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神罚(当洋流停止流动)(上)
注:本文为 大量自设、辣鸡文笔 ,“神罚”是一个系列本质上就是看泰拉大地的10种毁灭方法,下一级标题每一篇故事都是一个平行世界,所以你会看到泰拉大地变着法子毁灭了好几次这些创意你都能在别的影视作品里找到,去找找看吧。
博士的资料除非内定,否则就像摇奖一样,这一次内定性别为女因为我突然想发刀了
你曾走出过漫漫长夜吗?
今天蒲公英和红桃兴冲冲地来找我,说让我讲讲当年发生了什么故事。这两个小女孩都是初中生的年龄,我想了想,正好是好奇心强,而且能够理解大部分外来概念的年龄。华法琳从走廊里跑进休息室,运动鞋底和地板撞击着发出噔噔的声音。
“不好意思啊,博士,我没拦住她们。”
眼看着面前这个白发吸血鬼正在不好意思地挠着自己的头顶,我上一次看见类似的情景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想不起来。
“啊?为什么要拦住呢?满足她们好奇心不是挺好吗?”
罗德岛的档案馆里面有放了好几十年的日记本,我们不能把这些东西随便丢掉,因为必须尊重那些为了罗德岛延续立下了汗马功劳的人。那些日记本我不愿意随便翻看,因为会让纸张老得更快,另一个是会让我想起很久以前的事。
“在这里我应该夸你们,因为你们能找到罗德岛为数不多的元老级成员,跟在你们后面的华法琳姐姐……姐姐这种称呼有些不合适,但其他称呼我觉得更不合适,她也是元老级成员,这里的另一个领袖凯尔希也是元老级成员,此外如果你们去找年姐姐和夕姐姐……”
头脑愈发沉重起来,这几十年都是怎么过去的?如果这两个孩子去找凯尔希,虽然凯尔希对待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还算很温柔,但肯定没有这么多闲工夫。几十年了,统筹的工作还是一如既往的繁重,一点没变。人的压力肯定是越来越大。
“在这里我得透露一个秘密,所有被称为元老级人员的容貌也就是生理年龄,在这几十年内几乎不曾变化过。如果有人要透露秘密的话他可能会告诉你们个别萨卡兹族的人员年龄增长极其缓慢,然后就是‘神’,当然我和凯尔希是例外。华法琳医生,你还能想起来几十年前的人吗?”
“这里的人换了一届又一届。”
“那就算了,这多半会勾来不好的回忆。还是回去工作吧。”
“不用,我现在理论上正在歇班。正好博士你也讲讲,好让我也回想一下。”
“你就这么喜欢自虐?”我从旁边的盒子里拿出来一个已经放了很久的日记本,里面的纸张已经泛黄,各种迹象都在告诉观察者:这个本子已经好几十年了。
“这日记本是我写的。我手上翻到的这页,距离今天已经有90多年了。不过考虑到我们这些老妖怪的寿命,哈,我觉得这事非常合理。不过在此之前我想知道: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泰拉究竟是不是一个适合生存的地方?在这件事之前泰拉大陆就很动荡,在这之后,直到今天,变得更动荡。”

死水
那还是我来罗德岛不久之后的事。这件事给人们造成的苦难,就像是不慎落入冰窟后又给加上了块石头,看着这人在冰水中扑腾挣扎。
距离现在已经有90年了。
天灾信使负责天灾的预报工作,并将其通知给附近的人员聚居点。对于这一职业而言,有工作能力差的,也有工作能力强的。这些人会经常进行会面,来交流各自所获得的信息,不过处于系统尺度大小的原因,那一次,天灾信使们突然发现自己的经验不好使了。现在各大城邦的图书馆里面可能会有书籍介绍各环境系统的复杂作用,不过如果去看这些书本的作者或者引用作者,都能看到一个笔名,那就是我本人。在这本书之前,关于环境系统间的相互作用并未被系统性地归纳、描述。这部分内容也已经成了现在天灾信使的必修知识,几十年前那种纯靠源石技艺就能过日子的情况一去不复返了。但是,至于这些知识被归纳的过程,实在是过于沉重,我宁愿这件事永远都没发生过。
天灾信使也有不同类型,有专业救援者,更多的是术业有专攻的人,有负责地质的,有负责气象的,有负责河流水文的,当然以前还有和“禁忌”相关的。那就是负责海洋相关方面的。出于种族的固有原因,负责海洋方面的天灾信使一般都是阿戈尔人,他们需要对水流、盐度、水温、风速风向、浪高等方面进行观测。
海洋能影响到什么?今天如果老师这么问你你还只回答“海岸地区”的话,那多半会被老师批评。如果有谁对此有怨恨的话,我对这事道歉,因为我写的书把这个回答给颠覆了。现在的教科书里会告诉你,环境的各种因素牵一发而动全身,可当时连知道大海存在的人都很少,不过不用苛求他们,那是时代的局限性。不要觉得这荒唐,让当时那些根本不知道海洋存在的人,去相信距离自己千万公里之外的那个叫大海的东西居然和自己的正常生活息息相关,这当然是强人所难。
然后就是故事的开端了。伊比利亚算是个海洋文化比较“深刻”的国家,和大海接触最密切的国度就是伊比利亚。有一天我们在那里的人突然告诉我们说:有些负责海洋天灾预警的阿戈尔人发现洋流速度变成了0。这也不是说海水流动速度真的每时每刻都是0,但是根据长时间的数据统计,可以确信在一个较长的时间尺度上,洋流速度为0。
这种现象以前曾经导致过伊比利亚沿海地带的灾难。其实当时我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洋流都停下来了,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我当时觉得我是想多了,但是后来我发现,我的直觉很准,不过这是一件不幸的事。如果今天去翻阅我写的那本书,会看到“系统间相互影响需要一定时间”,我把它变成人话:你没法立刻看到影响效果,必须等一段时间才能看到。可惜啊,等一段时间后,我们发现没法回头了。至于这一段时间是多久,可能要花几十年。当年起码最初的半年之内,都没有人察觉到其后续影响。生活一如既往地进行着。
然后,它来了。 如果让我用一个字来指代第一印象,那就是“雪”。
