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000凯法斯凯恩系列小说--上上善道（节译十三）
本文节译自Sandy Mitchell所著英文小说《THE GREATER GOOD》，仅用作个人娱乐与交流用途，不侵犯原著任何合法权益。
第十三章
“你们一直在饲养那些该死的怪物？”齐凡那适合用来凝结氦气的目光穿过会议室，停留在了光洁钢制长桌归属机械神教的那一侧。要是我解读得没错，坐在他旁边的艾尔’哈萨伊脸上也挂着同样严肃的表情。我们等待总司令和他的随从人员到达期间，吉尔德哈尔经历了与迪森漫长而又难受的面对面密谈。在那之后这女人锋芒大减，此时仍还是一副谦逊谨慎的乖巧模样。听到总司令的质问后她明显有些畏惧。而大贤者从他那发声装置中释放出一股静电，听上去极像是急躁地清了清自己已经不再拥有的喉咙。“还有，为什么没告知我们费库恩迪亚上还有阿斯塔特战团小队的存在？”
雅伊尔此时已经卸去终结者盔甲，换上了他大多数同袍们穿着的那种更加轻便舒适的战术盔甲，【注：凯恩对星际战士的术语所拥有的一些浅显的了解，似乎可以归因于928年他被借调给感化者战团担任帝国防卫军联络官时的那次经历。由于我们在之前的叙述中已经介绍过他的那段故事，所以此处便不再赘述。】脸上露出了嘲讽的微笑。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保持着站姿，部分原因是，迪森为我们安排的这间简朴的会议室里，没有一张椅子能够承受他的重量而不变形；但我怀疑，主要原因在于他用这样的方式能够比平常更加引人注目地对其他所有人形成压迫感。除此之外，正如我以前观察到的那样，阿斯塔特修士们似乎很少会就座。“严格来说，我们不是战斗小队。”他说道。
“我相信那些被你烧成灰烬的基因盗取者们听闻这个消息之后一定会很高兴。”我觉得有必要舒缓会议的气氛。
雅伊尔脸上的笑容更加欢畅。“请原谅我不够精确的表述。只要有那个必要，每一名阿斯塔特修士当然都会准备好去战斗。但那确实不是我们待在这里的原因。”
“那么你说说原因是什么？”齐凡强压怒火，也许只有非常了解他的我才能够发现这一点。尤其是在经历了我们与机械神教那次困难重重的初会之后，他本就很不愿意被迫离开旗舰来到地面，但发现我们的东道主表面承诺要合作抗敌，背地里还跟我们藏心眼后，他感受到了极度的不安。无论他们从现在开始表现得有多么坦率，在我们的脑海深处总会有一个声音小声唠叨个不停，提醒我们这帮家伙是否还有别的什么事情没有对我们坦白。
“观察员。”雅伊尔在开口之前犹豫了一下，无疑是在衡量让我们了解这一机密是否有违他们战团的传统——据我回忆，他们似乎长于隐藏己方的意图，不擅与外人分享。难怪他们与齿轮小子相处得如此融洽。“几个世纪以来，感化者战团一直在与机械神教进行合作。我们搜寻远古科技，将能够收集到的不论何时何地的东西交给他们进行分析，我们则可以运用他们回报的知识更加有效地对抗帝皇的敌人。”
“我问的是‘你’待在这里的原因又是为了什么？”齐凡催问道，他清楚地表明自己不会被打动，被吓倒，以及被敷衍。
一时间雅伊尔显得很是惊讶。他谦恭地点了点头，接受了总司令的打断，随后继续说道。“我们团的一名药剂师一直在与吉尔德哈尔贤者交换情报。陪同他一起的还有几名技术军士，他们渴望能在这处最神圣的所在进一步开展对欧姆尼赛亚的研究，而我有幸领导一支由战斗修士组成的护卫队为他们提供保护。”
“等一下。”我赶在总司令勃然大怒的前一瞬间插话说道。尽管齐凡位高权重，但感化者战团的人对我的评价似乎要高于防卫军中的其他人，而我的打断也不太可能让这位星际战士护卫队长发火。“你的意思是说你们知道吉尔德哈尔一直在把基因盗取者当宠物饲养？”
“他们当然知道。”吉尔德哈尔说道。“就是他们为我们提供了第一批样本。”
“没错。”雅伊尔表示同意。“大约六十年前，战团仆役组成的一支工作队在‘诅咒之卵号’上遭遇到了基因盗取者的伏击。等我们发现他们时，绝大多数幸存者已经被植入了泰伦基因。”这自然正是塞伦迪皮塔人和我最为担心的事情，但此时再说什么“我早就告诉过你”之类的话为时已晚。
