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纳瑞昂（下）
艾纳瑞昂和因卓格尼尔飞行了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不论是在晴空还是在乌云下，也不论是在太阳还是群星照耀下，他们经过了数不清的高峰和火山口，也经过了一望无际的平原和西部荒野。奥苏安的环形地貌中央围绕着的内海波光粼粼，而在海的周围那已经被白雪所覆盖的，在浓雾中若隐若现的山顶也表明了这高空中的寒冷，虽然自己的铠甲上已经开始结冰，但艾纳瑞昂并不以为意，只因他沉浸在内心的怒火中，它已经将自己原先冰冷的悲痛燃烧殆尽。
他们飞过了群山，云彩消散在他们身后的东方天际，艾纳瑞昂已经可以看到变成了一片废墟的阿瓦隆，虽然郁郁葱葱的森林还覆盖着这里的山峰和丘陵，但它们都已经枯萎，地面上也落满了干黄色的枯枝败叶，因为恶魔的影响，这里的植物都已经被扭曲，曾经神圣的森林已经变成了散发着腐烂臭气的不毛之地。但还是有一些地方似乎逃过一劫——在森林的中心，盖恩谷还保留着原本闪耀着银光的树海。
艾纳瑞昂的心情并没有因为看到幸存的土地而好转，他依旧一心只想叫那些破坏者付出代价，永恒女王，也就是他的妻子，阿瓦隆森林的灵魂已经死去，包括他们的女儿，下一任永恒女王伊莱娜也已经不在人世，这就表示从精灵一族诞生以来，延续了无数岁月的神圣统治血脉已经断绝，代表和平与繁荣的永恒女王力量现在也已经不复存在，而这会导致的唯一结果就是战争。艾纳瑞昂又一次感到非常心烦，他催促着因卓格尼尔快速往西前进，离开了一片残破的阿瓦隆。
渐渐地，又一次夜幕降临，艾纳瑞昂已经麻木于自己的悲怒，在他周围的天空中出现了奇怪的彩色火焰，数不清的怪鸟拍打着燃烧的翅膀围在凤凰王周围，它们的叫声诡异而尖锐，这些奇怪的鸟群和因卓格尼尔一起飞着，同时它们不停地对着凤凰王发出自己那刺耳的尖叫。
“滚开！”艾纳瑞昂吼道。
但群鸟依旧没有散去，就在它们嘈杂的叫声中，一个清晰可辨的声音传入了艾纳瑞昂的耳中，上千只鸟似乎都在同时发出一种声音，它的语调就像是随风飞舞一般起伏不定。
“回去。”怪鸟们发出的那个声音尖叫道：“吾乃全知全能之存在，你正在飞往自己的毁灭。”
“我让你滚开！”艾纳瑞昂再次吼道：“我知道你是谁，化为这些怪鸟的恶魔，被派来阻止我去完成自己的复仇。”
“你说对了，但你误会了吾。”群鸟们继续道：“不论是精灵，恶魔，还是诸神，都不希望你去做你现在正在计划的事情，你所想要的武器并非凡人所能驱使之物，因为那是凯恩的专属之物，只有凯恩才是它唯一的主人。再多的血也不能满足它的渴，再多的杀戮也不能填饱它的饿，当所有的恶魔都被它所消灭时，即使混沌之神们也倒在它的刀刃之下时，你还有谁可以去杀？你只能去杀自己的族人，成为毁灭自己族类的罪人，因为那时你会因他们的弱小和无力而毫不犹豫地取走他们的性命。”
“胡说八道！”艾纳瑞昂道：“我想看到的流血仅限于恶魔和混沌！不论这世上还是神界都没有能令我杀戮任何一个精灵的力量，收起你那一文不值的谎言。”
“你最好认真考虑一下我们的警告，现在就回去！”鸟群们还在继续尖叫，但艾纳瑞昂催促着因卓格尼尔加速，在夜空中他们将冒着浓烟的鸟群甩在了身后。
