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干员事件簿·霜星篇

“这个,拿着。”
本应在罗德岛坐镇的凯尔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背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将一个看起来像糖果盒似的物品交到我手上。

“这是?”
“保命用的 ,要死的时候服下一颗,运气好,说不定能坚持到我们把你救回来。”凯尔希依旧保持着她平静的表情,看不出来情绪变化。
“谢谢。”
凯尔希淡淡地点头,然后转身从我布置的、由龙门近卫局组成防线中穿过,一道若有若无的红色身影在她附近闪现,风中传来轻不可闻的话语被激烈的打斗声所掩盖:“希望你不会有用到它的时候。”
“boom!”
煌在前线制造出的爆炸可不少,龙门的这条商业街几乎找不出一块儿完整的地面了。陈警司将这一片地区的指挥权全部交予了我,还好我也没出什么岔子,目前已经将整合运动的感染者全数包围,只需要一点点巩固推进阵线,清理掉所有的敌人,再与陈警司汇合就行了。
不过话虽如此,煌可不愿意慢悠悠地推进,从侧面切入战场的她拿着那把电锯如入无人之境,到处掀起波澜,撕开临时搭建、粗制滥造的防御工事,贯穿本就濒临破碎、残缺不全的敌人阵型,消灭负隅顽抗的整合运动成员。
我小心翼翼地将保命糖放进护袍的内兜,和阿米娅一起朝向我们招手的煌走去。

……
“我劝你一句。别再战斗了,白毛兔子。”煌气喘吁吁地提着电锯,用眼神示意我和阿米娅赶快撤退,“再这么强撑着用法术,你会死的很快。你的力量正在把你的活力榨干。或者,你可以来罗德岛,至少我们有办法延续你的生命。”
“呵……”霜星虚弱地冷笑,“怎么一副……呼,怜悯他人的样子?谁需要,你们的怜悯?”
“怎么,我看起来像是在可怜你?你挺强的,我是看得起你。”冰晶簇仍然蔓延着,在光滑的道路上行走对我来说很不容易,不得不保持谨慎,尤其是冰面上还有锋利尖锐的冰锥的时候,我可不想身上多几个大窟窿。
“有整合运动在外围废墟向我们移动!”通讯耳机里传来陨星的声音,随后便是一连串弩炮开火产生的咆哮,“煌,听见没有!?”
“可不能,让你们逃走!”霜星的眼睛泛起了蓝光,这一整栋楼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变形呻吟,裂缝爬满了墙壁,寒冷从四面八方袭来,却并不是针对我们。“温度升高,结构,脆化!咳咳咳……咳咳咳咳!”
和第一次见到霜星时一样,这栋建筑里面升腾起了茫茫的冰雾,悠扬冰冷的歌声回荡在室内,温度被一丝一丝抽离身体,凯尔希给我的特制护袍也已经抵挡不住了。煌倒是没事,我将已经冷得瑟瑟发抖的阿米娅抱进了怀里。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有建筑的碎裂声?”陨星焦急的声音从耳机那端传来,煌突然明白了:“不好!这片区域在下沉!”
感觉到脚下的不稳定变化,我将阿米娅推向了煌,她稳稳地单手接住了小兔子后再向我伸出手,大喊道:“跳过来!”
“轰!”
