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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江上 ---自填《盗将行》

2020-07-11 13:39 作者:尘子昕小饼干  |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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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徽宗二十年,边境动荡,朝野昏暗。民不聊生,时有盗者,白衣夜行,取官济民,凡京中贪官,无一幸免。民称之,赠号鬼盗。然至二十三年,不现。二十六年,盗入禁中,未取他物,唯携一玉簪而去。由是匿迹。

劫过九重城关,座下马正酣。陆黎跃身下马,褪去血渍白衣,牵马向江边。流水潺潺,迎风而皱。

江边,一位老者蓑衣而钓,面目矍然,长髯随风而飘。

陆黎心想道:“这老头好是奇怪,分明晴空万里,却穿着蓑衣。”于是他便走了过去,拎起钓叟的鱼弦,道:“老头儿,你这钓鱼可得两钱?”

钓叟慢慢应道:”草鱼一吊,鲤鱼三吊 若是鳏鱼便可值数两白银。”

倘若是卧龙呢?”

钓叟轻轻一笑。“龙自是珍贵,若是卧龙却不值一文了。”

噢?”陆黎放下鱼弦,“你这老头儿倒是有意思。你可知我是何人?”

不过一介布衣耳。”

陆黎“哼”了一声,大声说道:“布衣?我陆黎多年枕风宿雪,与虎谋早餐,盗官济贫,人称鬼盗,岂不胜似卧龙?”

钓叟轻轻一笑,朗声吟道:“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陆黎觉得意兴索然。“你这老头儿好是无趣!”他吹了一声口哨,把马招了过来。陆黎跃身上马,又侧头问道:“对了,这里可有桥梁?”

钓叟不曾转身,只道了一句:“南下一里便是。”

陆黎喊道:“好了,走了!”双腿一夹马肚,扬尘而去。

不到一里功夫,陆黎便见到一位姑娘,手持素色纸伞,长裙飘飘,正欲摘花轻嗅。陆黎驾马而过,掀了一把长裙。只听那姑娘惊呼一声,陆黎回过头去,见那姑娘脸上溅起一片红晕。然后,陆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他从马背上跌了下来。

我这是……

陆黎睁开了眼,觉得浑身疼痛。他想起来了,他看那个姑娘看得着迷,竟从马背上跌了下来。他看了着四周,发现自己竟是已在屋中。这安置虽是简朴,却透着几分精致。看得出,房子的主人定是个雅致之人。

正这时,那姑娘推门而入。看到陆黎醒了,她脸上先是闪过一丝喜悦,后又染上一抹红晕。

陆黎欲起身, 却被疼痛击得呻吟一声。那姑娘忙上前扶住,道:“哎!你可别动!你从马上跌了下来,现在浑身是伤,可动弹不得!”她扶陆黎坐好,又道:“你昏了两天了,什么也没吃,现在一定饿了。你先等会儿,我去做些吃食来。”说罢,她便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功夫,那姑娘便回来了,手中端着一个白瓷碗,里面盛着素汤面。她坐在陆黎旁边,轻轻说道:“你现在不方便动,我来喂你吧。”陆黎只轻轻点了点头,却说不出话来。

面吃完了,姑娘用一方素色丝帕在他嘴边轻轻擦了几擦,起身使欲离开。陆黎忙叫住她,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莫轩。”

莫轩现在正心乱如麻。

三天前?三天前。是三天前。那个晚上,星星,满天的星星。月光浇在花枝上,不远处绽着一朵昙花。墨空共大地而寂。

两人躺在花海中。远处不时传来阵阵虫鸣。

陆大哥?”

还要叫我陆大哥吗?”陆黎侧过头来,看着莫轩,“再过几天,咱们可就拜堂成亲了。”

莫轩涨红了脸。“陆……陆郎?”

嗯。”

你能给我讲讲你的过去吗?”

陆黎坐起身来,望着远方。“你听说过白衣鬼盗吗?”

莫轩惊起身。“你是白衣鬼盗?”她极不愿意地看到,她的陆郎点了点头。

可是……你怎么会是鬼盗?那个杀人如麻的白衣鬼盗?”

