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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3-25 11:02 作者:久逺寺有珠  | 我要投稿

写在前面:

        难以对这篇文做一个严格的分类,或者说B站没有我想要的分类,想了想还是丢进轻小说类了,虽然一点也不轻松,严格来说也不能算小说。

      大概可以算是真实经历改编,虽然也有不真实的地方,之所以突发奇想写下这种东西大概因为最近的天气不怎么好,属于鬼地方特有的冬去春来,就像那年一样。

       其实是想写无题的,但姑且还是扔一个字上去吧。

       冬天过去了,以此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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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已经进入四月,但气温依旧在零度附近徘徊,甚至时不时的下雪,这就是遥远北国所特有的春天;今天就是这样的日子,白色的雪花从灰色的天空中降下,象征着冬日发誓与春天抗争到底的决心。不过我并不在乎春与冬的战争,对我来说,在暖气的庇护下,这样的日子只会让我感到昏昏欲睡,哪怕算不上明亮的光线已经透过百叶窗的缝隙之中照在了我的脸上,也不会改变我一觉睡到中午的计划,我用半睁着的眼睛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刚过早晨八点,留给我的时间还有很久,我翻了个身,扯了扯被子遮挡住光线,打算继续沉睡,但就在这时,枕头下面手机响了,手机的震动让我本就发昏的头脑更加混沌了。
“主啊……”我一边念叨着,一边从枕头下将手机掏出来,屏幕上显示的是没有姓名的一串数字,就我的经验而言,这类莫名其妙的电话不出意外都是推销或者电话诈骗,但不管怎么说,总不能放任电话一直响下去,我并不想浪费说话的力气,所以我接通了电话,等电话对面先出声,如果对方说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就立刻把电话挂掉。
“请问是XXX吗?”结果电话那边一个听起来很沉着干练男声准确的说出了我的名字,这让我稍微清醒了些。

“我是。”我清了清嗓子,尽可能清晰的回答。
“请问您是XX的朋友吗?”电话那边的男人又说出了另一个名字,名字的主人是我大学时代的同学,我们算不上熟络,但毕竟都是到国外来生活的人,姑且是可以称为朋友的关系,而自离开校园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嗯……算是吧。”略加思索之后,我还是决定用一个比较模糊的说法来形容我们的关系。
“这里是警局,您的朋友于昨夜凌晨被杀害了,就我们调查得知他没有亲人在这个国家,您是否愿意帮忙协助处理一些事务?”电话那边的男人似乎毫不在意我有气无力的声音,一股脑地给我传达了一大串信息,拜他所赐,我虽然依旧头晕脑胀,但思维上稍微清醒了一些。
“你说什么?”我用更加清楚的语调又问了一次。
“这里是警局,您的朋友于昨夜凌晨遭人杀害,请问您是否愿意帮忙协助处理一些有关他个人的事务……”对面依旧是平稳,沉着的语调。
“需要我做什么?”
“您是否方便到皇后医院来?如果需要的话可以提供您的住址,我们可以派警员来接您。”电话那头提到了一家位于市中心的大型医院,距离我有些路程。
“不必了,”我毫不犹豫的谢绝了他的好意,随后补充道:“我中午前到。”
“感谢您的配合……”
我不等他说完客套话就挂掉了电话,之后深吸了一口气,“开玩笑?”我自言自语道;不,能这么一本正经开这种玩笑的人也太恶劣了,我又这样否定了自己。
我匆匆起床,洗漱完换好衣服,离开了家,在出门时,我撇到玄关墙壁上的一个十字架,心想着如果上帝真的存在,那他一定不会在这种日子里以这种理由把我叫出去。

