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马娘同人】【短篇】真弓快车于第100天消失 2
跟随着那支魔力铅笔的指示,我坐上公交,离开城区。
窗外变换着景色,原本随着公交颠簸起伏而流动的灯火逐渐稀疏,慢慢的,只剩下路灯照亮前路。黑夜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宣告自己的主权。我的右手一直揣在兜里,握着那支手枪,捂出汗来。
真弓快车给我打了一路的电话,但是我给手机开了免打扰。
车上的人一个个离开,很快,车厢里就只剩下我了。公交开到了冷清的开发区,道边的烂尾空楼和黑暗混杂在一起。公交车就像潜水艇下潜到亘古无光的海域,那黑暗越来越重,像水一样,挤在窗上,好像要压进来,将我碾成碎块。
我在开发区下了车。下车前,司机嘴里叼着一只没有点着的烟,问:“这么晚跑到这儿来干什么?小伙子。”我看了下他的脸,这是给身材肥硕的中年男人,但是他的脸长得像真弓快车。我吓得低下头去。
开门了,晚间的风冷得异常,穿过我的躯体。我伸出右手,张开五指。它们因为一直握着枪柄而酸痛不堪,被黑暗吞没,连大致的轮廓都无法辨认。
我一边后悔着没有带手电筒,一边临时起意般地回头,对司机说:“先生,能借我一只烟吗?”
司机迟疑了一下,还是掏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一只烟。我走到他跟前,接过那只烟,“谢谢。”我低着头说,“可以借个火吗?”
他又拿过我手里的烟,掏出打火机“咔嚓”一下将其点燃,塞回我手里。“小伙子,你这阵仗,怕是要轻生吧……”
我把烟放进嘴里,照着之前对抽烟的臆想猛吸了一口。一股火烧进我的气管和肺,就像吞了一把沙子。我费力地咳了几声,把烟从嘴里拿出来。
“自己的命还是宝贵啊……别想不开啊,朋友,我给你这支烟,你再多想想吧。”
我没有回答他,急匆匆地跳下公交,因为他的脸看起来像真弓快车。
“小伙子,多想想啊……”我背向公交车和光明离开,他的声音被吹散在夜色里。
跑了不知多远,我又看了看手上红色的光点。我又把烟放进嘴里,慢慢地吸了一口。依然是那股熟悉的烧灼感。
“妈的……”我咒骂了一句,把烟头甩在地上,还没等我去踩它,一滴雨水就不偏不倚地点在其上,它就这样毫无怨言地熄灭了。摸出铅笔,顺着它的方向走像一栋栋废弃的高楼。
靠着手机的照明,我不知找了多久。
天上还若有若无地飘着小雨。
铅笔突然激烈的震动起来,我知道目标就在附近了。
兜里握枪的右手捏得更紧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过来,“谁在哪里?”这是个年轻女性的嗓音,倒是熟悉,只是其中的紧迫让我感到陌生。
看来被发现了,我慢慢把左轮拿了出来,它在这种黑暗里倒是不闪光了。
我不想要开枪,所以提高声音说:“你就是那个‘闯入者’吧?不要反抗,让我把你安全的送回去,没人会因此受伤。”我的声音在颤抖。
“训练员!”
她的回答到让我奇怪,什么训练员?
一个模糊的身影从巷子的拐角里窜出来,“我就知道,训练员还记得我……”
“别过来!!”我把左轮指向天空,狠命地扣下扳机。恐怖的巨响震慑了对方,也震慑了我自己。也许是刚才扣扳机过于用力,我的手指疼得不行。
“你是谁?”我把左轮指向那个人影。
“我是小真啊!真弓快车!”
“你是真弓快车?”
“对啊!训练员难道不记得我了吗?”
她的声音倒是熟悉,但如果她是真弓快车,那我家里的那个是什么?
她见我沉默,又靠近过来。
“别动!再动我就开枪!”