她看到陆大哥向她笑了笑。恍然间,那笑好像一条恶犬,那样瘆人。

那条恶犬开口了,却是陆大哥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她面前坐着的的确是陆大哥。

你怕是听了官府对我的坏话了吧?”陆大哥站起身来,“鬼盗时常出入官府,杀人取财,在那些人口中自是落不得什么好名声。可是他又常常仗义疏财,扶危济贫,人们都交口称赞,否则又何来鬼盗之号?”说罢,他又蹲下身来,双手搭在莫轩肩上,又道:“放心吧。若是娘子不喜欢鬼盗,陆黎便不做这个鬼盗,只做你的陆郎。”

莫轩轻轻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是啊!不管他是不是鬼盗,他都是我的陆大哥,那个温良体贴的陆大哥...…

几声鸟啼唤醒了莫轩。

我睡着了?也许是太困了吧。毕竟都好几天没睡过觉了。莫轩心想着,坐起身来,走到镜台前开始梳妆。等会儿她还要去置办嫁妆呢!

树上的鸟又鸣叫起来了

莫轩途经钓叟身旁,行了个礼。“前辈,这么早就来钓鱼啊?”

老叟不曾转身,只道:“安阳公主,近来无恙吧?公主可是有段日子没来找我这个糟老头了。”

莫轩应道:前辈这是玩笑话了,我现在哪里还是什么公主,不过是一介布衣罢了。”钓叟呵呵一笑,道:“布衣自是布衣,公主亦是公主,有何不可啊?”

莫轩应了一句:“前辈所言甚是。”又道:“小女子还有事在身,就先行告辞了。”说罢,她便欲起身离开。这时,她感到背后似有人在,便回过头来。

她看到,陆郎居然就在身后!他的脸,冷峻得像块冰岩。他沙哑着嗓子问道:“你是安阳公主?”

莫轩慌了神:“陆郎你听我说!”

不必说了!”陆黎打断了她,摇着头叹道:“难怪!难道你对是鬼盗这么大反应。”说罢,他又苦笑几声,自言自语道:“陆黎啊陆黎,你还真是想攀金枝啊!”

莫轩急了,忙说道:“陆郎我……”

行了!”陆黎喝断了她的话,“你也不必说了,你还是做你的公主吧!”说罢,他转身便欲离开。

正这时,钓叟弹来粒石子,正中陆黎穴道,陆黎立即便动弹不得,那钓叟却未转身,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只是悠悠说道:“陆居士,何必如此急躁?不妨先听人把话说完。”

莫轩忙拉住陆黎,说道:“陆郎你听我说,我爹是皇帝的同母胞弟,我也确实是位公主,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她顿了一下,又道:“先父不满于委和于敌,领军守于边疆,我们一家人都安家于功疆。后来一次战役之后,先父归家,不料有刺客夜袭,一家十几口都命丧人手,只有我一人幸免于难,流落蜀中,改名莫轩,独居于此。”

那你为什么不回宫中?”

莫轩叹了口气,说道:“你不知道。那些刺客并非敌贼所派。我在黑暗中听到他们言语,分明是中人之声。”

也就是说,那些人都是宫中宦官?”

莫轩默然不应,只是点了点头,她的眼中闪着泪光。“当今朝中之人大多反战,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可我实在没想到,他们居然连皇帝的亲兄弟都不放过。”她的声中带着几分让人心疼的哭意。

莫轩......”.陆黎张口欲言,却什么都说不出。

莫轩擦了擦泪光,又道:“所以,我早已不是安阳公主了,我现在只是莫轩。”说罢,她又转过头看着陆黎,柔声说道:“何况再过几天,你我拜堂成亲,我便是你的娘子了。”

那钓叟又弹来粒石子,解了陆黎穴道。陆黎一把抱住莫轩,不知说些什么。两人就那样相拥而立。

那钓叟轻咳了一声,惊扰了两人,他和她赶紧放开手,莫轩红了脸。陆黎尴尬地咳了一声,走到那钓叟身后,拜谢道:“多谢前辈。”那钓叟道:“行了,你们两口子要恩爱就到别处去,别在这儿眼红我这个糟老头子。”

陆黎好不尴尬,只得说道:“那好,晚辈先行告退了。”说罢,便拉着莫轩向镇里走去。

清晨,莫轩刚从梦中醒来,在身边寻了寻,却不见她的陆郎。她坐起身来,披上衣裳,却猛地发现桌子上有张纸条。

纸条上是这样写的:

待我衣锦还乡,吴钩挂月梢。侬侬皓首亦不离,卧花海听箫。

莫轩忙冲出门去,发现陆郎的马也已不在院中。她一路找寻,来到了钓叟身旁,急忙问道:“前辈,你可曾见过我夫君?”