就跟大甩卖一样,雪是不要钱一样地下。当时最先遭到摧残的是卡西米尔人,当然后来知道乌萨斯帝国和萨米共和国这两个国家受灾也很严重,但它们是以雪著称,卡西米尔是后来才加入“冰雪俱乐部”的。在巨变之前卡西米尔到了冬天也会有雪,但大多数时间段气候都还算是温和的。卡西米尔人可不希望这种“北国风光”持续太久。
当时正好有一些事情,瑕光邀请我去所谓的“大骑士领”,我们在那里也有任务,日程表上安排着的。其实到达“大骑士领”之前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当时我还问:“卡西米尔在这个月份该有这么冷吗?”但看她是邻家小妹一样的骑士我就并没有关心这件事。找到预订地点,坏家伙号把我们往地上一放,就离开了。
因为骑士阶级的存在,卡西米尔算是一个保留着“传统风貌”的国度。在这里感染者也能参加骑士竞技。情况在我们来到这里的第三天时候急转直下,我们能感受到当地的气温明显比往年同期时候要低,就好像有人故意把一股寒流推到这里来。更冷的风从北边吹过来,大街上的人巴不得把头缩进领子里。瑕光的盔甲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冰凉的铁壳”。如果有人生于萨米共和国或者乌萨斯帝国那一片,父母会告诉他们,在冬天的时候不要用舌头去舔外面的金属物体,因为金属导热性太好,舌头热量会全部散失掉,然后舌头上的水蒸气会变成冰晶把舌头冻在金属上。当时我看见瑕光的那身盔甲有一瞬间曾经产生了这个恶趣味想法。
然后那雪就开始下了。是那种鹅毛大雪,空气中一片白茫茫,看不清远处那种。暴露在外的物体表面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裹上一层白衣。如果走在街道上,耳边基本只有呼呼的风声。现在人们开始给自己裹上围巾了,在风和雪中艰难行走,在外面行走简直就是自找麻烦,我们当时一想,直接把瑕光的车叫出来吧。当时这位邻家小妹还邀请我坐到驾驶座上,体验体验从辉煌盾工业公司订购的产品。
这不是个好主意。人行道和排水沟里都是一层冰和雪。如果是对于这里的穷人,这肯定是他们经历的最严酷的一个冬天。事实上,当时一个小时内地面的积雪就增加了十几厘米,小孩在路面兴奋地打雪仗,家长教育他们打雪仗只是游戏,不准使用法术。直到我们在主干道上看见了一辆翻覆在外侧车道的大型货车,驾驶室玻璃粉碎,一个埃拉菲亚人正在试图把破了的挡风玻璃从上面扯下来好方便救出司机,里面那个司机脸上都是血迹。
然后就是卡西米尔并不常见的铲雪车开始出动。雪也不是一直下,而是下下停停再下。气温保持在零下3度左右,周围刮着120公里每小时的大风,在这种气温下积雪很容易变成冰。我在城邦主干道上驾车的时候周围能见度很低,突然遭遇的雪盲让我差点撞上路边的树,旁边一棵树前有个人已经受伤了,金属碎片散落在雪里。城内医疗力量暂时不能跨过雪地来救助他,于是我和瑕光一起把他送到了医院,车子后面在雪里留下了我所见过的最深的车辙。如果我们不救那个人,他就会因为失温症死在车里。
走出医院的时候,我们还看见了有几辆车子在雪里抛锚打不着火。我们只能使用手动法术打火。当天我可以确信的是,如果我们再晚一些赶到下榻的酒店,那辆辉煌盾的越野车就会彻底在积雪里面陷住。第二天的时候人们都在大街上除雪,有的精通源石技艺的人可以使用法术“轰”的一下把雪弄到路边。然后是我们来这里的第五天,我们去找到了几个老熟人,他们告诉我们说如果雪一直这么下,城邦和农村之间的公路将全部被雪堵死,这样不仅里面的东西运不出去,外面的物资也送不进来。运输源石的车队面对茫茫雪海束手无策。当时瑕光还问我:“博士,你觉得这场雪什么时候会停呢?”
移动城邦较少经过的村子,一般经常受到流民青睐。这次别说村子的村民了,就连流民也在原先的公路上挖雪呢,要不然不光要抢劫的商队不会从这里路过,自己也没法在雪里行走。当时我就在想:以后靠北的国家注定要被严寒包围,死亡人数肯定会持续上升。大灾之后经常会出现一些不稳定因素,说不定以后会有更高的可能性造成我们干员的损失,因为不稳定因素经常意味着滋生事端,让干员跑到这种出现事端的地区,遇到危险的概率当然会变高。
当时在第七天时降雪出现了一个间断期,降雪曾经停止了一段时间,风速也下降了。于是卡西米尔各个城邦迅速组织人员力量进行公路的清扫和物资的运输。本部趁着这机会让坏家伙号冒险把我们接了回来。后来我知道了原来这段时间萨米和乌萨斯境内也是狂风劲吹、大雪纷飞,同样造成了很严重的灾害,但没有卡西米尔这么厉害。对于罗德岛这样的陆行舰来说,足以淹没一个人的积雪深度在它眼中只是地上积了点灰,并不影响其正常行进。但这段时间肯定不能把人再挂在舰桥上了,这种做法怎么说都不合适。
等到了哥伦比亚联邦的时候新的情况又出现了,陆行舰上的舰桥指挥室里面报告说外面刮的风比卡西米尔附近还大。有的人跑到陆行舰顶部打开了舱门,舱门随即被风关上了,“嘭”的一声巨响在舰内很远的地方都能听见。坏家伙号在这种大风中只会像树叶一样任风摆布,当时我不得不宣布了一个让人无奈的事实:谁有任务的,或者想外出做点事的,都开车出去吧,我让工程部给车里面塞点铁块,飞行器在这种天气飞不了。当时为了直观演示,我放飞了一架无人机,无人机立刻如同纸片一样被风吹走了,让我损失了一笔金钱。控制室里面报告说瞬时大风可以超过200公里每小时,持续风速超过130公里每小时。唯一的好消息应该就是舰体够大够重,这种风不会对罗德岛本舰造成什么影响,但有舷窗的房间经常可以听到沙砾或者石子敲打在窗户上的声音。
“哎呀,送信变难了呢。”
蓝发的信使小姐从我身边走过,对,她是信使,我怎么能忘了这一点。对于一名信使而言,恪尽职守十分重要。
“我让工程部改好了车,只要不是太过离谱,这车一般不会让风掀翻。”
“客户可不一定啦。”
这次估计是哥伦比亚联邦的某些居民成为了收件人,这下我就知道为啥“客户不一定”了,信使到达的时候温暖的小窝已经不存在了也说不准。
通常,这种大风会在深秋和早春时节到来,但出身哥伦比亚的人都表示从来没见过这种程度的大风。各种恶劣天气集中在一起出现,当时我突发奇想,向莫斯提马小姐建议:我跟你一起去吧!
