痛苦,那她必将反其道而行。她147斤,就有147斤的反骨。她励精图治,大力发展经济、军事,鼓动科学发展,注重文化教育,培育全民皆兵的思想和习惯。 在她和众领导人的带领下,十年后,E国变得欣欣向荣,繁荣昌盛。 时隔十年,钢琴再次来到那座林中小屋。她来到那座坟墓旁,这一年,又是一次大雪纷飞,雪色终究是给她带来了寒冷伤疼,之前的雪中生活不过是南柯一梦。 钢琴走进屋内,老旧的吊灯就要下坠;火炉黑暗暗的,不再鲜活的弹跳;房间里渡上的灰尘和一些青苔,处处透露岁月染逝的痕迹。 她的脸上有一丝冰凉,她才意识到自己落了泪。 她果真是她的天外之物,降落的突然,却又让她求之不得。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行走在无情的大雪中,终年居住那间林间小屋,她的神志好像定格在了二十九岁。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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