那前辈只叹了口气,道:“他已经走了。”

走了?去了什么地方?”

关外。他说他一介大盗,实在难配你公主之身,等到他载功归来,必会将你迎入府中。”

陆郎……”莫轩眼中闪着泪光。她强忍着泪,道了谢,便回去了。

那钓叟站起身来,望着莫轩渐行渐远,梦呓似地吟道:“何以飘零去?何以少团栾?何以别离久?何以不得安?”他的眼,竟然也闪着泪光。

百里之外。

陆黎勒住马,回首望去,他自言自语道:“莫轩,你要等着我。”

蜀中,大雨正连绵。

店门前,一位持着素色雨伞的姑娘拦住了一位公子。那公子行了个礼,问道:“姑娘何事?”

那姑娘道:“公子,小女子想打听些事,不知公子可有空闲?”

姑娘想知道什么,问便是了。在下当知无不答。”

谢公子了。小女子想打听一下近几日关外战况。”

那公子脸色一正,道:“关外这几日战况甚是激烈,战场上横尸遍野,惨不忍睹。”

那姑娘的睫毛颤抖着。她又问道:“那公子看,战事何时能结束?”

那位公子背过身去,说道:“如今战况正是胶着,恐怕没个三年五载是不会结束的。”说罢,他又转回身来,脸色放缓,说道:“姑娘女流之辈,竟如此关心国事,真是难得。”

那姑娘叹了口气,道:“不瞒公子,小女子的夫君如今正在关外作战,所以我才如此关心战况。”

相信姑娘的夫君定是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那姑娘道了个谢:“如公子吉言。”又道:“打扰公子了,小女子先行告辞。”说罢,她便慢慢走了。

那公子望着她的背影出神,喃喃道:“这姑娘真是可人。”

关外。烽烟万里如衔,直插黄天。一轮圆日落在长河上。

陆黎走下城墙,开始巡查士卒。

走到一顶帐前,他停下了脚步。帐中不知何人抚琴,传出阵阵悲凉的歌声。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陆黎听得出神,止步不前。这时,他的属官拱手请示:“将军,此人扰乱军心,影响士气,是否将其斩首示众?”

陆黎挥一挥手,道:“不必。”又道:“从我府中取白银十两,与他作盘缠,送他归乡。”属宫领命去了。

陆黎转过身来,望着蜀中方向。

莫轩,一别两载了,你在那边还好吗?

 “陆将军!”他背后传来一阵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他回过身去,见木将军向他走来。他拱手回礼:“木将军来了。”

 木将军走过来, 说道:“怎么,又在思念你夫人了?”

陆黎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他一顿,又问道:“对了,这几日怎么不见敌将完颜如?”

木将军摇头 :“我也不知道,只是有情报说他几日似乎曾在蜀中出现。”

陆黎大惊:“蜀中?!他去蜀中做什么?”

我也不清楚。”木将军应道。“陆将军似乎很关心蜀中?”

 陆黎叹道:“不瞒木将军,我娘子她如今就在蜀中。”

 木将军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陆将军你不必担心,陆夫人定会无事的。”他又说道:“话说陆将军若实在牵挂陆夫人,为什么不将她接至城中?我家眷就在七十里外的城住着。”陆黎沉思,却终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一个传令兵驰马过来。他翻身下马,行了个礼,道:“陆将军,大帅有事召见。”

帅营帐前。

陆黎停住马,翻身而下,进入帐中。大帅正坐在帐中。

陆黎拱手:“陆明拜见大帅。”

将军不必多礼。”大帅站起身来,“陆将军,近日有情报传来说敌将完颜如在蜀中出现。本帅欲派你前去蜀中,你意下如何?”

陆黎言道:“大帅有命,陆明不敢不从。”他一顿,又继续说道“:只是此次行动不可打草惊蛇,不宜大张旗鼓。若大帅信得过,陆明愿只身前往。料得大宋境内,他们定无法作乱。”

大帅略做沉思,说道:“好!陆将军一路小心!”

陆黎领命出来,却听得门前有两位士卒言语。

 哎,听说了吗?前几天宫中寻得一支玉簪,极为精美,可是稀世珍宝啊!”

说这些做什么?你我都是男儿,岂用得着这饰物?”

你我虽用不着,但若是我娘子带上,定是好看极了”

那皇宫中的东西,哪轮得着你娘子?”