地面下陷的速度远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快,这个高度已经不是我这样的弱鸡能跳上来的了。煌将阿米娅交给了赶来的陨星,她站在断层边缘朝我喊道:“doctor,我会用气流和真空压减缓你的坠落速度,撑开你身边建筑,放心,它们压不到你的!不要怕!千万不要怕!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我平静地回应,说实话,现在的我真的很平静,和凯尔希差不多,为什么她能一直保持这样的平静呢?与我一同身处这块下沉楼层上的,还有已经脱力昏迷了的霜星。虽然精神上处于贤者状态,但身体还是本能地紧张起来,肌肉绷紧,想都没有多想,我以我最快的速度向着霜星冲了过去。
……
我被难以抵抗的寒冷冻醒,睡得十分平稳的霜星躺在我怀里,而我现在正身处一个狭小的空间内,一整块的天花板斜靠在我背后的承重柱上,我的头顶上则是一整栋大楼的残骸。
摸索出格雷伊送给我的,一盏设计精巧的LED小提灯,其内部已经嵌入了一小粒源石碎片,柔和的白光照亮了这个角落。我站起身,活动下冻僵的身体,拍落护袍正面的碎冰。霜星的体温低得不正常,正常人的体温绝不可能会在零度以下,她现在躺着的地面甚至都已经泛起了一层白霜。
“爸……爸……”霜星断断续续地说着梦话,“我好冷……”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霜星是罗德岛的敌人,但我并没有那么讨厌她,也许以前我们认识?我脱下护袍,盖在她的身上,希望能缓和下霜星过低的体温,然后搓了搓手,贴到霜星的脸上。
我为什么会这么熟练?我不知道。总之霜星没有再说过冷,而是开始说一些其他的,支离破碎的词汇,我很难将它们连成句子。
“唔……”
许久,可能是光线的刺激,霜星有了要苏醒的迹象,我搓暖和手,再次贴到了霜星的脸上,轻轻拍打:“醒醒……”

然而刚有点响动的霜星又无声地睡了过去,“还想再睡会儿嘛?好吧。”我赶紧收回才这一小会儿就已经麻木了的手掌,随着我手掌收回来的,还有一柄锋利的冰剑,悬停在我喉咙前。躺在地上睁开眼睛的霜星,冷冷地注视着我。
我识趣儿地举起双手,等霜星费力地坐了起来,靠在墙上。然后,她开口问道:“你没有在我昏迷时杀掉我,是因为自信,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这种事似乎发生过。”我老实答道,我确实忘记了很多事,最起码,从罗德岛的各位对我的反应来看是这样的。但没想到霜星的冰剑又离我的喉咙又贴近了几寸,她似乎并不满意这个回答。
“好吧好吧,没有原因,仅仅是我不想。”
从霜星的表情来看,她依旧对这个回答不满意,不过她手中的冰剑化为碎屑消散了:“不管怎么样,你没有这么做。”
“可能是因为你在说梦话?能咨询下你的身世吗?”
“我就当你刚才已经手下留情过了。现在我不杀你,就当我还了你一命……你那副复杂的表情……是不是因为我把梦里的事情全都说出来了?”
我点点头,霜星叹了口气,将眼神瞥向了一边。没有根据的,但我就是感觉,霜星似乎对我没那么有敌意了。停顿了一会儿,她注意到我盖在她身上的衣服,疑惑地看着我,没有说话,但我大概明白了这就是询问的意思:“因为你说冷,而且你的体温……很低。”
“多……多管闲事,哼!。”霜星偏过头,“我的体内,潜伏着冬天,一件衣服,怎么可能敌得过严冬的寒冷。”话是这么说,她却没有把护袍还给我的意思,反而还裹紧了一些。

“周围……看来一段时间里,我们是没法离开这个地方了。”霜星四处看了看我们所在的这个小角落,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有个可以出去的秘密通道的样子。
短暂的沉默后,还是霜星率先开口了:“我所称呼的父亲,名叫博卓卡斯替,曾经是乌萨斯的一位尉官。”
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霜星是在继续之前,关于我咨询她的身世的话题。所以说女人啊,真难懂,上一秒还在找怎么出去的办法,下一秒又跳回前前个话题。我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开始听霜星讲述她的过往。
……
“只是……”
霜星顿了顿,“在那片毫无人性的白色大地上,我那些不够幸运的同伴们,他们身体里的热血和乌萨斯军人体内的暗红流至一处,冻结成冰。”
“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这些乌萨斯士兵最开始只是在听从命令。他们流着和我们相同的血。”霜星的眼神看着我,但思绪早已飘回那个西北冻原上,吹刮着刺骨寒风,堆砌着冰冷矿石,掩盖着羸弱尸体,孕育着悲伤不幸的矿场。
“铺天盖地的言论,添油加醋的事迹,刻意引导的敌意和有意掩盖的起因,使得残忍与冷漠在他们的身体里生根发芽。把他们变成这样的,是这个乌萨斯……咳咳咳!咳咳……嘶,唔……”作为旁听者的我一言不发地听霜星讲完这个故事,然后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扶起霜星,轻拍她的后背,希望能让她好受些。霜星僵硬地拨开了我的手:“咳……请你,帮我个忙。在我外套左边口袋,有几颗糖,拿一颗……你想尝尝的话,也可以为自己拿一颗。这可是乌萨斯北方冻原上特有的糖,吃一颗,就少一颗。”
我绕到她的另一边,从她的口袋里摸出了两颗略微带着点冰霜的小圆球,这就是她所谓的糖果吗?