因为不想支付停车费用,所以我选择使用这座城市不怎么可靠的公共交通,不过说它不可靠也只是因为时间上的不确定性,设施本身的舒适度还是令人满意的,适合我这种懒惰,不在乎时间的人,于是,我坐上只有我和司机的公交车,沿着高速公路从我所居住的市郊朝着市中心驶去。我靠在车窗上,窗外掠过的是算不上风景的风景——一座曾经辉煌过的城市,尽管在拼命挣扎,但依旧在不可避免的走向衰退,有点像今天的天气,不管冬天如何反抗,都无法阻止春天的到来。
“就像人不管多想一直活下去,但都有大限将至的那一天啊。”我叹了口气,哈气吹在玻璃上,形成了一层白雾,我伸出手擦掉雾气,继续呆呆地看向窗外;人并不会因为一个季节的离去而感到悲伤,这是因为他们知道季节的轮回不会停歇,而一座城市是否能再次繁荣起来,或者人会不会有来世,我们并不能那么确定。
离开公交车换乘地铁,要不了几站就是目的地,一走进地铁站,我立刻就被人海包围了,我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了,嘈杂的人声让我感到有些心烦,我稍微停下脚步,戳了戳太阳穴,勉强压下心中的这股不安后,继续前进。

站在医院的大厅里,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不知为何,这股气味让我稍微好受了些,我深吸了一口气,让带着这种气味的空气进入我的身体,希望这能把从刚刚开始就萦绕在我脑中的喧嚣一起杀死。
和医院前台说明来意后,接待处的护士司空见惯的点了点头,随后拿起桌上的对讲机讲了几句,不一会,从医院大厅的一角走来了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官,这个壮硕的白人比我足足高了有两头,他一只手放在别着手枪的腰带上,另一只手朝我伸了过来。
“谢谢你能来。”他面无表情的说。
我并没有回答,只是也伸出了我的手,象征性的握了一下。
”这边走。“他指了指他来的那个角落,随后转过身开始为我带路。
他把我带进了一个楼梯间,这里的楼梯并不通往这座宏伟建筑的上层,而是通往地下的,皮鞋踩在瓷砖上的声音在楼梯间内回响着,没走一会,这名警官开始主动朝我介绍起情况来。
“受害者是凌晨一点半左右受伤的,被匕首插入了心脏,呃..插入了两次,送到医院后伤重不治,在凌晨两点四十三分死亡。”
“在哪?”
“就在大街上,他们刚从一家酒吧里出来。”
“这样。”半夜不回家泡在酒吧里,不得不说这非常符合我对他过去的印象,因此我并不意外,“凶手呢?有线索吗?”
“凶手?啊,已经抓到了。”
“这么快?”
“凶手行凶完之后自己也害怕的走不动路,甚至一起被送进了医院,不过现在已经被带去警察局了。”
“啊……我不是很理解,是……抢劫之类的吗?”
“不,不是抢劫,”警官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思考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案件的性质,过了一会他说到:“是情杀。”
“对不起?”我有点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是情杀,两个男人争夺一个女人那种事,你明白吧。”警官用更加确定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明白是明白,不过这真是令人惊讶。”没想到我竟然在这个时代还能亲耳听到这种字眼,我不由得感慨了一下。
著名的侦探小说家阿加莎·克里斯蒂曾经说过,爱情与金钱是谋杀案永不分割的两个部分,但我一直觉得这是仅作用于那个浪漫的旧时代的规则,在这个过于物质的时代里,已经很少有人会因为前者而去不计后果的触及法律了。
