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香生日会｜10：00」失焦

停电了。

枫香站在黑暗里想。

明亮的视野骤然消失，视网膜被浓稠的暗色覆盖，紧绷的神经末梢牵引出心脏的短暂惊慌。

枫香摸索着把手里的玻璃杯放回桌子上，把控不好的距离让玻璃杯与桌面撞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呼吸都清晰可闻的黑暗里异常刺耳。

她扶着桌角茫然地环视，但入目所及只有如出一辙的暗，连下意识抬起的手都难以辨认。

枫香垂下眼，想起大概十几分钟前老师说今晚要加班，得晚些回来，她无意识捻了捻手指，思忖着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又想起手机好像被放在了沙发上，现在什么也看不清，大概是找不到了。

在桌边发呆似的站了几分钟，窗外的汽车鸣笛声突兀地将枫香重新拉回现实，因黑暗失焦让她在这种时候几乎无法行动，失去视觉的不安一寸一寸入侵大脑皮层，枫香的心脏里，名为无助的蜘蛛丝正在缓缓蔓延。

还是......先回沙发上坐下吧。

餐厅和客厅隔得不远，枫香摸着桌沿往前走，她步子迈得很小，并非是对这短短几米的路程不熟悉，而是她无端被突如其来的黑暗压得有些喘不过气。

以前停电的时候老师总是会在她身边温柔地握住她的手。

枫香垂下眼很轻地叹了口气，几步的距离好像走了很久，所幸她没被什么东西绊倒，她重新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回忆着位置开始摸索手机，找了一会儿枫香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记错了。

——手机没放在沙发上，自己是在二楼卧室里睡醒看到老师的消息，然后才下来餐厅倒水喝。

他们住的是一栋小复式，卧室在二楼。以枫香现在近乎没有的视力，即使对这个家已经很熟悉了，独自摸黑走到二楼还是有些危险。

要是一不留神摔下来......

想到这里，枫香只好暂时放弃拿手机照明的念头。她重新窝回沙发里，手里无意识地攥着衣角，沉默的在偌大的房子里发着呆，等着电力系统恢复，或者老师回来。

不知是不是在黑暗里视力被削弱太多，还是人刚睡醒总有些柔软，枫香心里隐约的不安被寂静扩大了。

房子里是和往常截然不同的安静——老师不加班的时候，这个时候大概刚洗漱完，他会打开电视旁的橱柜选一张唱片，然后开始放音乐听。

大多时候是舒缓的钢琴曲，琴声通过唱片的刻痕再次苏醒，以唱片机的指针为媒介，悠扬地在房间里每个角落铺开。

然后自己会端出两杯热的无糖牛奶——这是枫香潜移默化里养成的习惯，为了让睡眠质量不太好的老师睡得更好一点。

等到唱片放完，时间也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了，老师会收好唱片，关上灯，枫香已经提前一步上楼待在被窝里等着与他一起入睡了。

熟悉的手机铃声在黑暗的空间里听起来有些刺耳，枫香吓了一跳，下意识左右环顾一圈，入眼还是一片模糊不清。

铃声还在继续，她反应过来是二楼卧室的手机在响，大概是老师给她打电话了。枫香抬头看去，希望来电时亮起的手机屏幕能驱散一点深不见底的暗。

只是手机不知在被子里还是被倒扣了，从枫香的视角看去，仍旧是看不清的。

铃声响了一分钟后自动挂断了，枫香无端有点着急起来，她担心自己没能接到老师的电话从而让恋人担忧。

只略微思忖了一会儿，枫香还是决定摸黑去二楼卧室里找到手机，至少得给老师回个电话。

——慢一点走，应该没问题吧。

枫香刚扶着沙发起身，门口的锁孔里传来清晰的转动声，熟悉而柔和的嗓音响起。

“我回来了，枫香，你在吗？”

老师举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往屋里照了照，枫香漫长的失明因为恋人手里的这束光暂且褪去，她忽然有点鼻子发酸，站在沙发旁注视着匆匆赶回来的老师。

“......嗯，我在沙发这边。”

鞋子和地板相撞的声音清脆，老师连鞋也没换便快步走到枫香身边，柔软的眼里带着一点歉意。

“抱歉，枫香，看到业主群里说停电的消息我才赶回来。”

枫香没有答话，她抱住还没脱下大衣的老师，埋在对方颈窝轻轻“嗯”了一声，撒娇似的蹭了蹭。

老师伸手环住她，顺毛般轻拍两下，他隐约感觉到枫香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也许是突如其来的停电导致。

“嗯......我没事，只是有些想你了，老师。”

电还没来，但房间里已经被老师点了两根蜡烛，摇曳的烛火里老师的轮廓有些模糊，这让枫香情不自禁地凑近去用吻来确认属于他的温度。

“我也很想你，枫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