“真的吗?我觉得这次旅程肯定会很艰难哦。”
回答是肯定的,但莫斯提马小姐的话同样是肯定的。罗德岛车辆格纳库一打开,外面的大风立刻钻了进来,两个站在格纳库门口的干员直接被风扫倒在地,堆放的几个箱子立刻被风吹翻。
然后就是连续很久的行车,既然车上有两个人,那前进速度当然会快得多,因为如果只有信使小姐一人的话中途必须停车休息。唯一不变的是怒号的狂风,似乎有无穷的精力,从早吹到晚,然后第二天早上还在吹。当我握住方向盘时,经常能感受到方向盘被外力拉扯。莫斯提马这会在副驾驶座上休息,我看了一眼地图,然后根据所经过的路倒着推算一个东西。
规模很大。
这场风暴的范围可真大,如果不如所料,它的覆盖范围甚至能和几个主要国家的国土规模相提并论。路过的一家旅馆有人在表演“风中吃三明治”。结果人一边吃,大风一边在扯走三明治里面的生菜和肉,最后那人估计只吃到了一半。
车子外面不仅刮风,还下雨。路面上变得泥泞不堪。泥水溅起来车窗这么高,然后慢慢被雨冲走。有河流在冬天又发生了涨水,以前莫斯提马小姐说根据哥伦比亚联邦的气候,这种现象是正常的。可是这次涨水怎么看都像是在给我们添堵。一些村子里面的居民在忙着囤积木料,原来是要加固自己的房子,有时候甚至能听到屋顶的劈裂声。一棵生长了几十年的大树被风刮倒,伴随着一阵纤维拉断的巨响,下面有个瓦伊凡男人被大树砸中,当场不治。
我们终于到了预期的目的地,真得感谢工程部干员的努力,使得我和信使小姐没有半路上失去自己的生命。只不过这个目的地有些特别——一个不具备移动能力的村子,其实即使是移动城邦也没办法这么快启动——目的地直接泡在水里,我们这一路上路过的河川,水位一个比一个高,因为冬季降雨的雨水沿着大小支流开始进入河道了。一些巨大的移动城邦履带碾出来的车辙直接就变成了一连串巨大的水坑。
“看来人通常对于土地有很深的眷恋情绪。”我说,“就这水深绝对无法通过,收件人现在就住在水里。河水涨水,水位都快淹到窗户了,他干嘛不走?”
“这样的人我见过很多呢。”莫斯提马还是一如既往地轻松和淡定。
“那怎么办,我们又没带皮艇,非萨尔贡雨林地区一般不用皮艇,我们就这样拿上东西进去?”
“那就这样吧。我们信使总得把东西送到地点。”
“这包裹里面会装着什么呢?”
冬天发大水真是一种特别糟糕的体验,尤其是你不得不从水里面穿过去的时候。外套可以挡住从天而降的雨点,再要不然可以拉紧领子。但是在积水里面走可就难受了,冰凉的水直接灌进我的靴子里,用不了多久双脚就会在水里因为温度而发麻。走到了村子里面我才知道绝对不只是弄湿鞋袜这么简单,这里的水位能淹到胯部,散热效率高得简直可怕。
“我建议我们最好快点,就以这种水温,我们很快就会患上失温症。”
我暗想,等会一定得找个机会烘干我们穿的衣物,要不然肯定会遇到危险。
“博士,请等我一下。”
“啊?遇到什么事了吗?”
“我的鞋子被树枝卡住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反复试了几下,角度很刁钻,我没办法直接把莫斯提马的左脚从水底下一堆树枝中间拔出来,于是我想了个很粗暴的办法。
“莫斯提马小姐,帮我拿着一下。”
“博士,你这是要……”
“使点狠的。”我把手伸进水里,抓住那根困住了信使小姐的树枝,大风吹起来的水花朝我脸上扑来。我伏下身躯,猛地往后一拉,水里传出了木头断裂的声音。
“看着你这身穿着我就能感觉到冷。快点吧,要不然我们就得被冻死了。”
“啊哈,博士你穿的不也一样吗。”
收件人的住处在村子的中间,外面是廉价的填充材料做成的木门。我在门上敲了三下,一个鲁珀族老大爷前来开了门。只不过在关门的时候,房门不堪重负,伴随着一阵爆裂声变成了一堆木头碎片。
“你们就是信使吗?”老大爷俯下身从水里面找出房门的把手,“上二楼坐着吧。”
相比于一楼被水淹没,各种家具在洪水中受潮腐朽,二楼还算温暖和温馨,至少止住了我和莫斯提马小姐身上衣服因为被洪水完全浸湿而打冷颤的势头。
“坐吧。”老大爷邀请我们在火炉旁边坐下,“把身上衣服烤干了再出去。”
“老大爷,这里已经被洪水围困住了,您为啥还要坚持住在这里啊?”我问。
“这里是温暖的家,是我儿子从小长大的地方,对于舍弃自己的故乡的行为我还是从心底不能接受啊。这一次给我送来了什么东西呢?”
