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归属的小丑
k将头低低地贴着桌面，他的眼镜近乎贴到桌面的隐瞒密集的黑色文字的纸。k很快又抬起头，附和着讲台上的话语，露出夸张的笑容，他向后转头又一次露出浮夸的笑容，只是并未有人去附和着他。她的疲惫荡然无存，似乎有些得意，腿继续不断地抖着，大腿有时碰到桌子的抽屉上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的笔记纸被墨迹充满，里面的文字与图画随时都会撑破纸张，向外扩散，可是k仍然不满足，他想要更多、更多……无论内容是什么也无论重不重要是否能明白，他的手都不会停下往纸里填充墨迹，好几本笔记本堆积在他的书桌，他为此感到洋洋自得。尽管他的成绩不因此变好，但这是一种精神的满足，就像下课时他会兴致冲冲地去问老师问题一样，多么渴求再获得一次上课的内容来突现他认真的态度。但逐渐地，他的无止境重复的热情变得廉价，老师们也感到厌烦，他越难越难以得到他想获得的认可，只是不去问又像是失去了什么，莫名其妙地k感到空虚和对下课无所事事的焦虑。但学习的重压让他来不及思考很快又投入到学习里，下节课的老师并不对他有好脸色，k愈发犯困，即便大声地发言他的脸还是时不时贴近桌面，他的眼睛向下滑，高度近视让他什么都看不见很快晕眩感就传来，很快又想到之前看到不知道什么大学的宣传片，想到未来稳定的公务员生活他的未来又有了希望。他在一道选择题上圈圈画画，这个繁琐的习惯让他在考试里总是完成不了试卷，k总是在最后拖着试卷不愿意上交，但他仍坚持这么做，这份坚持和对应试的认真让他自我感动与满足。
放学了过后，k总是趁着别人下课劳累后的闲聊时离开，他最早到达学校令人难受的食堂。即便一些食物油腻又重口，他还是选择接受，冷冻的鸭肉吃起来犹如一层凝固的油黏在酱油味道的木柴上。鸭肉的酱汁碰到炸物又或是其它的菜就变成一股难言的恶心又油腻的味道。饭后会不断在嘴边残余，他又乘上常人一倍半量的饭狼吞虎咽地开始吃饭，高中以后他的身形因此越开越宽厚，或许学习的压力让他暴食，又或许是功利主义的心理让他感觉不吃就是亏损。吃完饭过后他又投入到学习当中，他拿出来他提前印好的的答案，环顾四周，将一些他所认为他该会的而又错了的答案改掉，又写出来一点难题，这样不错的卷面会使他满足。尽管一些老师无数次的当面拆穿：“k，你是不是有答案？”他有些黑又圆润的脸泛出明显的红光，却又用着本该如此的语气：“我没有答案，我这是自己写的。”这种执着同他浮夸的热情一样廉价，引起不了老师的好感也对自己的应试没有实际的作用，只是这样似乎证明了他的认真，无论成败与否，他都尽到了他所认为的努力。他回到家里继续他的学习，过了一会他仰起头睡着，一会醒来以后又低下头睡着，他再次醒来开始学习，看到时间已经快要两点，k又感到满意，躺倒床上发出巨大的呼噜声。
第二天的早读之前一些人聚在一起在讨论着k：“昨天k抄打印下来的答案被发现了。”“他还不承认，之前我都看到他在文具店里打印了。”“之前课堂测试的时候也是，他把课本放在旁边，他还自己嘴里念‘我只是放在那，我没有抄’。”“他之前考试看我的答案，考完还过来和我对答案。”……k厚重的脚步声出现在耳边教室里刹时鸦雀无声。k走进教室走向自己的座位，他的衣服是昨天的，香水和汗的味道混杂在一起，他打开自己的作业对上答案，同往日一样念着什么，不知道是真的没有听见还是假装没有听见。炎热的夏天他卷起贴着他粗壮的小腿的校裤，他粗大而又茂密的腿毛在众多人眼前暴露，他还不断抖动着腿让这一切更加显眼，台上的老师宣告着这次的成绩，他眼前的人获得了班级的第一，他兴奋地站起来迎接她的归来拍她的肩膀，她来不及闪躲只好快速做回位置。“你这次考的很好啊。”他自认为的努力并没有得到好的结果，选择题时间的浪费和近乎套模板全部的大题，让本来得分率不高的境地下还完成不了。他的话语像是阿谀奉承又像是嫉妒的阴阳怪气。私下里k不知道被她和她的朋友骂了不知道多少次。k和人的交流似乎没有什么交点，当遇到人总是询问成绩又臆想一个成绩给人安上接着令人难受的热情夸赞，像是奉承又像是嘲讽，本就劳累的学生生活更让人压抑，报答k的只会有冷淡。这种目的上功利主义而行动上又自我感动的思想带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即便在他的情感生活也提现得淋漓尽致。
