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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风雨》-李翰祥《三十年细说从头》摘抄 - 第一次上镜心惊胆战

2022-03-27 14:51 作者:比格特里bigtree  | 我要投稿

因为是第一天开镜,所以选服装,检道具,一直乱到下午三点多,才开始拍第一个镜头。

副导演看着场务把场门口的一串长鞭炮挂好,回身向我们讲了讲剧情:我与范宝文和另外的七男八女,算是严化的邻居,戏一开始,看见他由外面,步履艰难、踉踉跄跄地进了院子,左手拿着卷报纸,右手捂着肚子,脚底下一绊蒜,扑通一声,跌倒在地,大伙儿慌忙拥上前把他扶起。我和范宝文,因为份属特约,应该开口(开口说话的算特约演员,当时的日薪是港币二十元,不用说话的算临时演员,日薪只有五块),所以我们一马当先,一个拦腰,一个抱腿,一拉,一拽,把他抱在我的怀里。此时摄影机在轨道上推前,由远景变成我们三个人的中景。严化慢慢地苏醒过来,只见他满头大汗,呲牙咧嘴,上气不接下气地:“水……水。”然后做口干舌燥状。

范宝文连忙问道:“是不是肚子疼?”

严化半睁开眼,歇歇喘喘地点了点头。我马上说:“看样子,恐怕是盲肠炎,你们把他扶到房里,我去找医生!”

我说完匆忙起身出镜,此一开镜镜头就算功德圆满了,厂门外的剧务,就要燃放鞭炮,庆祝一番。

如此这般地试了几遍,直至文导演认为满意了,说了句:“好,正式来吧。”于是,全场肃静。因为是《小姐,小姐》的第一个镜头,所以大家都特别认真,也是我和范宝文“先生,先生”的第一次上镜,我们也就特别紧张,不由得一阵头昏脑胀、心惊肉跳,默念了几遍大慈大悲也不管用。副导演看看摄影师准备好,大声地叫了句:

“正——式。”

(糟糕,我的手……我的手怎么抖起来了!)

场务在厂门口扯嗓子喊了一句:“唔好吵(不要吵)!”

(怪了,平常腿肚子没有转筋的毛病啊!怎么会……)

楼上的录音师把棚顶的红灯亮起,然后是一阵惊心动魄的长铃(以后才知道,那叫“夺魂铃”,怪不得我像三魂出了窍呢),场记举起了黑色的拍板(俗称“勾魂板”),上写着:《满城风雨》,三场,No.7。我的心可不管他三七二十一,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

导演把声音提高,叫了声:“预——备!”

外边还有零星的杂声,所以场务老爷又斯斯文文地喊了一嗓子:“X你老母,冚家铲,唔好吵。”

当时,我也听不大懂,还以为他跟我一样,念大慈大悲的经文呢!

录音师也把“夺魂铃”摇得像火车进站的汽笛儿一样,范宝文怎么样,我不太清楚,不过我的魂已经被夺去了。一刹时,万籁俱寂,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可能我后来的心脏病,就是那天吓出来的。)

导演又一声:“预——备!”

还没等“开麦拉”呢,我最亲密的战友——范宝文先生就冒了场了,用颤抖的声音,说了一句:“你……你是不是肚痛!”

全场顿时哄堂大笑,本来作状捂着肚子的严化,真的笑得捂起肚子来,还好文导演一声不响,依旧慢声慢语、和和气气地:“不要忙,等我喊过‘开麦拉’之后,拍板打过了再做戏,不要紧张,来——预——备。”

副导演又叫了声“莫吵”,场务也跟了一嗓子,其实谁都没吵,就他们俩在那乱叫,紧接着又是一阵“夺魂铃”。我忽然把心一横,一咬牙,一跺脚:“来吧,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越想越对,上海话‘横竖横’,太有道理了,竖着一样长短,横着也一样短长,听天由命吧!”

说也奇怪,这个念头一生,心里反而镇定了。等导演叫完了“开麦拉”,拍板一敲,机器一响,我们都和试的时候一样,甚至还要好。范宝文也挺争气,演得和真事似的。

“你,你是不是肚子疼?”

严化半睁着眼点了点头,还没等我开口呢,导演就喊了一声卡,大家都莫名其妙!

“严化的额头忘了喷汗了。“

文导演一解释,大家才明白,真!这不是存心跟我开玩笑吗!

场务拿着喷水壶,朝严化额头上喷了点“汗水”,然后又是一声预备,又是几声“莫吵”,加上一阵“夺魂铃”,听见文导演的“开麦拉”之后,我们照做如仪。范宝文说完了:“你是不是肚子疼啊?”严化满头是汗,呲牙咧嘴地点了点头,我急忙地吩咐他们:“看样子大概是盲肠炎,你们把他扶到房里去,我去喷点汗!”说完站起朝外就走。我想这回做得不错。大家都看着导演。文导演笑眯眯的,依旧是慢声慢语、和和气气地:“李翰祥,你喷汗干什么,你应该赶快去找医生!”这时我才知道说错了对白,汗也不用喷了,满身都是,再来过吧。

这个镜头终于顺利地拍完了,听见鞭炮声响,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行了,总算拍过电影了,等收工的时候,文导演特别把魏鹏飞叫到棚里,当着我的面嘱咐他:“今天,李翰祥演得不错,给他的酬劳加二十块。”

这可真是意想不到的事,头一天拍戏,就拿了双份人工,兴奋得话都不会说了,也忘了向文导演致谢,更忘了看一看跟我由上海一块儿到香港来的范宝文是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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