“您的儿子的日记本和照片,还有一些存折,他说他要从维多利亚搬到莱塔尼亚工作。”
“啊,那挺好。”
老大爷接过从莫斯提马手里递过来的两个包裹,并将它们拆开来。里面果然装着信使小姐所说的那些东西,只不过我怎么看怎么感觉有些不对。
“我儿子,他说他投身于地质工作研究,在这岗位上投入自己的精力,来方便拯救更多的人。我以前在哥伦比亚联邦一座移动城邦担任职业消防员,这种救助他人的精神倒是从我这里学来的。当我退休回来的时候我爱人已经走了,剩下的时光我就全力资助我儿子在维多利亚的求学生活。他17岁那年说,要尝试以一种更高的效率拯救那些受害的人。”
照片里面是老大爷的儿子在维多利亚与同事的合影,以及自己在萨尔贡、谢拉格、维多利亚和炎国进行地质考察工作时候的照片,地层在他的身边翻开,里面是泰拉大地漫长的历史中地质变迁留下的痕迹。最后几张照片是他组建了家庭,并和自己的爱人以及两个孩子的合影。
“唉,真好啊,希望儿子能在那边幸福生活下去。”
临走的时候我们嘱咐这位老大爷,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应该尽快前往安全的地方,继续留在洪水中只会增加危险性。然后我和莫斯提马小姐不得不再次踏进齐腰深的水里。路上经过之前莫斯提马被暂时困住的地方,这里的树枝已经漂走了。回到车上打开暖风,莫斯提马提醒我把靴子和袜子都脱下来。
“为什么?”我问。
“因为可能出现战壕脚。”
“哎呦,我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看着她淡然的表情,我把刚才的疑问说了出来。
“他的儿子已经死了,对不对?”
“是,上个月在户外遇到了山崩,他的同事和爱人都让我隐瞒这个事,我的说辞是他们集体编出来的。你觉得我身为信使,这样的事情遇到的很少吗?”
“这事说出来除了带来负面情绪,确实没啥好处,”
“对的,所以别小看我们信使这一行,有时候我们要将生或死送达收件人手中,但出于某些原因不得不隐瞒一些消息。”
“我觉得今后这样的事情会越来越多。”

覆潮
我们终于开始重视这一系列变化了,去年异常的天气现象制造了一批灾民,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除非是住在住宅大楼里的人,否则都在抢购装修材料。
“目前的情况显示信风正在下行。大家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为了投影,房间里的照明灯光被关上了。你们说点什么也好啊,出现这么大的变故,我想到。
“那,博士,这能代表什么呢?”
我听见在下方坐着的人群里面有人问到。下面环境太黑了,我看不清是不是有人举了右手。
“这样的问题非常正常,我得尽快把它写成书,最好出版出去,这样全世界的人都能意识到严重性。嗯,必须让它看起来不像是我在胡言乱语。”
你们不知道以后会有更多的人被迫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吗?
“下面,我将介绍去年发生在泰拉大陆各地的气象灾害与一件仍然被视为机密……马上就向你们公布——它们之间的联系。下面请看示意图,这是仍然被很多人视为禁忌的海洋。图中这一蓝一红两个像是主动脉和主静脉的东西是海洋的主要‘传送带’,红色代表暖水,它可以携带大量热量,从炎热的地区来到寒冷的地区,有一种说法叫热带与寒带,萨尔贡就是典型的热带地区,萨米共和国就是寒带地区。我看见那个来自医疗部的谁好像对这两根血管特别感兴趣,不过请先收起这份不必要的好奇心。”
“它们代表着海洋最主要的海水流动方向,当然实际上比这复杂得多,洋流会收到表层风力、偏转力、盐度差和热量差等因素自发地流动,如果把所有洋流全都画出来,它将会和毛细血管一样复杂,这种复杂程度阿戈尔人都没搞清楚,我们自然更搞不清楚。现在我们看到,来自热带表层温暖的海水沿着这条红色的洋流,一路来到寒带地区,在这里变冷、变咸,密度变大,下沉,我们将萨米共和国这里的情况放大一下。看,在这里红色变为蓝色,这意味着冷水会在海洋深处折向南流动,整个动力系统确保海水可以源源不断地执行这个循环过程。这条纽带穿越整片大洋,为什么拿血管来形容,因为它能运输热量、营养和盐分。”
“地表的热量来自光照,海水的热量也不例外,热带地区获得的热量比寒带地区多,这直接体现在气温上。因此务必要有某种机制平衡掉热量的差异,否则情况将会很极端。这个机制有两个,一个叫大气环流,另一个就叫洋流。”
“现在,好像有一个人按下了暂停键,洋流已经停止了。说回刚才的问题,为什么去年卡西米尔雪灾严重,因为这就是热量的重新分配,从理论上而言,卡西米尔的地理位置得不到那么多热量,这里保持温和的气候全拜热量转移所赐,如今洋流提供的热量过不来,该到的热量不到,当然会下很大的雪。类似的原因可以解释为什么哥伦比亚联邦会刮那么大的风,因为这里一向就是冷热对抗的前沿地区,热量不能重新分配,冷热差异会更大。”
“关于我一开始所说的信风下行问题,大家通过地图可以看到,如果萨尔贡是热带,那意味着大多数陆地都在北方,南方海洋更多,于是海水的热量大多数都堆积在南方,这就会让这条降雨量丰富的地带往南移动,这一般会让雨带北边的降雨量变少,雨带南边的地方降雨量变多,以至于……多到实在是太多的程度。”
“那博士对这个还有什么更详细的预测吗?”
那是小企鹅麦哲伦,我的心情好了不少。
“这是个好问题,情况是我不知道,目前只知道有的地方雨水会很多,有的地方风会很大,有的地方汗水落地就会被蒸发掉,有的地方积雪能压垮屋顶。另外,如果有人注意的话,会发现今天除了阿米娅,其他未成年人都没到场。啊,我看亚叶有话要说。”
“博士你为什么不想让她们知道?”
