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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八部后13

2022-05-04 15:07 作者:弓长尐孑  | 我要投稿


  时间长了,査倩姑娘更是肆无忌惮地捉弄小和尚,当然,这种捉弄是由衷地发自内心的爱,有意无意地表达自己的爱意,只是小和尚每次都像完成命令一样,心甘情愿地受其捉弄,但无论査倩姑娘如何捉弄和挑逗,小和尚定力甚佳,时常惹得査倩姑娘红颜一怒。


  有时,査倩姑娘看到小和尚与师兄弟们打柴,她就会像膏药一样黏着他,可小和尚一头钻入佛法之中,始终不为情所动,其他小和尚在旁窃窃私语。


  一次,小和尚与师伯消魔一起下山购买应用之物,这个师伯也就是自己的亲叔叔,只是在禅寺之中仍然以师伯相称,消魔虽然比师父消难大师入寺早,但由于魔心太重,很少下山,因为,在寺庙中,他经常揶揄烧香拜佛的女子,打个野鸡,逮个野兔什么的,在寺庙内偷偷开荤,破坏寺规。


  起初,消魔还可以下山,但下山之后,他喝酒吃肉,胡作非为;回到寺中,更是顶风撒尿,背风拉屎,什么坏事都做,近佛寺住持消难大师没办法,让师弟消苦大师整日盯着他,很少让他外出。


  尽管如此,寺庙之中时常被他弄的乌烟瘴气。这次,正值消难和消苦大师闭关,消魔以长者的身份压迫小和尚,小和尚无奈,只得和他同路,但口中没少嘱咐。


  本来晌午就可以回来的消魔,看到酒肉,哪里肯早早回来,小和尚只有在消魔酒醉之后,将其背了后来。路过査倩姑娘的住处,小和尚遵师嘱给姑娘留下应用之物,此时,消魔已经醒来。姑娘见小和尚来了,高兴非常,倒水让座,大献殷勤,可小和尚的心思不在这里,他考虑最多的还是尽早将师伯消魔带上山。


  遭到小和尚的冷遇,査倩姑娘心酸酸的,仍有不甘;酒劲还没有过的消魔和尚却赖着不肯走,道:“贫僧是你师伯,让你在这里歇息一会儿,你就一定要在这里歇息一会儿。”


  姑娘一看有门,她巴不得消魔和尚不走,只要消魔不走,小和尚就走不了,她一边倒水,一边寻思着:对,我尽量挽留消魔,当着你的面对消魔和尚施以媚眼,看你如何滋心情?让你也尝尝冷遇的滋味?


  想到这,査倩姑娘转而对消魔大献殷勤,风摆荷动的小屁股,扭出万种风情,也让魔心甚重的消魔和尚如坠雾里云端,而小和尚在一旁打坐,闭目诵经。


  见此情形,姑娘更是生气,甚至连消魔和尚几次触摸自己的小脸也不避让,口中还喊道:“大师,小女子的脸蛋被你掐坏了,你最好给我摸摸。”然后,她发出放荡形骸的笑声。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等消魔和尚的手再次伸来时,姑娘像旋风一样绕到小和尚跟前,莲动的衩裙扫在小和尚的脸上。


  醉意朦胧的消魔和尚,跌跌撞撞地追逐着査倩姑娘,盘腿打坐的小和尚,口中不住地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如是我闻:默观法界中,四生三有备,六根六尘连,五蕴并三途,天人阿修罗……”


  査倩姑娘围着小和尚转,消魔和尚被转的五迷三道,眼看消魔和尚即将抓住査倩姑娘,不住念叨法经的小和尚,右手微动,一招“罗汉点经”,不偏不倚点中消魔和尚的“梁门穴”,消魔和尚应声倒地,小和尚用的指法,正是达摩师祖传下来的澄静指。


  就在査倩姑娘不明就里时,小和尚迅速背起消魔急匆匆地离开茅舍,等姑娘明白过来,小和尚已经远去,气的姑娘大叫:“木头,死木头,烂木头,本姑娘……”


  还没骂完,查倩看到地上的东西,心中暗道:“哎……你的东西还没有拿走,我看你还回不回来?”忽然,査倩姑娘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似乎又看到得胜的希望,赶紧连拖带拽地将东西弄进茅舍之中。


  果不其然,小和尚顾得了消魔,却顾不了购买的应用之物,当他看到师伯,也是自己的叔叔犯了佛家大忌,岂肯坐视不管,更何况,按照佛家所云,犯色戒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所以,仓促之间,他哪里还能顾得了东西,等小和尚将消魔送入寺中,并没有给他解开穴道,庙里的其他和尚也知道,消魔一定是在外面犯戒了,小和尚把他放在炕上,别人也不理会。


  安顿好师伯,小和尚再次下山,这次,他是来取应用之物,经消魔一折腾,天色已晚,等他来到姑娘的茅舍,门外并没有东西,而茅舍的门已经关闭。他只好高诵法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女施主,小僧前来取应用之物,还请女施主行个方便。”


  只听査倩姑娘的声音说道:“你是什么人?深更半夜敲一个姑娘家的门,用心何在?”“阿弥陀佛!小僧不曾敲门,请女施主将东西送还门外,小僧这就离去。”小和尚哀求道。


  “不行!本姑娘已经睡下了,开门多有不便,还是明日来取吧!”査倩姑娘言道。


  小和尚从姑娘说话的声音可以判断,她就在门后,可她就是不肯开门,自己也无可奈何,遂言道:“女施主,这些东西都是寺中少不得的应用之物,明日来取唯恐不及。”小和尚再次央求道。


  “我不管你急不急(及不及),反正本姑娘已经宽衣,管不了你那么多。”査倩再次刁难道。小和尚明知査倩是在刁难自己,更知道査倩姑娘刁难自己的原因所在,可自己一心向佛,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此生此世,皈依我佛,绝无更改。


  但碍于当务之急,遂变通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依姑娘之见当如何?”


  査倩姑娘一听,小和尚似乎开窍了,沉吟片刻道:“本姑娘现在睡意甚浓,你等本姑娘睡醒之后再说吧!”接着,她听到小和尚在门外念叨着佛号声。


  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门仍就未开,不再说话的小和尚盘腿打坐在门口的石凳上,除了口中轻声念叨,整个人就像一尊泥雕的罗汉。


  此时,査倩姑娘在门后,看的真真切切,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开不得,撵不得,就在她搓手跺脚之后,心中闪过一个恶作剧的念头,一寻思,对,就这样。


  只见她猛然开门,手中端着一盆水,劈头盖脸地浇向小和尚,口中还说道:“哎哟!真是不好意思,这是本姑娘的洗脚水,怕放在屋里时间长生味,随手倒出门外,却忘了师兄还在门外。不如师兄将衣服脱下来,小妹替你清洗清洗如何?”说完,银铃般的笑声在山谷中传的老远。


  小和尚站起身形,抖落身上的水珠,单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只要女施主送还物件,只当女菩萨浇了一盆甘露,倒也无妨。”说完,示意査倩送还东西。


  査倩却视而不见,道:“要东西,自己取,本姑娘没有那个力气。”小和尚无奈,只有自己走入茅舍之中。


  他刚刚弯腰取物,査倩姑娘从身后一把将他揽住,道:“师兄,我好害怕,你能陪我坐坐吗?”


  小和尚浑身激灵,定了定神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请放开,小僧一副臭皮囊,怕污了女施主的玉手,还是早早离开的好。”


  “我不,我就不!我要你看着我,难道我是母老虎吗?我还会吃人吗?”査倩撒娇道。


  小和尚高念法号:“阿弥陀佛,佛语有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心空身自化,随意任所之,女施主好自珍重,善哉!善哉!”说完,身形微动,一个“金蝉脱壳”,留下袈裟,人与物已经离开茅舍。


  小和尚离开之后,査倩姑娘大哭一场,人也憔悴了许多,一连几天,她不仅没有得到小和尚的安慰,而且连小和尚人影也没有看到。


  此后,消难和消苦大师仍在闭关,酒醉心明的消魔和尚,却念念不忘査倩姑娘的风姿绰影,他趁寺中僧人不注意,偷偷下山来寻査倩。


  等他来到査倩的茅舍,只见空房,不见其人,他寻了一圈,估计査倩姑娘可能是到湖里去担水了,遂沿着山谷一路往五蕴洞方向寻来。


  当他刚刚走进湖的入口,就见査倩姑娘正在湖中嬉水,他悄悄走近査倩姑娘,将姑娘的春光一览无余。


  看着看着,消魔和尚再也安奈不住自己,起身跳入湖中,受到惊吓的査倩姑娘放声大叫,一边叫,一边厉声说道:“你快离开!否则,我就死在你的面前!”


  尽管消魔和尚激动难耐,湖水一激,并听到查倩姑娘以死相*的话,他还是很听话地,乖乖地离开湖边。


  査倩蹲在水中高声喊道:“你不许在这里!你一直退出山谷,否则,我身上有刀,还会死给你看的。”


  消魔和尚一边退,一边说道:“小倩姑娘,我这就退出去,你千万别做傻事,你是我最喜欢的姑娘,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的。”说完,就像一只挨了闷棍的疯狗,拼命地跑出山谷。


  听了消魔和尚的话,査倩姑娘热泪横流,放声大哭,这句话是从消魔和尚口中说出来的,要是能从小和尚口中说出来,那该有多好;她拼命地用手拍打水面,又不停地划水浇向自己的脸上。


  等发泄完心中愤怒,査倩姑娘匆匆上岸,急急忙忙穿上衣服往回走;当她回到茅舍时,消魔和尚已经坐在自己的房中,她先是一惊,继而嚷道:“我不活了,小女子被大师撞破春光,今后没有脸面活在世上了,我还是死了的好。”说完,就要以头碰撞门柱。


  查倩姑娘的这个动作,一下子把消魔和尚给镇住了,别看消魔和尚平时无恶不作,当他面对査倩姑娘的以死相*时,如同一头被骟的叫驴,服服帖帖,唯唯诺诺,用身体挡住门柱道:“査倩姑娘,这都是老和尚的不好,老和尚也不是故意的,贫僧来寻你,见屋中空空,以为你去湖边担水,想来给姑娘帮帮忙,无意中碰上姑娘沐浴,不过,老和尚下山,也是真心喜欢姑娘来的。”


  看到消魔和尚向自己服软,又说出喜欢自己的话,内心一直淌血的查倩姑娘,心口的血一下子被消魔舔得干干净净。


  想到小和尚的冷遇,查倩姑娘暗暗和自己较劲,哼!你不喜欢我,消魔和尚喜欢我;你漠视我的存在,你漠视我的情感,你以佛心自居,可我就是要同消魔和尚好,搅得你们的佛寺不得安宁,看你能把我如何?想到此,她半嗔半怒道:“老和尚,谁要你喜欢,你有没有问过我喜欢不喜欢你啊?”


  消魔一愣,嘴里嘟囔道:“查倩姑娘,我……贫僧……你……喜欢不喜欢老和尚?”他一边嘟囔,一边低着头,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查倩心中好笑,心想,我怎样才能让老和尚永远对自己唯唯诺诺、服服帖帖呢?哎!有了,利用他想得到自己奢望,*他起誓,只有这样,自己才会不被他伤害。


  想到这,她假装哭泣道:“本姑娘已经没脸见人,这辈子跟定你了,你不发誓,我如何会相信你?”消魔和尚一听,连声道:“好!好!好!我发誓,我这就发誓,查倩姑娘,发什么誓呢?”


  “你就说:你这辈子永远不欺负查倩姑娘,永远不强迫查倩姑娘所难,永远不违背誓言。否则,本姑娘就算死也不会喜欢你的。”查倩教唆道。


  消魔和尚一听,心花怒放,伸手发誓道:“老天爷在上,我老和尚在这里发誓:今生今世永远不欺负查倩姑娘,永远不强查倩姑娘所难,永远不违背誓言;如果违背自己的誓言,嗯……嗯……违背自己的誓言,如来佛揪我耳朵,阎王爷挠我脚心,白无常抓我肚脐眼,黑无常搔我的胳肢窝,还有……”


  查倩姑娘一听,这哪里是发誓,简直是在嘻嘻,连哭带嗔道:“不行!不行!你这是哄骗本姑娘,我还是死了算了。”说完,查倩姑娘故伎重演,以头相撞。

  这真是:寺外红杏寺内开,春风暗度两徘徊;流水不知落花意,化作香魂留池台。近佛寺寻访未果,五蕴洞得遇高僧。

査倩姑娘又要以头相碰,可把消魔和尚吓坏了,连声道:“小倩姑娘,我重新发誓,我要发个毒誓,发个毒誓……如果我要是……要是违背自己的誓言,我就……我就……亲手自宫,对,自宫。”


  査倩一听,话虽然难听一点,但的确是个毒誓,遂追问道:“此话当真?”消魔脱口而出:“当真。我老和尚说话向来算数。”


  那位问了,消魔和尚已过不惑之年,如何会做出这种既缺心眼,又有违伦常的事呢?看官有所不知,消魔和尚除了一些恶习外,还患有一种可怕的癔症,特别是见到女色,这种癔症就会加重,一旦他认定这个女子是自己最喜欢的,癔症患者就会今生今世对这个女子服服帖帖,故而,消魔和尚才有这种愚蠢的举动,否则,以消魔和尚的武功,强占査倩姑娘简直是易如反掌,谅她也无可奈何,可他居然答应了,消魔和尚的这一毒誓,让査倩姑娘得以保全,一辈子没有受到消魔和尚的非礼。


  由此,査倩故意媚笑道:“本姑娘信你了,从今往后我会喜欢你的,现在我好累,要休息一会儿,你先回去吧!就看你听不听话了。”消魔和尚喜得两手直搓,道:“好,我听,我听,老和尚这就回去。”说完,恋恋不舍地离开茅舍。


  査倩姑娘与消魔和尚的这番对话,恰巧被下山打柴前来讨水喝的小和尚听了个真真切切,回到寺中,他更是添油加醋地描述一番,除了闭关修炼的消难、消苦大师外,寺中僧人尽人皆知。


  小和尚每天除了功课外,就是死死地盯住消魔,可消魔总是趁着大家功课,偷偷下山去寻査倩姑娘,看着消魔和尚色迷迷的双眼,査倩总是用话来激他,老和尚,你弄疼我了,哼!你欺负我,我不理你了,其中一句最有效的话就是:你欺负我,我不喜欢你了。只要这句话一出口,消魔和尚准保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消难和消苦大师终于从闭关中出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师兄消魔在不在寺中。大家见师父问起师伯,都不敢吭气,消难又问了一遍,小和尚支吾道:“师伯不在寺中,他……”


  消难大师见他吞吞吐吐,脸色微蕴道:“出家人从不打诳语,你们说话为何吞吞吐吐。”小和尚一指那位打柴的师弟,道:“师弟在山下看的真切,师伯与査倩姑娘正在山下风流快活,弟子等无奈,苦盼师父早日出关。”


