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k《黑暗之奴》节译 牧狼神之死（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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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搅动着荷鲁斯身后的披风，在乌兰诺的静夜中猎猎作响。
空气中混杂着登陆艇的燃油味与岩石粉尘的气息，一切是如此的真实，仿佛许多年前的凯旋前夜又在马洛格斯特面前重现。
但梦境，终非现实。
“乌兰诺……”马洛格斯特喃喃道，“您下令军团在乌兰诺集结，而即便在您焦灼的幻梦中，我们也仍然置身于此。这是何故，大人？”
“原因你大致猜得到，马尔。”
“因为这里是您晋升战帅之地。”
荷鲁斯摇了摇头，随即转过身去，他将双手搭在观礼台的扶栏上，俯身注视着笼罩在昏沉夜幕之中的阅兵大道，眼角的肌肉抽动不止。
“乌兰诺是我与父亲离别之地——也是我与身为人子、身为兄长的自己离别之地；在这里，我握有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选择不成为战帅，不变成我终将变成的东西。”
马洛格斯特深吸了一口身遭几可乱真的空气。
“有权作出选择的不光是您，大人，他也已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轻声道，“帝皇选择了欺骗，选择对我们隐瞒一切的真相，选择在我们失去价值以后将我们逐出他的天堂——当这一切发生时，他可曾给过你选择权？”
“一切都建立在选择之上，选择铸就了历史……”荷鲁斯笑了笑，“但我们谁也猜不到他会这么选。”
“您终将面对之，诛杀之；再然后，您将重建帝国——这选择决不仅仅是为了您自己，更是为了我们所有人。”
“他们欺骗了我，马尔。”荷鲁斯轻声道。
“错在帝皇——”
“帝皇、马尔卡多、艾瑞巴斯、诸神，以及更多的其他人，他们都是一丘之貉。”荷鲁斯顿了顿，“而我对每一个谎言照单全收，当前一个谎言被揭穿，我却依旧被下一个牵着鼻子走，如此这般，周而复始。”
“您超越了他们的掌控，在莫洛克，您成为了——”
“力量不是全无代价的，随着你拥有的越多，就越沉迷于其中，马尔。有一必有万，从我迈出第一步到现在，我已记不清自己究竟沿着这条路走了多远，一环扣着一环一步接着一步，但当我回首时，却早已看不清来时之路，忆不起昔日初心。”
荷鲁斯变换了站姿，马洛格斯特陡然发觉战帅身着的白甲已为鲜血所玷污；荷鲁斯的双眼空洞无神，聚焦于某些肉眼无法触及的事物上；他的右手紧紧捂住侧肋处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指间浸透了深红。
“拜这道伤痕所赐，大概吧，”荷鲁斯开口道，“鲁斯这一口咬得很重，深入我的肌体，我看着他挥出了这一击。在那一瞬间，那短暂的一瞬间，现世的一切都离我而去。而我看到了……马尔，我看到了一切。真相巨细无遗地展现在我面前令我无所适从，我看到在前方等待着我们、等待着军团的只有无尽的屈辱——再没有一丝一毫的荣誉，只因我已亲手将一切高尚之物在这场战争中付之一炬；这罪责与吾父无关，无论他做过什么，无论他对我灌输了多少谎言，我的命运始终为我自己主宰，这一点从未改变过。”
破晓的曙光点亮了远方的地平线，渐强的风势裹挟着战旗敲打着他们头顶的石柱，大地在马洛格斯特的脚下震动，焚尘的气息充斥于他的鼻腔之中。
“我毁了一切，马尔。”痛苦爬上了荷鲁斯的面庞，其下则是深深的自我嫌恶，当他开口时，他的存在开始变得不安定起来，“梦想破灭，惟余残墟，希望逝去，徒留尘烬；罪魁祸首是何人？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我驾驭着灾厄之风，播撒着毁灭之种，只为收获一个尸横遍野的未来！这一切令它们……”他将血淋淋的右手从伤口处移开，指向天空，“令它们狂笑不止。”
“所以你才一直在这里与毁灭权能战斗，就如你父亲一样。”
“我绝不会向一位即将成神的暴君屈服，”荷鲁斯说，他的牙关紧咬，唇齿间鲜血淋漓；在他身后，高悬于天际的太阳熊熊燃烧，放射出灼目的白炎，“更不会臣服于那些伪神！”
狂风在马洛格斯斯特身遭呼啸，他低头注视着自己的双手，它们正在风化、龟裂；他足下的观礼台正逐渐崩溃，坚硬的石材瓦解化作散逸的烟尘。
“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大人！”他高呼道，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了他自己迟缓的心跳，他自身的生命力正在以超人之躯无法复元的速度流逝，“你不能继续执迷不悟下去！”他狂吼道，“你已经意识到了，比我更清楚地意识到了！你的这部分人格正在毁灭你灵魂的所有其他部分！你必须屈服，否则你将彻底消亡！”
“吾乃战帅，吾绝非——”
“奴隶？是你自己说一切的选择均出自你本人之手、过往的一切由你亲手造就；难道现在你又要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出自他人的奴役？”
“我——”
“你已经作出了抉择，大人；你必须屈服！你必须成为战帅，无论付出何等代价！我决不允许你退缩！”
马洛格斯特拔出了并不存在的刀子，这把武器和周遭的幻境一样，仅是出自精神的拟态；但他却依旧能感受到武器于掌中切实的分量，体会到刀刃足以划开空气的锋锐。
这一刻，在遥远的现实中，在王座的脚下，马洛格斯特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荷鲁斯即将以盈血的口齿说出下一句话——
马洛格斯特将刀子捅进荷鲁斯的伤口中，荷鲁斯的形象凝滞了。
火舌舔过马洛格斯特的身躯，无数双利爪撕扯着他最后的灵魂残片，将之拽入无边无际的火狱之中。
荷鲁斯用空洞的双目注视着自己的子嗣，鲜血从他的唇角满溢而出；烈火吞没了荷鲁斯的脸庞，狂风吹尽了最后的焚尘。
“卢佩卡尔于斯逝去，”最后一缕属于马洛格斯特的残息嘶声道，“而荷鲁斯崛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