我只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因为一个新纪元即将到来。但如果拿人体做比喻的话,标志着这个人的病情进入了一个新阶段,当然,是恶化的那种。这标志着泰拉大地将更不适合人的生存。”
东北大风是哥伦比亚联邦和炎国、东国在深秋到早春时节常见的一种天气现象。去年在哥伦比亚联邦经历的东北大风就差让我和萨科塔信使小姐在冰冷刺骨的洪水里面游泳了。
“如果你在东国出了什么好歹,回去之后那些干员肯定会当场杀了我。”
我熟练地控制着这台数吨重的野兽,目前的道路是沿着海岸行进,怒涛拍打着海岸,卷起阵阵水花。海水带着泡沫就直接落在车窗上,我不得不打开雨刮器,否则将无法看清道路。但孩子总是该来次故地重游。
“那,姐姐们呢?”
“她们真的没时间。”
谁都能看出来,东国沿海地带居民遇到麻烦了。一场规模难以想象的大风暴卷起巨浪,不停拍打着东国的海岸线。一个高达9米的巨浪拍来,前面能见度立刻降到了0,我惊觉海水飞腾而起足足有20多米高。
阿戈尔人是东国的民族之一,种族天赋使得他们对水中活动十分熟悉,因此我并不担心这些人会在潮水中遇到危险。但是海水和大风在拍打着他们的住处,尤其是那些并不具备移动能力的村子。结果,门窗和墙壁就像纸板一样撕裂了。随着海潮一波一波袭来,海边农村居住的阿戈尔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房子散架。巨浪就这么拍打着漫长的海岸线,并带来混乱、骚动和废墟。
“前面道路开始拐向内陆地区了,也许我们该跟着这条公路前进,兴许能在距离海岸比较远的地方找到一个移动城镇什么的。地图上显示六道泉镇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要不然今天我们就到那里暂住怎么样?”
“博士,真的要这样吗?”
“实在没办法啊。”我看着铃兰的小脸,现在可算知道了“治愈”原来是各方面的,“就外面那风,人出去直接就会被吹走。”
我们逐渐驶远了,看着远处的阿戈尔人小镇,这里的居民甚至忙着将货车和公共汽车装满石头,再堵塞海水运动的渠道,试图阻挡海水入侵。如果你去问阿戈尔人愿不愿意搬离海岸,一般来说是不可能的,因为这里就是他们的家。
车子外面是超过200公里每小时的狂风,我们就在这种环境中进了六道泉镇,这是一座小型的移动城镇,民居均为东国传统样式。不过令我们惊奇的是在这么大的风中,居然还有小酒馆开门营业,尽管这时候还有屋顶上的瓦片朝着我们做“欢迎仪式”。路边的窗户真让人担心它们会不会直接被吹破。这时候只听“哗啦”一声,一个大型的金属探照灯架直接砸在车前面。
“绕路吧。”我慢慢往旁边拨着方向盘。
一整个晚上我们下榻的旅馆外面风声就没停过,不过这家旅馆是移动城镇上几栋钢筋混凝土建筑之一,在这种风力下稳定得很,不会像那些东国传统木屋一样在风中摇晃还要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凌晨3点旅馆二楼走廊的窗户被一根飞来的树枝打破了,使得一位不远万里来到东国的阿达克里斯族的住客手被碎玻璃划破,这一次铃兰小姐又发挥出了现实意义上的“治愈”能力。
东国的旅行在风中结束,很多人的家当成为了历史,我的车子损失前照灯一个。回到罗德岛之后我才知道,几个干员外接了任务,前往哥伦比亚联邦西南部去保护某项重要的东西,结果这里开始刮起来遮天蔽日的沙尘暴,绵延数千公里远。一连数天时间,90公里每小时的大风卷起地上的沙尘,伸手不见五指。任务完成得稀里糊涂,因为本来在互送过程中可能遇到的流窜匪途这一次根本就没找到这些干员,毕竟能见度实在是太低了,预想中的战斗一场都没发生。他们的车子比我的还惨,看起来好像已经“出土”了一段时间。
应凯尔希亲自要求,医疗部将给这些出任务的干员检查眼角膜和呼吸道,如果有问题将给予治疗,防止沙眼和呼吸系统方面的损伤。整个检查和随后可能的治疗过程不得以任何方式拒绝。
我敢保证,这时候已经有很多人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巨大变化。但人都有些守旧心理,内心深处是不愿意接受“事情正在变坏”这种推测的,北边霜冻南边热也好,西边尘土东边风也好,都会被人可以忽视,因为这里的天灾本来就很多。于是很多天灾信使都发现事情超出了自己的处理范围,因为自己的预报方法开始失灵了。天气现在似乎不按套路出牌。
那可能只是自然的热力过程,跟源石没有关系,我想。这意味着现有知识体系甚至需要来一次更新。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移动城邦的结构——说实话这种设计无论是应对突发气象灾害还是应对气候变化都挺好使的。
天气翻脸最快的地方非萨尔贡东部所属。尽管我曾经预见信风下行会给这里带来麻烦,但能变得这么严重是我没想到的。
“信风会被压缩在一个比较小的空间内,风力就会变强。”
我的手里拿着萨尔贡该地区的地图,由于我们今天的目的地地形比较崎岖,这里并没有什么移动城邦,倒是有一些城镇会建在这些崎岖的地方。车窗外面下着瓢泼大雨,与该地极不协调的大风在猛吹,路边的植物在大风中抖来抖去。
“喂,博士,我可不懂地理啊。”
“距离目的地还有不到5公里远,今天我们来看看能不能到目的地怎么样。”
“哈?博士,你这是在质疑我的技术吗?别看我只是医疗干员,也总不至于沦落到马路杀手级别吧?”’