  消难大师一听此话,微蕴的脸色由红变青,刚刚澄净的丹田之气在浑身逆转,身体一个踉跄,嘴上喷出一口血来。


  消苦大师见状,赶紧上前扶住师兄,伸手点住他的“天池”、“气户”、“神封”、“玉堂”等四大穴道,防止逆气冲顶,会要了消难大师的性命,并命弟子将消难师兄放在寝榻之上,自己帮助师兄推血过宫。


  经过一阵忙活,消难大师从悠悠中醒来,道:“师弟,快扶我起来,赶紧摔弟子随我下山,一定要将消魔捉拿回来。”“谨遵方丈法旨。”消苦大师答道,并率弟子随消难大师一同下山。


  还没等消难大师等人来到茅舍,早就听到査倩姑娘银铃般的笑声,疯疯癫癫的消魔和尚酸的发臭的话,差点儿没把消难大师等人给熏死。


  只听消魔道:“倩妹,以后我就喊你倩妹,好不好?好不好嘛?”“咯咯咯咯,你是老和尚哥哥了,对吗?”査倩姑娘笑道。


  “对,我就是你的老和尚哥哥,你的脸蛋那么白,你的腰条那么好,简直跟仙女下凡似的,和尚哥哥好喜欢你喔!”消魔献媚道。“和尚哥哥,我哪有那么好呀,你在奉承我。”査倩试探道。


  “有,真的有,老和尚没骗你。”消魔和尚急咻咻地说道,生怕自己说晚了,査倩就会变丑一样。


  査倩姑娘说道:“只要你以后不欺负我,我就喊你老和尚哥哥。”査倩姑娘揶揄道。


  她们的对话,好悬没把消难大师当场气死,他对消魔和尚恨之入骨,对自己女儿怒其不争。


  人尚未来到茅舍,一个“罗汉登云”,遁着消魔的声音就是一个“霸王推山”,这一掌不偏不倚打在消魔和尚的后心之上,也打的恰到好处,既让消魔和尚张口吐血,却又不会伤及生命。


  消魔和尚万万没有想到,消难师弟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这一掌被打的张口吐血,整个人就像是被踢出去的猪尿泡,在地上一溜跟头,此前的癔症被打的无影无踪。


  要想跟消难动手,自知不敌,自己是三人中武功最差的一个,他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向消难大师施礼道:“消魔不知方丈出关,私下山门,原意领受方丈责罚。”


  消难大师怒目圆睁道:“阿弥陀佛,各位弟子,佛有佛法,家有家规,清明令谕之保全,不在求永远无人犯戒,而在求事事按律惩处。”


  顿了顿,消难又道:“今日有佛门弟子消魔:贪酒破戒,玷污我佛;更有甚者,私自下山,幽会懵懂少女,诋毁我近佛寺几百年声誉。佛语有云:*心不除,尘不可出。戒律堂弟子消苦听法旨:立即将消魔拿下,送入戒律洞受刑,永不释放。”


  “消苦谨遵方丈法旨!”消苦大师答应一声,上去就要擒拿消魔,消魔本能的反应,一个“分解掌”就与消苦缠斗在一起,他明知自己不敌,也要负隅顽抗,要知道,近佛寺自建寺以来,只有一人受过这种极刑,那就是五蕴散人,算上自己应该是第二位。


  戒律洞在近佛寺寺内,是依仗坚硬的山壁人工开凿出来的,石洞有两张床见方,平时都是敞开的,闲置无用,如果有人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佛门弟子是不可以处死的,那么,就将不可饶恕的弟子关在石洞中,洞门是由同样坚硬的石头凿成,足有万斤,平时是用铁索和机关悬起,一旦放下,要想打开石门,需穷尽全寺之力,在绞架的帮助下方能打开。


  当年,五蕴散人因魔杀成性,被方丈关入戒律洞中,自此,五蕴散人是第一个被关之人,也是唯一一个被关二十年后,靠装死从戒律洞中逃走之人。


  有此教训,消魔和尚要想从洞中逃走,势比登天,所以,他听方丈说将自己关入戒律洞,心里不寒而栗,当消苦大师要擒拿自己时,本能的反应是抵抗逃走,怎奈,自己的武功与消苦相差太远,几个照面就被消苦擒住。


  消难大师命弟子将査倩姑娘的茅舍强行拆除,*迫他下山,融入寻常百姓之中,早日有个归宿;当査倩姑娘看到小和尚也在其间时,怒不可遏,气冲冲地对消难大师道:“你拆掉茅舍,我也不会离开,我就是要跟老和尚好,一辈子都会等着老和尚。”


  一向以慈悲为怀的消难大师,面对自己亲生女儿的无理纠缠,后心如同挨了一记闷锤,再次气血翻涌,“哎呀”一声,摔倒外地,不省人事。


  消魔因破戒太多被打入戒律洞,疯疯癫癫的他,在洞中胡喊乱叫,更是趴在送饭的窗口辱及香客,近佛寺的香火也越来越淡。


  就在消魔和尚入洞不久,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炸雷将洞门劈倒,消魔从洞中逃了出来,消难大师得知后,立即吩咐弟子将山门封住,防止消魔逃下山,而消魔和尚慌不择路,逃到瀑布之巅,在逃无可逃,退无可退的情况下,抱着一颗圆木跳入水潭之中。


  逃走了消魔,*走了女儿,消难大师觉得这是佛祖对自己的惩罚,更是自己修行不到,罪孽深重的缘故,使近佛寺几百年清誉受损,积郁成疾,过早圆寂。


  圆寂前,消难大师在征求消苦师弟的意见后,将近佛寺方丈之位传于小和尚。


  消魔跳入瀑布之中,死死抱住圆木,随飞悬的瀑布落入水潭中,圆木首先入水,推开水面,减缓了消魔摔下的力道,就这样,侥幸未死的消魔和尚,也在巨大的落差下摔昏,随流水淌进暗河,最终落在五蕴洞的沙滩之上。


  等他醒来,发现如此仙境,心头窃喜,在调匀气息,恢复体力后,他悄悄游出五蕴洞。恰在此时,他发现以果为食,以洞为房的査倩姑娘,犹如梦游归来,喜不自禁。


  査倩姑娘看到消魔,也如同在做梦,他安慰一番査倩姑娘后,让姑娘在这里等他,自己悄悄出了山谷,强行在山民家中抢来吃穿和应用之物,然后带査倩姑娘进入五蕴洞。


  为了麻痹消魔和尚的癔症,査倩姑娘缠着他练功习武,既是保护自己的需要,也是山洞环境中强身健体的需要,消魔和尚一心一意教导査倩武功,也将自己在近佛寺中的所学,毫无保留地传授给査倩;加上査倩姑娘勤学苦练,得遇高人,后来也成为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


  住在五蕴洞时间久了,居然被消魔和尚发现五蕴散人留在石壁上的赤灵神掌图谱。


  前文书说过,赤灵神掌是逆十二正经所开创的一种邪派武功,运功之法,运气路线,皆有悖于正统武功,对人体伤害极大,功力虽然以奇凸显,终究难登大雅之堂,难以达到武功的最高境界。


  消魔和尚在熟悉掌握赤灵掌之后,按照五蕴散人的提示,必须以毒药辅之,消魔和尚想了又想,当今世上制毒施毒的高手当属苗西蛊王厥贺,可他三十年前就听说厥贺被仇家所杀,要想得到辅以神掌的毒药,谈何容易?


  此时,一意孤行的消魔只有碰运气,而无一技之长的査倩姑娘,只得随消魔一起离开五蕴洞,前往森林覆盖的苗西之地。


  说来也巧,就在消魔査倩到达苗西后,与蛊王厥贺不期而遇,两人在原始森林中大打出手,百招过后,消魔还是败在厥贺手下。


  但是,厥贺看到消魔疯疯癫癫的样子,和他挺对脾气,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竟然没杀消魔和査倩,并与之结为忘年兄弟,将最毒的“奇经八脉散”传给消魔,并将自己的暗器“飞蝗牛毛针”传授给査倩,自此,这三个沆瀣一气的男女,混迹于原始森林。


  尽管査倩与消魔、厥贺在一起,但她始终不忘近佛寺中的小和尚,一直为小和尚保留处子之身,时不时地前来近佛寺挑衅、搅闹。


  小和尚方丈对査倩姑娘更加反感,劝慰道:“佛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疑物,何处惹尘埃。又曰:珍惜慧命,远离邪恶。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并劝査倩尽早离开消魔和尚,找一个良善人家嫁了,说消魔不是一个有出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査倩姑娘不仅不听,反而*迫小和尚顺从自己的意思,否则,她会跟近佛寺作对到底。

直至十几年前,老姑娘査倩突然消失了,未曾来过近佛寺搅闹,小和尚心中稍安,此时,小和尚已过知天命之年,江湖之中也是风平浪静,波澜不惊,各门各派相安无事。


  忽一日,小和尚听说蓝田大侠吕大钟无缘无故失踪,再后来,许多武林人物相继失踪,失踪的人物包括大理、吐蕃、新辽、高丽、蒙古等高手,江湖中稍微有威望的成名人物,自发地追踪失踪者的下落,近佛寺住持“小和尚”,也不例外地开始查询。


  “小和尚”在追踪过程中,一路往西南前往大理,当今之世,武功能盖过少林名头的,唯有大理段誉,只有与他商量,相信身居皇家、心记武林的段皇帝,不会对失踪之事置之不理,而且,也只有这个武林高人有人力、财力帮助武林,解除这场浩劫。


  当“小和尚”来到泸州境内时,无意中遇到最不想见的査倩“妖婆”,当然,査倩并没有发现他,此时的査倩摇身一变,变成一位异域风情的老媒婆,领着两顶绿泥大轿行色匆匆,她这种古怪的举止和打扮,引起了“小和尚”的注意。


  他悄悄地追踪下去,却发现坐轿之人从未下轿活动,是不是抬入客栈之中才下轿活动呢?他不得而知,毕竟是佛家弟子,无论到哪里都要借宿在庙宇中,第二日再悄悄跟踪。


  他一路跟踪至北国,査倩领着两顶大轿继续北上,而作为大宋的僧人,他也只好在此打住,当他返回泸州时,传来。唐门掌门人唐百好失踪的消息,闹的沸沸扬扬,“小和尚”一算失踪的日子,觉得似乎与査倩有关,但又查无实据。


  还好,几年后,査倩又到近佛寺搅扰,“小和尚”一边敷衍,一边试探她的去向,在得知査倩的大致去向后,“小和尚”又开始悄悄跟踪,情形一如以往,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査倩离开中原后,又有两名中原武林人物失踪。


  如果不是“小和尚”认识査倩,熟知査倩,即使她抬着大轿招摇过市,谁人也不会注意,像这种媒婆领轿的情况太多了,谁能想到媒婆与失踪武林有关。


  “小和尚”决心跟踪到底,非止一日,两顶绿泥大轿来到黄龙府外的兵营中,两顶大轿迅速抬入帐中,外面是刀枪林立的士卒把守,里里外外戒备森严,任何人不得靠近。


  抬轿之人散去,査倩走向一个更大营帐,一位中年将官抱拳施礼道:“査安人,你辛苦了,本王迎接来迟,望讫恕罪!”


  “大王子,别客气,辛苦一点也是为了银子。可是,我不懂,弄这些人来有什么用?”査倩问道。


  “安人有所不知,这些都是活佛和天师的意思,大概是为了打击大宋朝的民间锐气,因为,这般武林人物将来是大金攻打大宋的绊脚石,杀之而后快。”将官说道。


  査倩说道:“打击宋朝民间锐气,也用不着抬这么老远,就地杀了岂不省事。”“活佛和天师想感化他们,顺了大金,到一定之时,将这些人放回,可以做大金的内应。”


  “哦!安人,酒菜已经备齐,请!”中年将官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査倩随将官一起去了大帐里间。


  为了不让査倩发现自己,“小和尚”准备离去,返回中原,告知真相。


  恰在此时,进来一位年逾百岁的老者,他发现“小和尚”的踪迹,一个“黑沼灵狐”来到“小和尚”身前。


  此时的“小和尚”已经是威震江湖的人物,近佛寺住持的名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老者已经来到自己近前,身法比自己快了许多,不能不让“小和尚”暗暗吃惊。


  “小和尚”不敢怠慢,一个“一苇渡禅”闪在一边,单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老施主,好快的身法。”


  “哼哼,你的身法也不慢,不过,与我老人家比起来就逊色多了。”老者哼哼两声,狂妄地说道,根本没把“小和尚”放在眼里。


  这时,只见老者说道:“小和尚,束手就擒吧!还需要我老人家动手吗?”老者的话,简直是神圣不可侵犯,似乎对眼前的“小和尚”不屑一顾,好在“小和尚”是出家之人,换作旁人,早把胸膛气炸。


  而“小和尚”却不恼不怒,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佛告阿难:常闻奈耶,修行三定,摄心为戒,因戒生定,因定发慧,则为三无漏学。老施主,你空活百岁之长,何以妄言摄心,自欺欺人呢?”


  各位看官,“小和尚”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其实,“小和尚”说的是:佛祖告诉弟子,我家就住在奈何桥隔壁,修行的三个步骤,以说大话说假话为人生大忌;只有戒骄戒躁、不骄不狂,才能更加稳重;只有稳重了,才能有智慧,有了智慧,不怕任何事情;这是人生修为不可缺少的三步。老施主,你空活了一百多岁,为什么要说吓唬小孩的谎言?你这不是自己欺骗自己吗?


  听了“小和尚”的话,老者怒不可遏,一招“鼓瑟齐鸣”,双爪向“小和尚”上三路抓来,左爪直奔“小和尚”面门的“印堂”穴,右爪直奔“小和尚”胸前的“期门”穴,顷刻之间,要置“小和尚”于死地;可是,“小和尚”亦非等闲,一个“达摩面壁”,用“千手如来掌”化解老者袭来的双爪。


  就这样,你来我往,战在一处。打斗之声惊动了所有人,査倩与那位中年将官赶了出来,一看老者与一和尚动起手来,都十分吃惊,特别是査倩,看到这个和尚非是别人,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师兄”,当下就急了,高声喊道:“住手!老杂毛,他是我师兄。”白发老者闻声跳出圈外,“小和尚”也停了下来。


  中年将官一看,笑言道:“哎呀!大水冲掉龙王庙,一家不认一家人。天师,这位和尚是査安人的师兄,看来是误会了。”老者也很惊讶,道:“査婆子,你什么时候有过一个师兄,老夫如何不知?”


  此时的査倩,也只有这位老者敢直呼査婆子,就连消魔和尚也不敢这样叫她,几十年来,只要査倩看不顺眼的人,被她杀了无数,就算眼前的这位王子对她也是毕恭毕敬,大金皇帝完颜阿骨打对她也要礼敬三分,别人却之奈何?


  白发老者这样呼她,她也不生气,道:“老杂毛,我有师兄还需要跟你商量、征得你同意吗?”


  “小和尚”一听她们的对话,知道査倩是在讨好自己,自己不想搅和进去,弄得不清不白,何况,如果此时默认,示弱倒在其次,默认的结果就是承认了査倩对自己的情,几十年的修行就会沦入万劫不复的边缘,遂言道:“女施主,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贫僧不认识女施主,何言师兄?”