“哦?看来你对点心也有兴趣。事先提醒,这糖可能和你以前吃过的完全不同。”
我看到霜星笑了,她居然笑了,带着点恶作剧般的笑容,很难想象会出现在她的脸上,不过并不违和。只是,为什么会是和暗锁崖心捉弄我时,露出的笑容那么像呢?“是很酸吗?没事,暗锁她们已经让我尝过很酸的那种了糖了。”没想到霜星的坏笑不减:“人生很短,试试新鲜事物也不坏,不是吗?”模棱两可的话,说不清是承认了,还是有意略过。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呢?”
“请把糖放进我的嘴里,小心,不要碰到……不该碰到的地方。”
本来没什么的,霜星刻意强调了一句,反而让我有点束手束脚了。见我迟迟没有行动,霜星催促道:“从指间到脖子,我现在已经没力气了,只有脖子以上能动,但是,我只要稍稍动一下舌头,也依然能立刻冻死你,所以不用担心其他事情。如果你真的冒犯到我,你一瞬间就会死。”
她都这么说了,我能有什么办法呢,身为放在哪儿都战斗力垫底的我,没有反抗的能力,喂糖就喂糖呗。我小心地拿着糖放进霜星的嘴里,但在收手时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上唇,微微的寒意中还是有点温暖的。
哦豁完蛋!
危! Doctor 危!
我紧张地闭上眼,准备好面对死亡,但过了很久,想像中的刺痛感并没有身体的任何地方传来。悄悄地睁开眼,却发现霜星在憋着笑,发现我在偷偷地看着她时,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噗嗤……哈哈哈咳咳……想不到,罗德岛的doctor会是这么有趣的人。”笑容如冰雪消融,春归花开,明明霜星笑起来很好看,为什么要一直板着脸呢?
猜不透这女人。
我挠了挠头,不知道怎么接话,索性还是先试试这糖是什么味儿的吧。
将糖塞进嘴里,我没注意到这是我刚刚触碰过霜星上唇的手,但她察觉到了,霜星迟疑了一会儿,刚想提醒却为时已晚。看到我将糖果送进嘴里,片片红霞染红了她白皙的脸颊,但我没有注意到,因为我的嘴里被刺激的辛辣与酒味塞满了。
这个辣味,估计只有年会喜欢吧,而且会很喜欢。虽然有些受不了,但我没有吐出来的打算,一是不敢,二是我没有浪费食物的坏习。芙蓉的营养餐除外,那个不算食物。
“你的表情,呵呵……”等我注意到她的时候,霜星已经调整好了状态,没有人会发现她刚刚的小女生模样:“抱歉,忍不住想捉弄你一下。”
“这个玩笑我对身边的人开过太多次,已经没人会中招了。现在总算又……找到次机会。不好意思,我实在有些……忍不住。”霜星说起这些的时候,嘴角无意间上扬。她身边的人,应该是说那群雪怪吧?
“没事,我不介意试试新东西。”感受着嘴里奇怪却又和谐的味道,我的眼泪应该涌出来了,但是碍于面罩擦不到。算了,不管它:“为什么要吃这种糖?”