“在清理掉他们之前，协助将发现物编入目录的一名机械神教代表团成员请求允许对他们进行研究。”
“我猜那个人就是你吧。”我瞥了吉尔德哈尔一眼，投去的眼神与之前齐凡传达给她的同样冰冷。
“是的。”她证实的语气与科技教士力求达到的四平八稳存在一定的差距。“我们过去从未得到过能在安全环境下研究该种生物繁殖周期的机会。”
“容我打断一下，”桌子角落里的艾尔’哈萨伊轻声插了句嘴。“但根据我方掌握的情报显示，被感染的个体必须要与自己同一物种的正常个体进行交配，才能将被篡改的基因传递下去。不是这样吗？”
我清楚地听到，它的介入让机械神教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或许要这样说，至少那些还保留着原生肺部的家伙是这样没错。“钛族外交官踏足这颗星球上最安全隐秘的圣祠”一事一定已经让他们这些家伙忍无可忍，但我们需要借助这些异形来对抗泰伦，所以这个问题到此结束。如此严重的恶性事件曝光之后，任何排斥它的企图都会瓦解整个联盟，所以摆在这些怒火中烧的齿轮小子面前的也只有隐忍不发。
“是的。”一段令人不安的沉默过后，已经知道其他人不会和这个异形对谈的吉尔德哈尔开口确认道。而且如果使用二进制秘语的叽叽喳喳声能够作为判断的依据，那么看来所有的科技教士一致认定她必须要承担起让异形出现在这里的“罪责”。“幸运的是，我们能够找到足量原本计划为奴工提供组成部分的重刑犯，并使用她们来完成这项实验。”
艾尔’哈萨伊脸上现出了一种奇怪灰色。“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它的语气很是平静。“但上上善道有时需要我们做出这样的抉择。”
吉尔德哈尔僵硬地点了点头，显然很是感激有人能够这般和颜悦色地与她讲话，即便那是一个她宁愿亲眼瞧着被施以火刑的异形异教徒。“虽然这涉及到适当使用资源的一些争论，但获取知识必然要优先于单纯的实用。”
“要是……”艾尔’哈萨伊顿了顿，期间它出于某种原因做了几次深呼吸，最后开口说道。“要是能够获赠一份你的研究成果，鄙人感激不尽。”
“我已经向吉尔德哈尔贤者明确表示，我希望能够全面披露她的这项实验。”甚至连迪森那机械的语调都无法完全掩饰他对此的不情不愿。“还包括她正在进行的其它所有研究的完整报告。”不消说，他这番话里包含的不祥含义听得我瑟瑟发抖。
“什么其它研究？”齐凡这次抢在了我的前头，追平了比分。
吉尔德哈尔脸上的微笑根本就无法让我安心。“我建议请凯恩政委先过去进行初步的视察。”她说道。“毕竟起初是他让这项研究工作具备了可能性。”
……
我怀着愈发强烈的恐惧接近了吉尔德哈尔的分析室。自从这位科技教士在会议室里发表了那一番言论之后，就一直不愿再透露半分细节，但我隐藏住了自己的真实心理状态。我决不能表现出感兴趣或是不安的情绪来让她称心如意，而是要反其道而行之。于是我故作轻松地在能够产生回声的走廊里走了很长一段距离，期间发现了这里的许多地方还留有基因盗取者横冲直撞留下的痕迹。我边走边与雅伊尔聊着闲天儿，问起了我从前在他们战团里的熟人，结果却发现他与其中绝大多数人都素未谋面。【注：这种情况并不奇怪：和绝大多数阿斯塔特战团一样，感化者战团约有千名战斗成员，他们会以连或是更小的编制开展行动，每一次通常都会与其他人分开数十甚至数百年。】
我们绕开一块被毁坏的地面，那上面布满了烧灼痕迹、爆弹枪弹孔和某些令人不安的污迹，尤根发表了自己的评论。“有点乱七八糟的。”
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你知道基因盗取者们是怎么跑出来的吗？”我的问题直接指向了吉尔德哈尔。那女人摇了摇头。
“这还有待于进一步的调查。”她可能正在努力寻找一名可以供她“顺理成章”推卸责任的下属。“许多数据记录装置在它们的脱逃过程中被毁，因此还不清楚它们是怎么成功绕过我们的安全措施的。”