  査倩一听,肺都要气炸了,本来以为,“小和尚”是奔自己来的,如此境况,自己一出面,“小和尚”会顺杆爬,她万万没有想到,“小和尚”依然无动于衷,遂咬牙切齿道:“呆木头,死木头,烂木头;秃驴,笨驴,蠢驴,我不管你了。”


  话音一停,刚刚平复的气氛陡然又紧张起来,老者对査倩道:“査婆子,人家根本就不认识你,你套什么近乎?”


  说完,一个“巨象开山”,双掌聚集百年之功,推向“小和尚”前胸,“小和尚”也不示弱,用大力金刚掌硬碰硬地与老者对了一掌,一掌之下,“小和尚”明显不敌,接着,二人的恶斗又胶着一起。


  査倩心急如焚,“小和尚”不卖自己的帐,她无法插手插言,几十招过后,老者一招快似一招,一招强似一招,一连三招,“朔风忽起”、“朔风狂啸”、“宾服四夷”如暴风骤雨,飞沙走石。最后一掌拍在“小和尚”前胸,老者还想痛下杀手,査倩不顾一切地扑了上来,拦住老者的举动,道:“不许杀他!谁敢杀了秃驴,老娘跟他玩命。”


  査倩上来点住“小和尚”穴道,道:“老杂毛,把这个秃驴交给我。”“不行,他会坏了我们的大事。”老者沉闷地说道。


  “老杂毛,把他交给我,我敢保证:他不会坏我们大事,否则,老娘不活了。”査倩不顾一切撒起泼来。


  就在这时,大家听到一个闷雷似的声音:“是谁活的不耐烦啦!敢欺负我的倩妹,我要杀了他。”


  说完,声到人到,众人只见一个肉球从营房外弹了进来,此人身材矮小,满脸赤红,须发皆扎,丑陋无比,除了“小和尚”不认识外,其他人都认识,査倩更是撒娇道:“老怪物,他们都欺负我,我不活了。”


  “哎呀呀!气死我老人家了,是谁?是谁?是谁?”丑八怪一连三个“是谁”,让那位王子战战兢兢。


  这时,老者走了出来道:“老怪物,是我!査婆子在外面偷养和尚,你还护着她吗?”


  “老东西,你敢骂我倩妹,老夫跟你拼了。”老怪物说完,就要动手。


  中年王子赶紧打圆场道:“大师莫急,且慢动手!这都是误会。”“什么误会?只要有人敢欺负我倩妹,就是天大的误会,我也不管。”老怪物说道。


  “老怪物,动手之前,先把话说清楚,哪怕你俩一起上,我老人家也莫不接招。”白发老者说道。“嗯,倩妹,究竟是怎么回事?”怪物问道。


  没等査倩说话,老者又言道:“老怪物,査婆子刚从中原回来,这位秃驴就来了,在营帐外听到他们的所有对话,如果不除去这个和尚,就会坏了我们的大事,可是,査婆子偏偏袒护他,说是自己的师兄,你说:秃驴该不该杀?”


  经老者一提醒,老怪物才注意到査倩身后的“小和尚”,道:“倩妹,他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护着他?让我用赤灵神掌打死他。”


  “你敢?他就是我的师兄,就是我的老相好,你能怎么样?”査倩一步步*近老怪物,老怪物口中唐突道:“倩妹,倩妹,我……你……”并一步步地后退。


  *了几步,査倩不敢走远,生怕老者伤害“小和尚”,遂对老者言道:“这个和尚就是老怪物的师侄,更是他的亲侄儿,你问问老怪物认识不认识?”


  听了査倩的话,老怪物仔细看了看,转身对老者道:“喔!我认识。老东西,小和尚确实是我的师侄,他就是现在近佛寺的住持。”


  原来,这个老怪物不是别人,正是从近佛寺瀑布跳下,消失多年的消魔和尚。老者见消魔确实认识这位和尚,道:“你们认识,不等于就是自己人,我老人家还是要杀他不可。”“不行,要杀他,先杀我。”査倩斩钉截铁道。


  这下可把消魔和那位王子难坏了,一个要杀,一个不让,两下里僵持不下,想了半天的消魔说道:“老东西,把他交给我,我有办法,用铁链锁骨,把他关起来就是了,不会坏了我们大事的。”


  老者和王子想想,这是最好的折中办法,毕竟我们暂时还不能与消魔闹翻,许多事情还离不开他们,遂言道:“老怪物,我老人家看在你的情面上,就饶了他,你一定要把他关好,否则,别怪我老人家跟你翻脸。”


  “不行,放了他,他是一个出家人,不问江湖之事,留他何用?”査倩厉声说道。


  消魔一听,来到査倩跟前,悄声说道:“哎呀!倩妹,你就依了我吧!锁起来总比杀了强吧!只要你高兴,还随时可以看望他嘛!”


  査倩想想也是,依照现在的情形,老杂毛非杀了他不可,动起手来,我和老怪物两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暂缓一时是一时。想到这,道:“好吧!不许伤他性命,否则,我敲开你的秃瓢。”消魔连连点头。


  就这样,“小和尚”被琵琶穿孔,锁了起来,刚开始,消魔将“小和尚”关在金国的兵营之中,后来,査倩用大轿把他带回中原,锁在五蕴洞中,她觉得这里曾是自己梦起的地方,也应该是梦了结的地方。


  消魔和尚用白发老者的毒蛊,制住近佛寺住持“小和尚”的徒弟小和尚,这种毒蛊叫鸡鸣散,每到鸡鸣之时,浑身疼痛难忍,有万蚁咀嚼之苦,并告诉小和尚,不得对任何人说起师傅被困五蕴洞,否则,立即杀死他的师傅。


  又告诉“小和尚”不得妄想妄为,否则,将杀死他的徒弟,毁掉近佛寺。并让“小和尚”的徒弟小和尚,每天给师傅送饭送水,査倩得空时也来到五蕴洞看望“小和尚”,总想再续前缘,也把自己这些年的一切告诉“小和尚”,才让“小和尚”得知査倩、消魔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悟澄大师讲完这个故事,两眼盯视岳飞,单手合十立于胸前,说道:“小和尚、査倩、消魔都是什么人了,想必岳少侠了然于胸了吧!阿弥陀佛,冤孽啊冤孽!我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瞋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善哉!善哉!”


  岳飞听完这个故事,对悟澄大师的痛苦感同身受,道:“前辈,难怪在下初入洞中,听到你的笑声跟血手印一样,原来你就是他的亲侄儿,看来消魔和尚毫无人性。大师,你为中原武林遭此大难,在下一定要救你。”


  悟澄大师苦笑道:“岳少侠,佛语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的心意贫僧心领了,要想救我,谈何容易!”“哦?悟澄大师,如何难法?”岳飞问道。


  “岳少侠,救我有两难,首先是我身上的四条铁索,均为镔铁打造,不怕刀砍斧剁,不要说从琵琶骨上取下它,恐怕从地上取下都不易;其次是救我出去,恐怕小徒性命休矣!没有消魔的解药,大罗神仙也难救小徒性命;有此两难,不救也罢!”悟澄大师回答道。


  岳飞听完,心中有数,站起身形道:“悟澄大师,此两难,无碍;在下有削铁如泥的湛卢宝剑,削铁链并非难事;至于大师的徒弟所中之毒蛊,在下随身携带‘冰莲花’、‘冰莲子’,此‘冰莲花’、‘冰莲子’能解百毒,能否解消魔和尚的毒蛊,还要请教悟澄大师。”


  “有因有缘集世间,有因有缘世间集;有因有缘灭世间,有因有缘世间灭。阿弥陀佛,三界之中皆生因缘,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老衲与岳少侠相识是佛定前缘,‘冰莲花’、‘冰莲子’为百毒克星,小徒性命有望矣!”悟澄大师也很兴奋道。


  当下,无需再言,岳飞抽出湛卢宝剑,来到悟澄大师身后,他请大师往前走,将铁链绷紧,然后念动逍遥派无上的内功心法,紧跟着一个“金针渡劫”,锁住琵琶股的铁环应声而断,紧接着,岳飞如法炮制,眨眼功夫将锁住悟澄大师的四根铁链全部斩断,铁链犹如被斩去头颅的四条恶蛇,静静地躺在地上。


  悟澄大师顿感浑身轻松,转过身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多谢岳少侠救了老衲的这身臭皮囊,事不宜迟,岳少侠随老衲一块上山,救治小徒要紧。”


  “好吧!只是大师身体不便,需要好生休息,涉水登山之劳累,恐大师难以承受。然,大师在五蕴洞两年之久,眼睛难以适应洞外的光亮。”岳飞关切道。


  “岳少侠,无碍。现在正是深夜,没有光亮,待救治好小徒的毒蛊后,老衲用棉布遮住眼睛,适应一段时间,会恢复如常的。”悟澄大师说道。


  提到毒蛊,岳飞忽然想到五蕴洞中的赤灵掌图谱,此邪派武功是危害武林的魁首,遂问道:“大师,赤灵掌图谱在什么地方,在下要毁了它。”


  悟澄大师一指对面稍微平整的山壁道:“査倩告诉老衲,图谱就在那里。”


  听了悟澄大师的指点,岳飞再次抽出宝剑,来到山壁前,果然山壁上有利器刻画的许多图谱,只是洞内光线太暗,加之山壁皆为乳白色,很难被人发现。


  岳飞对此图谱不屑一顾,挥起宝剑削落层层钟乳,那个让中原武林鸡犬不宁的邪门武功——血手印,从此不复存在。


  两人来到沙滩之上,岳飞请悟澄大师一同登船,悟澄大师道:“岳少侠,这只小船只能渡一人,老衲是南方人,习水性,还是扶船而渡,请岳少侠登船吧!”


  “大师伤口不宜在水中浸泡,还是在下入水,大师登船吧!”岳飞说道。


  “岳少侠,此时不是谦让之时,他日定当感谢!”悟澄大师说道。就这样,一个船上,一个船下,借助悟澄大师的推力,两人很快上岸,丢下小船,直奔光明顶。


  一路之上,悟澄大师使出“登天踏云”的轻功,速度且自不弱,岳飞心中暗暗佩服,大师若不被关在五蕴洞日久,当下,有几人能与之相比。


  工夫不大,岳飞与悟澄大师来到近佛寺前,岳飞拍打门环,高声喊道:“师兄,岳飞深夜造访,还请师兄快快开门。”


  不一会儿,寺门“吱呀呀”山响,大门洞开,年轻的小和尚看到岳飞,又看到身后的师傅,惊恐之状,无异于大白天见到鬼,连连后退。


  岳飞、悟澄闪身进门,吩咐弟子将大门关上,三人直奔大雄宝殿,然后,岳飞摸出身上的“冰莲花”、“冰莲子”让小和尚服下。然后,与悟澄大师商量道:“大师您刚刚从五蕴洞出来,功力尚未恢复,更何况,消魔和尚心肠歹毒,此地不宜久留,当选一秘密之所,避一时之祸。”


  悟澄大师想想道:“岳少侠考虑甚为周全,即使老衲完全恢复功力,依然不是消魔的对手,自己妄送性命是小,唯恐殃及小徒。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阿弥陀佛!师傅,你与岳少侠离开近佛寺,寻一安身之所将养身体,小徒死不足惜,留下陪伴我佛,照看庙宇,即使下阿鼻地狱,何足道哉!”悟澄大师的弟子道。


  “玄瞋,我本因地,以念佛心;摄念佛人,归于净土;佛心不*,常在心间。只要你我心中有佛,有没有庙宇无关紧要,庙宇存,佛渡众生;庙宇毁,天地为庙。避一时之祸,渡恶人万劫,我们还是听从岳少侠之言,暂时离开这里,待日后重建近佛寺,再修我佛金身。阿弥陀佛!”悟澄大师对徒弟言道。


  原来,悟澄大师的徒弟是玄字辈,比虚清大师要高出两辈,按周侗在少林时的辈分,岳飞当叫悟澄大师师祖。好在悟澄大师是个通达之人,依然对岳飞敬重有加。


  三人收拾好东西,匆匆离开近佛寺,岳飞从山民家中牵回闪电搏龙驹,按悟澄大师的指点一路往西南方向,一个离光明顶西南几百里的群山中,山中有一座小寺庙,这里群山环抱,人迹罕至,寺庙的住持是自己的师弟,想来,消魔不会寻到那里。


  一路行来,青山叠翠,山峦叠嶂;树木葱茏,鸟语茶香;松脂欲滴,苍松具挺;蝴蝶飞舞,鸟雀鸣唱;奇珍异兽,灵猿穿行,确实令人耳目一新。岳飞被江南这种藏龙卧虎的青山绿水为之倾倒,更被山峰峭立,峰回路转的气势所折服。


  有玄嗔和尚在前面引路,尽管山挨山,山套山,山山相连,他们还是很快来到一个叫卧虎岭的地方,卧虎岭与县城毗邻,山上有一座不大的寺庙,叫立崖寺,寺内的住持叫悟清,只会一点强身健体的武功,但为人贤德,佛法甚高,使这个“兔子不拉屎,鸟儿不生蛋”的立崖寺香火挺旺。


  这一日,是立崖寺开坛祭法的日子,近百里的山民都带着香火前来祭祀,保佑山民风调雨顺,茶美粮丰;飞禽走兽,无网成擒;保佑家人年年康健,岁岁平安;多子多福,人人吉祥。


  遇到这样的日子,买卖人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时机,各种做买的,做卖的,将立崖寺周围摆的水泄不通,简直比过年还要热闹,姑娘小伙儿也趁着人多来凑个热闹。


  岳飞等人到来时,已是午时,看到这种人头攒动,人流如潮的场面,惊讶不已,心想,在这种“十里不见人,风吹百里涛”的山窝里,竟然有如此人潮,确实罕见。


  玄嗔骑在马上,一手牵着悟澄大师坐骑的缰绳,岳飞跟在悟澄大师的身后,到了这种人多的地方,自然要下马步行。


  他们刚刚来到山脚下,只见山上的香客如同炸了窝的马蜂,纷纷向山下逃来,一路逃,一路喊:“快跑呀!刮地虎方魁下山了!强盗来了,快跑呀!”喊声夹杂着一棒铜锣响,山民们都夺路往山下逃。


  岳飞赶紧将马匹牵到路边,并将缰绳交给玄嗔,道:“玄嗔师傅,你好生照应悟澄大师,在下前去看看,疏导一下山民,不要这样人踩马踏,造成无谓的死伤。”


  说完,岳飞急匆匆来到前面,这时,只见一伙匪徒,骑着马,手里拿着家伙,从旁边的半山腰冲了下来,强行掠取山民财物。


  其中为首一人,身材高大,相貌汹汹,满脸横肉,眼似铜铃,右手扛着一把斩马刀,坐在马上高声断喝:“呔!刮地虎方魁在此!要命的丢下钱财,不要命的丢下脑袋。”


  话音一落,手下百十号喽啰上来就抢山民的财物,要知道,这些财物都是山民全家的血汗和性命钱,哪里肯舍得,喽啰们棍棒相加,轻则皮开肉绽,重则横尸当场,一时间,血肉横飞,哀鸿遍野。见此情景,岳飞气炸连肝碎,挫碎口中牙。


  他刚想上去制止,只听刮地虎方魁大声喊道:“小的们,那边有位小娘子,把她抬到山上给我做压寨夫人。”


  喽啰们答应一声,停止哄抢,一齐奔向空地上的一乘花轿,岳飞抬眼向喽啰们奔跑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一顶花轿,花轿并不艳丽,似乎是普通人家的花轿,也就是那种四人抬的花轿。


  这时,有一位老妈子模样的妇人,急忙招呼二八佳人上轿,四位轿夫刚想起轿,却被上来的喽啰按了下来。


  老妈子一看急眼了,一边扑向喽啰,一边骂道:“天杀的!不许你们碰我家小姐,你们可知道轿中的小姐是谁家的千金?”