“……因为我很冷。刚才劝你小心,也是因为……不对,你好像没有受我的影响。一般人,哪怕仅仅只是接触到一丁点我的皮肤,都会被严重冻伤。以前似乎有个人也能……你……不,不,应该不会……”
我没注意到她后面声音越来越小的自言自语,因为我的关注点一直在她本身的异常低温上:“这现象已经超出了现存学术资料的记述,就算是……嗯,没什么,你继续吧。”霜星品尝着辣味的糖果,接着说道:“我的冷,甚至超过了冬天本身。外界的热量终归无法穿透这已经遍布我身躯的严寒。我喜欢热饮,因为热流从我的食道滑进胃里时,我能感受到饮料的温度……”
“但可悲的是,我的内脏会被热饮烫伤。”霜星自嘲地笑了笑,“我的乐趣,只剩下这种酒精与刺激性的调料再加上少许糖分的混合体,勉强算是一种糖。这种温暖的感受,即使只是短暂的假象,也能给我带来一丝惬意。不好意思,刚才戏弄了你。”
“没事,你已经道过谦了。所以,你说很冷是因为……”
霜星点头:“矿石病创造了我的这副可怕的身躯。然而,在那个时候,博卓卡斯替紧紧抱住了我这具冰冷、不知温暖为何物的身躯。丝毫不在意他两只脱下铠甲的胳膊,几乎被我冻得坏死。我也不清楚,究竟是不是因为他当时的情感感染了我……我保持了清醒,最后活了下来。”
此时霜星用勉强能活动的手,抚过我的护袍:“他是第一个,敢抱住我人,你是第二个。”

……
“……这头巨大的野兽,他在我身上找到了什么?亲情?救赎?还是一点点心理慰藉?我不清楚……咳咳!咳咳咳……”
这次霜星的咳嗽比之前要严重些,些许带着冰碴的鲜血泼洒在我的护袍上,这我倒不是很在意,但翻遍了浑身的口袋,也没找到纸巾或者手帕:“咳嗽和内出血也是你的……感染症状吗?”
没想到霜星满不在乎地……用我护袍的袖子擦了擦嘴:“大概吧,没什么,也许只是过度使用法术的后遗症,今天这回比较猛烈而已。这种事情,过去也只发生过一次。咳咳,昏迷,全身瘫痪,意识清醒后不能不自如行动,都发生过。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最清楚。”
“既然你自己清楚,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拼命?明明我们……”我为我自己的话感到可笑,也就没有继续再说下去了。为什么拼命呢?面对敌人,难道还要留有余力吗?
霜星没想到我会突然生气,微微愣神后,用冰冷的语气问道:“别忘记你现在的处境,doctor。”随后,她话锋一转:“不过你刚才是在……关心我吗?”这句话里,我能感觉到开心的情绪。
“当然。”我耸肩,“我没什么战斗力,所以只能帮着注意下干员的身体健康状况,虽然这大多是医疗干员们的事。”
“关心?连敌人也在你的关心范围内吗?哼,你还真是烂好人。不……不过……我不讨厌。”
……
霜星和我说了许多整合运动内部的事情,现在的整合运动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但亲手将它拉扯起来的领袖却毫无作为,甚至默许这些行为的发生。
“……我答应兄弟们会给大家找一个家,在我倒下之前,我得兑现我的诺言。”一直到这,霜星的故事大概就说完了,她长舒了一口气,寒冷的白色雾气在已经不如最初那般明亮的LED灯下,如同呼出它们的霜星般飘摇虚缈。我莫名的直觉告诉我,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霜星也会似这雾气一样消散。
“我这也有糖,想试试吗?”我忽然想到了凯尔希给我的那包类似糖果的,救命用的物品。
“不,没什么兴趣,你留着自己品尝吧。”霜星的拒绝是我没想到的,“不是你说,应该多去试试新鲜事物吗?”我不甘心地继续问道,我似乎做了正确的事,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定要让她试试这种糖。
“那不过是为了捉弄你的临时发言。”
“试试吧,反正我打不过你,难度你还害怕这糖有毒吗?”我率先拿出一颗糖扔进了嘴里,意外的,味道还行。外面的这层细细包裹,味道适中的糖衣,应该是出自末药之手吧?暖暖的,略带些甜味。
“真的很好吃,你试试嘛,拜托拜托。”
“你想捉弄回来吗?好吧,咳咳……就这一次。”霜星露出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我再度小心地将糖送进了她的嘴里,不知为何,这次她有些紧张地看着我的手,脸颊稍稍有些泛红。