当破晓时，阳光驱散了冬日的寒意，在精灵的国度上洒下金色的光辉，艾纳瑞昂看着日出，内心也不禁被这壮丽景象所震撼，但这喜悦转瞬即逝，因为只有令恶魔彻底消失，精灵们才可以永远安心地每天都看到这样的美景。阳光在他的铠甲上反射着，慢慢地凤凰王和他的龙四周的薄雾中都闪动着这微微的晨光，艾纳瑞昂皱起了眉头。
“滚开！”凤凰王冲着周围喊道。
这喊声引起了一阵阵轻快的笑声，就像一股瀑布一样向凤凰王的脑海中倾泻。
“不要那么死板，也不要那么严厉嘛。”恶魔的光芒继续发出先前那种笑声：“为什么这么冷酷呢，精灵的王？既然你要终结战争，你的心情就必须好一点，我赞美你那高贵的意图，也期待你可以在毁灭自己的敌人时获得无上的喜悦。”
“省省力气，去诱惑那些会对你那令我作呕的魅力感兴趣的人吧。”艾纳瑞昂道：“你和你那些同类一样洗干净脖子等死就行了。”
“就算你获得了可以打败我们的力量，获得了你们梦寐以求的胜利，你也终将是我们的俘虏。”恶魔的声音透着阳光道：“从杀戮中获得的快感依旧是快感，你将作茧自缚，你的余生中再也不会获得任何除杀人以外的其他乐趣。”
“错了！”艾纳瑞昂道：“杀戮的欢乐对我而言本就不曾存在，不管是我的内心还是脑海，我都不会因杀戮感到半分快乐，我对于杀戮的态度只是养蜂人驱赶蜂群或者樵夫清理木头上的蛀虫一般只是不得不为的事情，你所谓的杀戮的快乐我从来没有体会过，也永远不想体会。”
“你最好认真考虑一下我们的警告，现在就回去！”阳光还在继续念叨着，但艾纳瑞昂催促着因卓格尼尔加速，他们躲进了群山的阴影中，将阳光甩在了身后。
艾纳瑞昂继续前行着，就在黄昏时分，他的周围突然飘来一阵浓稠的气体，它从因卓格尼尔的鳞片上划过，凤凰王的脸上感到了一阵湿滑和黏稠，艾纳瑞昂闻到一股腐朽的恶臭，就像是腐烂的尸体和冒着泡的沼泽一样，凤凰王的喉咙和眼睛因为这气体而感到灼痛，这令他再一次意识到又有什么来了。
“滚开！”艾纳瑞昂喊道。
立即，一阵光听起来就十分悲苦凄凉的声音回应了他，那声音就像烂泥巴一样滑进了凤凰王的耳朵，以一种十分令人恶心的感觉向他的脑海中渗透。
“当你杀掉一切时，你还能做些什么？”那声音道：“当你令尸体堆砌成山脉，鲜血汇聚为海洋时，你还能做些什么？你以为你可以摧毁死亡本身吗？你以为自己是不朽之人，永远不会成为爬满苍蝇和蛆虫的尸体吗？别傻了，你仅仅是它们的食物，是一堆骨头、皮肉和血水，当恶魔们消失后，你难道可以用那把剑去解决疾病和衰老吗？真可笑，除了我们以外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包括你在内。”
“我从未想要逃脱于自然的规律，也从未想要反抗它。”艾纳瑞昂道：“但你们却在毫不顾忌自然规律的同时散发着恶臭，传播着瘟疫和疾病，你们也必将感受到被毁灭的滋味。你们根本不是死亡本身或者它的使者，只是一群腐烂的害虫和走狗，的确只要是凡人都有一死，但我将用弑神之剑给你们这些所谓的不朽之物带来同样的结局。”
“你最好认真考虑一下我们的警告，现在就回去！”那片气体还在继续低沉地喋喋不休，但艾纳瑞昂催促着因卓格尼尔加速，冲破了那阵浓雾般的气体，继续在星空下飞行。
又是一夜过去，破晓的天空奇怪地变成了一片血红，血滴一样的雨水纷纷落在艾纳瑞昂的铠甲和巨龙的鳞片上，每一滴落下的雨滴都发出刀剑碰撞一般的声音，在艾纳瑞昂身上叮叮铛铛地响个不停。渐渐地落下的雨滴越来越密集，变成了倾盆的大雨，艾纳瑞昂在雨中听到了清楚的战吼声和惨叫声，它们交织成了一个恐怖的咆哮声音，就连艾纳瑞昂也对这声音感到了一丝吃惊。
“滚开！”艾纳瑞昂喊道。