  两位轿夫见妇人拼命与喽啰撕扯,也放下轿子试图阻挡喽啰,可是,四位轿夫、一个老妈子如何是喽啰们的对手,很快轿夫被打倒在地,只听老妈子喊道:“刮地虎,你要是敢动我家小姐一根毫毛,县令大人决不与你善罢甘休!”


  “哈哈!小的们,老子抢的就是县令大人家的小姐,她是县令的女儿,老子是山大王,正好门当户对,小的们,你们说对不对啊?”


  刮地虎方魁得意地笑着,就在他笑声尚未停息,只听“叮当,啊!啊!”的叫声传来,刮地虎方魁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顺着声音一看,只见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的年轻人,不知如何出手,将抢花轿的喽啰打的东倒西歪。


  又有几个喽啰手持刀枪向年轻人砍来,年轻人不躲不闪,眼看枪尖就要刺到胸膛,众人皆惊恐不已,刮地虎方魁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可就在这时,年轻人一转身,躲过枪尖薅住枪杆,随手往外一拨,枪杆重重地抽在持刀人的前胸;没等两个喽啰反应过来,年轻人拽住持枪人的臂膀,一个“猛虎翘尾”,愣是将持枪人从身后摔到身前二丈余远,此前持刀的喽啰,被枪杆抽到在地,单刀早已扔到一边。


  山民们痛快地大喊一声:“好!”坐在马上的刮地虎方魁再也坐不住了,他催马来到年轻人近前,这才引出岳鹏举单枪匹马擒恶首,卧虎岭下抚红颜,壮举赢得美人归。


  这真是:爱生恨孽生缘红杏引得佛跳墙,生当祸死当福强梁惹得民不安;斩铁链驱毒蛊高僧重见一片天,擒恶首抚红颜义士揽得美人还。五蕴洞高僧得救见天日,卧虎岭岳飞仗义擒强梁。

就在喽啰们准备抢走轿中的小姐时候,一个年轻人冲了上来,将喽啰们打的人仰马翻。


  坐在马上的刮地虎方魁,催马来到年轻人面前,二话没说,斩马刀“唰”的一声,一个“劈头盖顶”,向年轻人的头顶劈来,年轻人眼不眨,眉不皱,迎风而立。这个年轻人非是别人,正是侠肝义胆的岳飞岳鹏举。


  眼看斩马刀就要落在岳飞的头顶之上,围观的山民大声疾呼:“壮士,快躲!”“躲”字尚未出口,岳飞一个“随风飘絮”让开方魁的斩马刀,飘身一旁,方魁由于用力过猛,差点儿没从马上摔下来。


  再看,岳飞站在一旁像没事人似的,方魁二次提刀,双脚一揣马镫,战马前窜,一个“横云断峰”,向岳飞拦腰斩来,不待方魁杀到,岳飞脚尖一点地,一个“彩虹经天”,跃过方魁的斩马刀。


  方魁的斩马刀再次落空,他带过战马,气的哇哇暴叫,围观的山民更是给岳飞助威,高声喊道:“好啊!少年英雄,英雄少年!”


  方魁觉得自己在马上够不着岳飞,急忙来了一个“一鹤冲天”,从马上跳了下来,一个“砍瓜切菜”,将二十四斩斩马刀使将出来“呼呼”山响,仅从气势上看,的确有过人之勇;岳飞一看方魁使的刀法,心中暗赞道:“哦!原来是你。”


  那位看官问了,刮地虎方魁究竟是何许人?为什么让岳飞暗暗“哦”了一声,原来,二十四斩斩马刀是摩尼教教主方腊的看家本领。


  方腊人送外号“大魔头”,想当年,方腊的二十四斩斩马刀,以及手下“八大金刚”(均称魔头)曾让梁山好汉吃尽苦头。


  大宋朝派兵围剿方腊时,长子(所谓的太子)方定天镇守祖荫之地——歙州,因被王禀、刘镇合围后破败,直接导致方腊全军覆没。


  在大势已去的情况下,方腊退至帮源峒被俘,方腊和妻子、次子一同解往京城斩首,而长子方定天只身逃入西边的山中,由大山作掩护,逃过一劫。


  待风平浪静后,方天定来到这个鬼不生蛋的地方,隐姓埋名定居下来,靠着逃跑时带出的金银细软过日子,并娶妻生子,妻子为他生下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就是方魁。


  由于方魁是家中独子,从小娇生惯养,要星星不给月亮,自此养成骄横跋扈的性格,虽然他也从父亲那里学会二十四斩斩马刀法,但跟爷爷方腊相比,简直是天然之别。


  年岁稍大,方魁依仗自己的功夫,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等到父亲老死后,娘亲更是管不到他,整天被街坊四邻戳着脊梁骨骂,娘亲硬是被这个不孝顺、不争气的儿子活活气死。


  娘亲死后,方魁更是无法无天,他聚集一帮地痞无赖吃大户,欺小民,将这个穷困的县城闹的鸡犬不宁。百姓联名告到县衙,县衙派遣三班衙役捉拿方魁,方魁一看情势不好,领着这帮地痞无赖跑到卧虎岭落草为寇,竖起一杆“替天行道”的大旗,而卧虎岭是通往县城的必经之地,来来往往的商旅、信使、过客、差官被方魁劫杀无数,加之大宋朝赋税太重,民不聊生,方魁的队伍越做越大。


  到后来,方魁竟然敢跟地方官府明枪执杖,县令多次派人上报州府,但派出去的信使都被方魁截住,要么落草,要么被杀,县令大人头疼不已,无可奈何。


  今日是立崖寺开坛祭法的日子,百里山民都来敬佛事,县衙派遣三班衙役巡查,担心出事。俗话说的好:怕什么,来什么。刚刚安稳一个上午的庙会,中午时分刮地虎方魁开始下山,山上百十号喽啰尽出,想趁机大捞一笔,坐在马上得意地看着喽啰们强取豪夺。


  这时,方魁看到旁边的空地上停着一乘四人小轿,一位二八佳人在老妈子的召唤下,急匆匆上轿,只这一瞥,方魁的魂都被小佳人勾走了。


  只见这位女子:年岁二八,身材窈窕;青丝盘绕,面似桃花;柳叶眉,杏仁眼;挺鼻梁,樱桃口,生的是眉清目秀,齿白唇红,不施粉,不描眉,一身朴素的穿着,透着山林的意韵。


  方魁在这个小小的县城之中,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他见女子匆匆上轿快要离去,这才回过味来,高喊道:“小的们,那边有位小娘子,把她抬上山给我做压寨夫人。”


  岳飞一出现,让刮地虎方魁娶压寨夫人的美梦扑灭,这对心高气傲、暴戾无比的方魁来说,如何心甘?所以,他使出祖传的二十四斩斩马刀法,恨不能立即将这个多事的年轻人斩为两截。


  也许是方魁祖上干的坏事太多,也许是方魁流年不利,偏偏让他遇到的是威震武林,名震八荒的岳飞岳鹏举,要想取胜,谈何容易?


  万般无奈之下,无赖至极的方魁叫嚣着让喽啰们一起上,想将岳飞乱刃分尸,岳飞就是岳飞,他将“道冲”身形使将出来,在喽啰中游走,犹如游龙戏水,飞鸟投林,展眼功夫,喽啰们被岳飞点到一片。


  刮地虎方魁手提斩马刀累的气喘嘘嘘,面对岳飞,他退无可退,一个“良庖更刀”,斩马刀快速向岳飞脖颈斩来,岳飞用天山折梅手中的“倒折梅”,右手直奔方魁握刀的手腕,左指直奔方魁的“曲池”穴;刮地虎一看不好,只好使出“庖丁解牛”、“游刃有余”、“目无全牛”的绝招来,三招使出,斩马刀犹如鬼哭惊风,煞气阵阵,任凭岳飞内功深厚,武艺高强,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只得念动“小无相功”的内功心法,一个“清风送爽”,人随刀风,双掌始终不离方魁的左右,紧跟着一个“梅花迎雪”,左手挡住方魁握刀的右手,一个“白虹贯日”,右掌不折不扣地拍在刮地虎的前胸之上。


  虽然刮地虎方魁人高马大,体格健壮,饶是如此,还是被岳飞拍出二丈余远,倒退数步,满口喷血,瘫倒在地。刮地虎方魁刚刚被岳飞擒住,手下的喽啰树倒猢狲散,有的被岳飞点倒,有的被山民抓住。


  正在这时,县令领着三班衙役赶到,为首一个举着衙板的人,正是县令李春,口中不住地喊道:“刮地虎方魁,老夫跟你拼了!银儿,你在哪儿?”


  老妈子看到县令来了,慌忙答道:“大人,小姐在这儿。”县令李春一看女儿的轿前站着一位年轻人,再看老妈子抖抖索索的摸样,以为要抢走女儿的人就是岳飞,他举起板子,高喊:“方魁,老夫跟你拼了!”说完,没头没脑地朝岳飞打来,老妈子急忙喊道:“错了,大人。大人,错了!”


  李春一头雾水道:“余妈,什么错了?”这时,老妈子告诉李春道:“老爷,你打错了,他不是方魁,他是擒住方魁的英雄!也是救下小姐的壮士!”


  听了老妈子的话,李春这才幡然醒悟,连忙道:“壮士,恕在下鲁莽,一时心急,差点儿打错人,请侠士见谅!”岳飞答道:“大人,情急之下,难免出错,在下可以理解。”


  忽然,万千山民高呼:“少年英雄,为民除害!英雄少年,万人敬仰!”那场景,不亚于岳飞在枫林口破妖魔、擒花脸,当地老百姓自觉欢呼的情景。


  县令李春抱拳为礼道:“壮士,刮地虎方魁打家劫舍,无恶不作;杀人放火,强取豪夺;当地百姓荼毒已深,无不恨之入骨。今日壮士为地方除去一霸,本县邀请壮士到县衙一叙,略备薄酒,带万民和小女以表谢意!”说完,李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岳飞言道:“大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刮地虎方魁欺压良善,作恶多端,理应受到惩处,只是在下还有要事,多谢县令大人美意!”


  此时,悟澄大师师徒来到岳飞跟前,只听悟澄大师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岳施主,县令大人和万千百姓如此盛情,还是不要拂了大伙儿的心意,为人楷模,当受万人景仰。立崖寺就在眼前,老衲与小徒自己前往,无须岳施主挂心。”


  李春见一个老和尚过来与岳飞打招呼,知道他们定然是一伙的,遂言道:“壮士,既然是同路人,不妨与壮士同往,僧俗本来就是一家,请岳壮士不必客气。”


  岳飞在众人的盛邀下,只得与县令一同回归府上,进了李府,李春命家人、仆妇设宴款待这位擒住刮地虎方魁的少年英雄。


  酒席尚未开始,李春命人送上上好的祁门红,言道:“刮地虎方魁危害百姓久矣!今壮士只身,搏击凶寇,救小女于万一,拯百姓于水火,英雄盖世,胆气过人,本县李春带小女与万民谢英雄之壮举!”说完,县令李春以茶代酒恭恭敬敬送到岳飞的手中。


  岳飞赶紧接住茶杯,还礼道:“县令大人客气了,除暴安良乃千古侠义之风,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今大人亲自端杯,折煞在下了。”


  李春言道:“应当!应当!”接着,李春又为悟澄和玄瞋送上茶水,以示对岳飞的敬重。


  悟澄与玄瞋接茶还礼道:“久闻李县令满腹经纶,事必躬亲;体察民情,爱民如子,百闻不如一见,老衲悟澄为祁地百姓庆幸。阿弥陀佛!”


  “哦!原来大师是近佛寺住持,悟澄大师到此,恕李春愚钝,幸会!幸会!”李春惊喜地说道。


  送茶完毕,李春转对岳飞言道:“大师是近佛寺住持,当属本地人无疑,可听壮士说话,似乎是相州口音,不知老夫猜测是否得当?”


  “啊!大人不愧为见过世面的长者,在下正是相州人氏。”岳飞佩服地回答道。“哦!壮士真的是相州人,不知是相州何地?”李春兴奋地问道。


  “嗯……相州汤阴。”岳飞想到自己的处境,毕竟枪挑小梁王的案子还没有了结,现在身处官员家中,岳飞显得有点犹豫。


  李春见岳飞略微迟疑,忙言道:“老夫果然没有听错乡音,不老的是乡情,不变的是乡音,老夫终于听到乡音了。”


  “哦!县令大人原来是乡翁,晚生这厢有礼了。”岳飞一边说话,一边施礼,并以晚生相称,就是不说出自己的姓名。


  悟澄和玄瞋知道岳飞枪挑小梁王的事,也不便说出岳飞的名姓;李春也很通达,没有计较岳飞的名姓,他估计岳飞是一个不愿张扬的谦恭之人。


  他呷了一口茶水,然后叹息一声道:“唉!二十年未归桑梓,不知家乡变化几多?壮士从家乡来,应知家乡事,老夫跟你打听一人,不知壮士是否知晓?”


  “哦,在下孤陋寡闻,知之甚少,不知乡翁大人打听何人?”岳飞答道。


  李春道:“我有位义兄家住永和乡孝悌里,姓岳名和,不知壮士是否知晓?”


  岳飞听罢,心中一惊,岳和正是自己的父亲大人,难道他就是母亲口中的……想到这,岳飞站起身形对李春言道:“莫非乡翁大人就是内黄县李家桥的李春李叔叔吗?”


李春听罢,也是一惊,道:“壮士何以知道老夫的桑梓?”李春尚未言毕,岳飞上前一步,跪倒磕头,道:“小侄岳飞叩见李叔,愿李叔身体万安,福寿延年!”


  “你是……”李春诧异地问道。双膝跪地的岳飞抬起头道:“小侄却之不敬!岳和正是家父,小侄岳飞给您叩头了。”说完,岳飞又扣了三叩。


  李春惊讶不已,道:“哎呀呀!没想到擒恶首、救银儿的英雄,原来是我岳和兄的令公子,贤侄快请起!快请起!”李春急忙几步将岳飞扶了起来,然后,大声问道:“贤侄,你都这么大了,我那岳和兄可好?”