“是吗?嗯,确实比较少见。”警官略微思索了一下,同意了我的说法。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出了楼梯间,来到了地下一层,走廊尽头一扇上面写着“停尸间”的铁门,地下的温度并不比楼上低多少,但我还是下意识地裹紧了大衣。走廊里还有几个人,这些人并没有聚在一起交谈,而是非常分散的站在走廊各处,就着走廊内昏暗的灯光,我发现这些人里有我从高中开始就认识的同学,也有大学时因着我这位朋友的契机有过一面或者两面之缘的人,这些人都是女性。
“我想问一下,”我对警官说道:“你们不止给我一人打过电话对吧?”
“当然,这些人,你瞧,除了站在停尸间门口那个,都是我们叫来的。”警官回答道。
“你们打电话..是有什么针对性的吗?”
“为什么?”警官看着我歪了歪脑袋,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目的:“当然没有,我们是按照通讯录里一个个打过去的,但是能来的人少之又少,”警官无奈的耸了耸肩,“忙于工作的,已经不在这座城市的,或者其他原因不方便来的,不想惹麻烦之类的。”
“这样啊,我明白了。”我点了点头。
这时,走廊里的其他人注意到了我们的存在,她们有的朝我微微挥手,有的则只是撇了我一眼,就立刻把目光转向了别处,我对朝我打招呼的人点了点头,无视了其他人。
我径直走向标有停尸间的铁门,而警官则转向一旁的办公室,和里面一个看起来有些年纪的黑人老头攀谈起来。
守在铁门旁的人我不算特别陌生,我们之间算是互相知道名字的程度,自从大学时代起就经常见她跟在我这位朋友身边,尽管她并不总是站在最靠近他的位置上,不过这次看起来她在正确的时间站在了正确的位置上,按照警官的说法,她或许就是这场“情杀”的起因。
“好久不见。”我走到她面前打了个招呼。
“啊..”她稍微抬起头看了看我,连忙用手擦了擦已经如金鱼一样肿胀的眼睛,“你也来了啊。”
“反正也没什么事做,就来了。”我点了点头,“你昨晚和他在一块吗?”
她点了点头。
“一直?”
她又点了点头。
我很想直接问她,她是不是被争夺的对象,凶手究竟是谁,或者更直接一点,她更倾心于谁,不过很显然在这种场合下还是别太执着于好奇心这种东西比较好,因此我没有继续问任何问题。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转向办公室的方向,用刚好压过地下室排风扇的声音说道:“抱歉,我能去看看尸体吗?”
此话一出,走廊里的所有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并不在乎,过了几秒,警官从办公室里探出头来:“你说什么?”
“我想去看看尸体。”我重复道。
“哦,当然。”他说罢朝我走了过来。
停尸间的铁门并不如看起来那样厚重,警官只用一只手就把门拉开了,门内吹出一股冷气,对于还没从室外环境中转换过来的我来说这算不上冷,但一旁的她还是稍微打了个哆嗦。
“请。”警官做了个手势,示意我进去。
“谢谢。”我说着走了进去,就在我要迈过门槛的刹那,她扯了扯我的袖口,似乎在阻止我进去,那一刻我推测她是想保留“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这个身份,不过我并不在乎她的想法,我假装没注意到,甩开她的手,走进了门内。
警官跟在我后面也走了进去,随后,铁门被重重的关上了,门内并非直接就是存放尸体的地方,而是一个巨大的电梯,大到足以容纳运送尸体的平板推车,我们走进电梯,警官按下了唯一一个可以按下的按钮,随后我们继续向这座建筑的底部进发。
就在电梯一边发出令人担忧的吱哑声一边开始运行的时候,警官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包烟,他熟练的从里面拿出一支叼在嘴里,又从衣服的不知道哪个角落里拿出打火机,就在他准备点烟的时候,他看了看我,而我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墙壁上【禁止吸烟】的牌子。
“味道不怎么样,”警官把烟从嘴里拿出来,“但依旧好过尸体防腐剂的味道,你也来一根吗?”