“你这愚蠢的凡人！”恶魔的声音怒吼道：“你以为你可以靠战争去战胜它的创造者？你发出的每一次攻击，每一次砍出的流血，砸断的每一根骨头，取下的每一个首级，那都是我们的食粮。我们就是战争，战争因为我们才存在，你的剑鸣就是我们的信号，我们将源源不绝地成为你的敌人，你每杀掉我们其中一个，另外一个就会立即出现，等待着你的只有无尽的战斗，这将持续到这世界和这宇宙的毁灭！”
“只要你们死光了，也就用不着什么食粮了。”艾纳瑞昂笑道：“我将杀光你们，让你们再也不能以愤怒和暴力为食，你们只能感受到来自死亡的冰冷，我将无血无泪，即使我其实比你还要愤怒。”
“战争的凶兽你无法阻止！”那个声音继续道：“就算你的怒火十分强大，但我们也将因它变得更强，只要是兵刃，不论是人的还是神的，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下，你夺走的每一个生命都将属于我们，你的胜利和你徒劳的反抗一样毫无意义。”
“你们这么费劲巴力地想要阻止我，到底是为什么？”艾纳瑞昂冷笑道：“你们是在害怕吧？因为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对抗瓦尔那件最黑暗的作品，没有任何壁垒或是防御可以抵挡那柄剑的力量，尽管发动你那可笑的战争吧，我将终结它，还要将你那铜打铁造的大门和高塔全部砸烂。”
“你最好认真考虑一下我们的警告，现在就回去！”那个声音还在怒吼，但艾纳瑞昂催促着因卓格尼尔加速，渐渐地血雨越来越小，太阳再一次出现在晴朗的天空之上。
因卓格尼尔继续向北方飞翔，艾纳瑞昂一动不动地坐在龙背上，他们飞过的土地越来越贫瘠，东边还是陡峭的山峰而西边已经是汹涌的海面，地面上到处都是覆盖着沼泽的丘陵，而河流与小溪都已经结冰。
凤凰王和他的龙都已经很多天没有休息了，但因卓格尼尔一刻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双翼，艾纳瑞昂也不敢有一丝松懈，生怕又遇到什么新的麻烦，越来越寒冷的天气令刮来的风像刀子一样刺骨，巨龙的每一次呼吸都产生了如同一团云雾一样的雾气，不断地盘旋在它翅膀周围，艾纳瑞昂浑身的骨头都在发痛，脸上也挂了一层霜，时不时地需要甩掉头发上的冰渣子。
凤凰王在周围的风中，似乎听到了什么人在说话，微弱而又遥远，就好像在一个梦境中，那些声音有男有女，有高有低，都在劝他或者要求他回去，不要去拿凯恩神剑，但他们的每一次请求或者威胁，都令他的决心更加坚定，艾纳瑞昂的内心就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和他的躯体一样没有一丝温度，凤凰王一直盯着北方，要求因卓格尼尔再加把劲。
雷电和风暴已经遮住了凤凰王的视野，他已经靠近了乌苏安的北部海岸，这里的海面巨浪翻涌，天空中乌云密布，狂风势头越来越猛，艾纳瑞昂拍了怕巨龙的脖子，他的喊声盖过了大风的呼啸。
“好像很多人都想看我们的笑话啊，朋友，但我很确定这就是最后的部分了，我毫不怀疑你的勇气和顽强，但你还有冲过这个最后障碍的力量吗？”
因卓格尼尔哼了一声，好像有些生气，翅膀猛地往后一竖，悬停在了空中，风暴似乎对它没有任何影响，巨龙回头瞅着艾纳瑞昂，眯着自己的眼睛。