威胁起了作用,黑暗里摇晃的人形慢慢停下。
“我真的是真弓快车,我已经消失很久了…”她的声音中带上哭腔。
我一只手端着枪,另一只手拿出手机,给真弓快车拨了个电话。
音乐铃声在这个场合不太合适的响起,并且很快就被接通: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回答小真好吗?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女孩的声音,我茅塞顿开:这个闯入者真是狡猾,甚至是罪恶。它伪装成真弓快车的样子来蒙骗我,它伪装成她的样子来蒙骗我!!
我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连着扣了两次。单手开枪的后坐力震得我手臂发麻。两颗子 弹,一颗应该是打中了,阴影里的家伙发出痛苦的惨声,跪倒在地上,那是它应得的。
我顾不上电话另一头真弓快车的声音,走到那东西跟前,“别动!让我用你的血布置驱逐术式。”说完,我俯下身子。
“训练员,还听得到吗?你真的忘记小真了吗?!”一瞬间,两个撕心裂肺的声音,一个在电话另一端,一个在我脚边,重合到了一起,就好像两句话出自同一个嗓子,同一个灵魂。
我控制不住地后退两步,高声说道:“我当然还记得你,小真。我现在在帮助你,你很快就不会消失了。”我说着,无法遏制地大笑起来,放声大笑!只是我不清楚这句话是对那个说的。
倒不如说,我现在是真的分不清那个人是真弓快车了,或许是这个,或许是那个,或许两个都是!
我朝着空气胡乱地挥了挥枪,大脑好像同耳朵分离开来,无论是谁的呼喊都已经听不清了。
它不是真弓快车,我的理智告诉我。因为我刚刚用枪打它了,所以它肯定不是真弓快车!但是我的本能却不这么想,相反,她简直就是小真,我虽然记不起小真的脸,但刚才那一瞬间,却让我动摇了。
这动摇的一瞬间,我发觉自己的脚踝被那地上的家伙用力抓住。这时只要她轻轻一拉,我就会失衡摔倒。
而她也的确是这么做的。我只感到脚下一空,身体就似乎失去了支撑,向后倒去。凭着训练员的专业素养,我在失衡状态下扭转上身,用手臂护住身体。
视野里漆黑一片,我只觉得黑乎乎的地面正朝着我撞过来。很快,一阵剧痛和压力就顺着我的手臂贯穿我的身体,我现在就像一个人在顶着地球,用我孱弱的手肘。
如此冲击下,手上自然也握不住东西了,左轮和手机一并摔落在外。
周围似乎很吵,耳朵一直嗡嗡地响。在电话那头的哭喊声中,我看见一个比黑夜更黑的洞指向我的脸,这个洞还在抖动。洞里面装满了将至的死亡。
面对死亡的恐惧仅仅持续了短短一瞬。五个小时,不对,是九十九天以来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荒诞。
对!就是一场梦!我他妈受够了!我要醒过来,无论是被打死也好还是我打死她也好……我要他妈的醒过来,然后把这狗 日的全部忘记掉。
“你这个怪物……你他妈压根就不是我的真弓快车,开枪啊!”
对面没有丝毫反应,那个漆黑的洞穴依然在抖动着。雨丝坠在我的脸上。
我伸出在剧痛中麻木的手去抓那根枪管,它往暗影里缩了缩,几乎要看不见了。
“你也不是我的训练员……”黑暗里传出幽怨的话音,但是枪声迟迟没有响起。
我抓起手机,趁着她未反应过来,照亮了她的脸。
那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我对着黑影催促道:“打我啊!你为什么和她一样!”