那士卒正张口欲言,忽然感到一只手搭在肩上。他回过头,看到了陆将军那张似笑不笑的脸。

 陆……陆将军。”

聊得挺高兴嘛。 陆黎笑眯眯地,忽然把脸一沉,道:“军中什么地方,你等竟在这儿说这些闲闻逸事。

那两名士卒吓得不敢出声。

陆黎脸色稍缓,“念你们新入伍,这次就不加严罚了,下不为例!“说罢,他又回过头去吩咐属官,“将他们杖责二十。”

属官领了命,把他们带了出去。

陆黎把手背到身后,脸上挂上了丝笑意。

莫轩,等着我。

 八

月亮挂上了天边。

陆黎已在客房住下。他合紧门窗,从包袱中取出一方木匣,匣子里躺着一支玉簪,极为精美。

陆黎脸上挂上了一丝笑意。

门外隐约传来些声响,陆黎脸色一变,合住木匣,放进包袱,提上佩剑,伏在门上听着。

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陆黎的?”

这......有,有!”

陆黎脸色一沉,推门而出。

月亮沉向西边。

四周伏着十几具尸体,都黑衣蒙面。陆黎脚踏在一个黑衣人胸口,剑直指咽喉。

陆黎压低声音:“是谁派你们来的?说"”

那黑衣人不言语,只瞪着陆黎。

陆黎也不言语,抽剑下刺,挑断了那人的两条手筋。那人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嚎,眼中布满血丝。

陆黎面冷如霜:“若再不说,斩去左腿;再不说,断去十指;再不说,剜去双眼。”

陆黎满意地看到,那人眼中渐渐充满了恐惧。他闭上眼,吐出两个字来:“宁王。”

噢?完颜如?”陆黎移开那人身旁,“他竟已知我来蜀中了?”陆黎又转念一想,“不对。我在军中化名陆明,他怎知我是陆黎?”说罢,他又冷笑一声道:“不管怎样,你完颜如也奈何不了我。”

他转过身来, 看到那名黑衣人。“好,就给你个痛快!”

乌云遮断了月光。

一道人影在黑暗中骑马闪去,奔向远方。

到了,到了,要到了。

陆黎驰至庭前,跃身下马,快步走入院中。

莫轩!”他推开门,却发现莫轩不在屋中。“莫轩出去了?”他一边自语着,一边走进屋内。还是那样熟悉的安置,只是镜台前蒙上了一层薄尘。

陆黎在镜台上抚了几下,心里想道:“真是的!我不在家,你竟连妆也不梳了。”

陆黎走出门去,轻轻合好门。他翻身上马,又折回那钓叟处。他翻身下马, 向那钓叟拱一拱手,问道:“前辈, 你可见到我娘子哪里去了?”

那钓叟却不做声,只放下鱼竿,站了起来,转过了身,从怀中取出了一张字条递与陆黎。

陆势颇感困惑,看了看那字条。

字条上是这样写的:

陆黎吾郎:

本欲与君皓首,不料恶疾缠身,恐不久于世矣。吾既去,君莫念。

莫轩

陆黎面色苍白,手不停抖着。过了好久他才挤出一句话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那钓叟叹道:“自陆居士去后,陆夫人就朝思暮想。加之天冷风急,便染上了风寒,数月前刚刚去了。”

陆黎久不作声,双眼可怕地盯着字条。突然,他抓住钓叟,“你在骗我,你在骗我对不对?这字条,这字条不是她写的,对不对?”

那钓叟回答道:“这的确不是陆夫人亲自写的,是我代她写的遗嘱。”说罢,他轻轻拍了拍陆黎的肩膀,道:“陆居士,生死有命,节哀顺变吧。”

陆黎痛苦地摇着头,自语道:“不会的,不会的,......“突然, 他放声大喊:“莫轩!你为什么不等我!”

花开花败,叶生叶落,鸟来鸟去,人哭人歌。边境城破,徽钦见虏,胡人踏境,宋室南迁。

但这一切似乎都与镇中的人们无关,只出现在他们茶余的闲话中。

店内,走进一位男子。他面色枯稿,形单影只,如同一只倦归的大鸟。他径直坐向窗前,小二不用招呼便提来一壶酒,放在他桌前。旁边有几个人在天南海北地胡扯,他也不管他们,独自吃着酒。

忽然有个人一拍桌子喊道:“要说这贞节呀,我说没几个能比得上咱们这儿那个莫氏的。王爷看上了她都不嫁,上哪儿去找第二个去?”

