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传奇》第二部 侠骨仁心（2019修改版）第十四章 王府邀宴
修改备注：
第十四章主要修改了展昭与思恩见面，以及到王府赴宴的情节，加入了恕德一段。
第十四章 王府邀宴
表兄妹御街相见 八贤王设宴提亲
展昭正沉浸在与小狮王重逢的喜悦之中，忽听队伍中一阵骚乱。片刻之后，又听一人高喊道：“在那儿！”
展昭抬头看时，见三名军士分开众百姓向他走来，为首的正是南清宫的御林军统领程翔，于是起身迎了上去。
程翔见小狮子竟在展昭这里，连忙快步上前，恭敬拱手道：“见过展大人！”
展昭还礼道：“不知程统领前来，所为何事？”
程翔看着他怀中的小狮王道：“这只小狮子乃是公主之物，因一时顽皮跑出了轿子，幸好被展大人捉到，还请展大人将它归还公主殿下。”
“归还？”展昭没想到自己与小狮王难得重逢，如今却已不再是它唯一的主人。见程翔伸手来抱小狮王，虽心有不舍，仍是缓缓将它递了过去。
程翔刚要接过小狮王，却见它一双晶如碧石的大眼睛瞪得溜圆，小嘴一张，露出尖利的牙齿。若非程翔及时把手缩了回去，定会被它咬伤。
展昭收回双手，对小狮王道：“不可伤人！”
小狮王委委屈屈地望着展昭，回头又瞪了程翔一眼，便一头扎进展昭怀里。
程翔不料小狮王竟不肯随他回去，想到公主尚在焦急等待，对展昭道：“可否请展大人随我等前去，当面将它交还公主？”
展昭虽不愿与小狮王分离，但毕竟普阳公主才是它如今的主人，于是对程翔点了点头。
“多谢展大人！”程翔说罢，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展昭随程翔等人来到大轿近前，撩红衣跪倒叩头道：“臣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叩见普阳公主，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听到展昭的声音，普阳公主长睫微颤，玉手轻拨轿帘，侧目瞥见下跪之人，不觉心中一喜，柔声道：“平身！”随即躬身挑帘，迈步出了大轿。
近旁围观的百姓听到她柔美的嗓音，如闻天上仙乐，正自在心中赞叹，忽然见她走出金顶大轿，纷纷感慨自己有幸目睹普阳公主的容貌，真是造化不浅！
顾恒在人群之中，也忍不住翘首观望，只见这位公主身着粉兰色宽袖礼衣，头戴金钗玉钿，气质端和娴静，虽是淡扫额眉，薄施脂粉，却比绽放的梅花还要娇艳，虽娇而不失清丽，虽艳却不嫌腻俗，一双澄澈水眸闪着动人的灵气。整个人看上去，仿佛一道明灿暖阳照在心头。
思恩静静注视着展昭，只见他身着绯红官袍，腰横嵌玉墨带，谦恭而不失威严。樱红帽带轻垂纱帽两侧，将他清俊的面容修饰得更加完美。淡金色的日光洒在他周身，虽柔和轻薄，却显得格外耀目，令人无法直视。
展昭早已听出思恩的声音，此刻见她一身盛装，对面而立，心道:“她果然是姨母的女儿。”
思恩含笑道:“日前听母妃说，姨母的儿子也叫展昭，我还以为只是巧合，原来当真是你！我该叫你表兄才是。”见小狮王在展昭怀中甚是乖顺，不解道：“除了我，念慈平日从不与任何人亲近，想不到它这么喜欢和表兄在一起。”
“它叫念慈？”展昭问道。
“不错！”思恩道：“十八年前，我无意间在花园发现了它，见它幼小无依，定是失去了母亲，便为它取名‘念慈’。”
展昭心想：“小狮王毫无法力，在瑶池失踪之后，纵然随处乱跑，也不可能离开天界，怎会来到凡间，又怎会出现在思恩的园子？”当即对思恩直言道：“实不相瞒，它原名小狮王，本是臣幼时的玩伴，于十八年前走失，想不到竟跑入了南清宫。”