我看了看嘉维尔的法杖,这法杖经常让人产生一种错觉,那就是它是用来打人的,而不是用来施展法术给受伤的人治疗的。
“悬,我看刚才路边有个废弃小屋门口的篷布都让风给吹破了。这边的人游泳技术怎么样?”
“博士你问这个干嘛?”
“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我又想起来以前来萨尔贡雨林的时候,跟几个干员在瀑布边上玩水。当时萨尔贡阳光很明媚,空气湿热,瀑布给人一种凉爽的感觉。现在我忍不住要脑补一个并没发生过的后续情节:坏天气说来就来,暴风雨带来的时速120公里的大风,地面是齐腰深的激流,几个人不得不在雨水中和激流对抗,周围的植物发出噼啪断裂声。部落看见我们几个没及时回去,就让人开着重型机械前来接应。
“你想起来泳装?”
“对了一半。”
“哈哈!我看博士你明明就是喜欢我们穿泳装的样子。”
“那可象征着躯体的美,你们自己不喜欢吗?”
“啊?”
“我穿泳装你们不也是很喜欢看?”
“轰!”
我感觉车子的行驶伴随着一阵非常隐秘的但并不正确的震动,雨林树木并非经常遭受大风的拉扯,因此今天能时不时听到树木折断的声音。一棵一抱多粗的大树直接倒在我们车子附近,砸在地上摔断的树枝飞起来,撞在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跟着大树过来的还有至少数万吨的泥土。
“别停车,别减速,直接过,直接过!”
我直接一脚踩在嘉维尔控制着动力踏板的那只脚上,引擎立刻发出轰鸣声,整台车的车速正在迅速提升。
“博士你在干什么!”
“直接过,直接过!过过过过过过过!”
泥土就像巨锤一样砸了下来,道路一侧的树木被直接斩断。车身距离飞落而下的泥土最近只有2米多远,不过仍然顺利地抢在泥土落地之前就通过了受到重击的路段。
“刚才犹豫的话会被萨尔贡的几万吨泥土压死。”我说。
目的地瓦尔胡安镇情况更甚,当我们驱车赶到瓦尔胡安镇时,雨水浸透了松软的地面,我们甚至看到一个24米也就是八层楼高的泥墙从山坡上推进到镇子里,这是岩石、水和泥土的隆起。植物的根系裸露在泥巴外面,嘲笑着人们的不自量力。
“下面还埋着人呢!”有个原住民说。
有几辆商队的货车的车厢像纸盒一样被泥土压遍。我们原定预计下榻的旅馆也成为了这次滑坡的牺牲品。这座旅馆是小镇上的“招牌建筑”,原本有8层楼高的钢筋混凝土框架,绝对是让外来人员对萨尔贡原住民眼前一亮,现在这座大楼的混凝土框架就在我面前发出脆响声后全部折断了,泥水在地上混合着不知是不是被压人员的鲜血。几个当地的老人坐在路边,不知道该不该哭。
“我老婆还在下面!”有个男人哭喊。
旁边的一个阿达克里斯族老人走过来,好像是在用源石技艺探查旅馆的废墟。他深邃的目光好像要直接洞穿泥土和堆叠在地上的钢筋混凝土板。随着法术光芒的熄灭,老人看起来胸有成竹。
“事发时在8层,距离地表只有2米。如果我们现在快点挖的话兴许能……”
这只是一次信风下行带来的连续暴风雨,空中的一系列云团像是沿着一条看不见的轨道一样扫过这个地区。这一次周围一些部落同样损失惨重,不过瓦尔胡安镇是受灾中心,这一次不管是不是感染者都在奋力从8层楼深的泥土中抢救伤员,周围部落支援重型机械,突破被泥土切断的道路。不过情况并不乐观,即使这里的原住民有着优秀的身体素质,无孔不入的泥土还是导致了被埋人员窒息。救援工作开展不久之后,再找到的人就已经全都失去生命迹象了。中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那就是泥土的堆积边缘发生了小幅度移动,直接让两家斐迪亚人开的商店变成了废墟。
后半夜时雨点已经很小了,手电筒和探照灯的光还在亮着,那个平常强气的大酋长直接往泥泞的地上一坐,不管会不会弄脏自己的短裤。
“博士,我累了。”
今天从我们手中经手的大多已经不治,我还好,但对于身为医疗干员的嘉维尔来说这无疑是个打击。
“我也是。”我坐在了她的身边,周围弥漫着泥土的腥味,还有人劈开钢筋的声音,“但如果我们现在就累了,以后可怎么办。”
其实有很多人本来就已经有一条腿迈入死亡了,结果老天开了个玩笑,又重新把死亡这事调整得更平衡了一些。或许这事情并不远:一场特别大的自然灾害,一次就造成数万人死亡。以前嘉维尔就是冲进矿区救人才被感染的啊。
回罗德岛之后,我提醒凯尔希说:“注意注意嘉维尔的情绪。”
“如果她要是出了问题,我有一种预感,以后至少80%的干员情绪都会出现问题。”我说。
“你就这么推测。”凯尔希看了我一眼。
“其实这种推测的依据很明确,但我不想说。”
我长叹了一口气,回去又得进行自己的文书工作了。现在这种情况,我跑的掉吗?仔细想了下,我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我看看,还能在日记里找到什么。好吧,看看这一本。从第一页开始……伊比利亚的风暴,对,就是它。
海洋还是被视为禁忌,伊比利亚当时还是严厉限制外来者入境,但毕竟不能在国境线上造墙,所以真想进的人还是能进去的,但因为伊比利亚当时是政教合一,所以实际上并没有多少人搬去。在洋流停止一年之后,伊比利亚遇到了一个大问题。
大海的热量。
住在海边的阿戈尔人以前有自己的小船,经此一劫后全都变成了破烂,为什么?今天的教材会告诉你热带气旋是正压系统,温带的大风是斜压系统,不用多想,其实教材这部分内容是我出版后他们引用的。以前对天空的探索不深,我的书出版了之后解决了很多关于天气和气候方面的问题。
有人见过18米高的巨浪的威力吗?可能你去问阿戈尔人的话他们会比较熟悉。这种浪拆小船就跟玩一样,同时还能让十几米高的混凝土防波堤冲走,2000多吨的石头翻个身。这种倒霉事又让我们给遇上了。