  岳飞见李春询问家父,毕恭毕敬答道:“回李叔的话,家父在小侄出生时溺水故去,侄儿连父亲大人的摸样都不曾记得。”


  “哎呀……呀!疼死我了!岳和兄,你为什么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呀!”李春痛心疾首地瘫坐在椅子上,家人、岳飞赶紧上前拍打李春的后背,李春从幽幽中醒来,看着岳飞,老泪纵横。


  岳飞见李春为父亲的死心痛晕厥,对李春更加肃然起敬,道:“李叔,家父英年早逝,侄儿不得在膝前尽孝,也是无奈之举,还请李叔节哀顺变。”


  此时的李春声音沙哑道:“儿啊!岳和兄远逝,简直让我心断一脉,为叔之所以为官多年,清正廉洁,事事躬亲,他是我心中的唯一精神支柱;我总想在自己的任上,穷尽一生,造福一方,积下功德,老来好与他相见。可是,可是……”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若人造重罪,作已深自责;忏悔更不造,能拔根本业。李施主善察民情,通达民意,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功德无量,善莫大焉,何苦自责深矣!人死不能复生,老衲念《往生经》为岳老施主超度,生彼佛国,哀已!”悟澄大师安慰李春道。


  岳飞也道:“是啊!李叔,悟澄大师说的对,人死不能复生,追泣无益。”李春暂时抛却义兄之死的悲伤,回身喊道:“余妈,快叫银儿出来拜见岳哥哥!”


  “哎!”余妈答应一声,匆匆往后院跑去,功夫不大,她领来一位小姐,这位小姐就是岳飞在卧虎岭搭救的银儿小姐,只见银儿轻步舒缓,款款深情,来到岳飞近前拜了拜万福,低头侧脸,燕语莺声道:“小妹淑贞拜见岳哥哥搭救之恩,今生今世,无以为报,来生来世,结草衔环。”


  岳飞赶紧上前一步,以手相抬,低头还礼,道:“银儿妹妹免礼!李叔同家父有金兰之好,你我都是自家人,举手之劳,何必挂齿!”说完,岳飞抬头,起身送银儿入坐,抬头的刹那间,不禁让岳飞倒吸一口凉气,呀!好一个银儿,怎么与我的莺儿妹妹如此相像,莫非我岳飞还在梦中不成。


  银儿小姐见岳飞对自己倒吸一口凉气,是矜持,还是恐慌,她满脸绯红地来到父亲身边。对于岳飞的这个举动,李春、玄嗔一目了然,悟澄眼睛遮住并不知情,明眼的两人都以为岳飞被银儿小姐的美貌折服,又不便点破。


  李春言道:“银儿,那边两位僧人是近佛寺悟澄大师和他的弟子,也是你岳哥哥的朋友,快去替为父拜见两位大师。”


  银儿轻启朱唇道:“女儿这就去。”说完,她来到悟澄和玄嗔大师面前,款款一拜,悟澄大师合十还礼道:“阿弥陀佛!银儿施主免礼,老衲师徒乃方外之人,还请女施主自便。”


  唠家常,思兄弟,时间过的很快,余妈匆匆走来,道:“老爷,酒菜已经准备停当,请老爷等人入席。”李春领着岳飞、悟澄、玄嗔,还有自己的女儿,来到席间,大家入座后,李春告诉余妈等人也入席,余妈道:“老爷,平时,您让我等入席,我等也就入了,今日有贵客,我等如何不知轻重呢?”说完,招呼其他仆妇厨子各干各的事情。


  岳飞和悟澄大师师徒对李春的为人肃然起敬,要知道,在那个时代,一个县令大人如果能与下人同桌,确实难以想象,这就是李春为官多年,百姓有口皆碑的原因之一。


  席上,他们又谈到刮地虎方魁的事情,悟澄问道:“刮地虎残害百姓,危害一方,李施主如何不上报州府呢?”


  “唉!报了。本县多方派人上报歙州府,怎奈?方魁各路设卡,派出去的衙役如同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相反,方魁的队伍却越做越大,竟然敢明目张胆地与衙门作对,几年了,本县与外面毫无音讯来往,刮地虎方魁杀人放火,强取豪夺更加有恃无恐。”李春无奈地言道。


  “哦!原来如此。也真难为李施主了。阿弥陀佛!”悟澄大师说道。“李叔,既然境内如此不太平,何必让银儿妹子上山礼佛呢?”岳飞问道。


  李春说道:“贤侄,老夫哪想让银儿上山礼佛,只是她娘亲重病,卧床不起,知道立崖寺小愿地藏菩萨非常灵验,银儿就想上山为她娘许愿,希望娘亲的身体早日康复。老夫知道银儿孝字当先,如何能阻挡她的心意呢?老夫上午派人探知半天,丝毫没有刮地虎的动静,晌午已过,估计刮地虎不会再出现了,银儿这才匆匆与余妈出门,刚到山脚下,刮地虎就下山了。老夫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得到家人禀报,像疯了一样领着衙役赶到。”


  李春言毕,众人这才注意到夫人确实没来席间,岳飞惊讶站起道:“婶娘身体有恙,小侄却之不恭了。”


  李春用手示意道:“贤侄,婶娘病重,你又不知,不知者不罪,等她病好,自有相见之日。”


  李春为了不影响大伙儿的心情,不提夫人生病的情节,他似乎对外面、对悟澄、对岳飞等人的到来更感兴趣,饶有兴趣道:“久闻悟澄大师之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不知大师缘何来此?又缘何黑纱罩面?”


  悟澄大师简要把自己受困,被岳飞解救,暂避立崖寺的经过说了一遍。他又问岳飞家中还有何人?得知岳飞的妻子莺儿去世,自己枪挑梁王只身在外,母亲与云儿无奈上天山的事情后,李县令不知是喜是悲,道:“岳贤侄铁肩担道义,正气凛浩然,不愧为岳兄之子,岳兄远逝,总算后继有人,老朽为岳兄感到庆幸。”


  一边诉说,一边饮酒,直至酉戊时分方才结束,回到正堂,李春将悟澄大师拉向一边,轻声嘀咕一番,然后听到两个爽朗的笑声回到正堂。


  刚刚坐下,悟澄大师对岳飞合十为礼道:“阿弥陀佛!岳少侠,老衲虽处红尘之外,今日却要管一件红尘之事,世人有云: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老衲甘为岳少侠做月老,牵红线,不知岳少侠意下如何?”


  “哎呀!大师说笑了。在下身鳏子幼,老母当前,这种拖坠油瓶的事,怎敢劳大师费心。再说,我岳飞注定萍踪漂泊,居无定所,何必害了良家女子,不牵也罢。”岳飞惶恐道。


  “哎!岳少侠,正因为你是志存高远、名满江湖的英雄,大事不拘小节,大道不拘常理,她们婆老孙幼,也需要有人照顾,老衲为你牵线搭桥,也好有个知疼知热的人替你在娘亲面前尽孝,岳少侠将来行走江湖,抗击金人,无后顾之忧也!这位小姐就是你眼前的银儿小姐。”悟澄大师进一步说道。


  银儿一听,就像脸上贴了一张大红纸,臊的满脸通红,急急起身,快步而去。岳飞也是脸上一红,急忙言道:“大师,万万使不得,岳鹏举乡野粗汉,福薄命浅,如何能高攀银儿小姐,还是请大师止言。”


  李春虽然见岳飞推三阻四,但不失为正人君子,遂言道:“贤侄,你不要拂了大师好意,老夫只有这一女,如果岳贤侄真的有妻儿堂前,老夫也不愿让银儿做小,可毕竟,你的妻子莺儿已经不在人世,老夫这样做,也没有委屈银儿。”


  “唉!李叔,您的心意侄儿心领,但银儿小姐与侄儿的婚事万万使不得,银儿小姐是李叔膝下唯一的千金,岳飞如何能令鳏夫之身委屈银儿小姐一辈子呢?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岳飞嗟叹道。


  李春言道:“岳贤侄,如果你不喜欢银儿?乃或是心有所属,老夫不敢强求,除此,老夫不敢忘怀自己与岳和兄的誓言,生男同为兄弟,生女同为姐妹,一男一女结为夫妻,难道你没有听你娘亲提起吗?”


  “这……”岳飞一时无语。“哈哈哈,这杯喜酒老衲是喝定了,这叫指腹为婚,岳少侠,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阿弥陀佛!”悟澄大师高兴地言道。


  岳飞无奈,只好以娘亲不在身边为由,自己不好作主,只有禀明娘亲,由她老人家作主,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不使银儿小姐受到慢待。


  李春言道:“娘亲不在身边,悟澄大师是前辈高人,亦可当得了你娘亲的主,只要你和银儿成全婚事,也不枉我与你爹爹兄弟一场。”


  岳飞沉吟半晌,心想,银儿与莺儿有太多的相像,仅从相貌上来看,如同孪生姐妹,举手投足之间也颇为相似,只是不知银儿小姐的性格如何?若是将来委屈和怠慢了娘亲,岳飞万死莫恕的事小,委屈娘亲的事大,可自己的性格如何?能否如银儿所愿,这是今后生活的基础。


  李春似乎看透了岳飞的心思,道:“岳贤侄,我的银儿虽然生在穷乡僻壤之所,但老夫从小就教她识文断字,五岁不到就教她背诵《道德经》、《孝敬》,孝敬父母,尊敬下人,面面俱到,虽不敢说‘温良谦恭让’样样俱佳,可将来做一个贤妻良母应该不在话下。”


  岳飞脸色微红道:“李叔,小侄不是这个意思,怕只怕小侄亡命天涯,飘忽不定,性情粗鄙,不能如银儿小姐所愿,将来委屈了她,小侄有何颜面再见您老人家。”


  “哈哈哈!岳贤侄,你就放心吧!你们完婚之后,老夫和她娘亲暂时还不舍得让银儿远离呐!你和银儿就住在府上,此地,消息闭塞,与世隔绝,山高林密,山道难行,根本没有官府中人来,你可安心于此;待日后枪挑梁王的事情一了,岳贤侄与银儿、嫂夫人、云儿再回孝悌里,我与银儿她娘,老来也好有个依靠。”李春侃侃而谈。


  “阿弥陀佛!皆大欢喜,岳少侠还是答应了吧!老衲可是急等着喝你的喜酒了。”悟澄大师催促道。


  在悟澄大师的再三催促下,岳飞无奈道:“如此说来,小侄高攀了,且不知银儿妹妹意下如何?”说完,岳飞躬身施礼。


  李春道:“岳贤侄,老夫这就去问问银儿。”说完,老人家喜上眉梢。


  就在李春走后,岳飞心想,罢了,罢了,与其让思阳姑娘牵肠挂肚,还不如答应这门亲事,断了思阳的念想,让她和洪大哥有情人终成眷属,洪大哥对思阳的爱,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我岳飞一定要促成好事。

 各位看官,老话新说,旧话重提。那么,李春与岳飞父亲岳和究竟是什么关系呢?这里有必要交代一番。


  原来,李春与岳飞的父亲岳和几十年前是同窗好友,虽然一个在汤阴县,一个是内黄县,而他俩同拜一位先生,同窗共读十余载,是一对无话不说的好兄弟。


  长期的相处,让他俩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当着先生的面,他俩义结金兰,这也是那个年代先生对学生的期盼,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个为官,另一个可以得到照应,两人为官,相互有个提携。


  但李春与岳和真正是那种肝胆相照,生死与共的兄弟,并约定:将来有了孩子,男孩同为兄弟,女孩同为姐妹,李春和岳和都是孩子的亚父;要是一男一女,就结为夫妻。平日里,李春对岳和的才华佩服有加,时常感叹:能与岳和结为金兰,是平生之福。


  相比于岳和,李春的家境要好一些,他只要在外面掏到一本好书,自己舍不得看也要让义兄先过目,如果是借来的书,他一夜不睡也要抄誊下来带给岳和。


  岳和也对这位义弟给予无微不至地关怀,朝廷开科取士,两人曾多次一同进京赶考。可老天无眼,他俩屡次应试,屡次不中,岳和倒没什么,还有一个好的心态,而李春却为岳和抱不平,要说自己不能及第也就罢了,岳和兄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为什么不能高中?


  可是,在那个“府道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的昏庸年代,要想高中谈何容易?李春和岳和回到家乡继续苦读,勤学苦练,以期等待下一次开科应试。


  这一年,又到了应试的时间,李春岳和准备停当,带上盘缠开始上路,他们前脚刚走,李春的父亲后脚就跟到京城。李春的父亲是当地小有名气的财主,家境比较殷实,为了儿子,他将家财当尽想进京找门路。


  可他了解自己的儿子,他是一个心高气傲,胸襟坦荡,不愿服输,不愿屈就,不愿苟且,是一个眼睛揉不得沙子的人,如果让他知道自己进京贿赂考官,他恐怕连京城都不会去的,故而,李春的爹爹悄悄来到京城,用当尽家财的三千两白银,以李春的名义走通贡院,买通主考官。


  李春和岳和顺利通过前三场考试:一考经、二考兼经、三考论,感觉比较满意,就算不能进入最后一场殿试,取士应该问题不大。他俩在贡生客栈里,一边等待发榜,一边探讨若为殿试究竟如何破题?


  到了发榜之日,李春和岳和急忙来到贡生榜前,他们从状元到探花,从一甲到三甲,看了个遍,偏偏没有岳和的名字,倒是在末甲的最后一名上看到李春的名字,岳和为李春登科欢喜非常,而李春则为岳和的落第感到愤愤然。


  回到客栈,岳和在祝贺李春的同时,多番叮嘱李春,将来上朝为官,一定要勤政爱民,多做善举,造福一方,尽管现在有的为官者贪墨腐败,同流合污,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我要学前辈古人,清正廉洁,两袖清风,为百姓,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春完全接受了岳和的话,并鼓励岳和兄不要灰心丧气,天道酬勤,功夫不会辜负有心人的,岳和兄的文采高出自己多多,你只是一时失手,自己只不过运气好罢了,只要岳和兄来年再考,将来一定会在朝堂相见。


  就在李春岳和相互勉励,相互安慰的时候,贡院的差官来到客栈为李春送榜,李春按礼仪请差官就坐,倒水送茶,说了一些辞谢的话,差官一直与李春闲扯,就是不肯离去。


  还是岳和看出了名堂,将自己省吃俭用的碎银子送给差官,揩贯油的差官对李春的举动明显不满,临行前对李春道:“大人在贡院和主考大人那里很大气,一掷千金,到小的这里,如何连喝茶钱都省得,不会是狗眼看人低吧!”


  李春非常生气,呵斥道:“差官阿哥休得胡言!李某行得正,坐的端,虽得末甲,然,凭本事争得,差官阿哥如何在此胡言诽谤?”


  差官不服气道:“算了吧!大人,您现在是县令大人,小的不与你争辩,若非你在主考大人那里使了便利,末甲原是一个叫岳和的贡生,你如何使得?”


  差官的话虽轻,但听在李春的耳朵里如同一记惊雷,道:“差官阿哥,请你说的亮堂些,李某应试之后足迹未出客栈,如何使了便利?”