“你知道这问题很烂，老朋友，如果你吃得消，我连月亮都能带你去。”巨龙道：“虽然这风确实不算小，但当我还只是个毛头小鬼的时候就已经在火山喷出的火焰中以及极地的暴雪里畅游了，我飞过无数的高山、海洋和沙漠，你居然怀疑我会觉得这点儿风暴有挑战性？”
“说得真霸气，朋友。”凤凰王道：“我可从没怀疑过你，如果真的需要，我们完全可以绕着世界飞一圈，但我可以感觉到枯萎之岛就在这附近，就在这乌云满布的天空下的某处，等我们找到它，得到我们在索求的东西之后，就可以好好歇一下了。”
“是吗？”巨龙道：“我们如果真的成功了，那也就再也不会有什么休息了，我知道你要找的是什么，那是死亡的影子，群星之间的虚空所铸成的刀刃，吞噬世界的毒牙。你刚才问我是否可以带你去找到它，但我想问问你找到它之后会做什么，我也听到了你和卡勒多的对话，那邪恶的武器不是属于这个凡间的，他对使用者和其他人来说都是完完全全的诅咒和灾祸，即使你死了，它的污点也会永远留在你的灵魂里，你真的想这样吗？”
艾纳瑞昂沉默了一会儿，他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那些窃窃私语都已经消失了，他想了想自己还有什么必须留下的东西，但他发现自己已经了无牵挂，但如果他不这么做，他的国家和他的人民，都只能永远地受苦下去。
“我的心早就死了。”艾纳瑞昂道：“我决心要这么做，如果这武器是所有人的灾星，我也会让它只变成我一个人的灾星，等一切都结束后，我也会随着我的妻子和孩子一起去死，它的诅咒也会消失，我们不要再互相试探了，不管等着我的是怎样的命运，我都不会逃避。”
巨龙再一次绷紧了双翼，向前方的风暴飞了过去。
狂风中充斥着电闪雷鸣的巨响，因卓格尼尔和艾纳瑞昂周围一片漆黑，在暴风中虽然龙的翅膀已经十分用力，但他们还是像大海中的一只扁舟一样被风暴卷起又落下，艾纳瑞昂已经整个人都趴在了龙背上，努力地抓住龙的脖子不让自己掉下去，看上去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被风暴吹走，突然一阵强风带着巨力将龙推了个筋斗，但因卓格尼尔一声咆哮，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平衡，艾纳瑞昂的心脏越跳越快，整个身体都在因紧张而发抖。
凤凰王和他的龙在漆黑的天空中划出了一道金色和银色相间的轨迹，他们下方就是如同海啸般巨浪翻滚的大海，因卓格尼尔在浪花间不停地穿梭，被带着水的风暴刮得左摇右晃，他们飞得越高，遇到的风暴也就越强烈，渐渐地艾纳瑞昂的四肢都开始麻木起来，这时一个巨浪扑了过来，龙王为了躲开它迅速地来了一个上冲。
突然一道闪电劈中了凤凰王，艾纳瑞昂一瞬间整个身体都僵了，他无法再抓住什么，从龙背上摔向了下方的大海，巨龙大吼一声，声音里带着惊恐，立即向坠落的凤凰王猛冲过去，同时努力地挡住卷在自己身上的一点也没有减弱的强风。
艾纳瑞昂噗通一声掉进了海水里，他拼命想呼吸点空气，但海浪令他这点努力都失败了，加上身上的盔甲拖累，凤凰王使尽了力气才从水里探出头去，总算呼吸了一下，但随即又是一个浪头，再次将他打进了水中。
这时因卓格尼尔像一颗巨型炮弹一般在水面上落下，它卷起一只翅膀，掀起了一股巨大的水花，巨龙在扬起的泡沫中发现了那个闪着金色的人影，便立即伸出一只爪子，将艾纳瑞昂握在里面，巨龙身后卷起一阵浪花，它再一次张开翅膀，继续飞行。