“原来表兄才是它真正的主人！”思恩回想起方才的一幕道：“难怪它会突然跑出去找你。”
展昭感激地道：“这些年，若非公主悉心照料，小狮王恐难活到今日！能遇到公主，是它的福分，以后它跟在公主身边，臣便可放心了。”
“表兄与它难得重逢，它该留在你身边才是。”思恩温婉笑道：“你我既是兄妹，何必再分彼此？小狮王想必也不愿离开咱们任何一个。不如这样，表兄今日先带它回去，以后你公务忙时，就将它送到我这儿，得空再来接它如何？”
展昭低头看看小狮王道：“也好！”
思恩的贴身宫女见她与展昭谈了这么久，仍无意回轿，上前一步，在她身侧低声提醒道:“公主，时辰不早了，别误了觐见太后。”
思恩微微点头，对展昭道:“我先进宫去了。”淡笑着伸手摸了摸小狮王头顶上松软的绒毛，转身上了大轿。展昭随即抱着小狮王退到一旁。
鸾驾起行不远，思恩又从轿中探出头来，含笑回望展昭，展昭也对她微笑以作回应。
待鸾驾远去，展昭正欲转身回府，却发觉街道两旁的数百名百姓并未散去，所有人的目光竟都聚集在他一人身上。
展昭素来心中坦荡，从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但他方才与思恩在众目睽睽之下那番旁若无人的谈话，在百姓心中，着实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展昭在人群中找到顾恒，与他又谈了几句，才两相作别，带着小狮王回转开封府。刚刚迈进府衙，便看到一群衙役正围拢着张龙、赵虎，热闹地议论着什么。
众衙役见展昭回府，纷纷告退。展昭见他们神色怪异，不解地看向张赵二人。
张龙清了清嗓子，忙低头回避展昭的目光，赵虎傻笑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道：“展大人，您回来了！”
展昭见众人似乎有事不想让他知道，索性也不探究，问赵虎道：“大人可曾回府？”
赵虎见他并不追问方才的事，松了口气，答道：“大人下朝之后，便与公孙先生在书房处理公文。”展昭点点头，便要去见包拯。
“展……展大人！”张龙忍不住叫住展昭。
“有事吗？”展昭回身问道。
张龙看着他怀中的小狮子，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这只小狮子……是您刚买的？”
“不，”展昭道：“是普阳公主的。”
“啊！”赵虎惊呼一声，瞠目道：“这么说，他们说的都是真的！”转头回望众衙役离去的方向。
展昭不解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赵虎不好意思地笑笑，侧目看向张龙，二人都不知如何开口。
忽听一人扬声道：“我替他们说吧！”
展昭回头看时，见白玉堂已从府外悠悠走了进来。
只见他一脸坏笑，边走边道：“听说你与普阳公主因缘即会，一见钟情，她还当场将自己最心爱的小狮子送给你，作为定情信物。”
“白兄！”展昭正色道：“事关公主清誉，岂可妄言！”
“这又不是我说的！”白玉堂扬袖向外一指道：“不信你叫小顺子去街上听听，城中到处都在议论此事！”
展昭没有想到，自己不过与思恩当街谈了几句，竟会引得满城风雨，惹出这么大的误会。
白玉堂撇嘴笑道：“我看呐，你要想解释清楚，恐怕得请公孙先生替你写张告示，全城去贴了！”
看着白玉堂幸灾乐祸的样子，展昭却无心跟他斗嘴，他的话虽有些夸张，但想必与事实也相去不远，展昭自己被误会倒是无妨，却不能让思恩也被人误会。
展昭正思索着，见一名衙役将吴公公引了进来。