  岳和对李春的行踪了如指掌,知道李春确实足未出户,担心李春与差官弄僵,连忙劝和道:“差官大人,李春兄弟确实未曾出户,差官大人弄错了也不打紧,这点碎银子给差官大人喝茶,兄弟身上只有这么多了,待日后发达之时,当面重谢。”


  差官掂了掂手中的碎银子不情愿地离开,一边走,一边嘟囔:“什么人啊!明明派自己的老家人前去行便利,还在这里贼喊捉贼,真是既当婊子,还想立牌坊。”


  李春被惹的一肚子气生,差官前脚刚走,李春父亲后脚进栈,父亲的到来,让李春一下子明白了差官所说的一切,他恨不能有个地洞立刻钻了进去,想死的心都有,第一次咆哮地喝问自己父亲,是不是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本来满心欢喜的父亲,被李春的举动弄的目瞪口呆,见儿子如此盛怒,只得照实说了,我想让你高中不假,但绝没有顶替岳相公的意思,如今事已至此,为父不得愿也。


  李春继续咆哮着将朝服扔得满地,拖着岳和要到贡院去理论,要将末甲还给岳和,就算双双落第也在所不惜。


  岳和赶紧关上客栈的门对李春言道:“兄弟,你我无论谁中都应该值得庆幸,兄弟何必为此羞愤难当呢?你刚才还在这里鼓励为兄,此刻却又打了退堂鼓。即便家叔不使便利,其他人也会使便利,末甲仍然没有为兄的份,你能为官,总算让为兄看到一点希望。”


  老泪纵横的父亲也对儿子劝道:“我与你娘亲行将就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如今我家财当尽,已经没有退路了。是为父对不起岳相公,从今往后,为父足不出户,老死家中,为自己的龌龊之举忏悔一生。”


  岳和一边安慰老人,一边劝说李春,好说歹说才逐渐平复李春心头的怒气,由于是三甲末名,李春被外放江南祁地做县令。


  赴县令任上不久,家父将未过门的媳妇送到祁地完婚,这个媳妇就是岳飞前妻莺儿的双胞胎姨妈。


  嫁给李春后,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数十年没有回过娘家,她也像莺儿母亲一样多灾多病,结婚多年后,没有为李春生下一男半女,听说立崖寺的小愿地藏菩萨挺灵验,就与李春一道前去许愿,好人终有好报,好愿终有好还,许愿半年后,夫人身怀有孕。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大半年后,妇人生下一个女儿,李春两口子喜不自禁。妇人赶紧让李春为女儿起名字,李春想到自己曾与岳和结拜一场,如今也不知道岳和兄生男生女?


  父亲当年的举动让他抱憾终身,故此,他为女儿起个小名叫银儿,意思是说自己冒名顶替都是银子惹的祸,女儿的大名叫李淑贞,希望她将来嫁于岳和兄之子,一定要贤淑贞洁,还父亲一个美好的心愿。


  至于岳和后来如何?他毫不知情,确实因为他自责心理太重,一直对岳和抱着愧疚之心,不好意思给岳和写信,岳和也不敢写信勾起李春心中的不安。


  就这样,两人三十年未曾谋面,岳和回到家乡后,拾起家传的做豆腐手艺,艰难度日,在没有故去前,也时常跟自己夫人姚氏提及与李春的情感,并告诉夫人,若是李春回乡省亲,一定要好好招待一番,李春负疚太多,总要有冰释的时候,他希望这一辈子的情感能在下一代身上延续。


  可是,等待多年,李春放弃升迁、省亲的机会,他觉得自己的才华无法与岳和兄相比,能当好一县之县令,已经是自己最大的功德,只要一心一意为百姓当好父母官,不负岳和兄对自己的期待,也就满足了。


  等到女儿到了二八年龄,李春一心想将女儿送回家乡,看望义兄;若是义兄有子,一定将女儿许配给义兄之子,没成想,刮地虎方魁占住卧虎岭,李春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将女儿送入虎口。


  这一耽误,又是一年,如今女儿已经十七,正是待嫁闺中的年龄,李春一直愁眉不展,恰在此时,妇人又重病卧床,让李春感到雪上加霜。


  立崖寺开坛祭法,女儿要为娘亲祈祷许愿,不巧赶上方魁下山,一眼就看中女儿的美貌,想抢到山上做压寨夫人,听了家人的报告,李春简直就像疯了一样,拿着衙板第一个冲上山来,此时,正好与岳飞相遇。


  有了这番渊源,岳飞的到来,对李春来说无异于上天给自己送来了乘龙快婿,酒席一结束,他就将悟澄大师拉到一边,说出自己的心意。


  毕竟,女儿嫁人要有媒妁之言,自己总不能直接对岳飞说出自己的心意,儒家的礼义廉耻,他还是要顾及的,这才有悟澄大师做媒,李县令嫁女的故事。


  岳飞在问及银儿小姐的意愿后,李春一路小跑来到女儿的绣房,轻咳一声道:“银儿在吗?为父来和你商量婚姻大事,不知女儿是否应承?”


  “爹,银儿就在里面,女儿的婚姻大事全凭爹爹作主。”银儿答道,从话音上,李春能听出女儿的满意。


  他心情高涨,很快又来到夫人病榻前,叫醒夫人,把经过简单地告诉夫人,并把岳飞如何英俊,胆识如何过人,武功如何了得,与银儿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夫人听了也非常高兴。


  回到正堂,李春告诉岳飞,银儿没有看法,分明已经答应这桩婚事了,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岳飞见状,忙跪倒磕头道:“多谢李叔抬爱,小侄今生今世无以为报,就算来生来世当牛做马,也报答不完李叔的恩德!”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岳少侠你该改口了,难道还叫李叔不成?”悟澄大师戏谑道。


  “这……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岳飞再次叩首道。“哈哈哈!贤婿,快请起!快快请起!”李春满面春风地说道。


  “舍利弗,不可以少善根福德因缘,得生彼国。舍利弗,若有善男子、善女人,闻说阿弥陀佛,执持名号。若一日、若二日、若三日、若四日、若五日、若六日、若七日,一心不乱。其人临命终时,阿弥陀佛与诸圣众,现在其前。阿弥陀佛!岳施主,择日不如撞日,老衲推算后天即为黄道吉日,请李施主为千金置备,后日可与岳少侠完婚,也好以女儿婚庆之吉为李夫人冲喜,不知李施主与岳少侠意下如何?”悟澄大师念了一段阿弥陀佛经,继续对两人说道。


  李春大喜,道:“好!好!就依大师之言,老夫这就给女儿置办。”


  他们的对话,早让忙前忙后的丫鬟仆妇听到,一说小姐后日成婚,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府上,传遍小小的县城。


  因为李春为官清廉,做人低调,女儿的新婚大喜,他只想在府上*办*办即可,由悟澄大师证婚,精干的家人司仪,不显山不露水地把女儿的婚事办了。


  成婚之日,巧手余妈给银儿精心打扮,银儿长这么大都没有这么装扮过,描眉修凤,涂脂抹粉,青丝盘绕,云鬓对贴;一袭大红的新娘装裹着娇美的身材;娘亲陪嫁过来的金钗银凤往她头上一插,简直如同月宫里的嫦娥,偷下凡间的仙女,丫鬟仆妇一个劲地围着她赞美,羞的银儿小姐满脸绯红。


  卧病在床的老夫人知道宝贝女儿要出嫁,也不知从哪来的精神,没人伺候,没人搀扶,颤颤巍巍地从内屋中走了出来,可把李春和家人吓坏了,生怕她有个闪失,耽误女儿的大好姻缘。


  可夫人却神情矍铄地说道:“老爷,女儿一生一世就这么一次大婚,做娘的如何能躺在床上,我要为银儿梳头,为银儿收拾嫁妆。”


  李春言道:“咳!这些事老夫已经置办妥当,哪需要你*心,你能起床就托上天的洪福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叫人逢喜事精神爽,李夫人得知千金大婚,病已经去了七、八成,只要良辰吉时一到,相信夫人身体就会完全恢复。”悟澄大师说道。


  “多谢悟澄大师吉言,在下岳飞带岳父母大人感谢大师吉言。”岳飞说完,向悟澄大师深施一礼。


  “岳少侠不必客气,老衲这身臭皮囊多亏少侠相救,大恩不敢言谢,岳少侠何出此言呢?阿弥陀佛!”悟澄大师答道,此时的悟澄大师已经摘去眼帘,眼前的一切,尽收眼底。


  就在大家你一眼,我一语之时,忽然,府门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管家急匆匆来到正堂对李春言道:“启禀老爷,府门外来了数百山民,敲锣打鼓,燃放鞭炮,抬着牌匾,说是为姑爷送匾,同时来祝贺我家小姐大婚,请老爷外出一观!”


  这真是:此银儿非彼莺儿貌似神更似,此义父非彼义父相见情更浓;此父母非彼父母功德民心藏,此为官非彼为官明镜头上悬。


 就在李春为女儿置办婚事之时,忽然,府门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一众山民抬着匾额向李府走来,老家人匆匆跑到正堂禀报李春,这大大出乎李春的意料,本来不想声张的他,无奈,来到府门前接待自发的山民。


  这时,从山民中走出一位老者,李春一看,原来是当地的茶商大户上官谨,此人性情豪爽,为人良善,做茶叶生意,公买公卖,童叟无欺,这些年受够了方魁的压榨。


  只见上官谨抱拳躬身道:“县令大人,闻听府上千金与除暴安良的英雄喜结良缘,这是祁地百姓一大幸事,山民们让小老儿牵头,一是为英雄送匾,呕天地之正气;二是给县令大人道贺,小老儿等人,也顺便喝一杯喜酒,恭贺大人的千金与英雄喜结百年之好!”


  说完,上官谨把手一挥,两个棒小伙抬过一块牌匾,上官谨顺手扯下牌匾上的红绸布,只见牌匾写着:“天地正气,浩然长存。”紧跟着“滴里哇啦”唢呐之声,山民们敲着锣鼓将牌匾送到李春手中。


  李春看到自发的山民为岳飞送来牌匾,心中也是高兴非常,在家人接过牌匾后,他抱拳一礼道:“各位父老乡亲,小婿丘山有何德何能?敢受百姓如此抬爱,众山民送匾之举确实令老夫脸上贴金不少。今日是小女大喜之日,老夫略备水酒,为小婿答谢各位父老。”


  李春故意将岳飞说成“丘山”,主要是岳飞枪挑梁王的案子还没有了结,虽然祁地百姓不一定知晓岳飞究竟是何人,但考虑到女婿的安危,还是遮掩一点好。


  再说了,一个朝廷钦犯在官府之中不仅没有被抓,反而被招为女婿,说将出去,自己丢掉乌纱是小事,有损自己为官多年的清誉,所以,他这么说,也是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众山民在上官谨带领下,鱼贯进入李府,他们手中都各自抱着山货、酒水,知道县令大人为官清廉,没有更多的招待。


  尤其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来了数百山民,一时难以招架,故此,他们自带酒菜,目的还是祝贺新人,让县令大人热热闹闹,体体面面地把小姐的婚事办了,也算是对李春勤政为民的回报。


  李春赶紧命人将家中屏风拆下,闲置的门板等全部用上,总算让数百山民坐下,此时,良辰吉时已到,住持司仪的家人高声喊道:“良辰吉时已到,婚礼开始!”


  声毕,大家停止喧哗,一阵爆竹响过,鼓乐手吹起喜庆乐调,只听司仪喊道:“有请新郎新娘上堂!”


  这时,李春正襟危坐地坐在左侧台案前,精神抖擞,满面春风;此前还是卧床不起的老夫人,坐在右侧台案前,满脸红霞,笑意盈盈。


  身穿素罗袍的岳飞,披红挂花,笑脸相迎,他几步走到对面的屏风前,用手牵着红绶带,缓缓前行,不一会儿,银儿小姐头顶红色盖头,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步入正堂,鼓乐手吹得更欢,乐调也更加喜兴,尤其是吹唢呐的两位吹鼓手,腮帮子鼓鼓着,恨不能将唢呐吹爆。


  鼓乐一毕,司仪高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今日是县令大人的千金银儿小姐与少侠丘山的新婚之囍,承蒙各位嘉宾到场祝贺,我们共同祝福这对新人: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苍天为媒,大地为证,相亲相爱,白头偕老!一拜天地!”


  岳飞与银儿躬身为礼,向嘉宾、向苍天、向大地拜了拜。


  司仪又喊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育儿不知报娘恩;乌鸦素有反哺意,新婚燕尔孝当先。希望这对新人成婚之后,尊老护幼,孝敬公婆。二拜高堂!”


  岳飞与银儿转过身来,深深地向父母一拜。李春满面红光,哈哈大笑道:“贤婿,免了!免了!”


  司仪再次喊道:“俗话说得好:金枝配玉叶,郎才配女貌。此前单,一人单;此后单,人一双;相濡以沫一条心,贫贱夫妻永不离。成婚之后,小夫妻互敬互爱,相濡以沫。夫妻对拜!”


  岳飞与银儿面对面地拜了一拜,拜堂成亲仪式结束,从此岳飞银儿要过着富贵不能*,贫贱不能移的夫妻生活。


  仪式一毕,司仪高声喊道:“送新郎新娘入洞房!”岳飞牵着银儿手中的红绶带缓步进入洞房。


  送走这对新人,李春起身说道:“各位父老乡亲,今日是小女大婚之囍,准备仓促,招待不周,敬请见谅。现在送走新人,请各位父老乡亲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他的话刚刚结束,大家共同举杯,同声道贺,李春也是端着酒杯心花怒放,频频向众人敬酒,一直喝到酒干菜尽,众人方才结束。


  李春送走自发的山民,又与悟澄大师师徒辞别,然后与夫人乐呵呵地回自己的寝室。


  岳飞将银儿小姐牵入洞房,按照惯例,岳飞应该将银儿的盖头揭下,然后与银儿喝交杯酒,但岳飞没有这么做,他将银儿扶坐在床边,轻声道:“银儿妹子,岳飞是一莽夫,从今往后恐怕要委屈银儿妹子了。”


  只听银儿小姐羞答答道:“夫君过谦了。妾身自小受父亲大人耳濡目染,说岳伯伯其人胸襟坦荡,满腹经纶;为人谦逊,有礼有节,若有子,亦当如此。百闻不如一见,卧虎岭一遇,夫君仗义之举,令妾身终身难忘,更有父辈的因缘,妾身今生今世抱定夫君了,哪里会有什么委屈?”