话音刚落,影子里钻出一个拳头,重重地捶在我的胸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又改变了位置,胸口很闷,差点没过喘气来。我像个濒死的畜生一样躺在地上,卑劣地呼吸,险些窒息的痛苦反而比受击更加折磨。
“你不是我的训练员……”黑影说着,慢慢长高。她站起来了,估计是扶着墙。
“你不是我的训练员……”她的身影慢慢没进夜色里,几乎是反击一般地喃喃道,渐渐地远了。
我继续躺在地上,如劫后余生一般,不知是欣喜还是失望地喘着粗气。地面因为下雨而微微湿润,雨水打在我的身上,又裹挟着我的体温,将它们带进地里。
随着那家伙脚步声的远去,我终于听到了真弓快车的声音:她正语无伦次地喊着什么。
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把脱力般的手臂甩了过去,手掌正好盖到手机上,于是我收拢五指,抓住了手机,将它缓缓抽过来,放到嘴边,调整声音,尽量平静的说:“小真……没事的,我很快就回来。很快,待在家里。”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翻了个身,仰面朝天。手机没了电,我也索性关了机。那支铅笔还在我的衣兜里,狂躁地跳动着。
好吧,枪已经不再我手上了,或许是在它身上,又或许是在她身上,我分不清。现在是肯定不能再去追那家伙了,还是先回家更重要。
我休息了一会儿,用手臂撑起自己的身体。凹凸不平的水泥地扎得手疼。我沿着来时的路,背着铅笔的指向,像个醉汉,或者什么精神不正常的人一样歪歪斜斜地走到建筑群的边缘。
远方的空地上,一间不算多高的公交候车亭兀自伫立,在夜幕下,它微弱的灯光显得格外耀眼,几乎就是轮夜半的明月,凄冷而迷人。
那就是回家的路了。我告诉自己,同时摆动胯部,扯着双腿,朝着那光亮奔跑起来。
这一小段路有如跨越整片荒原一样漫长。
它越来越大,细节逐渐清晰。我细细打量:这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公交亭罢了。我坐在金属长凳上,被包围在尖锐的冷光里。这枚月亮是铁做的。
在地平线上,闪出一个光点,那个光点逐渐变大,逐渐明显。它在向我而来。没过多久,它就开到我的面前,打开门,把我和亭子里的光接进去。
我踩着楼梯走上车,苍白的灯光下,我看向车厢:厢里坐着几个零星的人,都把头靠在窗边,显出一副困倦的样子,而他们的面孔,则都是我方才用手机照亮的,那个“真弓快车”的模样,就连刚刚那借给我烟抽的司机,也顶着一副小真的脸。
“啊,想开啦?”那司机侧过头来对我说。
我看着他,慢慢地点点头。那个中年男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说:“我猜你没有带回去的钱吧。”
我翻翻衣兜,拿出一块硬币,塞进投币机里。这个硬币上本来应该印着什么大人物的头像的,但是在我眼里却像真弓快车。谁都像真弓快车。我打了个哆嗦。
“去坐下吧,以后好好过。”他很自豪地用双指把烟夹下,似乎吐了一口不存在的烟圈,“能赶上末班车,算你走运。”
我听从他的建议,摇晃着走向公交后排,那里坐着一个家伙,他带着鲶鱼面具,所以看起来并不像小真。
那司机看见我在后排坐稳了,才踩动油门。一阵晃动,公交起步,车厢里的灯光随之不安地摇曳起来。
“你失败了,不是吗?”鲶鱼头说。
“它是什么?那个闯入者。”
“你应该清楚。”它阴阳怪气的语调让人很是不爽。
“我他妈问你她到底是谁!”
“真弓快车。”
“你们想干什么?有几个真弓快车?假的还是真的?”
“对你来说,只有一个。她是真弓快车没错,但她并不是你的真弓快车。她已经被她的训练员遗忘了,不知为何会到这里来。你的真弓快车很快也得步她的后尘了。说不定你也是个卑劣的东西,真弓快车对你来说不都是一样的吗?忘了旧的那个,换个新的,你不会是这么想的吧?”
公交转了个弯,车上的人头像风中的野花一样摆动。
“我该做什么?”
鲶鱼头敲了敲窗户,从声音上判断,外面像是被水泥封起来了一样。
“在你手心里。”
我张开手掌,掌心的纹路中,躺着一颗银色的子 弹。我举起它,在灯光下仔细观察,其上刻着一行字:
真弓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