“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同时也从大衣口袋里抽出一支烟,“借个火?”
他没有说话,只是把烟又塞回嘴里之后点燃,之后把打火机递给了我。
就在我们不约而同的喷出第一口烟的时候,电梯停了下来,电梯门打开,袭来的是比刚刚还要更刺骨的冷气,以及如这位警官所说的防腐剂的味道,这气味让我不由得想起以前生物课上那些被福尔马林浸泡,用作解剖的老鼠尸体,尽管已经有香烟当作缓冲,但我依然稍微感到有点恶心。
“咳咳。”我轻咳了两声。
而警官这时已经走了进去。
房间里摆放着一列列高大的金属冰柜,而在这些冰柜之间则停放着一些平板车,上面是用白色被单盖住的尸体,这些都是不久前才送到这里来的,还没有决定最终的去处。被单遮住了他们的头部,露出一双双脚,在左脚或者右脚的拇指上系着一个白色的牌子,上面写着他们的名字,死亡原因,以及具体的时间。
就在我面对着满目的尸体发呆的时候,警官已经熟练找到了我的朋友。
“嘿,是这个。”他指了指一个比较靠近门口的推车。
“啊,嗯,谢谢。”我吸了一口烟,之后快步走了过去;我先是看了看系在尸体脚趾上的牌子,上面确实写着我朋友的名字,我又缓缓的走到尸体头部的位置,之后慢慢的掀开了被单,藏在下面的是那个我并不陌生的面庞,他的表情倒是颇为安详,与我在书中读到的那些死于凶杀者狰狞的面容不一样,我想这是因为在抢救的最后阶段的药物所导致的,没有在痛苦中死去,这算得上是好消息;虽然我丝毫没有抱有死者是另一个陌生人的侥幸,但那一刻我的心跳还是微微加速了一下。
“就是他吗?”警官问道。
“是的,”我盯着尸体的脸点了点头,“准确无误。”
“很好,”警官吸了口烟,“很好。”随后他转过身去,面向房间里的其他【人】,右手习惯性的放在手枪上,仿佛有谁会突然冲过来一样。
而我则继续观察着尸体,我轻轻的将被单继续拉下去,直到我可以隐约看到胸膛上那可怖的伤口。
“我能摸吗?”我突然问道。
“我想这里的管理人员不会推荐你这么做,但是现在这里没有管理人员。”警官头也不回的说道。
“我看的出来,但是这至少还有个警察不是吗?”
“从警方立场来看,我认为这尸体已经没有作为证据的价值了。”
“是吗?”我叹了口气,“谢谢。”
我用戴着皮手套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相比起我而言算得上很胖的脸颊,但却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样柔软的触感,传来的只有冰冷,像是在抚摸一块贮藏于冰箱里的橡胶,我把烟叼在嘴里,用另一只手摸了一下我自己的脸,感受着生与死的差距。短暂的停顿过后,我继续用食指划过他的脸颊,脖子,肩膀,手臂,最后到了他的右手。
“哎,你倒是选择了一个颇为浪漫的死法啊。”我用只有我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随后我有些强硬的把我的手塞入他已经僵硬的手掌,握了握他的手,“那么,再见。”
我把被单盖回去,走向了出口。
“结束了吗?”警官问道。
“嗯,他不怎么想和我说话的样子,所以我想就到这吧。”我笑了笑。
“你们以前关系怎么样?”警官有些好奇的问。
“算不上很好,不过也不算很差,他是个好人。”
“哦~”警官点点头。
“他对除了老师和女友以外的人来说都是好人,”我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旷课太多。”
“啊,我明白了。”警官恍然大悟道。
在经过出口处时,我学着警官的样子,将已经燃尽的香烟,丢进了角落里一个满是烟头的垃圾桶。
“如果说是情杀的话,你觉得那个女孩最后更喜欢谁?”站在电梯里,我又像是在问一旁的警官,又像是在问我自己。
“呃,”警官对着我投来怪异的眼神,“有意义吗?”
“谁知道呢,我只是觉得如果能以胜利者的姿态离去的话,对他来说更好吧。”
“那你就得去问她了。”
“这种问题,问也问不出结果吧?算了,就这样吧。”我耸了耸肩。