吴公公对展昭恭敬一礼道：“奴婢奉王妃旨意，请展护卫今晚到南清宫与王爷、王妃共进晚膳。”展昭当即躬身领旨。
吴公公从身后的小太监手中接过一个托盘道：“日前，普阳公主趁守卫不备悄悄离宫。御林军费尽周折，终于在附近的客栈找到了公主。公主离宫之时，身无分文，根本付不起店资，可见必定有人在暗中相助。王妃娘娘请展护卫务必帮她找到此人。此人胆敢助公主躲避王府的搜寻，定要论罪严惩！”说着，掀开托盘上的明黄丝绸，露出一件叠放整齐的白缎银花大氅道：“这是在公主所住的店房中找到的，必是那人之物。”
白玉堂一见，惊得双目圆睁，心道：“这不是我的衣裳吗？”想起展昭曾亲口承认将它借给了朋友，又联想起街上百姓对展昭与公主相见时的情景绘声绘色的描述，顿时恍然大悟，怒气冲冲地道：“好你个展昭！那天你骗我说出去查案，害得我在房中替你坐了一夜的牢，想不到你竟然跟普阳公主在一起！”
吴公公闻听，更是吃惊不小，满面疑惑地看向展昭。张龙、赵虎也都是一脸疑问。
展昭面对众人的眼神，顿觉百口莫辩。
然而误会再深，也要尽力解释，岂能让思恩的清誉蒙尘？于是将当日与思恩相遇的始末说明了一番，郑重对吴公公道：“此事自始至终都是机缘巧合，我与公主之间，绝无越轨之举。望公公不要误会！”
吴公公躬身道:“奴婢不敢！”
展昭道：“当日未能及时将公主送回南清宫，的确是我考虑不周，理当向娘娘请罪。”
吴公公忙道：“展护卫并未做错什么，娘娘怎会怪罪？那夜若不是您将公主带回城中，安置在客栈，公主深夜一人在山中，不知会遇到何等危险。”
白玉堂撇了一眼吴公公，心道：“此人真不愧是王府总管，见风使舵的本事果然不一般。刚才还说找到帮公主躲藏的人，定要严惩，一听说那人是展昭，立刻就改了口！”
天界恭岚殿内，恕德天王斜倚在宽大的宝座之中，回想着众神散朝后对西海战事的议论，想到敖峰已有望被立为西海太子，正得意地品着琼脂玉露，忽然接到亲信探报，得知展昭与思恩已然两度相遇，眼中顿生怒意，挥手命亲信退下，冷笑着自语道：“太上老君，你可真是深谋远虑！你身为贞儿的师父，当年明知她流落人间，却不出手相助。待她下嫁凡人，诞下子嗣，你便顺理成章做了皇长孙的太师父。如今见玉儿被立为储君，又让唯一的侄孙女转世下凡，与他成就姻缘，妄想与玉儿结为姻亲。这个如意算盘，你未免也打得太精了！本王焉能让你得逞？”
傍晚，夕阳方落，初上华灯，展昭身着素蓝布衣，奉召入南清宫觐见。
展昭进得殿来，见八贤王夫妇端坐正中，恭敬下跪行礼道：“臣展昭叩见王爷，”“王妃”二字尚未出口，看到狄王妃责备的目光，改口道：“姨母！”
八贤王起身离坐，上前扶起他，笑问道：“展护卫，你称本王什么？”
狄王妃也走上来道：“你该称王爷为‘姨丈’才是！”
展昭想到自己时常要随包大人与八贤王商讨国事，还是用官称更为适宜，于是含笑道：“王爷方才还不是称臣为‘展护卫’？以往的称呼早已惯熟，改了反而显得生疏。”
“你呀！”八贤王摇头笑道：“不叫也罢！反正孤王也没打算做你的‘姨丈’，孤王还盼着做你的‘岳丈’呢！”
展昭闻言，惊得一怔。
“不是说好用过晚膳再跟他说吗？”狄王妃埋怨着八贤王，转而对展昭道：“既然王爷已然提起，本宫不妨就跟你说了。今日本宫邀你前来，就是为了你与思恩的婚事。”
展昭微垂双眸，心中暗道:“我与思恩相识不过数日，怎么突然之间，竟要谈及婚事？”
只听狄王妃道：“你可知本宫为何给女儿取名‘思恩’？就是为了让她时刻铭记你爹娘对本宫的救命之恩。她出生当日，本宫与王爷便决定将她许配于你，没想到时隔二十年才与你重逢。”