窗边那男子猛地把酒杯一砸,吓了他们一跳。他站起身,走近这桌,问道:“你们说的莫氏,是哪个莫氏?”

刚才那男子醉醺醺地,“兄弟怕是外地人吧?你有所不知。前几年金国的宁王来到咱这儿,相中了一个莫氏女子,要纳她为妃。谁知道那莫氏誓死不从。后来逼迫得紧,她便抽剑自刎了。”

那男子面色阴沉得怕人。他问道:“这莫氏是不是居住在城外?”

那醉酒男子的同件见势不妙,拉了拉醉酒男子,示意他少说几句,但那醉酒男子一把挣开,道:“不错。这莫氏的确不住城内,想必是住在河边了。”

那男子面色愈发阴沉。“那当时可有人出手相助?”

醉酒男子把手一挥:“谁会管这事儿!人家可是金国的王爷!”

那男子冷笑几声,后来连成一片,变成了疯狂的大笑,这几人都害怕起来。

那男子边笑边道:“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啊!大宋境内,光天化日之下,竟由得几个金人撒野。真想不到,我陆黎出生入死十余年,为的竟是这样一群懦夫软蛋!难怪啊!难怪大宋会南迁啊!”

笑罢,他面色又阴冷下来,只吐出三个字,杀意凛冽。

完颜如!”

手中的茶杯霍然破碎。

十一

沙场之上。宋金两军正激烈交锋。

金国将领带着军队正大杀四方。他便是完颜如,那日蜀中雨天店前那位公子。

完颜如感到左方有破空之声,挥剑格挡,挡开一支飞箭,却来不及挡开紧随其后的第二箭,被直穿右胸,跌下马来。

完颜如翻滚在地,挣扎起身。他惊恐地看到,滚滚尘中,一道身影提剑走近。那人走近,问道:“你便是完颜如?”他说不话来。“你,你......”

那人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他只吐出冷冰冰的两个字:“莫轩。”

剑刺入了胸膛。

蜀中,似是亘古不不变的小镇。

陆黎走入店里,仍靠窗坐下,要来一碗素汤面,却并不动,只是望着出神。

下雪了。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莫轩,是你在思念我吗?

陆黎怅然。

旁桌,仍有几人在闲谈,声音不时传来。

七夕飘雪,真是奇观啊!定是有情人感动老天了.”

哎,听说前些日陆明大帅解甲归田了,你们说会不会跟他有关?”

陆明大帅?听说他取敌将首级于万军之中,屡立奇功,可是战功显赫啊!”

谁说不是呢。就因为他战功显****要封他为晋阳伯呢。”

晋阳伯?那可是食邑数万,府邸数十啊。"

是呀!可人家没接受,解职还乡了。听说连皇帝都大感可惜,还特赐了御前宝马呢!”

看着人家!这陆明大帅还真是洒脱自在,无拘无束啊。”

陆黎笑了。

雪停了。

陆黎行至路上,见一幼孩正在用石子弹山雀。他走过去,问道“小伙子,借我用一下弹弓,好吗?”

那幼孩把弹弓递与他。他取下腰间明珠,弹向山间,把弹弓还给满脸惊讶的幼孩,笑着走了。

河边小屋。

陆黎轻轻推开门,走进屋中。屋里的一切都那么熟悉,只是蒙上了一层薄尘。陆黎慢慢走至镜台,轻轻拂去积灰。明镜照出了他的面孔,瘦削如岩。

陆黎移开镜台旁,缓缓俳徊着,从屋内到庭院,从庭院到屋内。

这里, 是在这里。那日莫轩和我在这里漫步。她折下一枝红花,说这花生得可爱。我说红芳虽美,比不得身旁伊人。她脸红了,红得像花一样。

这棵树。那年树上结了果,我攀上树摘果,假装从树上跌下,惊得她东摸西看,问我伤着没有。那年的果子,真甜。

......

陆黎缓缓行着,他脸上挂着笑,眼中含着泪。

良久,陆黎终于又回到庭前。他开始用双手向下挖,一下一下,挖出一个坑。他把那装着玉簪的木匣取出,最后看了一眼那极其精美的玉簪。他合好木匣,放至坑底,在上面立上一株枇杷树苗,然后便离去了。

他走到那钓叟处,在他身旁坐下,拾起了钓竿。

流水潺潺,迎风而皱。

那钓叟捋着长髯,任情高歌道: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抽刀断水水更流

举杯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

明朝散发弄扁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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