“鉴于它们的爪子能够穿透陶瓷装甲。”我冷冷地说道。“我怀疑它们用不着进行那种困难的尝试。”
吉尔德哈尔脸上的肉体部分尚且足以让她面色泛红，但我说不准那到底是难堪还是愤怒。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这个问题，我们的周围就响起了雅伊尔那男中音般的笑声，这听起来就像是有人把一块大石头扔进了井里。这笑声提前扼杀了她可能做出的任何口头上的回击。“政委，你说得有道理。但也许我们该讨论的问题不是它们逃脱的方式，而是它们选择逃脱的时机。”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表示同意。纯种基因盗取者的蛮力与杂种基因盗取者的智力那令人生畏的组合，很可能足以让这伙怪物选在它们喜欢的时候挣脱囹圄。“它们一定是感觉到了正在逼近的虫巢舰队。”
“英雄所见略同。”雅伊尔附和道。
“我们已经采取了全套的预防措施。”吉尔德哈尔坚持道。“约束围栏四周设有电力与物理的双重屏障。”
“供往那里的电力中断了，”雅伊尔补充道。“目前还不清楚断电的原因，这给我们上了有用的一课，那就是绝不能低估敌人。”
“我猜你们战团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我屈从于自己想要继续戏弄吉尔德哈尔的幼稚冲动，但我还是认为如果当真是她的傲慢导致了这么多无辜性命的丧生，那她“罪有应得”。防卫军中许多被处以枪决的人——有些还是死在我的手上——远没有犯下她这样的罪过。
“确实不会。”护卫队长表示同意，巧妙地带过了起初是他们把这些可憎的异形怪物送到费库恩迪亚的事实。
就在这时，我们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一扇厚金属门，除了上面贴有大量生物危害警示标志，它和我们之前经过的那些一样，乍看之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然而其它门的锁定面板上没有焊着基因密码读取装置，也没有一对身穿全套战术盔甲的星际战士在门外站岗警戒。两人都戴着头盔，当我们接近时，他们调转那可怕的黄色“鸟喙”【注：显然这是老式的乌鸦型头盔，感化者战团通常会把它们授予那些在战场上表现格外勇敢或是显示出杰出主动性的成员。】紧盯着我们。雅伊尔停下脚步与他们交流了几句，确认最后一只离群的基因盗取者已被铲除。得知这一消息的我长出了一口气，与此同时吉尔德哈尔扫描了她的基因码。
确认她身份无误后，房门咔吱吱地让开了通路。她走进门时向我投来了一个很不自然的微笑。“走这边。”在我看来，她的这句补充很是多余。
经过所有前面这些铺垫之后，据我观察，门里的房间平平无奇。即便我不知道绝大多数发出嗡嗡或是滴答声并且不停闪烁的设备究竟作何用途，但有过多次“游览”机械神教圣祠经历的我足以认出这种常规的布局。墙上焊着由光亮金属制成的钝齿轮，两个工作台上有如迷宫一般摆放着大量的玻璃器皿，里面盛放的各式液体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几个红袍侍僧忙前忙后，用手指戳点着各种东西，眼睛紧盯着屏幕，而两名奴工则在照管那些枯燥无聊的东西。唯一让我感到有点不同寻常的是这里弥漫着一股防腐剂与生物腐烂的混合气味，在我习惯之前，它的刺鼻程度甚至让尤根的体味都黯然失色。想到这里，我强迫自己回头看了一眼，想要确认副官是否仍跟在身后。
“我想基因盗取者不是从这里逃出去的。”我说道。吉尔德哈尔点了点头。
“它们的围栏……是在上面的楼层。”她对我说道。
我点了点头。虽然之前乘坐的那部铿铿哐哐的下行电梯给我造成了一定的干扰，但我那在封闭空间里可以保持方向感的本能和往常一样发挥了作用，我已经能够确定我们此时身处的位置远在圣祠的地基之下，周围那些机械神的侍僧们莫名钟爱但在我看来毫无吸引力的金属镶板后面只有厚厚的基岩层。当然除非你还要算上拥挤在一起的通风管道、电力管线以及基因盗取者可能用以逃脱的维修竖井。“所以这就是你的秘密研究。”我努力不让自己显露出一头雾水的真实心理状态。