k高三的爱情是失败的，又让人觉得有些可笑，他看上了高一的女孩子，也仅仅停留于安全的距离，要是问起他为什么喜欢，他的回答有种说不上的奇怪。“把她当做精神寄托的对象，让我好好学习。”这个问题本身就带着功利主义的色彩，但是他的回答又太过于奇怪。不过，这却为他带来了短暂的关注，一些人为了他的情感围绕着他转，当他喜欢的女孩出现在视野中就兴奋地呼喊k的名字。甚至帮他要到了他的QQ，他的倾慕也被高一的人知道。他的追求令人嗔目结舌，他们的对话就是k问她考了多少分，段排多少，劝她高一不要太晚睡觉，让她努力学习……k的交谈只会让喜欢的她反感，而她的作用只是让k拥有精神寄托，所以这种没有撕破脸皮的距离才是他所需要的。渐渐，别人对他情感生活的期待的热情也消失了，另一个女孩外出学习的归来也让k彻底失去了热情。
他的生活似乎每时每刻都需要一种信念，销售学习机的工作人员与学校合作，大学的宣传视频、高考励志的视频、学习机使用成功的案例……漫长的放学时间里充斥着心灵鸡汤似的媚俗又愚蠢的政治正确的宣传视频，k看的津津有味，他开始相信用了学习机他一定会进步，就同以往相信繁琐的做题方法和学习到深夜一样。他以没有网络为理由借走我的学习机他借走了后我不说就不会还，也不会帮我充电，甚至放到自己的书里。他的书杂乱繁多，不仅抽屉桌面、和地板上凌乱地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材料，还占据了公用的桌子的抽屉。虽然还的时候并不积极，但k对我的或者说好多人的热情不会消散，k总是装作和我或者别的人关系很好，莫名其妙地奉承，在偷吃着外卖时来一句“你们吃的好好啊”怎么听都像是阴阳怪气而他自以为是关系好的表现，又或者是时不时来拍一下我的肩膀，上课不时往后笑……我承认我对k有很多偏见，即便如此我依然没办法不讨厌k。我讨厌将一切都认为理所当然的人，逆来顺受地沉浸于别人的价值里。他或许会去读经济学，又或是文秘专业，反正哪个专业被说成好就会去哪个。毕业后按k自己说的拼命去考个公务员“上岸”后洋洋自得，苦命加班二十年换来一套房子，找一个他认为好看出去能向别人炫耀，在家里不过是帮他做家务带孩子的家庭主妇，成为他的生育和欲望工具，所谓的“精神寄托”，虚造一个“困难但坚强的幸福的家”。他生活的乐趣或许就只有歌功颂德和骂美国捧俄罗斯了。他会把他那套思想贯彻给他未来的两个孩子，让他们再经历一遍自己的人生。我一想到这里我就害怕不已，他本是有选择的，他家虽不富裕但绝对算不上贫穷，至少他可以不那般自我感动，可以拒绝无意义的劳累，可以试图怀疑这份价值……
k在我的旁边要拍我的肩膀，我急忙闪躲要躲开，我递上他点的平白，他比以前更肥大的身躯装在衬衫和西裤里显得诡异，他急忙地用手机拍照，然后质问我：“为什么没有拉花？”“平白本身就是不拉花的。拉花会影响口感，平白本身就是为了融合咖啡喝牛奶的味道，如果要拉花建议点拿铁……”“你不懂得要将外来文化本土化吗？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他开始像念经一样念着令我恶心的高中政治，他憔悴的脸上的皱纹开始扭曲，又问我有没有孩子，生意怎么样，这份工作不稳定买不起房子以后怎么养家糊口……我逐渐变得不耐烦，刚好有新的顾客点单我赶忙去接待，他似乎有些空虚和落寞，然后离开。不一会我看到一条说馥芮白不拉花的差评。我忽然心生寒意，我坚持着平白不拉花的原教旨，不也和他是一样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