“嗯?”糖果在口中转悠过一圈后,霜星惊讶地发现,一股股的暖流从口中流进胃里,再向全身扩散,已经快要忘记的温暖的感觉包裹住全身,令她舒服地要呻吟出声。不过有“敌人”在边上,她是绝对不好意思发出这么羞耻的声音的,只能强忍着温暖的舒适感,想要将这种美好的感觉刻进记忆中。即使她已时日无多。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看到霜星将糖吃了下去,我感觉到世界线发生了某种变化,新的未来诞生了。即使我不知道世界线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奇怪的知识会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嗯,还……还能给我一颗吗?我想留着,记住这种味道。”霜星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或许是她埋藏的感情复苏了,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她应该已经不再是那个寒冬的死神。
我只留下了一颗在兜里,然后将一整包糖都交给了她,“你好像,并不是很怕我。”霜星将糖揣进了她左边的口袋,和她的糖放在一起。
“因为我觉得我们不是敌人。”我笑了笑,这句话是发自真心的。
“要不加入罗德岛吧?也许我可以请医疗部帮帮忙,看能不能多搞点这种糖出来。”
这次霜星没有回答,她在沉思,不过这沉思很快就被上头挖掘瓦砾的声音打断了。一瞬间,她周围的暖意再次被寒冷驱散,那个冰冷的霜星又回来了,只是这股寒冷,不复之前。

“doctor,要不我们打个赌吧?如果是你的干员们先挖开了通道,我就会瞬间杀死所有的人。”霜星她站起身,将我的护袍丢给我,“如果是我的雪怪们先清理出通道,我就只杀死你。”
看着霜星玩味般的冷笑,我有些迷茫了.
难道我什么都没改变吗?为什么我会期望我要改变什么?为什么我要改变什么?
“总之,谢谢你帮我打发了无聊时间。”霜星伸了个懒腰,自从吃下那颗糖后,霜星觉得自己浑身都轻松了不少,完全不像是得了矿石病的人,虽然她很清楚这只是错觉罢了。
就结果而言,似乎确实是有什么变了。名为大熊的雪怪小队成员搬开我头顶的天花板,出现在我和霜星的视野中时,霜星在我耳边轻声道:“doctor,你欠我一条命哦。”
……
“你难道感觉不到疼吗!?白兔子,你不疼吗!?”我是第一次见到煌如此失态的样子,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完全舍弃了一切的样子,即使我没有阿米娅特殊的源石技艺,我也能感受到她现在的情绪,无尽的痛苦与愤怒——不是对某个人,而是对这片大地。
“我们面临的不是严冬,而是雪崩。”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接近这种状态的霜星的比喻了。
“不,对上雪崩的话,我说不定还能赢。但她现在是那种,类似整片大地的寒冷都聚集到了一具躯体上的东西。”煌非常严肃地说道,霜星身边的冰晶漂浮着,一股股远超之前数倍的寒流将这间工厂冻成了冰窟。
“作为指挥官,我已经输了——但作为战士,我还从来没输过。”她的所有源石技艺,都避开了我,只作用在阿米娅她们身上,“doctor,请你出去,等待战斗结果吧。”
“不。”我拒绝了,“之前打赌,我输了。所以现在,我想赌回来,堵上一切。如果你输了,就加入罗德岛,怎么样?”
“呵,你的选择不会给她们带来好处。”虽然是冷笑,但霜星依然还是想让我退出战场,和凛冬一样,嘴上不饶人。
“我说过,你可以来罗德岛。”我整了整护袍,攥紧拳头:“以及,我要和干员们并肩战斗。”
“……”
霜星和还想劝我的阿米娅沉默了,刻意避开我的寒流不再围绕着我转圈,当我直接面对它的时候,才知道这几乎叫血液停止的超低温是有多么残酷。
煌发动了源石技艺,电锯启动,朝霜星昂首:“哼,哼哼,看看,白毛兔子,这就是我们的doctor。”热气蒸腾,仅仅是缓解了寒冷带来的不适,作用微乎其微。
“……你们准备好了?”
“现在就开始!”

……
“啪嚓!”