当我从那扇铁门里走出来的时候,走廊里的其他人都对我投来了好奇的目光,那眼神就好像我从下面带回了什么消息一样。
“真可惜,”我看着她们摇了摇头,“他什么都没和我说。”
自然是没人觉得这个笑话好笑的,不过反正让她们笑也不是我的目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气喘吁吁的从楼梯间的方向跑了进来,他穿着西服,领带稍微松开了一些,右手还提着公文包,一副标准的商务装扮,来者我很熟悉,不如说是现在这条走廊里我最熟悉的人,我们自高中起直到大学都是同学,虽然后来走上了完全不一样的道路,但是关系还是相当不错的。
“哟,”我朝着他招了招手,“亏你能找得到这里啊。”
“没想到你竟然在,”看到我,他稍微放缓了脚步,“前台打电话没人接,我就自己问路来了;我可是请了一下午假跑过来的,不管怎么说,这事,呃……令人……”
“令人惊讶。”
“是令人遗憾。”他订正到,“到底怎么回事?”
“那种事我们之后再谈。”我抬起左手想拍拍他的肩膀,但是我看了看我刚刚触碰过尸体的手,还是放弃了,“你最近怎么样?”
“啊,刚换了个工作,忙的要死。”他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说道。
“又跳槽啊,还真是不安分。”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他。
“你不会理解的吧,薪水这种事,就是越跳越高的。”他接过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这是不错。”我与他就像是这座城市的两面,他努力的向更高的社会地位攀爬,而我则满足于在那个少有人烟的市郊小镇,做一份不会发财也不会饿死的工作,就如此浪费一生就好。
或许是因为我们谈话的氛围有些异样的轻松,她们之中无人有意想加入到我们的对话中。
“不说这个了,那个,嗯……他……”他看了看我身后的停尸间,“你看过了?”
“嗯,”我点了点头,“你也去看一眼?最后一面啊。”
“算了,我不是你,”他略显疲劳的捏了捏鼻梁,“不过这么说的话,我来又能做什么?”
警官将很快回答他的问题,他从一旁的办公室里走出来,把我们都叫了进去,通常来说活人是很难为已经死去的人做些什么的,如果说能做的话,那就是替他动些他已经动不了的东西,例如遗物,或是他自己;因为他没有亲属在这个国家,他的父母就算得到消息立刻赶来,算上签证之类的麻烦事,也至少得几周之后了,因此我们这些他的【朋友】们,需要决定很多东西,像是整理他的遗物,甚至于决定他尸体火化的时间。
“这些文件需要你们有人签一下,然后你们就可以把他的个人物品从警局这边拿走了。”警官把几张纸摆在桌子上,“然后这个是死亡报告,以及是否要求尸检,还有……”警官依次解释着这些文件的用途,解释完毕后,警官扫视了一下屋子里的一排人,“谁来签?”
我看了看周围,似乎没人有这个打算,大家都担心会让自己和别的什么麻烦扯上关系,哪怕是之前哭的最伤心的那一个,我叹了口气,往前走了一步:“我来吧。”
我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圆珠笔,随意的画了几个根本认不出来是文字的图案,所谓的签名,大多是这种东西。
“谢谢。”警官看了看文件上的字迹,没有表示任何异议。
“我不会因为签这个惹到什么麻烦吧?比如他的父母之类的。”保险起见,我还是问了一句。
“不能说完全不可能,不过从法律角度你很难有麻烦。”
“但是依然有可能?”
“嗯……除非这些物品的所有者亲自出来抗议。”
“这样,那惹上麻烦也好。”我笑了笑。

