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报告A-4103——第一部分》
“你是谁？”
我是谁？
你看见了谁？
他被逼问着。
你看见了谁？
他不想回答。
你看见了谁？
他低头，嘴唇微动。
“我......”
“我看见了......黑发男人。”
......
当他重新走出那个监狱一样的地方的时候，外面的雪已经重新下起来了。
他拉了拉衣襟。
既然名字只是一个代号，那就让我们暂且称之为α。
他长着一头淡金色的头发和浅绿色的双眼，身形瘦弱。
α向前走去，这片荒芜的大地上没有留下什么生机，只有远处不知道为什么被废弃的大楼还矗立在那里，像是在诉说着什么悲剧。
出来也只是死路一条。
但是那里的人已经不准许自己回去了。
他便只能向前走去，不再回头。
......
他想起那些事情，就像做梦一样。
亦真亦假，如梦如幻。
他看见了自己——如果当时他的脑子没有坏掉的话。
他听见了什么话，这将永远记在他的脑子里。
那是......
他再次回忆起他的目光。
迷茫，但是希望仍存在于这个人的眼神里。
这很好。
他拿起最后的那一管溶液，倒进了自己的嘴里。
用力咽，用力咽。
味道像是一团淤泥。
他不是第一次吃了，所以能忍受。
容器掉落在地。
什么东西充盈了他的脑海。
他努力伸手触到了什么，按了下去。
“但愿，这是最后一次。”
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他记起之前那次，他看到的那一栋楼。
那上面，是一架天线。
指挥中心。
“实验仪器已准备就绪，请指示。”
“测试代号：γ；测试人员：γ-1，γ-2，γ-3；实验报告A-4103已生成，你们此次的实验将会记录在册，祝你们好运。”
“实验仪器将在三十分钟后启动，请各位受试人员尽快到达实验场所确认。”
总指挥稳稳地坐在属于自己的座椅上，看着下方的通讯人员们忙忙碌碌。
“这次实验没什么可担心的，有前两次的成功测试，这次肯定也能成功。”
“但是，我还是担心......”
“你呀，就是担心太多！时间不多了，快去测试场地吧。”
“可是前两次都带了......”
“前两次带上的备用药剂也完全没用上啊！我们的实验仪器是非常稳定的，就不用带那么多备用的药剂了，这一点我和上面的人意见是相同的，‘浪费’！”
总指挥走过他身边，和他握了握手。
“这次试验就拜托你了，另外两个上面来的都还只是第一次受试，要好好教他们怎么做完这次试验啊。”
他感受到了总指挥的手，像是容器壁一样的光滑。
......
他坐车前往试验场地，它坐落在一片雪原。
透过玻璃，他隐约看见自己褐色的头发，还有一张带着憔悴的脸。
暂且让我们称之为γ-1吧。
γ-1知道，上面来的人都很不好惹。
如果不是这个实验有利可图，或许自己连这个机会都不会有。
他只能尽量去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让这次试验圆满成功。
二十分钟的车程，他抵达了试验场地。
进入实验仪器内的密闭空间，另外两个已经到了，也就是上面派来的γ-2和γ-3，他看了看这两个人，他们正互相瞪着，看来是在自己来之前还大吵了一架。
“那，我们开始实验吧，请取出你们的ID卡。”
“哼，不用你说。”
γ-2也许正在气头上，并没有给他好脸色。
另一位也自顾自取出了ID卡，用力划过面前的凹槽。
“受试者身份确认，γ-1，γ-2，γ-3，实验即将开始，祝你们好运。”
面前出现了六个凹槽，缓缓升起的是一根根药剂管。
三个人每人取过两根，γ-2打开药剂管，稍稍闻了闻，便嫌弃的挪开它。
“真恶心......你们就不能加点香料啥的吗？”
“这个试剂挥发很严重的，希望你能稍微忍受一下，尽快喝下去。”
“切，这么恶心的东西，也就你们这些人能喝得下去。”
γ-3抛下这么一句话，转过身去，像是在动手打开药剂管口。
γ-1只希望这场实验尽快结束，他把药剂一股脑地灌进嘴里去，浓稠的液体滑进胃里。
确实是挺恶心的味道，他这么想着，看着另外两个人背对着自己喝下药剂，伸手按下按钮。
然后，眩晕感铺天盖地地向他袭来。
α还在路上。
遵循着记忆里的指示，他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
如果，如果那个男人没说谎的话......