龙王没办法辨别出自己的方位，但它感觉到艾纳瑞昂一动不动的悬在它的爪子里，便打算找一个落脚点先看看凤凰王情况如何。
很快它发现了一块黑色的巨岩，便转过身去，在海面上掠过，停在了岩石上，巨龙的全身也都疼痛难当，它的鳞片被石头刮掉了一大片，翅膀也满是血迹，因卓格尼尔将艾纳瑞昂放在地面上，向他呼出一口热气，在这高温的刺激下，艾纳瑞昂有了反应，他不停地呕出肚子里的海水，而遍体鳞伤的巨龙则趴在凤凰王身旁，一只翅膀还在挡住那些会溅到艾纳瑞昂的海浪。
他们已经到达了枯萎之岛。
当艾纳瑞昂醒过来时，浑身的骨头都疼得像散了架一样，他从龙的翅膀下走了出去，发现风暴已经停下，一片漆黑的天上没有云彩，但也看不见一颗星星，海水还在不停地拍打着岩石，但在另一个方向，同样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凤凰王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龙，它正一动不动地酣睡，艾纳瑞昂注意到了巨龙身上的坑坑洼洼以及破损的双翼边缘，不禁眼眶发热，他拍了拍自己老友的前臂，靠在那上面坐下了。
艾纳瑞昂静静地看着前面，虽然那里什么也没有，但他很警惕。
一夜过去，东边的海上出现了曙光，巨龙也醒了过来，它打了个哈欠，嘴里冒出阵阵烟雾，随即它看到了凤凰王，便开始试图再次张开双翼，但很明显剧痛令它无法活动自如。
“看来我是有点自大了。”因卓格尼尔道：“这场风暴让我受了不轻的伤，我暂时没办法再带你一起飞了。”
“这已经很了不起了。”艾纳瑞昂道：“完成这样的壮举没什么好道歉的，我自己在这个荒芜的地方找那东西吧，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因为等到该回去时还得仰仗你，我也没那个本事游回去。”
巨龙发出一阵大笑。
“要是你找到了凯恩之剑，也许你可以把海水劈开，这样就能走回奥苏安了。”
“我更喜欢被忠诚的朋友背回去。”艾纳瑞昂道：“再见，我很快就会带着宝物回来。”
艾纳瑞昂走了整整一个上午，这个小岛上连杂草和虫子都见不到，凤凰王小心翼翼地往小岛的最高处走去，太阳在漆黑一片的天空中就像是黑夜里的月亮一样。
突然艾纳瑞昂感到有什么在拉扯他，之前听到过的低语又出现了，他转身望去，一片片薄雾般的影子从岩石上升起，在淡淡的阳光下献出微弱的光泽。凤凰王以为又是什么恶魔，但那些影子渐渐有了清晰的轮廓，是灰色的人形，高挑的身影好像披着长长的袍子，他们离得越来越近，向艾纳瑞昂伸出了手，而外观也越来越更像是实体。
“那是精灵的灾星！”
“求求你饶了我们！”
“宽恕！不要战斗！放了我们！我们要和平！正义！”
幽灵们此起彼伏地嚎叫起来，艾纳瑞昂挥舞着自己的胳膊想要赶走它们，一边又在不停地往后退。但鬼魂们越来越多，它们不停地增加。
“滚开！离我远点，幽灵们！”艾纳瑞昂大叫道：“去找那些杀了你们的人！别来烦我！”
“他们不是亡灵，而是未死之人的灵魂，艾纳瑞昂。”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令幽灵们停止了哀嚎。
“你是...阿斯塔丽尔？”凤凰王惊喊道，他认出了妻子的声音。
永恒女王的幽灵飘在空中，显出白色和绿色的光芒，凤凰王的眼泪夺眶而出，想去抱住她，但他碰不到任何有实体的东西，只感到一阵令他皮肤发痛的冰凉，艾纳瑞昂看见永恒女王的身前有一道深深的刀伤，银色的血液正从那里涌出，他默默地咬着牙，跪在了地上。