但我们就是出入于这种危险环境的,我也不适合长期坐办公室,那样容易弄出一身病来。回到刚才的问题,恐怖的气氛以前只是存在于伊比利亚的口头传说里,尽管今天我们知道罪魁祸首真的存在。但真正把恐怖的气氛变成现实的还是这些“热带气旋”。现在热带海洋和寒带海洋停止热量输送了,只能靠效率极低的直接热传导不远万里送热。这样的结果就是热带的海水热量过剩,温暖的海洋表面自然伴随着强烈的蒸发作用。结局我们都看到了,热带气旋一个接一个生成,大量水汽成为这些风暴的动力来源。
伊比利亚海岸线地区迎来了将近半年的风暴季节。当时我们为了解决某些争端,去了伊比利亚的海岸地区,然后在此领教了究竟什么是真正的大风。风速超过300公里每小时,瞬时大风超过360,人在那种风里面足以起飞。大浪整晚上撞击着海岸。我们当时好不容易在观潮岬市弄了第一个办事处,那也是有的干员绞尽脑汁然后冒着生命危险才做到的。那个办事处的窗户一直坚持到半夜两点,然后我们就失去了所有的玻璃。那个干员实际上是伊比利亚本地的一个阿戈尔小姑娘,年纪轻轻就出入于生死之间,那天她居然重新把一种叫恐惧的情感捡回来了。气压嗖嗖地下降,风声伴随着各种东西断裂、摔碎的声音,让人一夜未眠。
我们失去了窗户之后不久,两个肌腱被横飞的碎片割断的黎博利人跑过来求助,因为我们这里外表上是一个地下医疗点。当时是我、极境、棘刺、斯卡蒂和那个阿戈尔小姑娘在这里。我们把外面的大门打开,让那两个人进来,好帮助他们处理外伤,然后我们就失去了外面的大门。
“拿这个当门板可好?”我看上了屋里的一张办公桌。这个办公桌挡在门口,暂时堵住了外面飞过来的碎片,不久之后桌面就被打破了。说到这我很羡慕斯卡蒂那体质,她就能在外面刮这种风的时候走动,我们就不能。然后喜闻乐见地办事处开始进水,因为浪花加上涨潮,海水已经进入市区了。观潮岬是盖在移动城邦的废墟里的,街道开始涌入海水,大街上到处都是本地的汽车,甚至还有阿戈尔人的小船。其它街区的房子就像石膏板一样开始破碎。水里面有很多东西,破布、酒坛子、摩托车,我甚至从我的裙子里捞出来半张伊比利亚唱片,那东西跟着水流钻进我裙子里,把我扎得慌。
然后我们就在这种条件下完成了对两个伤者的外伤处理。斯卡蒂和棘刺在水里给我们扶住几张大桌子,防止它们随着水流到处乱漂。然而这时候屋里进水两米多高,所以我和极境还有那个阿戈尔小姑娘站在桌子顶上给那两个人进行缝合,然而就是这样水位还是快淹到极境胸口,我跟那个阿戈尔小姑娘脖子以下的身体都浸在海水里,她用双手把托盘举过头顶防止里面的东西被海水泡了。
“博士,这得多久才能结束啊?”
“不知道,我们不能看到它的环流范围,运气好的话早晨我们就能出暴风圈。”
从来就没进行过这么累的缝合手术,手术过程中水流拉扯着我们的身体,伴奏声是狂风的呼啸声、浪花的冲刷声和物品的碰撞声,各种让人不安的声音此起彼伏,就像是进了一群巨人们的洗衣房。办事处的建筑在狂风中抖动,我们真担心它会不会被风给吹塌。几个小时后气旋核心区域过境结束,风势减弱,海水完全流走。我们这才得以从办事处里出来,那个阿戈尔的小姑娘一直拧着自己袖子和裙摆上的海水。然后我们就意识到,这个办事处基本可以关门了,无论是从其本身情况还是从周围地区而言,然后我们就回到了在伊比利亚一个办事处都没有的日子。伊比利亚气温挺高的,所以即使我们在铺天盖地的海水里面浑身湿透也不会感到冷。不过后头伊比利亚的大海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因为这里海水过于温暖成了常态,以至于后来一段时间我们被迫在高涨的海水里面泡了好几次,最高的一次都快碰到天花板了。最后我们意识到:虽然这是大自然的灾害,跟源石没有任何关系,深海教会密谋把被献祭的人扔到海里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但是沿海地带不再适合居住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狂暴的大海只会将家园碾得粉碎。
于是这个地方的居民开始搬走,留下来一大片像石膏板一样破碎的建筑,还有变成废铁的汽车和船。走之前我们还看了看曾经的办事处,里面破败有如废弃十年的旧房子。有人在路上用路牌标出了海水的淹没范围,意思就是这个路牌以后不会受到海水骚扰。潮水伴着巨浪向内陆推进了很远的距离,一路上地面沉积了海边的沙子,树木如同牙签一样折断,路边散落着不知是谁的家当,也可能它们再也没有主人了。
我们一路上提供着力所能及的医疗帮助,尽管我们自己看起来都很狼狈。大风暴的破坏力不仅仅停留在海边,不过这里确实是它破坏力最大的区域。风暴的云系深入内陆后,又给伊比利亚的内陆地区制造了很多龙卷风和洪水。路上有个热情的黎博利老人指着河道中的一大堆废墟,告诉我们说当时有很多被从上游冲下来的房屋在这里堵塞,形成了一道堤坝,导致两岸民房几乎全部冲走。很多人在清理路上的淤泥,部分地区淤泥能没过脚面。
“那又能怎么样嘞?就这附近,很多人家至少失去一个人……”
看着黎博利老大爷描述着这里的情况,我好像头一次看到了一个不好的征兆,那就是“气候难民”。
“搞砸了。”
回到罗德岛之后我是这么说的,伊比利亚的业务再也不能开展了。
“伊比利亚现在有长达半年的风暴季节,一场一场的风暴,破坏速度比重建速度还快,在这里拓展业务我看也没啥意义了。”我特意把小兔子支走,“我们本来要给泰拉大陆带来希望的光,现在,呵,我自己都觉得有巨大的不确定性。”