他在地平线的尽头，看见了一根直立着的长矛状物体。
他看见了他的言语，就像看见了预言。
他向前跑去。
指挥中心响起了警报。
“警告！警告！锚点定位遭到破坏！警告！警告！锚点定位遭到破坏！警告！......”
总指挥猛地从座位上站起。
“谁？是谁动了实验药剂！”
指挥中心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他无计可施。
γ-1无助的走在雪原上，红色的血线在他身后延伸。
他已不记得自己从哪里醒来，只记得在散乱的人群里，长矛状的物体贯穿了γ-3的胸膛，又刺破了γ-2的小腿。
他不停地跑，筋疲力尽。
慌乱中他只记得拿走γ-3的遗物：药剂管和实验仪器。
但是自己的实验仪器掉落在那里，大概也被踩坏了吧。
他也受了伤，但是相比于其他两个人，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那么鉴于γ-2和γ-3的死，我们便改口叫他γ吧。
γ找到了一栋废弃的大楼，架着巨大的天线，或许从前是个探测中心也说不定。
他稍微处理了一下自己的伤口，然后取出药剂。
他知道血线很容易就会暴露自己的踪迹，他要赶在其他人来之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喝下了药剂，按下了按钮——但是那味道有点奇怪，不是那种难喝的味道，像是加了些什么甜味剂。
当他意识到问题的时候，他眼里的世界已经一片黑暗。
在一片惨烈中，α找到了那个形状怪异的仪器，还有一瓶药剂。
看起来这里曾经发生过战争——冷兵器战争？
他看见穿着亚麻色布料的人，看见穿着白色衣服的人，看见被长矛穿着的人，也看见谁的长矛穿着别人。
他们没有倒下，就像一尊尊庄严的雕塑。
α看了看手里的仪器和药剂管，像是看着小小的希望。
反正也回不去了。
他抱着必死的心理，打开药剂一口喝了下去。
味道一言难尽......像是一团淤泥？
然后他按下了按钮。
指挥中心。
总指挥焦急的看着监控屏幕，就在刚才他们收到了锚点定位，这说明有人回来了。
所有人都在担忧地看着监控屏幕，等待着舱门开启。
γ看着这片难以想象的地狱场景。
衣衫褴褛的人们走在街头，手里举着铁制的长矛。
他连滚带爬的逃开，头发上，身上，到处都被地上的污泥沾黑，看起来和这些人似乎别无二致。
有人看到了他，然后继续向前走。
γ躲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看了看手里的两管药剂。
还能定位两次。
他立即喝下了其中一瓶，他再也受不了这些了，他想回去。
他按下了按钮。
一阵令人头晕目眩的感觉过后，他看见了面前是一个淡金色头发的男人。
他左右看了看，外面是一片熟悉的雪原，远处是废弃的大楼。
那男人却害怕地退后。
“你是谁？”
他吓了一跳，看了看自己，却发现自己只剩下了虚影一般的上半身。
锚点定位失败吗？看来是自己短时间内喝太多次了，不久就会被强制传送回去吧。
雪原，雪原......
他想起在雪原上发生的惨烈战争。
似乎有什么被串联起来。
他和那男人说了些什么。
然后，他就被传送了回去。
α看着面前的陌生舱门缓缓打开。
γ回忆着金发男人的惶恐，看着最后的一管药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