“这只是常规的组织分析。”吉尔德哈尔以一副最有失贤者风范的模样轻蔑地撅了噘嘴，开口纠正了我的说法。“我说的那项研究是在这里。”她引着尤根和我穿过了繁忙的分析室，走向了一个看起来缺乏吸引力的门道，初次走过那里的我还以为它会带我们去到储藏室或是厕所【注：窃以为，绝大多数科技教士可能并不需要这样的设施。】之类的地方。然而当我们穿过门道时，我几乎难以抑制心中的惊讶，一股突入其来的刺骨寒冷让我清楚地看见了自己双唇间连续喷出的气息。此时我们站在一座金属高架桥上，下面是一个深深的天然洞穴，洞壁上结满了寒霜。由于建造这座桥的人显然和费库恩迪亚上绝大多数科技教士一样讨厌扶手一类的东西，步履蹒跚的我决心要仔细留意自己的每一次落足。一次滑倒就会让我堕入污秽的死亡深渊。尤根全然没把这放在心上，他的脚步就像是行走在家乡瓦尔哈拉的薄冰层上一般踏实稳健。
“很高兴能再次看到你呼出的气息。”似乎这在他看来是件好事。“为什么这里会这么冷？”
“我想是它的原因。”我指着桥另一端由纠缠在一起的管子与金属制品组合而成的嗡嗡作响的巨大装置说道。“那东西看起来像是一个制冷装置。”
“是的。”吉尔德哈尔显然对“区区一介未经改造的凡人竟然发现了这一精巧布置”一事感到十分恼火。但说实话，在我看来，这布置平平无奇。“这里的样本必须要保持冷冻状态。”她边走边说，和我的副官一样对脚下光滑的地面无动于衷。
“至少它们不会从这里走出去。”我说道。听完她的话后，一股寒意沿着我的脊柱一路下行，这并不完全是寒冷造成的结果。
吉尔德哈尔显然不认为这句俏皮话值得自己做出回应，只顾在头前引路，带我们走向了桥梁末端一个开放式的升降平台。我选择站在尽可能靠近平台中心的位置上，与此同时科技教士开动了控制装置。伴随着初始阶段一次险些让我摔倒在地的震动，我们下行了大约十五到二十米的距离，来到了洞穴的地面。事实证明这里结满了寒冰，当我的靴子踩在那上面时，脚下传来了嘎吱嘎吱的响声，从我靴底下面溅起的细小冰晶就像是片片飘落的雪花一般优雅地落到了地上。空气中不断凝结的水分在冰层表面结起了一层白霜，在这薄薄的一层下面，那其余的部分宛若玻璃一般晶莹。顶部照明灯的光线经过冰层的反射晃得人眼花缭乱，因此我很难估测出冰层的厚度，但据我猜想，我们此刻所处位置与洞穴基岩层之间的距离至少得有我们垂直下降距离的两倍。
“政委。”一个声音和我们打了个招呼，根据音色判断，声音的主人无疑又是一名星际战士。我转过身来，发现一个身穿盔甲的巨人从上方过道投影里的一个模块化居住单元中现出身形。此人没戴头盔，和我副官一样对这刺骨的严寒无动于衷。而令我感到惊讶的是，自己竟识得这张面孔。“好久不见。”实际上距我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六十五个年头。
“肖勒尔，”我和他打了招呼，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看起来这些年你过得很好。”
“显然，你也是一样。”这名感化者战团成员用他那只巨手包裹住了我那戴着手套的手。“我相信那些改造手指还让你满意。”
“非常满意。”我向他保证道。当年我幸运地逃出了因特利图斯主星上的太空死灵的魔掌后，在“还魂者号”攻击巡洋舰上的一个医疗舱中，就是他为我的右手移植了那两根改造手指。“我很感激你和德拉蒙【注：他是制作这些手指的技术军士，随后成为了凯恩在感化者战团中最接近朋友的存在。】为我进行的这次治疗。我相信他过得也很好。”
“愿他和我一样平安无事。”肖勒尔附和道。他的话表明这与其说是现实的期待，更像是一种虔诚的祝祷。“毫无疑问，等我们再次确定‘诅咒之卵号’的位置时，会收到关于他的消息。”
“废船返回亚空间时他还留在那上面？”我不禁流露出了自己对那可怕前景所产生的极度恐惧。