当然后面这句话当时不能让其他人听见,否则以后我和凯尔希之间的人际关系将成为巨大的问题,毕竟领导者要是退缩了那还了得。可惜,时间如飞梭,下一次有代表性的事情已经是洋流停止的十年后了。
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我们仍然在积极对抗病症,现在还要为未来做出规划,来看看怎么在灾害越来越频繁的泰拉大陆继续坚持下去。药剂的研究并没有取得什么突破性的进展,我怀疑我们的研究方向出了问题,毕竟巨大努力换不来一点进步,只可能是努力方向错了。这十年,时间不等人,干员们已经换了至少一届了,因为出去跟人械斗总是存在风险,有的干员最后没能逃过这种风险,在战斗中献出了生命,葬礼的数量已经数不清,开始我会感觉悲伤,到了后来我已经有些麻木。我还是思考了一下,事实很不幸地符合我的设想,那就是洋流停止后频发的气象灾害产生了一大批气候难民,就是那些因为恶劣天气而失去了自己家园从而不得不过颠沛流离生活的人,然后局势经常就很混乱,冲突频发,其中更是传闻说“感染者造成了这种局面”,因为流离的人多了,普通人更容易和感染者挤在一起,矛盾就出现了,这都提升了我们出动的次数。
那些带着梦想而来的人,必须接受灾害越来越多的事实,有些觉得未来已经一片黯淡,有很多的人从我们这里离职了,尽管我们还会经常联系,因为我们仍有必要跟踪他们有些人的病情发展。以前罗德岛的著名传说级人物斯卡蒂,因为长期和海嗣的作战行动严重损害到了她的健康,而我们竟然对此疏于观察,这是我们的严重错误,我的严重错误。一次酒会之后斯卡蒂就这么永远离开了,我们信守承诺让她魂归故里,她成了族人眼中的英雄人物,我消沉了很长时间,之前一向和她处不来的凯尔希也很难过。还有一些病重的患者,这十年间,已经因为病情加重而离世,我们不得不妥善处理他们的遗体。这时候从十年前得那一批还留下来的人已经所剩无几。至于唯一值得聊以慰藉的估计就是这些还能留在这里的干员,因为十年的历练,无论是负责什么工作,是作战还是研究还是文书,个个都是战斗力卓越。
好吧,回到正题上来。泰拉大陆的一系列极端灾害愈演愈烈,寒冷地区变得更冷,热带地区变得更热,然后双方在温带打架,使得这里民不聊生。卡西米尔北部地区一年中的冬季超过了十个月。我们去那里找过温暖,没有找到。
积雪已经变成了这里的常见风景,大部分植物都冻死了,最冷月份的温度低于零下40度。所有的道路几乎都失去了自己的功能,当时我和一个叫格拉尼的干员尝试去找过滴水村,这里早就人去楼空,因为找不到食物供应。以前格拉尼因为寻找宝藏的事情和那个名为可萝尔的村长见过面,这样的作战人员能够一直坚持十年并不容易,格拉尼过了这十年已经完全摆脱了稚气,然而那个村长是再也见不到了。当时我印象很深刻,因为一向坚强,连处理伤口时候都不哼一声的格拉尼头一次落泪。
尽管很无情,这就是时代的缩影。还会有更多的人失去自己的家人、朋友和挚爱。
这里顺带说一下,卡西米尔南部的人冻伤率也很高,经常是因为在暴风雪中活动造成的肢端冻伤,有很多人不得不截掉已经被冻到坏死的手指。但如果给出的建议是“减少室外活动”,没用,那是他们的谋生手段,可以说不能更改。
讽刺的是,卡西米尔、萨米和乌萨斯帝国的冬天风雪持久不散的时候,哥伦比亚联邦西南部和玻利瓦尔部分地区却是烟雾缭绕。这里的降雨量减少程度令人震惊,持久的干旱使得当地居民近乎走投无路。田间的农作物很多都干枯了,和茅草、灌木丛以及稀少的树木变成了巨大的引火盒。
当我们的人到了这些地方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硫磺味,让人喉头发干发呛。天边被染成了落日时的昏黄色,这要是按照萨科塔人的教义,估计已经被当成“启示录来临”了。有些人在哥伦比亚联邦拓荒时搬到这里,希望能改变自己的生活。现在这些人不得不放弃自己的老家,收拾收拾家当驾车离开。
我们距离大火前缘还有200多公里呢!据驾车路过的人说,火势波及的地区内社区成片烧毁,空气中火星四溅,钢铁烧成糖浆。大火甚至可以越过州界延烧,甚至有目击者看到过火龙卷。有移动城邦冒险越过延烧区域想要摆脱火势包围,移动城邦外表被烤得发烫,火焰随风跳到移动城邦上面,烧毁了大片房屋,街道上的温度高达5、60度。那个阶段的殡葬行业出现了一个小高峰,但很多人都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以前我罗德岛的阿消跟火焰是世仇,然而,我突然想起来,这个扎拉克人已经殉职好几年了,真是弹指一挥间。
我觉得还是能通过直觉看到这个世界的现状的,这十年来,泰拉大陆的人口数量保底减少了十分之一。以前迫于天灾,人们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现在过着更颠沛流离的生活。这么多地方都变得不适宜居住,这时候我们还能找到什么地方能够置身于事外吗?
可能看上去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因为极北地区冷得有些肆无忌惮,大量的水蒸气在这里变成雪,结成冰,留在地上,这相当于把水分转移到了陆地,于是海面出现了些许的下降,这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海岸地区风暴带来的潮水的破坏力。不过,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可能只能让我们的子孙去回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