  接着,岳飞又把自己与莺儿生有一子的情况告诉银儿,希望银儿能够接纳云儿,然后,岳飞又对银儿言道:“银儿妹子,家父去世的早,娘亲拉扯自己长大不容易,如今,因为枪挑梁王的事情,自己亡命天涯,让娘亲寄居在天山,实属无奈之举,真希望早日结束这场噩梦,回到娘亲身旁,为她老人家尽孝。”


  “夫君,云儿是莺儿姐的孩子,她既是妾身的表姐,又是夫君的前妻,妾身一定视云儿如同己出,对婆母如同对待自己的父母一样孝敬。妾身知道,夫君志存高远,浩气凛然,从今往后,妾身会像莺儿姐一样,相夫教子,伺候婆母,若有不到的地方,还请夫君点醒。”银儿轻声说道。


  “银儿妹子,你不要一口一个夫君,一口一个妾身,我们还是像成亲之前一样,你叫我一声岳哥哥,我喊你银儿妹子好吗?”岳飞言道。


  银儿轻声道:“只要岳哥哥喜欢,银儿就这么叫,但愿不要坏了礼数。”


  “不会,以前莺儿……”岳飞欲言又止,因为这是莺儿以前一直叫的,但银儿毕竟不是莺儿,他怕这样说,会伤了银儿,所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对于岳飞的欲言又止,银儿姑娘是何等的玲珑剔透,冰雪聪明,他懂得,这是岳飞睹物思人,不自觉地把自己当做了莺儿,想想他也算得上是一位真情汉子,心中不免甜蜜非常,遂言道:“岳哥哥,银儿知道,我不如莺儿姐漂亮,只要你不计较,我就是你的银(莺)儿妹子。”


  岳飞知道自己的失言,触动了银儿的心思,连忙言道:“对不起,银儿妹子,是岳哥哥伤害你了,千万别往心里去。”


  “没有,我喜欢你叫我银儿妹子,我也喜欢喊你岳哥哥,只是,只是……”银儿羞怯怯地说道,并且声音越来越低。“银儿妹子,只是什么?”岳飞急忙追问道。


  银儿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顶,岳飞恍然大悟,道:“啊!光顾着跟银儿妹子说话了,如今的盖头还没揭开,岳哥哥真是该死。”说完,赶紧为银儿揭下盖头。


  揭下盖头的银儿,在红烛的照耀下,满脸红润,犹如熟透的苹果;一双闪烁不定的大眼睛,宛如朗夜的星星,由于害羞,低头颔首,顾盼生情,虽然说不得是国色天香,但绝对是小家碧玉。


  银儿听到岳飞说“真是该死”的话,她赶紧用如葱般的手指挡住岳飞的嘴,道:“银儿不要岳哥哥这样说。”那般情,那般爱,此时此刻无法用语言去描述。


  银儿一手抚住岳飞的嘴,一手扶着岳飞的胸膛,柔情似水,万般娇玲,顿时,一种少女的馨香飘进岳飞的鼻中,轻抚、馨香,让岳飞沉醉,他顺势将银儿搂在怀中,四目对视,双唇紧紧地黏在一起,洞房里飘荡着粗重的鼻息,通亮的红烛羞怯地暗淡下去,大地沉静在这美好的黑夜之中。


  简短节说,岳飞与银儿成亲已近半载,小夫妻除了相亲相爱、举案齐眉外,对李春夫妇嘘寒问暖,孝敬有加,李夫人的病也正如悟澄大师所言,银儿成婚的喜兴,让她的病无影无踪,一切如常。


  岳飞除了习武练功外,还帮助银儿打理家务,毕竟现在不是一个人,两口子过日子,那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再说了,银儿现在已经身怀有孕,身边也离不开人来照应,好在她们与岳父母住在一起,还有特别能干的余妈,一般的事情也轮不到岳飞插手,他也只是跟银儿说一些贴己的话。


  结婚这些时日,银儿基本了解了岳飞的习性,对娘亲寄居于天山一直耿耿于怀,对云儿的抚育他始终放心不下,银儿催促岳飞,干脆将婆母和云儿接到这里来一块住。


  岳飞道:“算啦!把娘亲接到这里来住也只是权宜之计,娘亲的心思是想早日回孝悌里永和庄,因为那里有娘亲的太多牵挂,自爹爹溺水而亡后,娘亲无时无刻不想回永和庄看看。在王家庄这些年,她始终没有勇气迈出回永和庄的第一步,岳哥哥懂得,现在的永和庄没有娘亲的寸砖片瓦,她是觉得这样孤儿寡母地回永和庄,无法向死去的爹爹交代,所以,这些年,岳哥哥也难以劝说娘亲。”


  “岳哥哥,银儿懂了,你也莫要性急,老人家的心意还是遂了她的好,银儿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岳哥哥是否应允?”银儿问道。


  “银儿妹子,你我夫妻一场,情投意合,如同一人,有什么话直言无妨。”岳飞言道。


  “嗯!岳哥哥,现在爹爹已经年近花甲,无力于朝廷公务,早已萌生退意,希望在他有生之年回到生他养他的故土。不如我们劝爹爹早日告老还乡,定居在永和庄,将来你我也好在一旁伺候二老,不知岳哥哥意下如何?”银儿伶俐地说道。


  “银儿妹子,这样不可以。居住在一起便于你我照应当然是好事,可岳父大人为官清廉,百姓拥戴,这样的好官现在越来越少,只要岳父大人在祁地一天,就是祁地百姓的一天之福,不能因岳飞私念,置祁地万千百姓于不顾,那样,岳飞万死莫赎。”岳飞解释道。


  “好吧!银儿听岳哥哥的,以后再说吧!”银儿乖巧地说道。

        此后,岳飞趁银儿尚未分娩,去了几次光明顶,他一是想在光明顶除去血手印,二是想看看近佛寺是否完好,也好给悟澄大师一个交代。


  果不其然,血手印没遇着,却看到近佛寺断垣残壁,一片狼藉,原先高大宽敞、土木结构的大雄宝殿,早已化为灰烬,岳飞恨的牙根痒痒,只可惜没遇见恶人血手印,否则,一息尚存也要将天理难容的血手印送回姥姥家报到。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一转眼,又是一年,窗户上的红喜字颜色尚未褪尽,银儿已经到了临盆的时间。这次,岳飞哪儿也没敢去,他一直待在屋里等待新生儿的降临。


  银儿知道岳飞就在自己身边,也是信心十足,尽管疼痛难忍,但她还是轻松面对,在余妈的安慰下,银儿咬紧牙关,按照接生婆交给自己的方法,一边大口呼吸,一边使劲;很快,银儿顺利地产下婴儿,随着婴儿响亮的哭声,余妈告诉岳飞,母女平安,岳飞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听说是个女儿,岳飞非常高兴,暗道:我岳飞真是好福气,有儿有女。老大叫做岳云,是因为他娘喜欢“云萝伞盖小红泥”的诗句,那么,这个女儿又该叫什么好呢?


  岳云的第一声哭声,我没有听到;女儿的第一声哭声,我听的真真切切,声音是那么的脆亮,干脆就叫她银瓶,俗话说的好:女儿是娘亲的小棉袄。她娘小名叫银儿,取其一个“银”字,将来跟娘亲更贴心,对,就这样。


  待余妈和接生婆一切收拾妥帖,岳飞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银儿,银儿听了很高兴,觉得“银瓶”这个名字很好听,也希望女儿将来的声音能像银瓶一样清脆响亮;岳飞又将女儿的名字告诉岳父母,李春夫妇也没意见,这样一来,皆大欢喜。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岳飞亡命天涯,结果因祸得福,娶妻生子,暂且不表,单说牛皋汤怀等人,自从与岳大哥分别,日子且能过得去。


  起初,朝廷下旨催促相州总兵刘浩到王家庄抓人,每次都杳无音讯,刘浩只得向朝廷回报,依然没有岳鹏举的影子,后来,刘浩例行公事地派人来看一看,加上手下兵卒本来都是相州人,来抓岳飞是假,到王员外家蹭顿饱饭那才是真,王贵为了能从官兵口中得到朝廷的消息,也乐不得地为他们做顿好饭。


  一来二去,王员外再大的家产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原先王员外还可以多接济接济牛皋母子,由于官兵不断来蹭,加上一年多的光景不好,王员外的家境也是老太太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对牛皋母子的接济越来越少。


  牛皋除了马上三锏,剩下的就会打柴。可是,年景不好,哪里还有多少人买柴,穷人就更不需要买柴。


  牛皋只好对王贵汤怀张显三人言道:“各位兄弟,俺牛皋是个粗人,一顿饭能吃半斛,你们想接济俺也接济不起。今天,俺要将老娘交待给你们,俺要出去闯闯,看看有没有适合俺做的买卖,俺娘胃口小,你们让她老人家吃饱就中,千万别委屈了俺娘,要不然,等俺回来,跟你们没完。”


  话音刚落,汤怀公鸭嗓子说道:“二哥,自从岳大哥离开之后,你长能耐了,还能出去做买卖了,该不会是不愿伺候蒙娘,独自一个人出去享清闲吧!”


  “三弟,俺牛皋是那种人吗?俺是看现在实在活不下去了,才要出去闯荡,总不能这样坐着饿死吧!要是大哥在,他准有办法。”牛皋犟着脖子言道。


  见牛皋有点急眼,张显连忙说道:“好啦!好啦!三哥你也别说风凉话,饿肚皮的滋味确实不好受,你忘了当年在代州时的情景,你我三人饿的不肯离开客栈,还记得吗?我认为,二哥的主意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总比在家饿死好。”


  汤怀见张显埋怨自己,赶紧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五弟,我是跟二哥开玩笑,我知道他孝敬蒙娘,不是担心他出去会着了人家的道、吃了人家的亏嘛!我哪能不知道挨肚皮的滋味呢?”


  接着他又对牛皋嬉皮笑脸道:“二哥,你大个子不记小个子过,我是跟你开玩笑的。”汤怀真是馊点子多,他愣是把“大人不记小人过”说成“大个子不记小个子过”,让牛皋一点脾气都没有。


  这句话也把王贵给逗乐了,道:“三哥,我说小时候,你为什么尽出馊主意,让我跟张显把刘先生撵走,原来你就是没有学问,只听过‘大人不记小人过’,哪里还有什么‘大个子不记小个子过’,真是歪理。”


  大家一阵嘻嘻哈哈,牛皋也笑了,道:“兄弟,俺哪是生三弟的气,俺是生自己的气,一个挺高的大老爷们,连老娘都养活不了,真是没用。”


  张显劝道:“二哥,你也别跟自己较劲,现在养不活老娘的又岂止你一人,朝廷年年加赋,生辰纲、花石纲不断,已经是哀鸿遍野,饿殍遍地。”顿了顿又道:“我听说远离边关的江南地区继梁山、太湖之后,又闹起了匪患,离咱们不远的癞蟾山就有土匪出现,过往的行人客商,死了无数,三哥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五弟,这个俺知道,俺要是个大姑娘小媳妇,兴许会被别人骗了抢了,俺一个大老爷们,总不会有人缺个爹把俺抢回家吧!俺一是要出去闯荡闯荡,二是要探听探听岳大哥的消息,俺有点想岳大哥了。”牛皋一边说,一边咧着嘴,如果再有人煽点情,牛皋真的会哭出来。


  他的话让汤怀、王贵、张显三人也不好受,毕竟他们都是一起长大的,不是兄弟胜似兄弟,这么久都没有岳飞的消息,让一向以岳飞为主心骨的四兄弟,难免黯然神伤。


  牛皋等四人商量完毕,也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娘亲,知子莫若母,牛皋的想法牛老太太再明白不过了,别看牛皋傻大黑粗的,可是,他天性醇厚,心地善良,老是让王员外养着他娘儿俩,他心里也过意不去。


  所以,对牛皋的想法,牛老太太也同意,道:“黑子,王员外、汤员外、张员外他们没把俺们当外人,娘心里明白,可是,荒年不好过,他们也是自身难保啊!俺们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再给人家添麻烦了,你出去闯荡闯荡,看看有没有适合吾儿做的买卖,好歹能对付个饱肚子,也不至于再拖累别人。”


  “娘,黑子一定听娘的话,出去挣了大钱,让娘和弟兄们过上好日子。”牛皋大咧咧地说道。


  “黑子,娘也不指望你能挣大钱,出去能给人家卖卖苦力,填饱肚子,积攒些碎银子,将来也好娶房媳妇,为娘也就知足了。”牛老妇人说道。


  “唉,黑子知道了。”牛皋答道,边说边给娘亲磕头,嘴里喊道:“娘,黑子不孝,要离开娘亲了,以后您老一定要多多保重,黑子挣了钱,立马给您捎回来,您千万要养好身体。”


  牛老妇人挥挥手道:“儿啊!去吧!为娘省得。”


  就这样,牛皋告别娘亲和众兄弟,骑上他那匹拣来的黑马,离开王家庄。还别说,牛皋养人不行,养马却是把好手,这匹拣来的马匹原先骨瘦如柴,刚捡到时,好像没几天活头,在牛皋的精心伺弄下,癞了吧唧的皮毛变得油光锃亮,骨瘦如柴的身架也变得膘肥体壮,马头呈三角形,四条腿粗壮有力,速度虽然赶不上岳飞的闪电搏龙驹,却也是日行一千,夜走八百,牛皋给它起了个好听名字叫:乌风骓。


  牛皋跨上乌风骓,身后背着四棱镔铁锏,心情别提有多敞快,要知道,这些时日,牛皋心中非常憋屈,好好的武科场,明明岳大哥独占鳌头,却偏偏让小梁王柴贵给搅黄了,武状元没得到不说,还要被朝廷通缉,弄的岳大哥有国不能投,有家不能回,要不然,岳大哥领着俺们闯荡江湖,那多畅快淋漓,免得在这里受官府的窝囊气。


  牛皋想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出好远,走着走着,他忽然勒住战马,摸了摸脑袋,心中犯嘀咕:“哎呀!俺已经在娘亲面前说了大话,一定要出去挣大钱,可俺大字不识一筐,大商大贩,俺是做不了了,出力气的活也得有人要啊!俺上哪里去挣钱呢?一定要挣得快,要不然,汤怀、王贵、张显兄弟会笑话俺。”


  牛皋一边想,一边眨巴着大眼睛:“哎!昨天张显兄弟不是说癞蟾山上有匪人嘛!这些家伙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岳大哥不在,俺牛皋要当一回英雄,俺干脆上癞蟾山,抄了他们的老窝,将他们打家劫舍的黑心钱搜出来,分给老百姓,然后,自己再留点,回来好孝敬老娘。对,就这么办。”


  想好主意,牛皋看了看方向,又向行人打听癞蟾山如何个走法,有人告诉牛皋,癞蟾山就在汤阴正北,骑马不肖半天即可到达,牛皋听了高兴非常。


  简短节说,牛皋骑着乌风骓很快来到一座山前,只见这座山并不高,像一只趴在地上的蟾蜍,头朝北,尾朝南,坚硬的山石之上,有一块没一块地长着一些不知名的灌木林,远远看去,这座山就像一只生了疥疮的蛤蟆,故取名叫癞蟾山。


  来到癞蟾山前,牛皋心想:“如果山上的土匪看到自己这身穷酸打扮,他们不下来劫俺怎么办?那样不是让俺牛黑子好一顿找他们。”


  他铜铃似的大眼睛转了转,忽然有了主意,他从马上跳了下来,将原来盛干粮的布袋打开,在山脚下拣了一些石头放在布袋里,然后,故意将布袋横放在马鞍桥上,上得马来,他一手扶住布袋,一手提着四棱镔铁锏,大模大样地往前走。


  来到山前,牛皋四处张望,故作神秘地看了看山顶,再看看丛林,心想:“怎么还没有人来劫俺?俺已经等不及了。”


  可不管他如何张望,就是不见一个土匪的影子,眼看就要出山了,牛皋显得有些得意,暗道:“哼!张显兄弟就会吓唬人,这癞蟾山风平浪静,哪里像是有土匪的样子,大概是听说俺牛黑子来了,他们都躲起来了。”


  牛皋越想越得意,就在他即将过岗时,他听到一棒铜锣响,“当啷啷”,紧跟着从最高的丛林中窜出一队人马,为首的一名虬髯大汉,手持金顶狼牙棒,催马挡住牛皋的去路,高声断喝:“呔,此山是俺开,此树是俺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不拿银子来消灾,大爷管杀不管埋。”


  牛皋一听,吔!这不是俺说的话吗!怎么?他也会。牛皋微微抬起硕大的头颅,瞪着一双虎目,高声言道:“嗨!倒霉鬼,你交学费了没有?就敢拿俺的话到处乱说,你也不问问这话是谁说的?”