肖勒尔点了点头。“当时，太空废船即将返回亚空间，一支探险队受命登上了那艘船，希望能在它下一次跃出亚空间时把废船掌握在帝国手中。直到现在，我们都还未与他们恢复联系。”过了这么长时间，他们也不太可能成功实现这两个目的了。废船也许会出现在来袭虫巢舰队的行进路线上，或是兽人控制区的中心地带，亦或很有可能只是顺着亚空间潮流缓慢漂行。
“帝皇保佑。”我用这句话填补了那令人尴尬的沉默。至少在这件事上，我发现自己衷心希望这句话能够成为现实。随后我从与他的意外相遇中恢复了过来，开始思考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那位与吉尔德哈尔一同工作的药剂师指的就是你吗？”
“没错。”吉尔德哈尔对我说道。“尽管我们机械神教对此抱持保留意见，但起初就是他促成了你被允许访问五十一区的决议。星际战士的意见绝不容忽视。”
“很高兴听到这话。”肖勒尔转过身子说道。我跟在他的身边，略有些笨拙地在光滑的地面上加快了脚步，想要跟上他超乎常人的步伐。“另外，尽管我持保留观点，不过似乎有必要向非专业人士解释一下我们在这里的工作。”
“我同意你的观点。”吉尔德哈尔补充道。“然而，大贤者强烈坚持要这么做。”
“总司令也是同样的态度。”我提醒他们说道。“要对抗虫巢舰队，保卫这个世界，我们需要掌握每一点可能与之有关的情报。”
“我们在这里的研究是纯理论性的。”吉尔德哈尔回应的语气略微有些暴躁。“我们正试图完善我们对泰伦基因可变性的理解，但这不会让它们变得更加容易射击。”
“前提是别让它们脱困而出，在外面横冲直撞。”老实说，此时此刻的我也有点烦躁。严寒已经让我很是头疼，而接连不断的“惊喜”无助于改善我烦闷的心情。
“对于这些样本，不必担心会发生那样的情况。”肖勒尔向我保证道，他朝我们脚下的冰层做了个手势。
我朝下望了一眼，顿时被自己瞥见的“东西”惊得倒退了一步。我靴底下面不到一米处有一张张开的大嘴，瞧它的尺寸足以把我囫囵吞下去。我被吓得本能地退在了一边。一只泰伦掘蟒那巨大的蛇形身体嵌入在透明的冰层之中，了无生气，看样子已经失去了生命。不过回想起我们在努斯库阿姆弗恩杜门提布斯上发现的泰伦冰冻大军，我毫不怀疑如果让这家伙结冻，它会一路钻上地面，以纤毛允许的最快速度搜寻醒来的第一顿“点心”。
“这家伙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我松开了自己在本能驱使下两件已被拔出大半的随身武器。“迪森说过没有侦测到泰伦在行星上登陆。”我脑海深处那个声音就像它在会议室里一样，反复念叨着“他们还有什么别的事情没有向我们坦白？”，只是此时那个声音听起来显得更加生硬和坚持不懈。
“泰伦确实没在这颗星球上登陆。”肖勒尔无疑已经推测出相比于吉尔德哈尔，我更愿意相信他的保证。“这些样本都是从外部世界得来的，它们被带到这里时都处于完全的休眠状态。”
“因此才建造了这处地下设施，”吉尔德哈尔插话说道，决心要显示自己的价值。“以确保它们能够继续维持这种状态。”
“若是停电会发生什么状况？”显然尤根和我一样对此抱持保留意见。“我们以前见识过冰冻泰伦，等冰层融化，它们就会冒出头来攻击我们。”
“不会出现那种状况。”吉尔德哈尔向我们保证。“这个制冷装置配备了多个冗余备份系统。只有在发生足以夷平整座圣祠的毁灭性事故时，才会中断这里的电力供应。”
“就像是发生发电厂爆炸那样的事故？”尤根暗示道。科技教士点了点头，显然在思考他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只想把问题搞清楚。
“这不太可能。”女人说道。
“说得没错。”肖勒尔附和道。他领着我们一行人继续穿越冰面，像是一位过分关心茶杯藏品的老妇人一样为我们接连指出了冰下的样本。“在这里我们收集到了绝大多数的生物类型，刀虫、枪虫，诸如此类。突触生物是在远角，还有你已经看过的掘地虫……”
当我们步履艰难地踏过遍及冰面的薄薄一层寒霜时，脚下确实出现了其它的生物。它们有些和之前的掘蟒一样巨大，还有一些个头小到足以渗透防线，能够从背后袭击守军。