在我的坚持下,遗物被交给了那个最后陪在他身旁的人,尽管她对此似乎有些怨言,但也没有拒绝。
之后,似乎警官到了下班时间,他只是和我简单道了别然后就一脸轻松的离开了医院,之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离开了,到了下午,就只有我与最后来的那位同学还待在医院里,我们在医院后面的小道上走着,我对他讲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竟然因为这种事就丢掉性命啊……”他摇着头说道。
“哎呀,你不觉得这种理由倒显得更浪漫吗?情杀哎。”
“不,再怎么说,这可是丢掉命的事啊,别用那种八卦一样的语气吧。”
“嗯……怎么说呢,这事对我来说,我并不感到伤心或者遗憾,但是话说在前头,我也不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在对待这件事。”
“就当是那样吧。”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信任。
“打个比方吧,你觉得你会死于情杀吗?”
“开什么玩笑,我的死法的话,要么是在上班的路上死于交通事故,要么是半夜加班猝死,呃..或者抢劫之类的吧。”
“对吧?我的话大概就是病死在家里,过了好几天才被人发现这样,一听起来就觉得凄惨,但是仔细想想也不会让人感到意外的符合这座城市氛围的死因,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人忘掉吧。”
“城市的氛围啊..”
“相比之下,死于感情纠葛,而且不是因为财产,是因为纯粹的感情问题,就是那种会令人铭刻于记忆之中,会发出【竟然有这种事】感慨的浪漫的死法。”
“我可能可以理解你,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也太年轻了。”
“这倒是。”我捏着下巴点了点头,我并不否认我更憧憬这种告别舞台的方式,但是太早离场也确实令人恐惧。
“因为你们关系不是那么好吧,你又不是他前任。”
“有那个原因吧,但也……有些别的理由。”
“别的?算了,你有奇怪想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不再追究,“不过你不用那么强迫她也可以吧?”他突然对我说。
“你指遗物?”
“是啊,刚刚经历那种事,这肯定会不停的让她想起这段不好的回忆吧……”
“嗯,一定会吧,所以我才强迫她。”
“哇,真是恶趣味。”
“就算是不好的记忆,也是记忆啊,如果能这样留在她身边就好了,毕竟时间这种麻药,有的时候就只有痛苦才能抗衡了。”
“歪理。”
“呵呵。”我轻笑了两声,没有再说话。
此时的温度已经比上午的时候高了不少,之前地上好不容易堆积起来的那层积雪也化作了雪水,我路过一个小水洼时,伸出脚轻轻在水面上点了一下。
“冬天,要结束了啊。”看着被我激起的层层涟漪,我突然说道。
“啊?都四月份了,早该结束了吧。”
“如果一直是冬天就好了,或者再下一场暴雪,然后突然结束。”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好吧?”他顿了顿,“开始也好,结束也好,平平淡淡才算正常。”
“就是因为太多平平淡淡,才会想这种事啊。”
“这种话从一个已经在计划退休生活的人口中说出来,总觉得不太真实。”
“就是因为做不到,所以才憧憬,这不是很正常吗?”
“嗯,这么说也对,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之后?等他的父母来咯,如果他父母愿意给我授权的话,就提前把遗体火化掉。”
“不,不是那个,我是说今天剩下的时间有安排没有。”
“没有吧,你呢?”
“回单位的话太晚了,不然去喝一杯?”
“我的话还是算了。”我摇了摇头,我今天看到的活人已经够多了。
“那就算了,改天的话,可以去我那坐坐,我现在住在南边。”
南边,是指最近20年在这座城市旧城区南面发展起来的新城区,那里聚集了有精力和意愿为了繁荣的明天而奋斗的人们,政府将那里形容成这座城市依旧复兴的标志,不过在我看来那里更像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座城市。
“嗯,改天一定,地铁站在那边。”我指了指身后。
“我得搭火车。”他指了指反方向。
连像样的【再见】都没有,这是我们之间惯用的告别方式。
“还是活着好吧?”在稍微走了两步后,他突然对我喊了一句。
“目前而言,确实如此。”我转过身说道,却发现他根本没有转过身来,听到我的回答,他举起拿着公文包的手摇了摇,随后消失在了街口的人群之中。

因为遇上了下班时段的交通堵塞,我花了比我来时多得多的时间才回到家里,我一进家门,母亲提着一条鱼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到我她大为惊讶:“你竟然出去了?我没听到你的声音还以为你睡觉了。”

“嗯,”我一边扯下手套一边随意的回答道:“去见了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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