“我的爱妻，你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你的灵魂得不到安息吗？”艾纳瑞昂道。
“虽然我生活在平静中，最后却在混乱中死去。”永恒女王道：“我会得到安息的，但请你放弃复仇吧，艾纳瑞昂，不要再挑起战争，好好记住和我一起的快乐日子，不要再为我的死意志消沉。”
“但看看他们对你做了什么，美丽的妻子。”艾纳瑞昂道：“看看他们对你的王国做了什么。”
“万物皆有一死，包括阿瓦隆也一样。”永恒女王道：“虽然它比精灵还要长寿，但其实也是转瞬即逝的东西，新的未来不会产生于悲伤和愤怒，只能通过希望和爱。”
“但我已经没有什么爱了，阿斯塔丽尔。”艾纳瑞昂道：“在你死时，它就和你一起死去了，我现在看见的只是你的幻影，只有死亡才能让我再次和你相聚，但我不能死得毫无意义，我不能就这样抛弃其他精灵，当恶魔们全部被消灭，奥苏安真正得到和平后，我就会将凯恩之剑归还，让自己摆脱这个世界的束缚，去冥府找你。”
“有些事情其实你并不知道，事实并没有那么严重。”永恒女王道：“你想依靠自己结束精灵的灾难，但在未来他们还会遇到更大的灾难，虽然在将来我们将统治海洋和这个世界，但那也只是黄昏到来前的短暂辉煌，你必须做出正确的选择，我们不能触碰这虽然无比强大但却会导致自毁的黑暗力量，恶魔们终究会被他们自身所消灭。”
“不！”艾纳瑞昂站起来怒喝道：“我们将靠这场战争重新崛起，成为比以前强大得多的民族！虽然你的恳求足以令木石落泪，但我心意已决。”
凤凰王转身离去，永恒女王的灵魂在他身后潸然泪下。
“我们会重逢的，爱人，但不是现在。”艾纳瑞昂道。
没过多久，艾纳瑞昂来到了枯萎之岛中心附近的一片广阔地带。在这里，带着红色线条的锯齿状黑色岩石像一圈圆柱一样直插到红色的天空中。里面的地面平如玻璃，黑如午夜。中央有一块巨大的红色岩石，上面有个隐约可见的东西在闪闪发光。
艾纳瑞昂感到了弑神之剑发出的力量，他听到许多从远处传来的尖叫声，刀剑碰撞的声音，回荡在这个神殿周围，他看见了被利刃剁下的肢体以及各种各样的伤痕，凤凰王看见中央祭坛上的脉络，就像是血管一样正在以和他的心跳一样的节奏跳动，血液从那里喷涌而出。
艾纳瑞昂站在血淋淋的神龛前，插在岩石里的东西在凤凰王的眼前变幻出各种形态，既像是斧子，也像是剑、刀、矛或者弓，最终，它固定成了一个不变的形态，那是一柄长剑，护手是凯恩符文的形状，黑色的剑刃上呈现出象征死亡的血色。
艾纳瑞昂伸出手去，他犹豫了一会儿，手指离剑柄只有毫厘，空气中没有任何声音，整个世界都似乎静止了下来。
艾纳瑞昂知道这柄剑就是自己的毁灭，所有的警告都出现在他的记忆中，卡勒多、恶魔、还有他死去的妻子，但这一切他都不在乎了，因为他的灵魂已经成了一个空壳，只有凯恩之剑可以带给他片刻的满足。
当艾纳瑞昂的双手攥紧剑柄时，大地震动，岩石破碎。他把剑从石头中抽出，高高举起。鲜血从蚀刻在剑刃上的符文中渗出，像湍急的溪流般流过他的手臂，从他的盔甲上滴落在地。
弑神者，寡妇制造者，世界末日，复仇之矛，死亡碎片，冰霜和天堂之光。凡人、恶魔和诸神都给它起过很多名字，但只有一个名字是它真正拥有的——血手与谋杀之神，凯恩的剑。
但它现在是艾纳瑞昂的剑。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