“你们是从哪里找到它们的？”当发现有这么一支由可怕生物组成的大军出现在脚下时，你可以想见，我并不感到兴奋。我确信自己已经猜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虽说此时我已然完全参透了吉尔德哈尔在楼上所说的那番话，但确认一下也没有什么坏处。
“当然是努斯库阿姆弗恩杜门提布斯。”肖勒尔证实道。这两个星系并不相邻，但之间的距离足以和以往一样直接进行亚空间航行。“有大量的生物一直未能苏醒，那里的机械神教分支机构也没有表现出想要就地进行研究的倾向。”
“考虑到当时他们有许多同事命丧虫口，这并不奇怪。”我冷冷地插话道。
“费库恩迪亚的分析机构在整个星区里无与伦比。”吉尔德哈尔的语气听上去就像是受到了冒犯一般。“努斯库阿姆的机械神教分支机构非常清楚这一点。他们非常乐意把对这些生物的研究工作移交给我们。”
尤根低声嘟囔了句什么，听起来像是“我敢打赌他们巴不得这么干”。
“那么你们的研究主线又是什么？”我希望自己的声音能够及时淹没他的那句小声嘀咕，但又怀疑自己没能成功。起码，肖勒尔具备阿斯塔特那种异乎寻常的听力，而吉尔德哈尔很有可能配备有能够发挥同样功效的改造强化装置。“请简单地对其进行概述，这样我就能够用我们都能理解的语言把它转述给总司令和他的参谋人员。”
这一次小声嘀咕的人换成了吉尔德哈尔，但她在这方面的能力远优于我的副官，我能听到的内容只有生硬的蜡笔摩擦声。
“我们研究的主要焦点在于虫巢意志维持虫群控制的机制。”肖勒尔解释道。“如果我们能够破坏这一机制，让其丧失在大范围内进行协调的能力，这将会极大地增强我们的战术优势。”
“确实。”一时间被那美妙前景冲昏了头脑的我表示同意。“那你们能够实现这一点吗？”
肖勒尔摇了摇头。“我们的研究仍处于起步阶段。”他说道。“但我们认为我们能够识别出一些与之相关的神经通路。”
“哦。”我难掩自己此时的失望之情。
“多亏了你的帮助，”吉尔德哈尔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笑容，这让我感到十分不安。她指了指自己所站位置的下方。尽管每走一步，我心中那不祥的预感都会变得愈发强烈，但我还是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过去。“我们才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全部高级神经组织。”
我俯视着一块烧焦变黑的肉块，它的尺寸约有帝皇毒刃大小。尽管伤害已经扩及到了远离我们的那一侧，但坏死部分周围的生肉呈现出了青灰色，看起来仍还保持着新鲜的状态，这让我不合时宜地联想到了一块半熟的肉排——尽管外面已被烧焦，但内部还基本保持着原初的状态。“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开口问道，然而随着回忆的深入，我陷入了沉默。某种庞大而又具有生命的东西，险些就成功地起飞逃走，最终又落回到了我和尤根几乎以性命为代价引动的那次火山爆发的灾难现场之中。“我的天啊！这是那艘生物船的一部分。”
吉尔德哈尔点了点头。“这是它的一块皮质节点。生物船的绝大部分都已被严重烧毁，无法进行回收，但有一些落在冰原上的碎块很快就进入到了封冻状态，组织结构得以被保存了下来。这就是其中最大最完整的那块。”
我试图开口，想用言语表达自己对此的极度恐惧与厌恶之情，想质问他们怎么能够愚蠢到如此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但此时的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所能做的就只是盯着那堆可能会毁灭我们所有人的可怕肉体组织，呆呆地出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