八贤王本就对展昭十分欣赏，近来得知他竟是王妃恩人之子，惊喜之余，更加认定他是乘龙佳婿的不二人选，此刻端详着面前的展昭，见他剑眉朗目、傲骨英风，越看越是欢喜，越看越是满意，朗然笑道：“只要你点头应允，孤王就立刻进宫，请太后降旨为你们赐婚！”
狄王妃见展昭沉默不语，和蔼问道：“你可愿帮姨母完成这个心愿？”
展昭虽不忍令他二人失望，但毕竟无法接受这桩婚事，于是拱手道：“王爷与姨母的错爱，展昭感激不尽，只是我尚无成家立室之念。”
狄王妃见他拒绝，并不以为意，心道：“难怪展忠一再叮嘱本宫，若想让他答应成婚，定要有些耐心才行！”于是对展昭笑道:“本宫并非要你立即迎娶思恩，只想先定下这门亲事。”望着展昭的目光甚是殷切。
展昭本想委婉一些，见狄王妃仍不肯放弃，只好明言道：“我虽身在朝廷，却也未离江湖，此生注定要经历血雨腥风，实不愿连累他人。公主天生丽质，慧智兰心，难道姨母忍心让她随我过这种生活？”郑重拱手道：“事关公主一生幸福，还望姨母三思！”
“思恩虽贵为公主，却并不娇弱，她比你想像得要坚强得多。”狄王妃道：“只要你将来能真心待她，本宫相信，她定会是天下最幸福的女子！”
八贤王见展昭迟迟不肯应允，不解道：“莫非你不喜欢思恩？”
转念一想，笑道：“不可能！孤王这个女儿，无论是身份相貌，还是才德性情，哪一点不是女中翘楚？”含笑向一旁的吴公公撇了一眼，对展昭道：“孤王听说，思恩与你颇有渊源，她日前离宫，曾与你巧遇，可见此乃天作之合！”转身回坐道：“依孤王看，这桩婚事就这么定了！”
展昭眸光一惊，想再进言，忽听身后一个柔美的声音道：“父王！表兄不愿娶我，您怎能逼他？”
展昭回眸一看，来者正是思恩，一身日常打扮，甚是恬静素雅。展昭见思恩神色如常，似乎并未对他的拒婚之举有所不悦，心下一宽。
思恩对展昭温婉一笑，上前对父母飘飘下拜，起身对八贤王娇声道：“这等终身大事，父王为何只问表兄，不问女儿？”
八贤王奇道：“你也有话要说？”心想：“若是连思恩也不肯应允，这婚事就当真难成了。”
“自然有话要说！”思恩眼含委屈道：“女儿身为人子，婚姻大事自当由父母做主。只是女儿自出生之后便被禁足，二十年不得自由，如今好不容易离开那个小小的园子，还没来得及外出游历，却又要出嫁！”上前轻摇着王妃的胳膊道：“女儿自小未能在父母跟前尽孝，如今终得自由，难道母妃就不希望女儿在身边多陪您几年吗？”
狄王妃虽知思恩所言多半只是托词，却无法无动于衷，她虽一心想促成展昭与思恩的婚事，但终究不舍得思恩离开王府。犹豫之中，见八贤王眼中亦有不舍，心想：“劝玉儿答应婚事，毕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所谓事缓则圆，假以时日，必能水到渠成。”于是与八贤王对视一眼，对展昭笑道：“罢了，罢了，此事容后再议，玉儿难得来南清宫，本宫特意向皇上讨了宫中的御厨过来，给你做几道小菜，你一定要好好尝尝！”
席间佳肴皆是宫廷菜品，诸如三鲜笋炒鹌子、海盐蛇鲊、酒炊淮白鱼、鸳鸯作肚、羊舌签、烙润鸠子、鲜虾蹄子脍、白宜羹、螃蟹清羹等，所用杯盘酒樽虽是镶金嵌玉，较之动辄翠玉、玛瑙、赤金、琉璃一并上桌的其他王公贵族已不算奢靡。
不过尽管如此，展昭仍觉得过于奢华，包大人若是看到这些菜肴，定要当场力谏八贤王躬行节俭。
自小顺子跟随展昭以来，便时常提醒他不可对膳食有所偏好，久而久之，各色菜肴对于展昭而言，已然没什么不同。于是今日，八贤王夫妇劝他尝哪道菜，他便遵命夹上一箸。
不经意间，发觉狄王妃多次示意吴公公将那道摆盘精致的“鸳鸯作肚”布给他和思恩，便明白了王妃的用意。
思恩本欲夹起一片肚丝，侧目见展昭盘中的肚丝一片也没有动过，又悄悄收回了手中的象牙小箸。