冬天凝结的最后一块冰,被煌融化,然后她几乎是立刻就跪坐了下来。
与霜星的攻击一同被粉碎的,还有她挂在胸口的护身符:“碎了……吗?呵呵,终归是假货,连一场战斗都坚持不下去。”
“也许就像我们父女一样……?和现在的,荒诞的整合运动……也一样。”失去了一切的她眼神只有茫然。
面对霜星的问题,煌还想说什么,但虚弱的身体实在已经不足以支撑她说话了。我将兜里预留了一颗的保命糖塞到她的嘴里,然后朝霜星走去:“阿米娅,照顾好煌。”
“呵呵,doctor……赢得漂亮,罗德岛。”霜星露出一抹令人心疼的惨笑,“我的兄弟姐妹们……我让他们白白死去了。我们,什么都没做到。我的生命……一点价值都没有。”
“他们是因为你的理念而追随你的,”我抱起已经无力再站着的霜星,从她的左边口袋里摸出凯尔希给我的糖果盒,倒出几颗糖拿在手上,然后将剩下一点糖连带着盒子丢给还能行动的灰喉:“把这个吃下去,给其他人都来一颗。”
“呵,我的死,不值得任何人久留。去救你们还能救的人吧,赶快。快去,咳咳咳!咳咳……无论是阻止那些穿雨衣的,还是去追杀唔!?”霜星说着像遗言一样的话,然后直接被我用糖堵住了嘴:“好好尝尝,记住这种味道。之前我欠你一条命,现在我们两清了。等我救了你,就是你欠我的了。”
“唔唔唔!唔!?”
霜星显然没想到我还有这种操作,可惜,脱力的她完全没办法从我手上逃走。
“这种糖,能够在短时间内维持住你的生命,所以从你把这颗糖放进嘴里的那一刻,我就已经赢了。”这次,轮到我露出坏笑了,我终于知道,我要改变的是什么,我应该改变的是什么了。
“我认为,你的父亲是真的爱你的。就像你记得,你的亲生父母为你而死,你清楚的记着你父亲为你所做的一切。”作为聆听她的故事的旁观者,现在我终于有机会把我早就想说的话告诉她,“正因为他受过很多苦,所以他才珍惜你。”
“霜星,阿米娅和我都希望你能加入罗德岛。”
霜星在我的怀里静静地听着,默默流泪,她迷茫的眼睛就是在询问我:“我真有这种资格?”
“不是已经答应过了吗,现在是我们赢了,”我说道,“如果仅仅只是普通的死去,就没有时间再去改写错误。”
霜星重重地点头,缩在我的怀里,终于是忍不住地嚎啕大哭,哭声,却带着如糖果般,温暖甜蜜的温度。

……
五天后。
当霜星再次醒来时,发现她已经身处罗德岛的病房内了。
“哟!霜星,你醒啦。”我穿着清洁工套装,和霜星打着招呼。
“doctor,你这是在?”刚醒过来的霜星还有些虚弱,“啊?你说这个啊?”我扬了扬手里的拖把,“为了把你救回来,医疗部的各位可是连续抢救了三天,四班人员轮换着来呢。还有就是把那包很贵很贵的糖都吃完了,所以,未来三个月的卫生就由我承包啦。”
“doctor……对不起。”
“没事啦。不过,看你的脸色,恢复的还不错哦。饿了吧?我现在就去厨房给你打饭,乌萨斯口味?”我脱下清洁套装,洗了洗手打算去食堂走一趟,我没发现在我提起糖时,霜星一阵变化的脸色。
最后,她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嗯。等等,Doctor,麻烦你先把门锁一下。”霜星的要求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她还是病号,就先迁就下吧,我把这间单独病房的门反锁好:“然后呢?”
“然后请到我身边来。”
霜星拍了拍她的病床,给我挪了个小位子。
“总觉得,你没安什么好心呢……”
奇怪的危字增加了!.jpg
在我犹豫要不要靠近时,完全没考虑过霜星已经能下地的情况,她直接抱住我回到了被窝里:“我还想,再感受下doctor,怀里的温暖……以及,这是你用糖堵我的嘴……报复。谢谢你,doctor。”
“害!要抱抱你直说嘛,我还以为你又要……诶!?等等,脱我衣服干嘛!?喂,喂!脸贴太近……唔唔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