  手持金顶狼牙棒汉子一愣神,心想,俺问他要银子,他却问俺这话是谁说的,这跟留下买路财有关系吗?遂手提金顶狼牙棒一指牛皋。

牛皋挺胸瘪肚,手拿四棱镔铁锏指着眼前的大汉言道:“你是什么人?敢在此拦路抢劫,你也不问问俺是什么人?就敢劫道,就算劫道,也该找个地方,在这里劫道,即使俺答应,可俺手中这柄锏也不会答应。”牛皋把当年张显教训他的话说将出来,真是威风八面,理直气壮。


  大汉本来是想用大话唬住牛皋的,不成想却被牛皋给唬住了,虬髯大汉不免有点郁闷,手握金顶狼牙棒高声断喝:“你是什么鸟人?也敢来教训俺,今天不乖乖留下买路财,敢说半个不字,大爷俺立即取你项上人头。”


  “哈哈!小子,爷爷的脖子正痒痒呢!布袋里满是银子,有本事你就来取吧!”牛皋一边戏谑,一边抚了抚布袋。


  他的话,可把虬髯大汉气坏了,当下二话不说,一催坐下枣红马,举起金顶狼牙棒,搂头盖顶就是一棒,牛皋甩开布袋,手握四棱镔铁锏,一个“海底捞月”,“当”的一声,由下往上崩开狼牙棒,要说牛皋的力气真行,虬髯大汉握住的金顶狼牙棒好悬没有脱手,枣红马也被震得“哒哒哒”倒退好几步。


  他刚想举棒再次冲杀,牛皋倒是后发先至,一摆四棱镔铁锏,口中喊道:“锏耳朵。”说完,声到人到,镔铁锏冲着虬髯大汉的耳朵锏来。


  虬髯大汉原本以为,对方喊出来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目的在于声东击西,而镔铁锏一定往自己的中路或者是下三路招呼,所以,他用狼牙棒护住中路和下三路。


  没想到,牛皋嘴上喊着“锏耳朵”,镔铁锏确确实实往耳门方向锏 来,这一下让虬髯大汉措手不及,眼看镔铁锏就要刺到耳边,虬髯大汉急中生智,一个“倒打金钟”,金顶狼牙棒反手外拨。


  牛皋一看狼牙棒快要打到自己的镔铁锏,“唰”的一声,他将镔铁锏抽了回来,虬髯大汉的狼牙棒扑了个空,身体也向右一侧歪,好悬没从马上掉下来,还没等他坐稳,牛皋又喊道:“挖眼睛。”镔铁锏如同毒蛇吐信直奔虬髯大汉的双眼扎来。


  这一回,虬髯大汉真的躲无可躲,藏无可藏,虬髯大汉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眼前的对手确实不按套路出牌,喊那打那,完全是一副拼命的架势,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眼看镔铁锏就要刺到自己,虬髯大汉一骨碌从马上滚了下来,牛皋催马来到近前,举起镔铁锏就要赶尽杀绝。


  就在这时,就听一个炸雷似的声音喊道:“兄弟,休要担心,少要害怕,愚兄来也!”


  说完,一骑黄骠马从山上冲了下来,展眼之间来到牛皋眼前,举起月牙方天铲照着牛皋的镔铁锏铲去,这一铲,红脸大汉使出十成十的力道,只听“当”的一声,近前的喽啰吓倒好几个,耳朵里只觉得“蹂”的一声,再也听不到声响,铲锏相碰的声音传出二十多里,牛皋的手臂被震得发麻,使铲的红脸大汉也被震得虎口发热。


  “哟呵!小子,你有把子力气,再来接爷爷一招。”牛皋边说,边举起四棱镔铁锏口中喊道:“锏耳朵。”红脸大汉早就知道他会出这一招,微微往旁一闪身,牛皋大锏刺空。


  还没等他刺第二锏时,红脸大汉的月牙方天铲向他左肩铲来,牛皋不躲也不闪,口中喊道:“挖眼睛。”


  这一招与刺虬髯大汉如出一辙,早在红脸大汉的预料之中,他拖铲后倒,让开牛皋刺来的大锏,然后,月牙方天铲来了个“一鹤冲天”,照着牛皋的脑袋就是一铲。


  牛皋没想到红脸大汉,身手这么矫健,辗转之间,后仰、起身、举铲,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根本不给牛皋任何喘息的机会。尽管牛皋胆子很大,出锏也快,但与这位红脸大汉比起来,要逊色的多,眨眼功夫,方天铲直奔脑壳。


  牛皋心想,完了,俺牛黑子没命了,他把双眼一闭,双肩一垂,任由大铲铲向脑壳,由于牛皋双肩下垂,腰身自然下挫,整个身体忽然矮了一截,本来这“一鹤冲天”的招数,就是完完整整地奔脑门,牛皋身体一挫,大铲“咔嚓”一声将他的发髻斩乱。


  红脸大汉一看,大铲只铲中牛皋的头发,而牛皋垂手闭目,颇有一些英雄气概,心中佩服,他左手一收大铲,右手一个“对天划桨”,用后手的月牙将牛皋打落马下,上来几个喽啰将牛皋捆个结结实实。


  红脸大汉下马察看虬髯大汉的伤情,又命人将牛皋摔在乌风骓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到山寨。喽啰把牛皋往山寨大厅一扔,“扑棱”,牛皋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双铜铃似的眼睛瞪着堂上之人。


  只见大厅上,正中间坐着那位红脸大汉,左右两边各坐两人,被牛皋打落马下的虬髯大汉也坐在红脸大汉的右手,牛皋见厅里五人均与自己的年龄相仿,一个个精神抖擞,威风凛凛。


  红脸大汉见牛皋站在众人眼前,突然一拍案几言道:“哪里来的黑小子?见了本大王,为何立而不跪?”


  “嘿嘿!就你们几位也想让大爷俺跪下,简直是痴心妄想。大爷俺上跪天,下跪地,中跪父母,跪你们何来?”牛皋毫无畏惧地言道。


  虬髯大汉怒道:“大哥,不给他点厉害,他就不会知道俺癞蟾山的规矩。”


  只见红脸大汉挥手阻止了他的话,道:“黑小子,你是我手下败将,看你的意思,还有点不服?”


  “俺当然不服,不是俺打不过你,刚才是俺的眼睛被灰尘迷了,否则,俺早把你打落马下。”牛皋不服气道。


  红脸大汉心中明白,这家伙明明输了,愣在这里胡搅蛮缠,虽然有点赖,也不失为一条汉子,遂言道:“好!你不服,我们可以再战,但你必须说明,为什么将布袋里装满石头来戏耍本大王?”


  牛皋一想,只要俺说出原因,他们就会解开俺的绑绳,解开绑绳再战,俺就有机会逃走。想到这,他嘿嘿一笑,道:“大爷就是要引你们下山,好将你们这伙杀人越货的强盗一网打尽,为百姓除去一害。可是俺身上空空如也,俺怕你们不下山,所以,俺就在山脚下装了一些石头,引诱你们下山,果然,你们上了俺的当。”牛皋显得有些得意。


  牛皋的话让大厅里的众人哈哈大笑,心想,这人倒真有趣,说的都是大实话,真有几分天不藏奸的味道。红脸大汉把手一挥道:“来人啊!给这黑小子松绑,我倒要领教领教他的高招,好让他心服口服。”


  这时,左手第二人说道:“大哥,你是不是又动了恻隐之心,想招降这位黑大汉?”


  “五弟,愚兄心中有数。”红脸大汉答道,喽啰兵已经将牛皋的绑绳松开,红脸大汉问道:“黑小子,你我是上马一战,还是在厅中比试拳脚?”


  牛皋歪了歪头,扭了扭手腕,不急不忙道:“不用费那么大动静了,俺们就在这厅中比划比划,看看是你的拳狠,还是俺的拳硬。”


  牛皋说这话时,心中早就打过鼓了,心想,要是再上马,俺就会那三招,再使出来就不灵了,还是用俺的奔雷拳赢他们,不要叫他们小瞧了俺牛黑子。


  红脸大汉答道:“好,就在这里比划,你我来个单打独斗,一战定输赢。”


  牛皋答道:“中!”红脸大汉刚想上前,右手第二人喊道:“大哥,有事兄弟赴其劳,杀鸡焉用宰牛刀?对付这黑小子,小弟和他过招就可以了,何必大哥亲自动手呢?”


  说完,这人已经跳到红脸大汉的前面,红脸大汉又不好拨了兄弟们的面子,又一想,反正老四的拳脚与自己不相上下,他上,我也放心,遂嘱咐道:“四弟小心为上,愚兄在旁观战。”这句话不仅仅是客气,而且是莫大的鼓励和安慰;意思是说,愚兄在旁看着,你不行的时候,我绝不会袖手不管,你尽管与他放手一搏。


  客气之间,二人已经摆开门户,不待这位白净的汉子来到自己跟前,牛皋来了个反客为主,一个“插花盖顶”,奔雷拳挟着风声向奶油小生的头顶打来。


  白净汉子听到牛皋拳带风声,知道他的功夫且自不弱,一个“移形换位”,躲开牛皋的一击,牛皋料到他有此一招;急忙一个“白猿献桃”直奔对方的前胸,白净汉子没想到黑大汉变招如此迅速,只得用“反腕勾锁”,想叼住牛皋的右腕。


  牛皋真是一位浑人,他见对方来叼自己的手腕,却不躲不闪,任凭对方来抓,他反而来了一个“旋涡回转身”,右肘直接朝白净汉子的左颊击来,这一招又急又猛,如果中肘,白净汉子不立即倒毙,也会满嘴的牙齿所剩无几。


  说时迟,那时快,白净汉子一个“弓步双推掌”,疾速向后退去,其他人也是吃惊非小。三招之下,白净汉子已经被牛皋*得手忙脚乱,二次上身,他变得小心翼翼。


  而牛皋不管这些,他把三十六路奔雷拳使将出来,往下打时,犹如迅雷奔下;往上捅时,犹如鹰击长空,拳法刚劲有力,虎虎生风;脚步沉稳有序,决不拖泥带水。


  十多招下来,白净汉子开始气如牛喘,招架之间,只有防守之功,并无还手之力。


  牛皋一个“冲阵斩将”,变拳为掌向白净汉子脖颈砍来,白净汉子无能为力,偏偏牛皋使出九成以上的力道,速度之快,力道之猛,大有摧枯拉朽之势。


  堂厅中众人愕然不止,只见红脸大汉一个“飞燕掠波”来到二人面前,一个“河朔立威”,与牛皋硬碰硬地对了一掌,“嘭”的一声,溅的尘土飞扬,二人各退数步,方才站稳。


  牛皋看了看红脸大汉,也不搭言,上手就是一个“金声玉振”,刚刚使到一半,就听红脸大汉说道:“黑小子,你赢了,你可以走了。”


  “啊!俺没赢,你还没输呢,俺们接着再战。”牛皋言道。


  “哼哼!黑小子,我们虽然是占山为王的响马,可我们也是铁铮铮的汉子,一言九鼎,驷马难追。说好一局定胜负,决不会用车轮战跟你耍赖皮。”红脸大汉说道。


  牛皋打出了兴头,他也觉得这般人甚是可爱,所以,他说道:“小子,就算你用车轮战,牛二爷也决不皱皱眉头。”


  见牛皋说出牛二爷,红脸大汉问道:“黑小子,你究竟是什么人?到底如何称呼?”


  “嘿嘿!俺就是大名鼎鼎的周老隐士的徒弟……”说道这,牛皋“大喘气”的毛病又犯了,他擦了擦鼻子又道:“俺是周老隐士的徒弟岳飞的结义兄弟牛皋是也!”


  众人一听,都“哦”了一声,连忙追问道:“你就是那个与岳鹏举一起大闹枫林口,搅闹武科场的牛皋吗?”


  牛皋一听乐了:“咳!你们也知道俺的名头,看来俺的名头也很响亮,你们是谁?”


  这时,红脸大汉抱拳拱手道:“哎呀呀!失敬失敬!不知牛家兄弟今日到此,冒昧之处,还请多多海涵!”牛皋连声道:“啊!不客气,不客气。”


  红脸大汉的举动,让牛皋丈二的金刚摸不着头脑,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如何会在这里做打家劫舍的营生?”


  为首的红脸大汉说道:“牛兄弟,请入座。说来真是话长啊!”接着,红脸大汉告诉牛皋,他叫董先,右手第一位是吉青,也就是那位虬髯大汉,左手第一位叫良新;右手第二位叫石泉;左手第二位叫赵义。


  原本吉青和石泉是结拜兄弟,我与良新、赵义三人为结拜兄弟。我与良新、赵义本是秦凤路宁远镖局的镖师,这些年,由于我们宁远镖局雇主至上,讲诚实,守信用,名声一直很好。


  半年前,镖局接了一单镖,镖单很高,镖主指名点姓让我们三人押镖,老镖头有些放心不下,要亲自押镖,镖主不同意,说是还有一趟更重要的镖让老镖头去押,老镖头只好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在路上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别砸了镖局的牌子。


  我们三人只好押着镖去往东京汴梁,押镖的最终地点是丞相府。一路之上,我们三人人不离马,马不离车,不措眼珠地看着镖银。唉!到了丞相府还是出事了。


  这真是:红烛未眠竟夜晓,华月无勾春不老;青娥原本瑕袂身,三生愿结秦晋好。芙蓉华帐春宵暖,天上人间两钗裙;风吹侠裳飘摇举,自是英雄万古传。

        董先、良新、赵义三人按照镖主吩咐,将一车镖送到当朝丞相张邦昌府上,张邦昌听说自己的镖已经押到,心中欢喜非常,这趟镖来的太及时了,这是他近年来讨好皇帝最重要的器物。


  自武科场之后,宋徽宗对他很不满意,钦犯岳飞没有抓着不说,还让为国举才的机会险些酿成哗变,对相州刘浩送来的折子,徽宗随手扔到一旁,自顾自地鉴赏起书画来。这让张邦昌心中非常郁闷,回到府上与夫人谈起这件事,莫不是胆战心惊。


  夫人却言道:“这是好事啊!皇上对梁王的案子不感兴趣,说明皇上不再追究岳飞逃走的事情了,岂不是更好。”


  张邦昌怒道:“真是妇人之见,梁王又不是我杀的,皇上追究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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